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十大城池攻防战_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6 23:04:46
中国古代十大城池攻防战一、即墨莒城之战---公元前283年,战国时代
  
   说书先生的一张利嘴把齐国人田单火牛阵破敌的图景演绎成神话一般的传奇,以至于后人回顾这场化腐朽为神奇的战争时,记忆的画框里仿佛只剩下一群燃烧着愤怒的公牛。

       几头超级神牛就踏平燕国的几十万大军?之前上演了弱燕破强齐神话的乐毅恐怕至死也想不明白,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阻住了燕军摧枯拉朽般的脚步?是一种什么样的魔术让仅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齐王国咸鱼翻身。两坐伤痕累累的城市和一支伤亡惨重的孤军,居然能上演再造齐国的科幻剧? 骑劫很无能,只知道一个劲的傻攻,可拖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那就再添一把火,派人继续放谣言,忽悠你骑劫掘了齐国人的祖坟,虐杀齐国的俘虏,于是全城暴怒。反攻,先派人诈说要投降,再把两城男女老少都发动起来,连牛的脑袋上也绑上刀,屁股上点着火,齐国军民的胸中已是烈火熊熊,出击,大破燕军,骄横的敌人尸横千里,失去的国土骤然收复,苦难的齐国终于未死,终于重生。后世的评书给这段故事起了个很通俗的称呼---火牛阵。其实火牛是有的,却不是全部内容。
  
   透过那烈火熊熊的夜晚,透过田单统帅的齐国大军出城反攻,用复仇的刀锋肆意砍杀敌人头颅的快意情景,透过庸将骑劫丢盔卸甲的狼狈模样,甚至透过千里之外,早已罢官归家的乐毅那一声叹息,后来的人们总能发出无数声的感慨,感慨流言的可怕,感慨田单的缺德心计,感慨死而复生的神奇,却独独忽略了一样东西:民心。

        若无民心,两坐破败的小城怎可屹立数月而不倒,若无民心,那个反攻的夜晚,齐国军民又怎能狂怒而战,若无民心,这陷之死地而后生的画卷,也势必失去了诞生的土壤。田单是一个聪明人,他或许不是一个优秀的创造者,在复国以后主持齐国大政的日子里,他真正有效用的建树并不多,而在这场战争面前,他却是一个优秀的引导者,仿佛是经验丰富的水利工程师,将深藏在百姓心中的泉水,引成喷薄而出的巨浪。
  
   宋时的苏氏父子在千年以后愤怒的高呼:“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大文豪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赂秦固然荒唐,却非全部内容,后来的秦始皇横扫六合,这曾经缔造过田单式光荣的两个小城一枪不放就打了白旗。塞北的长城塌了,尽可发动劳工修缮,一个国家民众心灵里的长堤塌了,却无论如何也于事无补。如果明白这个道理,浩荡五千年,我们民族的许多苦难原本就可以避免。
  
   战国时代的大片真不少,商鞅变法强秦,孙膑马陵道复仇,苏张连横合纵,乐毅弱燕破强齐,皆是大制作高投入,可一个叫田单的魔术师却证明了低成本也可缔造大神奇,在伤痕累累的莒城城头上,演绎出小奥拓撞翻大奥迪的绝唱之戏。二、陈汤破单于城之战---公元前36年,西汉
  
  位于今天阿富汗境内的单于城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曾经的康居故地而今依然纠缠在仇杀与暴力中。都说美国人赫赫武功天下无敌,可塔利班垮了,本拉登还不消停,萨达姆上吊了,伊拉克还是乱如麻,相形之下,两千年前的中国将军陈汤却给美国人在同样的土地上开了一节生动的军事教育课。斩单于的赫赫武功在文人的记录下只有寥寥数笔,一句豪言却永远篆刻在史册的卷牍:明犯强汉者,虽远必株。
  
  陈汤时代的匈奴已非当年驰骋草原的天之骄子,南匈奴单于呼韩邪做了汉朝皇帝的顺民,北匈奴的致支单于沦落成了西域的恐怖分子,今天杀个汉朝使臣,明天劫掠个把商队,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小打小闹总不消停。偏偏当时康居国的国王是个“有理想”的人,很想过把西域土皇帝的瘾,于是两位“难兄难弟”很快勾连一气了,致支单于住康居国的地,康居王仗匈奴的势,直把丝绸之路搞的鸡犬不宁。套用《傻儿师长》里一句常用台词:这鬼日子没法活喽。
  
  可这日子却越过越滋润,只因一个人的到来---陈汤。
  
  之前,这位大将的名声就一个字---臭:老爹死了都不回去奔丧,还喜欢搞点腐败什么的,在天子脚下越混越抽抽,偏巧新任的西域都户甘延寿要带个副手,就把他从长安带过来了。
  
  一路上,甘延寿吃惊的发现,这位几乎天天搞事的问题人物,居然出人意料的老实,每天闷着头赶路,但只要经过城邑山川,总要停下来观察一番,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不知琢磨什么。甘延寿也懒得管,别惹事就好,可到了任所,陈汤却立刻跟领导摊牌了:老子来西域就是要惹事的,而且是惹大事---打匈奴!
  
  甘延寿真以为这个下属神经不正常了,打匈奴?发兵,征召,事事都是大工程。可陈汤的理由充分的很:致支单于横行西域,将来必成大祸,不打不如打,晚打不如早打。甘延寿实在被说得烦了,就客气了两句:那就等我向领导请示请示吧。可陈汤这回是真打算干正事,几天后甘延寿生病歇班,陈汤一不做二不休,假借着朝廷的名义连向汉朝驻西域的属军下调令,等甘延寿回过神来,城外已经黑压压集结了四万多大军,甘延寿气得直跺脚:这不是毁我吗?陈汤二话不说一把刀横到甘延寿脖子上:老子干都干了,谁敢阻拦这把刀不认人。事已至此,甘延寿只得仰天长叹:听你的,生死福祸全由天吧。这得补充一句,冒用朝廷命令调兵看着简单,实际上是个高难度技术动作,换到当代,不但得有造假证的本事,还得有一张比卖拐还能忽悠的嘴皮子,试想一下,假如陈汤转世到今天,就算不当将军,没准还是个开皮包公司的大老板呢。
  
  不过还是当将军好,当将军起码能给西域人出一口鸟气,四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发了,先在赤谷城收拾了康居副王,杀鸡给猴看确是管用,一路上康居人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一枪没放就把汉军领到了单于城。这致支单于真是欠收拾,在城池上布列重兵,彩旗招展,还命士兵冲着汉军大喊:“有本事就来打我啊。”这个场景放在战争小说里还真眼熟,用这招的人,不是要设个埋伏引诱敌人来攻,就是要虚张声势震慑敌人,可这致支单于呢,是啥后手都没有,总之临死也要装一把牛,真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让我打,我就不客气了,四万汉军齐上阵,冲锋的冲锋,射箭的射箭,扔石头的扔石头,忙得不亦乐乎。致支单于派麾下精锐骑兵冲阵,汉军弩兵瞄准了一顿猛射,“天之骄子”们的骑术到底是有先人敏捷迅速的遗传,“嗷”的一声拔马逃回本阵,反把致支单于的城防冲得七零八乱,陈汤大手一挥,四万汉军齐杀过去,匈奴兵登时丢盔卸甲,关键时刻,还是致支单于的媳妇靠的住,大小老婆齐上阵,乒乒乓乓竟然又坚守到半夜,直到几十个老婆死伤殆尽,汉军终于彻底攻陷单于城,致支的脑袋被一个叫杜勋的汉军士兵剁了下来,终于光荣成为匈奴数百年历史上第一位被汉军阵斩的单于。
  
  请原谅我把战斗的过程写的太简略,攻城本身实在无甚可写,致支单于充其量算是个破落贵族,与汉军实在不是一个等量级,凭一支坑蒙拐骗来的军队和一个名声狼籍的将军,西汉与匈奴的百年战争竟然就如此轻易的拉下了帷幕,这以后,匈奴臣服,昭君出塞,烽火渐熄,一切都已顺理成章。只是得胜后的陈汤获赏微薄,又因贪污案被罢,后半生落寞在家,虽说德行有亏,但与他的大功业相比,实在不算匹配。
  
  我想,是“忽悠”也好,“建功”也罢,是“德行有亏”,还是“瑕不掩瑜”,陈汤只是一个怀着扫灭匈奴志向的人,用坚定的信念与不择手段的方式去做一件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一件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们从没有做到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讲,公元前36年汉军攻陷单于城的那一天,对于陈汤本人和中国灿烂的历史,都一定很伟大。我更可以相信,也许每个人德行不同,或者目的与手段不同,但只要有陈汤式的决心,也终能在自己理想的田地里找到自己的伟大。三、盱眙之围---公元450年,南北朝时代 刘宋PK北魏
  
  
  1500年前,盱眙却是扎进北魏太武帝拓拔焘心头的一根刺。平北燕,灭西凉,鲜卑魏国的版图似鲜血一般向着东南西北流淌,却终在小小的盱眙城下驻足不前,它是一颗坚硬的钉子,在烽火连天的南北朝时代,为无休止的战争与杀戮,打下一个倔强的休止符。
  
  北魏军重兵压城的那一刻,盱眙军民们自己脑袋也糊涂呢:鲜卑人怎么打来了,朝廷不是誓师北征么,咋老母鸡变鸭了。
  
  说起之前南朝刘宋元嘉年间的北征,真是好有一比:一群人抄家伙去砍人,被打出来不说,还叫人家追进了自个儿家里头来,大词人辛弃疾的笔下有段形象的说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别怪辛弃疾刻薄,仓皇北顾?跑都跑不及!几十万军队在崩溃,千百万的平民被屠杀,“官跑的比兵快,兵跑的比老百姓快。”当时的鲜卑族还没有魏孝文帝汉化改革的觉悟,房子全烧光,粮食全抢光,百姓全杀过,女人全抢光,农田全毁光,却也讲点文明,喜欢在休息之余搞点文艺节目,具体内容就是把半月大的婴孩挑在马刀上跳啥子民族舞,啥叫虎狼之师,这就叫虎狼之师,比老虎还勇猛,比狼还畜生!
  
