中国人最易误解的文学常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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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最易误解的文学常识(二)2007-11-10 12:12

(六)

古今差别话"中国"

  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在北京。那么,在中国古代,"中国"一词又该怎么理解呢?

  "中国"一词最早见于周代文献,后来随着所指对象不同而有不同的含义。"国"字的含义是"城"或"邦"。"中国"就是"中央之城"或"中央之邦"。古代文献记载中,"中国"一词有五种不同含义:一指京师,即首都;二指天子直接统治的王国;三指中原地区;四指国内、内地;五指诸夏(华夏)或汉族居住的地区和建立的国家。《史记》、《汉书》经常出现这样的称谓。

  "中国"一词所指范围,随着时代的推移而经历了一个由小到大的扩展过程。当《尚书》上出现"中国"时,仅仅是西周人对自己所居关中、河洛地区的称呼;到东周时,周的附属地区也可以称为"中国"了,"中国"的涵义扩展到包括各大小诸侯国在内的黄河中下游地区。而随着各诸侯国疆域的扩张,"中国"成了列国全境的称号。秦汉以来,又把中原王朝政权统辖范围之内的地区都称为"中国","中国"一名终于成为我国的通用名号。19世纪中叶以来,"中国"则成了专指我们国家全部领土的专用名词。

  从汉朝开始,人们常把汉族建立的中原王朝称为"中国",兄弟民族建立的中原王朝也自称为"中国"。比如,南北朝时期,南朝自称为"中国",把北朝叫做"魏虏";北朝也自称为"中国",把南朝叫做"岛夷"。辽与北宋,金与南宋,彼此都自称"中国",都不承认对方为中国。

  事实上,"中国"一名虽有三千年文字记载的历史,但它仅仅是一种地域观念。严格地说,古代"中国"并不是一个专有名词。从夏、商、周开始直至清末,中国古代各个王朝都没有把"中国"作为正式国名,各朝代都有自己的国号。

  直到辛亥革命以后,才将"中国"作为"中华民国"的简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就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简称。

  律诗不叫古体诗

  中国有悠久的诗歌传统,从孔子的"不学诗,无以言"开始,诗歌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两千多年来,作诗几乎是每一个中国读书人必须具备的修养,就连引车卖浆者也能说几句"床前明月光"、"春眠不觉晓"来。

  但是,自"五四"以来,尤其是近半个世纪以来,现代中国人与包括古诗词在内的传统文化已经相当隔膜了。不仅如此,就连一些基本概念,人们也很难分得清了:譬如"古体诗"和"近体诗"。很多人认为清朝之前所有的诗都可以称为古体诗,民国以来的诗则应该称为"近体诗"。此乃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从大处说,中国古代诗歌大体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叫古体诗,另一类叫近体诗。古体诗的称呼始于唐代,唐人把当时新出现的格律诗称为近体诗,而把产生于唐以前较少格律限制的诗称为古体诗。于是,后人沿袭唐人说法,把唐以前的乐府民歌、文人诗以及唐以后文人仿照它的体式而写的诗歌,统称为"古体诗"。按照诗句的字数,有四言(如《诗经》)、五言(如"汉乐府"诗)、七言(如曹丕《燕歌行》)、杂言(如李白《蜀道难》)等。古体诗押韵较自由。

  近体诗大体分为两种,一种称"绝句",每首四句,五言的简称五绝,七言的简称七绝。一种称"律诗":每首八句,五言的简称五律,七言的简称七律,超过八句的称为排律(或"长律")。律诗格律极严,篇有定句(除排律外),句有定字,韵有定位(押韵位置固定),字有定声(诗中各字的平仄声调固定),联有定对(律诗中间两联必须对仗)。

  所以,古体诗和近体诗是以唐朝为时间参照的一对概念,如果把时间参照点错误地移到现在来理解"古体诗"和"近体诗",犯错误也就在所难免了。

  "万卷"该有多少书

  当我们形容一个人读书很多、学识渊博的时候,会很自然地用"读书破万卷"这句成语,意思是,万卷书都被翻破,足见读书之多。那么古人的"万卷"究竟又该有多少书呢?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一句,出自杜甫的《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意思是说,自己年轻时便读了很多书,文采很好,下笔如神。杜甫这样说自己不是自吹自擂,他从小努力学习,刻苦读书,七岁就写过歌颂凤凰的诗,九岁就能写很好的大字,十四五岁时就能写出像样的文章,二十岁时,杜甫的学问已经很渊博了。