  就在这时,江北的满目焦土杀戮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呐喊:不许退,给我顶住!
  
  发出这句声音的城市,叫盱眙,喊这句话的人,是盱眙太守沈璞。
  
  沈璞这个人,没什么吟诗做画的才情,更没玄学清谈的雅兴,一年到头就知道埋头干事情。做的还都是一些让“大名士”觉得搞笑的蠢事,明明朝廷大军都打到人家地界了,还在盱眙一门心思的修城墙存粮食,并天天把城里的青壮挑出来搞军事训练,这不是蠢么。及至北魏大兵压境,所有嘲笑过他的人终于明白了他最大的优点---聪明。
  
  朝廷牛气哄哄渡江北伐的时候,他就料定此战必败,不但知道,还把给侵略者的礼物预备下了。现在盱眙城墙坚固,粮食储备足够支用一年,军民也经过了训练!你不是虎狼之师么,虎狼来了有猎枪,我小小的盱眙,就要在这江北的烽火连天中,把你号称天下无敌的鲜卑铁骑---顶住!
  
  顶住?站着说话不腰疼!北魏军有50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你淹死。可盱眙城从当官到老百姓都着了魔,甚至败退到这里,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将藏质也传染病似的着了魔:老子不跑了,天塌下来也在这里顶住。 中国历史上最不对等的较量就此开始了,一边是50万杀气腾腾的鲜卑精兵,都是跟随拓拔焘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士,一边是众志成城的数千盱眙军民,除了藏质从北方带回来的几百残兵外,基本都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和平兵。攻城前,御驾亲征的魏太武帝特意做了一架铁床,并放言:等老子抓住沈璞,非把你放在铁床上梨三遍不可。沈璞却微微一笑:这礼物我没兴趣,留着你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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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十天,数十万鲜卑人蚂蚁似的往墙头上冲,盱眙守军放箭的放箭,扔石头的扔石头,肉搏的肉搏,硬是没让魏军接近城头半步。鲜卑人蒙了,这还是那群让他们砍瓜切菜一般收拾的汉人么,怎么恁的顽强?
  
  北魏倒也不是傻攻,先是造了大冲车,坦克似的直往城墙下拱,想着把城墙撞塌,几百辆冲车轰隆隆撞过来,城池巍然不动,冲车倒大部分全报废了。沈璞干工程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冲车不成,魏军又造了一堆钩车,钩住城墙口,拉着绳子往上爬,盱眙军民也不客气,大块石头朝下招呼不说,沈璞还充分发挥“科技才能”,造了一大堆人工升降机,趁着夜晚把钩在城墙上全搬进了城,几百钩车成了盱眙的战利品,真是比报废了还心疼。
  
  硬打不行就来阴的,魏太武帝接着使出了最阴的一招:断水!你饭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我把你的水源卡了,看你还能撑得住么,可突然一声炸雷,哗啦啦的连着数日下起雨来了,几十万精锐淋成了落汤鸡,瞧着对面的敌人喝着雨水越打越精神,真是老天不开眼啊,魏太武帝快要气疯了。
  
  打仗打不赢,魏太武帝心理战更输得一塌糊涂,战斗开打前,魏太武帝想显显威风,派人向城里索取好酒,真是横的没边了。沈璞没说啥,藏质的回答倒干脆,当场就派人送回去一瓶尿,熏的魏太武帝直恶心。等着魏军在城头下碰的头破血流,魏太武帝嘴上还在死撑,写信给沈璞说:“你有本事就杀吧,我用来冲锋的士兵都不是鲜卑人,你杀一个我就少一个麻烦。”仗打到这份上,北魏皇帝真快变成泼妇了,可藏质更阴,派人把魏太武帝的亲笔信抄了几千份,满城头的向下散发,可怜纵横天下的拓拔焘,白白给人家义务当了回宣传干事。
  
  打仗打不赢,嘴皮子打不赢,老天爷也不帮忙,这一战整整一个月,真是越打越憋屈,在经过了一个月的攻坚战后,魏太武帝终于撑不住了,他颓然的倒在龙车里,嘴巴里虚弱的崩出俩字:撤兵。
  
  临走之前的那个早晨,魏太武帝独自策马来到盱眙城下,城墙下鲜卑人的尸首叠的如城墙一般高,空气里四处散发着腐烂的恶臭,这位一生杀戮无数的冷酷帝王第一次落泪了:这未必是因为他怜惜士兵的生命,而是他真的想不明白:几十年来屠城无数,未尝一败,为什么这小小的盱眙城却打不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这些柔弱的汉人如此坚强。
  
  他当然不会懂的,除了沈璞的聪明与决心,除了众志成城的精神,这场战争打不赢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词------愤怒,这是面对压迫不屈抗争的愤怒,这是面对暴力与仇恨以血还血的愤怒,这是誓死捍卫家乡土地如责任般的愤怒,愤怒是一条长长的血脉,可以连接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心,愤怒是一块熊熊的铁,可以烧热最冰冷的胸膛,在中国历史帝王争霸的舞台上,它代表着一种区别于阴谋与名利之外的纯洁力量,直到今天,依旧顽强而生生不息的长存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四、睢阳之围----公元757年,唐朝安史之乱
  
  公元757年十月一个悲伤的夜,月光满面泪痕,沉默的流淌在满是战火硝烟的土地上,黑压压
  的叛军似蝗虫扑向睢阳的城头,满地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断裂的战旗,毁弃的战车,及至接近城头,杀声震天的队列却疑惑的放慢了脚步,这个使他们付出惨重伤亡的小城,此时死一般的沉寂,隐约立起几个面有菜色的守军身影,吃力的拉开弓弦,摇晃了几下又倒了下去。上城,解决残敌,已被这坐钢铁城市折磨的几近疯狂的叛军主将尹子奇,此刻终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三百天的围城战结束了,睢阳,破了。
  
  是的,睢阳城破了,仿佛一个孤军奋战的勇士,终于气力不支,发出一声虎吼般的嚎叫后,悲壮的倒下了。
  
  睢阳的战略地位太重要了:南接江南平原,若失,则富庶的江南半壁难保,兵家必争,玉石具焚,这是睢阳的命。
  
  可这一次,睢阳原本可以逃命。安史之乱,叛乱烧遍江北。盛唐的灿烂文明仿佛脆弱的鸡蛋被打碎,皇上跑了,政府军完了,位居高位的大人物都降了,睢阳太守许远却说,我不降。睢阳之战的指挥者张巡也可以逃命,他是真源的县令,安史乱起后,他先守雍丘,抗住了数万叛军的进攻,睢阳告急,许远派人求救,高官厚禄手握重兵的节度使都不管,张巡说,我管,带着三千人奔了睢阳,书生出身的许远高兴了:睢阳交给你了,张巡却一脸平静,他知道,这不是官位,是责任。
  
  和张巡一起来的,还有猛将南霁云,他不是张巡的部将,听说张巡去睢阳,二话不说跟来了。那一天,十三万安史叛军压城,睢阳,躲不过这个命了。或者说,根本没想躲。
  
  能跑的不跑,能降的不降,与己无关还来掺和,这比战争本身更让现代人瞠目结舌:睢阳,你图什么。
  
  不管睢阳图什么,敌军大将尹子奇正踌躇满志,打下了睢阳,也就踢开了巩卫江南的门户,繁华的江南平原将尽在囊中,那里有繁华的城市,让人陶醉的财富与美女,令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们流口水。更重要的是,夺取了富饶的江南大地,就是断了唐王朝的命根,天下,将大局已定。
  
  睢阳却告诉尹子奇:你做梦。
  
  这坐铁铸的坚城,似一根柔软却坚韧的绳索,套在安史叛军的脖子上,肆虐的马蹄将在这里止步,蔓延的兵灾将在这里停止,安史叛军的覆灭,将从此刻开始。
  
  惨烈的攻城战自正月开始打响了,以边境蛮族雇佣军为班底的安史叛军张开了恐怖的血盆大口,恶狠狠的咬向柔弱的小城,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崩掉了门牙,突厥兵,契丹兵,骑兵,步兵,战车兵,红着眼睛往城头上冲,不是被密集的箭雨打了回来,就是被勇敢的守军擒杀,叛军寸步难行,被生擒的将校却有80多人,攻!日以继夜的攻,前仆后继的攻,几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打车轮战,睢阳,依旧巍然不动。尹子奇的眼睛充了血:睢阳这是怎么了!
  
  
  缩在城里不出头也就算了,睢阳人居然敢以劣势的兵力出城反攻!在围城三个月以后,张巡亲自率领敢死队两次出城奇袭。大将南霁云匹马当先,率领守军冲击叛军大营,在这些衣衫褴褛的睢阳守军冲击下,身经百战的安史叛军居然全线崩溃,南霁云弯弓射箭,直飞叛军主将尹子奇而去,这下尹子奇的眼睛也用不着充血了,它被射掉了。
  
  经过这次大败,叛军退兵数十里,睢阳的警报却并未解除,经过了补充的叛军再次重兵合围睢阳,有了前次的教训,尹子奇领教了张巡的厉害,他拿出了最后一招---困。 困,长久的困,重兵合围,断绝外援,就打不死你,拖也把你拖死。尹子奇喷火的独眼里只有这坐钢铁般的坚城到了五月,睢阳的粮食吃光了,到了七月,城里的麻雀,老鼠,树皮,纸张,一切吃的东西都吃光了,城池的能量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一点一点的消耗。叛军再次发动了进攻,张巡亲自立在城头与饥饿的士兵们一起战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叛军攻击失败,居然还有200多叛军临阵倒戈,投向了睢阳的阵地。尹子奇怒了:这个张巡真是个疯子,他不但自己疯,还会带着别人一起疯。
  
  张巡不疯,他不想无谓的牺牲,他先后派了几路人马向外求救,南霁云突破层层围困,终于找到了唐朝贺兰进明的部队,谁想那是个草包,不管南霁云如何流泪哀求,贺兰进明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还想借机挖墙角,将南霁云留在自己身边,悲愤之下,南霁云跺下一只手指后离开。他知道,睢阳的命无法挽救,本可置身事外的他,却招募了几千援兵赶回去,与一起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共存亡,再次冲破封锁线的南霁云将求救失败的消息带回了城内,那一天,全城都哭了,可擦干眼泪,依旧挺戈持矛,用灼灼的目光告诉对面的敌人,宁死不降!
  
  粮食吃光了,张巡忍痛杀掉了自己的妻子,甚至杀掉了城中的老弱充做军粮,这不是残忍,而是将亲人的灵魂与愿望化在自己的血肉中。就这样,睢阳坚持到了十月,城中的老幼妇孺全部死光,仅留四百多残兵,一个悲壮的深秋,叛军终于攻破了城池。睢阳,以一坐弹丸的小城与全城的老弱,将强悍的安史精锐军团阻击十个月之久,他们没有什么可惭愧的,每个人,无论是生是死,都是英雄。这难道仅仅是某些人所批判的“愚忠”吗?
  
  睢阳的守将们确是忠臣,城破后,张巡与南霁云被尹子奇以残酷的剐刑杀害,至死不屈。太守许远被押送洛阳,惨遭杀害。然而事隔多年,他们却被演绎成一种争论:你们要尽忠,为何拉上全城人陪葬。拿人肉当军粮更是灭绝人伦。时至今天,多少“道德主义者”们如此这般的振振有辞。可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很无耻的说法。
  
  安史之乱是什么?不是简单的封建王朝权位争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文明破坏,安史的叛军是一群彻底的破坏者,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唐王朝的繁华不复存在,若无睢阳的挺身而出,富庶的江南势必要遭到相同的浩劫,这就是睢阳所做的牺牲,非为李唐一家王朝,而是为中华文明的延续与复苏所付出的沉重的代价。那些献出生命的军民们,对他们讲忠义的教条,或许懂都不懂,但他们却懂得一个精神---责任!守住脚下的土地,挡住野兽般的叛军,这是他们用生命去完成的责任,他们做到了,那些所谓的“道德家”呢?又做到了什么?
  
  
  睢阳失陷十三天后,唐王朝的增援大军终于赶来,他们打退了叛军,收复了这坐伤痕累累的城市。睢阳之战,成为了安史之乱的重要转折点,唐朝保住了如生命线一般的江南地区,留下了收复河山的资本。睢阳,因为它沉重的牺牲与贡献,即使到一千年以后的今天,依然有理由成为一块见证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华表,所有的人,所有的那些生命,都应被我们好好的纪念。
  
  一千三百年前的河南大地上,有一坐小城在顽强的战斗,那里的人们以一种坚强的信念抗争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然后目光灼灼的离去,透过他们沉重的背影,活下去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历史因为他们的牺牲悄悄的改变。五、幽州之战---公元979年,契丹辽国VS宋朝   

 打仗的人常说一句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么有没有这样的战争:一方在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全占,己方在兵力与技术装备都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到最后却输的一塌糊涂。谁摊上这样一仗都会觉得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偏偏有人摊上了,比如……宋太宗赵匡义。    

        他于公元979年亲自指挥的幽州之战,仿佛是中国足球队阴沟翻船,该占的优势全占了,基本围着人家的城门打,多少次临门一脚就是不进,反让人家一次快速反击见血封喉,真是倒霉到家了,正如牛群冯巩的相声所言:亚运会啥最臭,中国足球的临门一脚最臭。比比看的话,幽州之战宋军的表现,真是衰到家了。    

           可这样的仗打不赢怨谁呢?怨运气?巴西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感叹:“上帝在帮他们踢球”。赵匡义呢?他怨不了上帝,只能怨一件事----他犯傻。

   这位赵家天子在历史上也算赫赫有名,哥哥是开国皇帝,自己是第二任皇帝,哥哥太祖赵匡胤横扫中原,指哪打哪。当弟弟的虽说治国还说的过去,可论起军事才能就差远了,按说这也不算坏事,赵匡胤毕竟给他留下了丰厚的军事家底---宋初的军事实力是非常强大的,又有曹彬和潘美这类军事才能卓越的将星。可打仗怕就怕领导瞎指挥,赵匡义非要亲自挂帅,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当时北宋的军事形势真不错,北汉已然平灭,传统汉区归于统一。三十万宋军士气高涨,兵锋直指中原政权的传统国土---被契丹辽国占据的幽云十六州。幽云十六州自然应当收复,这不仅是国家面子问题,更是国土防御问题,幽云十六州是中原政权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的屏障,失去幽云十六州,中原政权将无险可守。出兵自是没错。宋军一路上势如破竹,不仅占当地人口多数的汉族百姓群起声援,连契丹的守将也纷纷乞降,事情出人意料的顺利,三十万宋军很快就兵临幽云十六州的最后一道关口---幽州,将其围的水泄不通,光复国土的荣耀,似乎如探囊取物。 

   论天时,宋军节节胜利,士气高昂,论地利,幽州只剩一坐孤城,被优势的宋军重重围困,论人和,当地百姓纷纷响应,真是“簟食壶浆迎王师”,该有的条件全有了,怎么看,宋军的胜利都没跑了。宋太宗令旗一挥:总攻!  

  可赵匡义恰恰忘了一句古话----困兽犹斗。三十万宋军齐上阵,攻城车,投石机,神臂弓,床子弩,火药,一切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全拿上来招呼。宋朝的重甲步骑兵前仆后继,轮番的朝着城墙冲锋,主力部队从幽州的四个城门同时攻击,没啥主攻副攻,全打主攻,这招电视剧《亮剑》里李云龙打日本的时候用过,可热兵器时代打鬼子管用,冷兵器时代打契丹人却未必管用,遭遇重围的幽州守军在绝境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奋力抵挡宋军的攻势,幽州的守将正是大名鼎鼎的辽国汉族名臣韩德让,宋朝知道此人,是因为他是辽国萧太后的小情人,但事实证明,他不仅床上功夫了得,战场上的功夫更了得。
  
  宋军仗着人多,几十万人轮番上阵,日夜攻城不息,可韩德让却让宋军见识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合理的分配了四个城门的兵力配置,使四个城门同时抵挡住了宋军的进攻,他亲自在城头上指挥作战,作为一位熟读兵书的汉将,他将各种汉家兵法里守城谋略发挥到了极致,以细致的安排与针对性的防御措施,构成了一个立体式的防御体系。一次次顶住了宋军的猛扑,相比之下,宋太宗很有文艺细胞,常命令几千士兵光着膀子站在城下,拿着大刀原地表演“刀舞”,这是打北汉的时候用的办法,目的在于瓦解军心,可相同的招用一次管事,第二次却未必灵,城头上的契丹守军见怪不怪,照样玩命抵抗。连攻数日,宋军寸步难行。
  
  战场上没占到便宜,宋军在“地下工作”战线上倒取得了意外收获,幽州都指挥使李扎勒灿(契丹人)火线投降,幽州的防线终于出现了缺口,宋军蜂拥而上,一举攻破外城,突入城内。同时,幽州城内的许多汉人百姓也组成“游击队”到处搞破坏,幽州陷入了混乱中,内外交困下,韩德让再次发彪,他整顿兵马浴血奋战,竟然将攻入城中的宋军又赶了回去。此外,他还充分体现出“思想工作的重要性”,在战后抚恤慰问城中的汉人百姓,推心置腹,使那些原本抵触契丹的军民们大受感动,众志成城,共同抵抗宋军。至此,幽州城最大的危机得以化解,宋军失去了最好的破城时机,师老兵疲,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天平已经渐渐倾斜了。
  
  饶是韩德让才略非凡,但碰的头破血流的原因,怕是还要从宋军自身指挥找,赵匡义一味的猛攻,却没见宋军拿出灵活的进攻方式来,只知道把几十万人堆到城下拼消耗,好不容易利用敌人内讧的机会攻进城去,后续部队却没有及时跟进,导致原本攻入城的先头部队全当了炮灰,安排士兵表演剑舞更是可笑。仗打到这份上,真让人不服不行。
  
  急的上火的赵匡义却忘了第二个事情:打援。
  
  幽州告急,又是太后的小心肝困在城里,辽国不可能不救,精锐的契丹骑兵军团很快向幽州进发了,可事情还不算严重,只要以重兵围城,又以足够的兵力和有利地形阻击住援军,切断彼此间联系,把围点打援的政策坚持到底,以宋朝的国力,收复幽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宋军急于求成,不断的把担负打援任务的宋军特别是骑兵调到幽州城下,这样,担负阻击援兵任务的宋军兵力日益单薄,饶是如此,宋军依然接连阻击住了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冲锋,为攻城部队赢得了时间,可赢得时间比不上主力部队浪费时间,这样,宋军猛攻幽州,外围的辽军猛攻打援的宋军,双方谁也不能前进一步,在相持中苦苦煎熬。谁先打开突破口,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时候,另一位辽国猛将登场了---北院大王耶律休哥,这位在评书里经常被杨家将修理的倒霉蛋,在历史中却是辽国最杰出的进攻天才。他率领辽国王牌骑兵部队赶到了幽州城外的高粱河,面对宋军打援部队的步兵方阵,耶律休哥没有象赵匡义一样傻攻,而是针对性的先派小股骑兵部队假装败逃,诱使宋军重甲步兵脱离阵地追击,接着,辽国主力骑兵部队充分发挥机动力优势,将被诱出阵地的宋军步兵合围,这样一来,辽军化被动为主动,坚固的宋军步兵阵线终于被冲得大溃,辽国骑兵钢刀飞舞,肆意砍杀着宋军步兵,高粱河一败,宋军坚固的阵线仿佛是被冲开一个缺口的堤坝,顷刻之间全线坍塌。关键时刻,幽州城里的韩德让也主动出击,向城外的宋军发起了迅猛的反冲锋,内外夹击之下,师老兵疲的宋军终于崩溃了!
  