  "读书破万卷"中的"卷"字指书籍的册本或篇章。如果仅仅以数量而言,这个数目的确不少,而实际上万卷书并没多少内容,因为卷本指串起来的竹简。古人一卷书的篇幅,只相当于现在的一章。一个人从七岁起每天读三卷书,到不了二十岁就能读万卷书。至于读书的种类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大概除了四书五经等基本的书目外,可看的书的种类得视家中藏书情况了。中国古代能读过百种书以上的读书人,就算是很博学了。

  不过,这句经典名句依旧起着作用。如果要成为学问渊博、见多识广的人,而不学古人"读书破万卷"的精神,恐怕是没门吧。

  "仁者"为何要"乐山"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几乎是所有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一句话。这句话出自《论语》,孔子当时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其意思是说,仁爱之人像山一样平静,一样稳定,不为外在的事物所动摇。

  在儒家看来,自然万物应该和谐共处。作为自然的产物,人和自然是一体的,因此,人的品质也会受自然山水、自然万物的无形影响。自然山水的品质、自然山水的特点也会反映在人的气质、修养之中。在大自然中,山是稳定的,可信赖的,它始终矗立不变,包容万物,是最可靠的支持;水则是多变的,具有不同的面貌,它没有像山那样固定、执着的形象,它柔和而又锋利,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聪明人和水一样随机应变,常常能够明察事物的发展,"明事物之万化,亦与之万化",而不固守一成不变的某种标准或规则,因此能破除愚昧和困危,取得成功;即便不能成功,也能随遇而安,寻求另外的发展,所以,他们总是活跃的、乐观的。仁爱之人则和山一样平静,一样稳定,不为外在的事物所动摇,他们以爱待人、待物,像群山一样向万物张开双臂,站得高,看得远,宽容仁厚,不役于物,也不伤于物,不忧不惧,所以能够长寿。因此说"仁者乐山"。

  水是外表最柔弱、最平静的东西:本质上水却最有力量。水滴石穿,最坚硬的东西,都可以被水磨平、被水击穿。水含有了一种智慧,水拥有一种力量。所以,"智者乐水"。    (七)

"五毒"原来是良药

  "五毒俱全",这是一个所有中国人都会用的词。一个人如果称得上"五毒俱全",那么此人就堪称"死有余辜"。这里的"五毒"是指人的五种恶习或恶行,有人认为是"吃、喝、嫖、赌、抽",有人认为是"坑、蒙、拐、骗、偷"。除了人的品行上的"五毒"外,在生活中也常提到自然界中的"五毒",有人认为是"蛇、蝎、蜈蚣、壁虎、蟾蜍"。而真正意义上的"五毒"却和这些没有任何关系。

  真正意义上的"五毒"是指五种主治外伤的药性猛烈之药。《周礼·天官》说:"凡疗伤,以五毒攻之。"这里的"五毒"就是石胆、丹砂、雄黄、石、慈石。一般认为,所谓的"五毒"并不是每种药材都有剧毒,譬如丹砂、慈石并无太大毒性,但是五种药材通过加工之后合成,其药性就极其酷烈。具体的做法是:将这五种药材放置在坩埚之中,连续加热三天三夜,之后产生的粉末,即是五毒的成药。此药供涂抹患处,据说有相当的疗效。

  很显然,"五毒"之名虽然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但却有救人性命的效能。说是五毒,但可以毒攻毒,最后却成了五味良药。

  "登堂入室"臻佳境

  "登堂入室"一词出自《论语·先进》,其原文为:"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还是先解释一下上面那几句话。子路姓仲名由,又称季路,是孔门弟子之一。子路出身寒微,其性耿直好勇,为人轻率粗莽,性情真挚,事亲至孝,长于政治。先后在鲁、卫二国为官,后随孔子游学于列国。孔子对子路十分喜爱,常责之以正其行。

  一日,子路弹瑟,孔子闻其琴音,满含肃杀之气,颇不祥和,遂责怪他:"子由弹瑟,不合雅颂,怎么会出自我的门下?"其他学徒听到孔子这样训子路,都误认为孔子不喜欢子路,就对子路很不恭敬。孔子得知这情况后说:"子路的学问已经大有所成,但是未臻佳境。就像人们从外面进来,登上厅堂,但是还没有入内室一样。"