  溃败!全线的溃败,原本士气高昂的宋军此时军心丧尽,胆气全失,仿佛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契丹铁骑屠杀。步兵在溃逃,骑兵在溃逃,三十万宋军丢盔弃甲,无望的逃命。即使是宋太宗本人,也是坐着驴车狼狈逃窜,身边的嫔妃侍从连同御用器具,全成了辽军的战利品。辽军接连追杀数十里,原本志在收复河山的三十万北宋精锐之师,在宋太宗的荒唐指挥下,至此全军覆没。
  
  幽州,得救了,宋朝,从此没救了。
  
  幽州,从此成为了宋军最恐惧的城市,几年后宋朝再次北伐,连幽州的边都没碰着就败了,还搭上了老将杨业。一百多年后,面对已经被女真人打得奄奄一息的辽国残兵,宋朝再次攻打幽州,依旧丢盔卸甲。幽州成了宋朝人永远无法迈过的一道障碍,仿佛中国足球的“恐韩症”一样,永无克服之日。
  
  
  幽州之围,是几乎决定了宋朝此后三百年命运的关键战役。失去了幽云十六州的宋朝不仅失去了天然的防御屏障,从此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更失去了中原政权传统的战马产区,自此再无法组建高素质的骑兵部队。在骑兵决定胜败的冷兵器时代,这几乎已经注定了宋朝的国运。

       收复幽州,如唐朝击突厥,明朝收大都,本是对宋朝国运有着鲤鱼跳龙门般意义的一道关口,却终于未能迈过去。兵败的宋朝终于失去了传统汉民族政权威服四夷的胆气,开始了守内虚外的统治政策,终于两次品尝到了亡于异族政权的痛 。六、合州钓鱼城之战---公元1259年 南宋 VS蒙古帝国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攻不下的堡垒。横扫天下的蒙古可汗蒙哥倘是听到此话,会不会在棺材里气活过来?一千年前,他用相同的话语鼓舞着他勇敢的战士们,然后一次又一次率领那支横扫欧亚的蒙古虎狮在钓鱼城下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终于……把命丢了。
  
  涛涛嘉陵江边,巍巍钓鱼山之上,便是那坐令蒙古人肝肠寸断的死亡之地---钓鱼城。相传混沌初开时,青华大帝曾在此钓鱼,以此救济了一方饥荒中的百姓,钓鱼山即因此而得名,南宋重庆知府余玠修筑这道铜墙铁壁时,亦因此而命名,数年之后,这坐他亲手打造的钢铁堡垒,竟然钓到11世纪人类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条鱼,历史的滚滚洪流在此处转弯,蒙古帝国奔腾不息的扩张脚步自此戛然而止,无数苦难民族的命运,都将为这坐伤痕累累的小城所救赎。
  
  
  从1236年,蒙古帝国第二代可汗窝阔台悍然撕毁与南宋的和平协议,对南宋转入全面战争开始,至蒙古帝国第四代可汗蒙哥汗亲征四川,宋蒙战争已经整整持续了18年,18年来,多少横扫欧亚的蒙古名将碰得头破血流,多少蒙古士兵一去不返,窝阔台死掉了,可战争远未结束,继任的蒙哥坚信,凭借蒙古战士一往无前的决心,凭借蒙古帝国横扫天下的兵威,他一定可以完成叔叔窝阔台未曾做完的事情。
  
  事实证明,他错了!
  
  公元1258年,蒙古可汗蒙哥率军翻越六盘山进入四川,企图打开灭亡南宋的突破口,这是一支集中了蒙古帝国所有精华的王者之师,包括由哥萨克骑兵组成的阿速军,由蒙古精锐骑兵组成的本部军马,以及由汉人水师天才史天泽统领的蒙古水师。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蒙古大军终于跌跌撞撞的进入了四川腹地,从成都到阳平关,四川地区三分之二的州县落入蒙古人的囊中,四川危急,南宋危急,蒙哥可汗的马刀,已然顶在了南宋王朝的肺管子上,得胜后的蒙古人士气高昂的向着他们此战的最后一个目标---重庆进发。他们的刀锋顶在了重庆的门户----合州钓鱼城。
  
  然而一切就在这里结束了,烽火与杀戮都将在这里止步,蒙古大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将在这里破灭,蒙哥可汗那自以为骄傲的生命,也将在这里终结。钓鱼城,是决定蒙哥此次南征战局成败的关键,它上可控三江,下可蔽重庆,是支撑整个四川战局的防御要塞。钓鱼城若失,四川地区就再无险可守,南宋的西线战局将全线崩溃,因此,重庆知府余玠一直把打造钓鱼城防线当做一个大工程,在他的苦心经营下,钓鱼城构筑起了严密的防御工事,依山而建的防御堡垒易守难攻,南宋四川地区一切可用的兵力全都集结于此,对面是蒙古可汗御架亲征的王牌军团,钓鱼城,此刻已不仅仅是一个防御工事,而是一场以千百万人生命为代价,连接两大王朝命运的血腥战争赌注。
  
  当蒙哥可汗亲临钓鱼城下时,面对这严密的防御工事,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险要的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堡垒,仅凭常规攻击,想拿下此城池是绝无可能。但这却是蒙古大军必须要啃下的硬骨头。蒙哥先派南宋降将晋国宝入城劝降,守将王坚没和他废话,手起刀落将这个败类剁成肉酱,也把响亮的声音传给了城外的蒙古人:宁死不降。
  
  蒙哥倒不意外,入川以来,他已经在大大小小的城池面前经历过如此这般的坚决抵抗,可那些坚固的防线终未能阻挡住蒙古大军的马蹄,这次,他相信也一样。
  
  钓鱼城却告诉蒙古人:这次不一样。
  
  攻击!全线发动攻击,蒙哥知道,钓鱼城仿佛是一棵生在嘉陵江边的坚韧老藤,必须要先去枝,剖叶,然后才能连根拔除。从1259年正月开始,血腥的硝烟笼罩了钓鱼城,蒙古军先是相继占领梁山城,礼义山城,合州旧城等周边地区,蒙古水师也封锁了嘉陵江南北出口,至此,钓鱼城已被困成一坐孤城,与外界的联络全部断绝。经过了一个月的扫荡外围,蒙古军从二月开始全线发动了进攻,五万蒙古精锐亮出了雪亮的马刀,如群狼一样恶狠狠的向钓鱼城扑来。
  
  开打了蒙古人才明白,这仗,真不是人能打的。
  
  钓鱼城,坐落在钓鱼山上,三面环水,山势险要,相对高度300多米。要打钓鱼城,就得先爬山,再爬墙。
  
  这可苦了那群马背上长大的天之骄子们了,下了马去爬山,爬到山上气没喘一口,就被城头守军弓箭石头的招呼。好多蒙古兵连城墙根都没摸着,就被对手打进了嘉陵江。蒙哥从中军台远望去,密密麻麻攻城的蒙古兵仿佛雨点一样掉进嘉陵江喂王八。好不容易有蒙古兵冒着枪林弹雨接近了城头,守将王坚早就想的周到呢,长矛兵把城墙护的象刺猬一样,费尽千苦万苦抵达目的地的蒙古勇士们,接二连三的被宋军的长枪串成了麻花。蒙哥一阵憋屈:戎马几十年,哪打过这种窝囊仗。 陆地不行就从水上来,蒙古汉将史天泽的水师出动了,这支蒙古人为对付南宋水师不惜血本建造的精锐舰队果然厉害,先在钓鱼城东门全歼了宋军水师,继而护送着敢死队从城东北强滩登陆,可水上能打,上了岸就不一定灵了。登陆后的蒙古军先后向城东登奇门,东胜门,镇西门。

  等地接连发动强攻,一度攻上了钓鱼城东北的城头,可终被顽强的守军打了回来,最危险的一次,蒙古军已经完全占领了东胜门,可从东胜门败退的宋军趁夜组成敢死队发起自杀式冲锋,居然又重新把城头夺了回来,战机稍纵即逝,之后蒙古军数度发起反扑,终未再接近城头一步。
  
  水上不行,那就继续爬墙,爬墙不成就从水上来,之后的日子里,从水上到陆上,从登陆到爬墙,蒙古军来来回回的折腾,前仆后继的敢死冲锋,可钓鱼城的守军更顽强,管你从哪来,打你没商量,就这样折腾到四月份,数万蒙古军困于钓鱼山下,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关键时刻,蒙古的后援部队来了,还带来了蒙哥最梦寐以求的武器---回回炮,这是当时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炮,专门用来攻城掠地,是无数南宋守军心头的噩梦,蒙哥来精神了,我打不下你,还轰不死你。蒙古军重炮一字排开,堆火药,上炮弹,点火,开炮!只听到一声轰隆巨响。蒙哥懵了:打雷了,下雨了,瓢泼大雨哗啦啦下,几十门火炮在大雨中全淋成了哑巴。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啊。
  
  下雨了也不能放假,该打还得打,冒着倾盆大雨,蒙古大军又开始了从爬山到爬墙,从爬墙到串麻花,从串麻花到登陆,从登陆到下嘉陵江喂王八的来回折腾。下雨路滑,不管爬山还是爬墙都更加艰难,加上这些来自蒙古高原的战士们从没经历过这般潮湿的天气,军中瘟疫横行,非战斗减员无数,钓鱼城之战,已成为彻头彻尾的地狱之旅了。
  