  "登堂入室"原指登上厅堂,步入内室。后来人们比喻为学问或技艺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终至高深境界。如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就用了这个词:"乘其爱看之时,急觅传奇之有情节、小说之无破绽者,听其翻阅,则书非书也,不怒不威,而引人'登堂入室'之明师也。"

  现在,"登堂入室"经常见诸报刊和网络,不过误用错用的情况也很多。首先,"登堂入室"作为一个谓语词组,其主语应当是人而不应该是物。例如,"'挂靠'经营:让大批假药'登堂入室'"一句中,"药品"是不能够登堂入室的。

  其次,人们往往会把"登堂入室"当作很具体的一种动作,理解为"从大厅进入内室"。例如,"他接到导师的电话,驱车赶往导师家里,登堂入室。"这种用法,也是欠妥的。

  究竟如何"平"天下

  儒家认为只有完成了以下八道人生工序的人才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成功,这八道工序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七道工序的意思没有什么争议,但何为"平天下",很多人都存在误解。

  问题出在"平天下"的"平"字身上,后人望文生义地认为,"平天下"就是平定天下,用赫赫武功荡平狼烟,靠威武之师扫平敌寇……总之,"平"总是和武力联系在一起的,总是和沙场联系在一起的。但这是误解。

  "平天下"的意思是"使天下平定",但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实现天下平定这一伟大理想呢?儒家给出他们理解的方式:"修身及家,平均天下。"这是《礼记·乐记》中的话。"平"即无上下之偏,"均"即无远近之异,"平均天下"即是让上下各安其分,对华夏与四夷一视同仁,很显然,从方法论的意义上看,"平天下"之"平"更接近于一种治国之道,它的基本诉求就是无上下远近之异。各安其分,各就其位,于是天下太平,天下大治。很显然,"平天下"和武力无缘,和战功无缘。

  所以,"平天下"才是儒家的最高人生理想,它也因此被当成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而排在了最后。"平天下"理想如不能实现,前七道工序的意义将会大打折扣,"平天下"规定着前七道程序的走向,因此,对于"平天下"的理解不允许有任何偏差。当"平天下"之"平"被理解成"荡平"、"扫平"之时,这种直接诉求于"武功"的"平天下"理想,必然要求前七道工序能与之配套,从"格物"开始,整个走向需要全部调整,以满足最后靠武功"平天下"的目的。这样的理解,最终必将彻底颠覆儒家的理想。

  因此,对于"平天下"必须有正确的理解,才能真正理解儒家理想,才能真正做好儒家所说的八件事。

  "阿堵物"是啥东西

  "阿堵",是六朝和唐时的常用语,相当于现代汉语的"这个"。《世说新语·巧艺》载:东晋时著名画家顾恺之画人像,有时画了几年都不点眼睛。别人问他为什么,他指着眼睛回答道:"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意思是说,四肢的美丑,是无关紧要的,画像要能传神,关键就在眼睛里头。

  《晋书·王衍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王衍标榜清高,讨厌其妻"贪浊",从来不说"钱"字。有一天晚上,郭氏趁王衍睡熟时,叫婢女悄悄把一串串的铜钱,围绕着床,堆放在地下,让王衍醒来,无法下床行走。她以为这样一定能逼得他说出"钱"字来。不料第二天早晨,王衍见此情景,口里仍不说"钱"字,就把婢女唤来,让她"举却阿堵物"。随着这个故事越传越广,"阿堵物"这个词也渐渐被作为钱的代称了。

  不管王衍是不是在作秀,但口里不说"钱",自然是一种态度,一种对钱极端蔑视的态度。对钱持如此态度的,还有东汉的管宁。管宁与华歆一齐在园中锄草,见地中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之去"。

  敢如此待钱,是要具备两个条件的:一是思想上的清高,一是生活上的保障。以世俗之心看,生活上的保障比思想上的清高又要来得更为重要。王衍、管宁都是官宦之家,有钱;而且管宁既然有地可锄,在那个时代,地里长出的五谷也可以保证他的生活了。至于生活不能自保者,没有钱是行不通的。清金埴《不下带编》载有某人对杜、韩行为的评论:"少陵之投诗京兆,邻于饿死;昌黎之上书宰相,迫于饥寒。两公当时不得已而姑为权宜之计,后世宜谅其苦心,不可以宋儒出处,深责唐人也。"

  如此,"阿堵物"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也是不可缺少的。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谁还不言"阿堵物"。

 

    (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