  就在蒙古军困于钓鱼城下受活罪的时候,南宋全国已然开始了总动员,中国南方各路的军队,无论远近全部齐集,奔着同一个目标---增援钓鱼城。钓鱼城之战已非一场简单的城市攻防战,而已成为一场宋蒙之间增援打援的肉搏战,围绕着钓鱼城这个小小的核心,方圆几百里的地区都打翻了天。重庆守军几度北上增援,与蒙古打援部队展开浴血奋战,四川制使吕文德集结精锐舰队冲击嘉陵江北,与蒙古史天泽的精锐水师进行惨烈的搏杀,至此,宋蒙双方在钓鱼城周边形成了犬牙交错的肉搏态势,打到六月,双方精疲力尽,谁都不能前进一步。蒙古军中不是没有明白人,在几次军事会议上,大将术速忽里就力主尽早撤兵,可蒙哥不答应,我堂堂蒙古勇士,连个小小的钓鱼城都打不下来,这不是笑话么。钓鱼城守将王坚却不消停,几次打开城门发动反扑,竟将蒙古的攻击部队杀的大溃,从一月打到六月,蒙古大军越打越疲惫,钓鱼城却越打越精神。蒙哥汗要急疯了,硬打不行就来软的,蒙古军先锋汪德臣胆大,单骑一人来的城下劝降,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磨破嘴皮子说了一堆,这次王坚态度好,很亲热的寒暄了一会,末了把手一挥,大块的石头齐向汪得臣身上招呼,饶是汪德臣躲的快,还是给砸成了内出血,回去没几天就死掉了。汪德臣之死,蒙哥大为痛惜,连着几天唉声叹息。仗打到这份上,进也不能,退又丢人,真是难哪。
  
  不过蒙哥可汗,你也用不着为汪德臣之死痛惜,很快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汪德臣死后,蒙哥大怒,决心在钓鱼城外修筑高台,在高台上安置火器,企图发动最后一次决死冲锋。蒙古人干工程的本事还不错,没几天高台就建起了,蒙哥亲临现场视察,却被钓鱼城守军看了个正着,一颗炮石准确无误的朝蒙哥砸来,蒙哥躲闪不及,当场中弹,算是“为国捐躯”了。
  
  消息传来,蒙古军全营悲痛,终于悄无声息的撤退,但是,相信那些被钓鱼城折磨到疯狂的蒙古将士们心中还有另一个念头:解脱了,这次是彻底的解脱了。终于可以撤了。
  
  钓鱼城之战,终于以它坚韧的防守,以全城军民的浴血奋战,胜利的拉下了帷幕,西方人将钓鱼城唤做“东方的麦加”,因为,它的胜利真的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本来在蒙哥死前,蒙古的另两路大军在东线和西线已经深入到南宋的腹地,若无此战,南宋的灭亡怕是要提前20年,若如此,迎接中国南方汉人命运的,怕是血淋淋的种族屠杀,一如蒙古军征战阿拉伯时的样子,正是这一战打醒了蒙古人,使蒙古人终于放弃了以外屠杀式的征服政策。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蒙哥之死使蒙古帝国在西方战线全面撤军,蒙古帝国向西方国家的扩张步伐终于停止,毫不夸张的说:钓鱼城一战,救了无数民族的命。
  
  蒙哥身死20年后,忽必烈建立的元朝统一了中国,小小的钓鱼城依旧无数次的顶住了蒙古大军的进攻,在天下一统的背景下,公元1279年,钓鱼城守将王立在得到元军绝不滥杀无辜的承诺后终于开城投降,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其抵抗之峻烈坚韧,即使是残暴好杀的蒙古大军,也最终由衷的敬服。钓鱼城,不仅仅是一个朝代,一场战争的见证,西方人说的没错,它是东方的麦加,是中华民族热血与灵魂的见证。
  
  中国不会亡,中国一定强,只要每个国人的身躯上,都生着钓鱼城的硬骨头。七、襄樊之战---公元1236年至公元公元1273年,南宋VS蒙古元朝
  
  小小的钓鱼城以它的坚硬令几代蒙古可汗头痛,可相形之下,荆楚平原上的襄阳和樊城两坐重镇才是蒙古人的大麻烦,钓鱼城再硬,不过是山头一坐弹丸小城,今天打不下还有明天,今年打不下还有明年,随时召集人马随时开工,甚至就象蒙古名将术速忽里无数次建议的:实在不行咱改道?事实证明,继承蒙古汗领袖地位,完成中国一统的忽必烈就是这么做的。
  
  可襄樊重镇却不同,如果说钓鱼城是啃不动的硬骨头,襄樊防线却是陷进去拔不出的泥潭,不是泥潭最终被踏成平地,就是冲锋者尸骨无存!全身而退?那是做梦!不战胜则死才是硬道理。
  
  在宋蒙战争的大版图里,荆楚平原上的襄樊重镇仿佛一把刀子直顶在蒙古人的胸膛上,饶不过也躲不开,啥避实击虚啥躲其锋芒都统统一边去,襄樊防线是南宋国土防御的核心,是蒙古大军南进的跳板,襄樊之战谁得胜,谁就死死扼住了战争命运的咽喉。襄樊的较量注定是针尖对麦芒的血火攻杀,动手就要干到底,开战便永无宁日,倾国相搏,一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至20世纪70年代,一位叫金庸的武侠大师以这段惨烈的历史为底料,以生花妙笔描绘出三部令全球华人都耳熟能详的武侠故事。也正是拜金老先生的奇思妙想所赐,提起那场荡气回肠的战争,许多人脑袋里首先浮现的是天上飞来飞去的大雕,是郭靖风卷残云的降龙十八掌,是包罗人间万象智慧的武穆遗书,是杨过黯然消魂的悲情和小龙女长袖飘舞的华彩,空穴来风的故事在现代电视艺术的包装下掀起一代又一代的收视率奇迹,香港拍,台湾拍,中央电视台跟着拍,四大天王演,四小天王演,超男快女们争着演,选个演员闹个绯闻都被无聊媒体当回锅的冷饭炒来炒去,却很少有人关注:那段真实的历史是怎样的模样?
  
  大雕是绝种了的,降龙十八掌是忽悠人玩的,武穆遗书是不存在的,神雕侠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真实,是宋元两国那场血火交织的战争,是以身许国的慷慨,是力战不屈的激昂,是猛士断腕的叹息,是国破山河在的悲怆。
  
  自1236年蒙古军挥兵南下开始,襄樊两城便陷入长达三十七年的暴力与仇恨中。窝阔台崩了,蒙哥汗接着干,孟拱过世了,吕氏兄弟接着守,几代人千百万条生命,威服天下的荣耀与守土保国的责任,俱交织在这两坐小城之下,在岁月无情的流逝中,风化成凝血的篇章。关于这一切,千言万语,多少的生死相搏,多少的良将奇谋,多少的战例经典,却只汇成三个词:天命,信念,民气。
  
  说天命,襄樊真的倒霉的很,不止因为敌人太强,老话说,堡垒都是内部攻破的,三十七年来,襄樊军民最大的敌人,恰恰却是他们誓死捍卫的领导---南宋。要给这个朝廷的最后时光写个总结鉴定,怕是只有四字评语:瞎搞!胡闹!

公元1236年,蒙古军第一次进攻襄樊,那一次他们打了个开门红,御架亲征的窝阔台如摧枯拉朽一般连取襄阳和樊城二镇,之后他才知道,他踏进的是一片地狱,政府军垮了,襄樊人自发的组成民团,当官的逃跑了,乡民们自动的组成义师,今天拔个蒙古据点,明天袭击个运输队,骄横的蒙古大军晕头转向,仿佛空气里都充满着自己的敌人,宋将孟拱整顿军队从正面发动反击,襄樊人的义师从侧面不间断的骚扰,任你屠城任你破坏,只要还有一丝气力,终要与你周旋到底,最终,天下无敌的蒙古大军第一次体会到了崩溃的滋味,他们如丧家犬一样的退了出去,18年后,号称蒙古最智慧王子的忽必烈再次涉足这片土地,江汉军民一如既往的浴血奋战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却只换来奸相贾似道的一纸卖国条约。蒙古兵再次退去了,可这次,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1268年,决定襄樊,甚至决定整个中国命运的第三次襄樊争夺战,再一次打响了。
  
  宋朝政府还是一样的昏庸,宰相贾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陪着皇帝在宫里斗蛐蛐,国家?朝局?民族命运?与我何干。襄樊军镇接连派了三批求救使者,第一批和第二批都被贾似道拦了下来,第三位使者不顾一切的冲进皇宫,还没说话就被宫廷侍卫砍了头。可是就算说了又怎么样,襄樊告急?宋朝皇帝会很纳闷的问:襄樊在哪里?
  
  襄樊人已经习惯了,三十年来,他们就是在这种孤军奋战里走过来的,可这次,他们却突然感到了不习惯,不仅仅是因为蒙古人出人意料的有耐心,挖壕沟,筑城,大部队重兵重围,在襄樊东南的鹿门堡修筑堡垒,在樊城东北白河城修建堡垒,襄樊的外围被割断了,襄樊的后路被切断了,甚至,襄樊两城之间的联络也被切断了。在南宋朝廷“行政不作为”的帮助下,坚韧的襄樊防线被切割成无数孤立的点。襄樊守将吕文焕在城头上恨恨的骂:这种缺德的招数,估计只有汉人才想的出来。
  
  不错,这正是汉人想出来的。也是这次襄樊人最大的不习惯,他们对面的敌人,不再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蒙古语,他们也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语言,来自和自己一样的种族,那是蒙古王朝的汉人军队。
  
  决定襄樊战局命运的,恰是两个汉人:蒙古汉族名将史天泽,还有南宋降将刘整。
  
  对于这样的人,后人自然可以很痛快的骂一句:汉奸!可这些所谓的“汉奸”,夺取襄樊的信念似乎和襄樊人守土保国的信念一样坚定。史天泽不用讲,自小生在北方,在异族统治的阳光下长大,啥南宋啥正统,在心里统统没感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么,忽必烈才是我的真主子。刘整呢,来自南宋不假,可就是那个朝廷,害死了我的老领导--曾立下击毙蒙古可汗奇功的王坚。更要害死我。奸臣当道自毁长城,这样的朝廷值得我效忠?元太祖忽必烈聪明的把夺取襄樊的任务交给了汉人,因为他知道:汉人信念的力量最可怕,他更知道,只有汉人才了解汉人。 于是,从1268年开始,两支来自同一民族的军队在自己祖国的国土上,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搏杀,一边是誓死保国的南方热血之士,一边是誓死效忠新朝的北方男儿,他们都坚定的认为是为自己民族的前途和命运而战,他们自以为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这确是一场信念与信念之间的碰撞,史天泽的水军在长江上横冲直撞,南宋保持了数十年的水战优势自此当然无存,刘整制定了近乎完美的进攻方略,从进攻时机的把握和进攻地点的选择,都几乎卡住了襄樊防线所有的死穴。宋朝张世杰的增援部队被打退了,范文虎的增援部队被全歼了,襄樊守将吕文焕企图在万山堡打开突破口,却被蒙古军打了反包围伤亡惨重,襄樊的外围争夺战在向着对蒙古军有利的方向发展,包围圈在缩小,城内的储粮在减少,部队的伤亡得不到补充,外围的援军毫无踪影,南宋呢,贾似道正陪着宋朝皇帝在花船上斗蛐蛐,襄樊,没救了。
  
  蒙古的进攻顽强,襄樊的抵抗依旧顽强,不仅仅是政府军,民众也自发组成了民团,宋将张顺,张贵兄弟招募民兵3000人,冲破蒙古大军层层包围圈,终于入援襄阳城内,这是五年来襄樊防线得到的唯一一次援救,在血肉搏杀中煎熬的军民万众欢腾,可幸福永远是短暂的,数日后,张贵率军出城,企图联络宋朝大将范文虎共同夹攻蒙古军,却不幸遭到了蒙古军的重兵重围,突围将士全部壮烈牺牲,蒙古军将张贵的尸首送回襄阳城,那一日,整个襄阳泪如雨下,不仅因为烈士的忠义,更因为他们知道,襄樊最后的希望已然破灭了。
  其实襄樊人不知道,这次张贵赌博式的突围,本身就是一次无望的冲锋,因为他们寄希望可以来救援的范文虎,其实是个十足的草包,他根本没有浴血杀敌的胆气,张贵牺牲了,其实是个不错的结果,毕竟,他是带着希望离去的。不象他的战友们,还要带着绝望继续战斗。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襄樊防线的堡垒在一天天的被蚕食,蒙古军似蚂蚁啃大象一般耐心的前进着,襄樊的外围据点全部丢失了,偌大的江汉平原上仅余两个孤独的城。1273年正月,在正面进攻数次碰壁的情况下,刘整和史天泽率兵从水路突击,用回回炮轰开了樊城的一个角,数万蒙古军蜂拥而入,樊城守将牛富率全城军民与敌巷战,浴血牺牲,全城军民无一人投降,樊城,以玉石具焚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襄樊防线的一个角,终于坍塌了。
  
  樊城已失,仅余的襄阳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城,襄阳守将吕文焕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派使者突出重围去南宋都城临安求援,救援的文书再次被扣到了贾似道手里,粮食吃光了,箭矢打光了,襄阳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希望。襄阳的军民终于怀疑了:五年,整整五年,我们付出了无数生命,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孤军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呵,向这样不可救药的王朝效忠,究竟是为了什么,襄阳城还在,可襄阳人信念的堡垒,却第一次坍塌了。
  
  1273年2月,蒙古大将阿里海率兵抵达襄阳城下,几声回回炮轰鸣,伤痕累累的襄阳城头被轰开了一角,硝烟过后,展现在蒙古军面前的是一群默默放下武器的人,没有嘈杂,没有抵抗,只有襄阳人木然的眼睛里闪耀着无声的愤怒。襄阳,投降了。
  
  那一天,在襄阳城祭祀张贵兄弟的双忠祠中,襄阳守将吕文焕面对着英雄的牌位,泪流满面。
  
  西方军人在目睹此情景后会说:他们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他们有投降的权力。襄樊人却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襄樊之失,非兵不利战不善,而是民族信念的崩溃。这以后,临安沦陷,福建沦陷,广东沦陷,建立过让世界赞叹的繁华文明的大宋王朝,终于亡了。蒙古人的全球霸业达到了顶点,他们建立的元朝在中国实行残酷的暴政与种族歧视政策,他们近乎敲骨吸髓的掠夺似乎是要夺走这个民族的一切,然而他们不会想到,这个民族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永远拿不走的。
  
  那就是民气!
  
  信仰也许会陷入危机,信念也许会崩溃,而民气,却永远生生不息,襄樊平原,正是这样一片神奇的土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在宋亡之后的数百年间,作为楚人的子孙,襄樊人却用生生不息的民气实现了这个古老的预言。在元末农民大起义的烈火中,湖北是抵抗最为剧烈的地区,正是湖北人一次次不屈的抵抗,牵制了元廷大量的精锐兵力,才给了后来成为正朔的明王朝以起家平天下的时间,令蒙古人终于卷起包袱狼狈逃出长城。在20世纪的初叶,也正是湖北人的一声炮响,敲响了满清三百年异族统治的丧钟。在如凤凰涅盘一般的八年抗战中,从大武汉到襄樊战场,湖北人给了骄横的日寇以最惨重的打击,日本在湖北战场上投入了他们二战以来最精锐的兵力,最尖端的武器,却在尸山血河中无法前进,整个抗日战争的战局,也正是从湖北战场得以扭转,高歌猛进的日本人尽管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占领了湖北,却终于元气大伤,停滞了扩张的脚步,使中国人终于赢得了休整的时间与再造河山的机会,湖北,以他不屈的抗暴精神,一次次用鲜血和牺牲为中华民族赢得求生的机会,在无数个悲壮的故事下,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民气。
  
  面对真实的史实,武侠迷们或许会失望,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最终被证明是不存在的,然而穿过千年的历史,抛开光怪陆离的武侠传说,我们会发现,襄樊,有着比所谓武林至尊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一个民族精神的家园。八、平壤攻坚战---明朝 抗倭援朝战争 公元1593年, 明朝VS日本
  
  把平壤攻防战拿出来说事,估计朝鲜网友八成不干,对于这个在平壤市旅游局宣传手册上被称为拥有“五千年历史和四大发明”(别笑,这是笔者去北朝鲜旅游的时候当地官员亲手发给我的)的朝鲜王国来说,这一仗想给自己民族找出点光彩来,那真是比二万五千里长征还困难。
  
  可我还是列出来了,原因有两个,第一:平壤攻防战,是人类战争史冷热兵器交接时代最具近代化战争特性的一场战役,无论是规模还是攻防手段,从纯军事学术角度看都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第二:这场几乎拯救了朝鲜民族命运的战役,虽然印证了这个民族曾经不光彩的过去,但在中国军人的词典里,他却又见证了一个不朽的词语----光荣。
  
  历时三天的城池争夺战,中日双方参战部队共计六万人,仿佛一台严格按照三一律模式演出的舞台剧,浓缩了几乎所有战争小说中应有的精彩元素,从文戏到武戏,皆连贯有秩,高潮迭起,即使在时间过去四百多年后的今天,依旧足够让关注中世纪历史的军事迷们回味无穷。
  
  报一下戏单:中方:明朝辽东提督李如松,所部明军四万人。日方:侵朝日军第一军军长小西行长,所部日军两万人。地点:平壤城。
  
  大戏开场,背景很简单,完成日本一统的“战国英雄”丰臣秀吉惦记上了中华的万里河山,于是挥兵先拿朝鲜开练,企图以朝鲜半岛为跳板侵略中国,二十万大军登陆朝鲜半岛,久不习兵的朝鲜人一溃千里,朝鲜人玩完了,朝鲜人的靠山--中国大明王朝出场了。可是战争准备需要时间,照朝鲜人的逃跑速度,怕是军队还是没派出去,日本人已经在鸭绿江过年了。
  
  上兵伐谋,这个道理明朝懂,没时间,那就先谈,从民间招了个没有任何公职的海商沈惟敬当全权代表,以本山大叔卖拐的本事和日本人展开了谈判,沈先生一张利嘴确是能说,连吓唬带骗,竟然忽悠着丰臣秀吉答应停战。当然,日本人并不是胆小,只是在朝鲜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急于巩固眼前的既得利益。于是,日本很认真,明朝大忽悠,讨价还价的工作持续了整整半年,谈判桌上扯皮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帝国的战争准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终于!一切就绪了。
  
  1593年正月,由中国各地抽调的四万精兵,在提督李如松的率领下跨过鸭绿江,与此同时,明朝依旧频繁派遣使节与日方沟通,糊弄日本说此行是来“封贡”的。于是,毫无戒备的日本20万军队放心的分散到各处,镇压朝鲜本地起义军的反抗。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明朝在日本几路重兵的缝隙下连夜急行军,终于兵临朝鲜北方重镇---平壤城下。他们的对面,是日本第一军小西行长的两万大军,这是侵朝日军中的王牌精锐。至此,明朝的初步战略计划已经完成,在总兵力不及侵朝日军五分之一的情况下,身为主帅的李如松充分发挥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谋略,率军大胆穿插,利用和谈做掩护,兵临平壤城下。若能顺利吃掉平壤的日本第一军主力,朝鲜战争这盘死棋,就将满盘皆活。
  
  打蛇打七寸,正是这个道理!
  
  大概是因为明朝虚虚实实的外交工作搞的太好了,即使明军兵临平壤,日军依旧没有猜透明朝的真实意图,平壤守军小西行长仍旧坚信明朝是来“册封”的,直到明朝企图借册封偷袭平壤的计谋穿了帮,小西行长这才惊出一脑门冷汗:中国人,这次是来玩命的。饶是如此,明军尽管初步计划得逞,却也已将自己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下,直插平壤的明军实际已经处于数路日军的包围之下,看似四万明军打两万日军不是难事,可敌人有坚城固守,外围的日军部队也会拼命增援,平壤之战,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游戏,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垮敌人,等待明军的将是围歼和死亡,而从目前的情况下,时间,似乎依然还是日本人的朋友。
  
  身为侵朝日军中最好的将领,小西行长显然明白这一点,他聪明的将兵力收缩到城内死守,并不时的在夜间派小部队骚扰明军。日本人的战术只集中在了一个字:拖。而明军的选择也只集中在了一个字:攻!盾硬还是矛利,这是决定此战胜败的问题!
  
  日军,仿佛足球场上打平就等出线的队伍,守住就是胜利,明军,仿佛一支背水一战必须得胜的哀兵,平局就是死亡。
  
  结果是:日军重复了四百年后中国足球经常重复的命运…………
  
  因为,日军的对面,是当时中国最优秀的进攻战天才---李如松。他是明朝大将李如松的长子,多少年来南征北战扫荡明帝国周边敌人,是明朝的老对手蒙古人心头不折不扣的噩梦,这一次,噩梦的拥有者里,又要加上无数日本人的姓名。
  
  何况,自诩为日本最精锐的第一军将士并不知道,他们面前的对手,是一支云集了中国军事天才的豪华阵容,具体的成员包括曾在东南沿海扫荡倭寇的戚家军,在塞北荒漠痛打蒙古黄金家族的宣大精骑,在印度支那修理过缅甸东吁王朝的广西狼兵,在辽东黑土地上追杀蒙古土蛮人的辽东精骑,都是在沙场上百战百胜的劲旅,说他们是天兵天将,那是相当的不过分。
  
  日本人只知道,他们是跟随丰臣秀吉统一日本的老底军队,数十年中未尝一败,他们拥有当时世界上技术最精良的火枪部队,他们还占有着朝鲜最坚固的城池,他们还为平壤设计了最佳的立体防御体系,平壤北城的牡丹台与平壤城头的防线连成一个近乎完美的阵线,凭借着引以为豪的火器和坚固的防御,他们骄傲的相信,打破这样的城池,凭天兵天将?就是天皇来了也办不到!
  
  李如松办的到!
  
  公元1593年正月初八清晨,在经过了数次的试探和骚扰,以及无数次的深思熟虑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炮响,决定整个朝鲜战争命运的平壤攻防战,终于打响了。
  
  数百门明朝大炮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佛朗机,将军炮,虎尊炮一字排开,雨点般的炮弹砸向平壤城墙,组成了当时世界上最猛烈的炮火打击网,日军的一线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中,从未见识过如此强度炮火打击的日军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持续的火力打击后,四万明军向平壤的四个城门同时发起了进攻,惨烈的搏杀开始了。小西行长却平静的很,明军的火力打击固然要他吃惊,可他明白,仅靠这个是赢不了战争胜利的,果然,在短暂的慌乱后,日军重新恢复了秩序,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精良的火枪,不断射杀着冲锋的明军,日本长矛兵更是以玩命的架势和明军肉搏,伤痕累累的平壤城墙登时成了一片搅肉机,明军前仆后继,日本死战不退,双方的伤亡都在直线上升,在经过惨烈的争夺后,明军在几个城门的冲锋都被打退,深爱中国典籍的小西行长轻轻松了一口气:李如松,你就这点三扳斧吗?
  
  可是,李如松并不是程咬金。
  
  果然,小西行长很快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牡丹峰阵地被明军缠住了。
  
  作为优秀的指挥官,李如松一眼就切中了日军防线的要害:易守难攻的平壤北门牡丹峰与其他三城门是遥相呼应的点,要破城,就要先将他们隔断。
  
  吴惟忠的三千戚家军将士受命出动了,牡丹峰上却有日军5000精锐,地势险要己方兵力又不如人,这没法打的仗却被戚家军打得有声有色,训练有素的戚家军轮番爬墙攻击,用最小的伤亡和不间断的进攻死死的拖住了敌人。一句话,打不下你就缠住你。牡丹峰的争夺战从清晨开始持续了整整一天,双方皆伤亡惨重,甚至吴惟忠本人也胸部中弹,他们成功的拖住了敌人,为主力部队的破城赢得了时机。
  
  至此,所谓遥相呼应的平壤防线,已经被明军切割成了两个点,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了。
  
  在救援牡丹锋无望的情况下,小西行长以一个老将的经验很快做出了应对,他重新调配了防御的兵力,收缩防守,利用火枪的优势继续抵挡明军的进攻,在日军火枪的密集射杀下,明朝的冲锋部队伤亡惨重,攻击再度受挫,甚至李如松本人的战马也中弹倒毙,战斗,再次陷入了胶着!
  
  然而小西行长却没有意识到,他正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虽然看似微不足道。
  
  战斗已经整整打了半天,明军在平壤北门,西门,东门三处的攻势毫不停歇,明军猛攻不止,日军死战不退,双方之间犬牙交错,攻守都已白热化,可平壤的南城,却仍旧是一片平静,在明军的攻势压迫下,小西行长咬牙将南城日军调往他处防守,终于又一次顶住了明军的进攻。就在同时,日军的增援部队已然从四面八方开来,时间,只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小西行长默默的祈祷,只要能再守住多一点的时间,眼前的被动就可化为完全的主动,攻守必将易形。
  
  可覆灭,恰是从此刻开始。
  
  平壤南城下,一支身着朝鲜军服的部队已经悄悄的摸到了城根,守卫南城的是由朝鲜人组成的日本“伪军”部队,这些“二鬼子”们显然把眼前的敌人当做了自己的同胞,于是纷纷兴高采烈的拿起武器准备招呼,及至对方攻上城头,把身上的外套随手一脱,二鬼子们登时惊了,他们刹那间撕心裂肺的齐嚎了一句:戚家军!
  
  不错,偷袭南城的,正是李如松特意安排的戚家军一部和辽东精骑一部,他们都是明军精锐中的翘楚,此刻,他们给朝鲜二鬼子们轻松的上了一堂军事教育课,于转瞬间登上城头解决敌人。正在苦苦支撑的小西行长听到了这个青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南城!沦陷了!平壤南城门告破,攻击的明军如洪水一般蜂拥,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下,李如松抽出一只握匕首的手,轻易的扎在了日本人的腰眼了,日军,象一个中了黑刀的武术一样,终于吐血了。
  平壤的崩溃,就从此刻开始。
  
  登城,夹击,合围,在炮火与打击中苦苦支撑的日军终于崩溃了,平壤防线,仿佛一坐坚固的堤坝,在被洪水冲开缺口后登时坍塌。在这场斗力的较量中,明军赢了,在斗脑子的比拼里,日本智将小西行长更输得一塌糊涂。
  南城破了,东城破了,西城破了,明军全线破城,日军节节抵抗,一点一点的收缩着防御阵线,明朝全线破城,不死心的小西行长将兵力收缩到平壤城里的几处高处据点里,企图进行最后的顽抗,支撑日军残部的是个非常简单的信念:等待援兵,反败为胜。
  
  巷战,攻坚战,明军一步一步的打扫着战场,每前进一寸土地都要付出伤亡,虽是冲锋不止,却依旧无法彻底扫清敌人,这是此战出现的最后一个僵局:敌人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可如果要他们喘过去,后果依旧不堪设想。
  
  李如松却突然说:停止进攻!
  
  小西行长懵了,仗打到这个地步,明知自己坚守待援,却自己突然放弃了进攻,他脑子进水了么。
  
  事实证明李如松脑袋没进水,他不过是爱惜士兵的生命而已。不但爱惜自己士兵的生命,还非常关心在严寒中作战的日军士兵的冷暖,很快明军士兵热情的抱来了大捆柴火堆在日军据点下,烧!
  
  整个平壤陷入了一片火海,日军借以顽抗的各个高台据点登时成了锅炉,惨叫声不绝于耳,浓烈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被熏得满脸黑的小西行长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次判断局势,却终于捕捉到明军合围的缺口,于是当机立断的小西行长立刻整顿残兵---突围。
  
  小西行长的判断没错,平壤的东面确实没有日军设防,于是日军欢天喜地的冲了出去,冲到近前却傻眼了:面前是一条大河。慌不择路的日军接连跳河逃生,于是朝鲜历史书上留下了一个灾难式的记载---溺死者万人。
  
  先挨炮,又被火烧,最后被冷水冻,可怜的日本人在平壤算是倒霉到家了,每每读史到此,我总会想起中学语文课本里老舍先生的那篇课文《在烈日和暴风雨下》,里面的骆驼祥子先是被烈日烤,又被大雨淋,最后老舍先生同情的说:“他哆嗦的,仿佛风雨中的树叶。”
  
  而此时的日本人,却狼狈得,如走投无路的疯狗!事实证明疯狗还是有用的,饶是如此倒霉,凭着所谓“疯狗精神”,小西行长终于还是率日军残部成功逃生。至此,平壤之战胜利结束,明军占领平壤,赢得了朝鲜战争的主动权,这以后的日子里,明军高歌猛进,相继收复朝鲜多个重镇。终于使日本第一次侵朝战争以失败告终。说这是一场鼎定朝鲜战局的大会战,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这场堪称16世纪最精彩的城市攻防战,几乎集结了一切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以其参战双方坚韧的精神,双方指挥官奇招迭出斗智斗勇的精彩过程,还有其奠定朝鲜战争大局的重要意义,永远留在历史战争大戏的卷册中,可关于它的争论,似乎到今天还没完。
  
  比如双方的确切伤亡数,中国在此战中付出了七百多人的伤亡,斩获日军首级1000个,倒不是说日本人死的少,实在是因为日本人的死法花样太多,不是烧死就是淹死,砍头,只算是小儿科了。唯一可以查证的是日军自己的记录:败逃的小西行长跑回了首尔,手下只剩几千残兵,仅他的第一军伤亡就有数万人,加上参与防守的第二军也减员八千人,按照日本人自己最保守的估计,此战伤亡当在两万人以上,一句话,死惨了。
  
  不过比日军更倒霉的,却是李如松,演绎了战争史经典的他却在之后被泼了无数脏水,文官们骂他,言官们骂他,甚至四百年以后,那位红楼梦的主演陈晓旭,临去世前还不忘拍个电视剧《了凡》骂他,实在是因为李大将军太不会做人,性格豪爽又好得罪人,活脱脱亮剑里李云龙的翻版。加上明亡以后,清朝的史官出于政治考虑,对此战大肆抹黑,他的倒霉,似乎也有情可原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三百年后,一直诋毁平壤之战的满清也在相同的地方与相同的对手展开了一场相同的战争---甲午战争,日本人惊讶的发现,那些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战败噩梦的中国人,那些传说中勇猛顽强的斗士,居然全是一群拖着大辫子一听枪响就吓尿裤子的懦夫。实在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三个字---堕落了!
  
  50多年前,在离平壤不远的长津湖上,新中国的军队与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也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中国军队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后终于给了骄横的美军以沉重的打击。战后,指挥这场战役的宋时轮将军,望着长津湖汹涌的波涛泪如雨下,他突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话,那句话,我想,这或许是我们,对于四百年前那场战争最好的评价了,从过程到结果,都是最好的了,我们曾经拥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智慧,这样的精神与信念,我们曾经拥有的,我们之后一定会重新拥有,只要我们明白宋将军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记住历史,那是我们的光荣 九、宁远之围----公元1626年,明朝VS后金
    
  1622年,不是一个好年头,女真人的马蹄肆虐在黑土地上,努尔哈赤的旗帜插遍白山黑水,只消喊一声“辫子军来了”,沈阳就沦陷了,辽阳也沦陷,明朝在辽东的重镇接连的沦陷着,政府军在南撤,官员在南撤,成千上万的辽东百姓在南撤,小小的山海关前,汇着滚滚的南逃大军,却在这般洪流中,一个中年书生策马自北逆流而上,交割完公文后即刻策马北去。直把山海关的守兵看得一愣:人家向后,他却朝前走,这人,莫不是疯了么?
  
  当然不疯,疯子能当朝廷命官么,他不是疯子,却是袁蛮子,他是袁崇焕,时任京城兵部职方司主事。
  
  奔辽东,勘地形,考时政,无数次的与后金的游骑擦肩而过,将胡骑肆虐百姓涂炭的一幕尽收眼底。辽东,此时已是明王朝一块烫手的山芋,杨镐败了,袁应泰殉国了,后金的大军正在高歌猛进,别人躲都躲不及,他却主动跑来了。踏过兵火破碎的土地,袁崇焕登高眺望,突然响起了京城诏狱里,那个叫熊廷弼的硬汉的一声叹息。
  
  熊廷弼,前任辽东经略,在女真铁骑肆虐辽东的日子里,他以稳守反击的方略,一度为明朝巩固了大局,可惜小人掣肘,河西大战一败涂地,归京后下狱问罪,别人躲的急,袁崇焕却偏偏只身探望,他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已知无法免罪的熊将军与他彻夜长谈,一五一十的向他描述敌人的模样,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坚韧的战斗精神,以及战胜他们的方略。在那夜牢狱昏黄的灯下,熊将军颤抖的手指向了辽东地图上一个小小的点---宁远!
  
  之后的历史就为众人皆知,袁崇焕归京后上书,在大学士孙承宗的支持下招兵,筑宁远城,以层层推进的战略,打造出一条令女真人无法逾越的铁壁防线。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个过程是何等的难。
  
  关外的情况不用说,是彻头彻尾的烂摊子,流民在逃亡,土地在荒芜,四面八方随后都可能有敌人出现,辽东周边的蒙古部落,也都趁机进来分一杯羹,更要命的是,经过几次大战役失败后,明朝的军队已经被女真人打怕了,甚至士兵在行军的路上都有人溃逃,骑兵竟然杀掉战马以拒绝出战,袁崇焕上任伊始,即遇到士兵溃逃的事,杀掉数人才解决了问题,这样的局面,怎么收拾?
  
  袁崇焕来收拾了。
招兵,招募的都是辽东本地土生的百姓,他们的家园就在这里,家家都与女真人有血海深仇,筑城,将已经近乎废弛的宁远城重新修筑,最重要的却是安置流民,百姓安了家,堡垒才有了依托,辽东才能守住,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皆是袁崇焕亲力亲为,流民安家了,生活安定了,屡遭兵火的关外土地重新恢复了生机,辽东的防线在一步一步的推进着。那些日子里,他是在与女真人抢时间,经历了几次大战的女真人需要休整,明朝也需要准备,这金子一般的战争准备时间不会久,下一次考验就要来临。
  
  最重要的却是练兵,粮食和武器都能解决,城市可以修,可士气却是大问题,败了这么多次,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当兵的都是粗人,说大道理他们不懂,只能用事实去激励。不管怎么说,辽东的形势总算在好起来,女真人立足未稳,辽东的土地在一点点的收复,朝廷里言官口水满天飞,说劳民伤财的有,说徒劳无益的有,中国人一向有谁干活谁挨骂的传统,却也习惯了。历经三年的努力,辽东防线终于初步竣工,从宁远到锦州,连绵百多个堡垒构成了一个坚固的阵线,就似一只有力的臂膀护卫住富庶的中原大地,辽东,似乎安全了。
  
  袁崇焕却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
  
  同僚的反对和掣肘自不必说,即使是迁居回来的百姓和驻守在此的部队,多半都还是犹疑的态度,女真人真打来怎么办?朝廷的多少精锐都报销掉了,我们顶得住么?袁大人的信心是足,可没有事实的考验,谁也不会轻易信。
  
  女真人真的打来了。
  
  公元1626年,在经过精心准备后,女真可汗努尔哈赤亲率六万大军直扑宁远城。
  
  这次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明朝内部正斗得欢呢,一直支持袁崇焕的老上级孙承宗被罢官了,新上任的辽东经略是阉党亲信高弟。中国官僚向来有“推倒重来”的传统,高弟一上任,即下令山海关外守军全线后撤,还没见到敌人的影,山海关外的各路守军都跑了个光,多少年来辛苦经营积攒的粮草土地全成了女真人的战利品,无数的边民或一夜之间沦成难民,或被女真人抓了成为奴隶,好不容易恢复了生机的辽东大地,又成了一片哭天抢地仓皇奔逃的惨景,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那些庸人们却不这样想,高弟接连发了几道急命令袁崇焕后撤,宁远呢?一开始军民们并没有“同仇敌忾”的胆气,城里的老少爷们,大都是多少次从女真人的屠杀里侥幸活下来的,跑!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抵抗?能打的赢么?身边的军官在恳求撤退,甚至城里的百姓派出长者,流泪恳求袁崇焕撤退。有哲人说过:“活着,是一次又一次失败,因为全世界都好象你的敌人。”袁崇焕此时正是这种情况,上级要他跑,下级也要他跑,同僚要他跑,撤退,便没有他半分责任了,留下?抵抗?要么是玉石具焚,要么是千古骂名,何苦来?
  
  
  袁崇焕却说:我不撤!女真人的马蹄渐渐逼近了,袁崇焕斩钉截铁,咬破手指头写了一份誓死抗敌的血书,明白的告诉大家:逃跑别想。他封闭了宁远的城门,将城外的百姓全部迁进了城中,规定一人逃跑者全家斩首。他一遍又一遍耐心的给大家做工作,告诉大家,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要誓死保卫它。如果逃了,我们将一无所有。他整顿了军纪,确立了赏罚规定,并将全城家家户户的男丁都发动起来上城助战。退路断了,心存的一点侥幸没了,全城军民的血气却被激起来了:逃!逃个鸟!女真人也是爹妈生的,干他娘的。
  
  此时,宁远周边的明朝军镇已经全线撤离,宁远,已是一坐孤城,六万身经百战的女真大军!
  将宁远城围得水泄不通。粮草有限,重兵围城,宁远只有一万兵马军民,这是真正意义的绝境,不战胜,则死!
  
  
  努尔哈赤纳闷了,多少年来,女真人攻,汉人逃,几乎都已成习惯的剧本了。这次究竟怎么了?他站在远处望去,宁远城头上,袁崇焕率众将誓师,歃血为酒,决心誓死抗敌,明军士气高涨,军容齐整。努尔哈赤倒吸一口冷气,此等情形,自浑河血战以来,几无见过!
  
  1626年2月14日,宁远战役打响了。
  
  六万女真兵排成严整的军阵,似风暴一般卷向宁远城头,打前锋的正是女真精锐“铁头兵”,他们一个个身批重甲,手持巨斧,刀枪不入,是女真人攻城掠地的法宝,辽阳会战,正是他们打先锋冲开了明军防线,使明军最终溃败。后面是战车部队和重骑兵部队。一声号令之下,密集的箭雨笼罩了宁远城,先以弓箭齐射,再以重甲兵冲锋,只要冲到城下,宁远便将告破,这是女真人一贯的战术。
  
  这一次,他们却失算了。
  
  还未冲到半路,明军城头的火炮便猛烈的打响了,女真人吃了一吓,不是还没到火炮射程么,不错,这正是袁崇焕新购买的葡萄牙火炮,射程远强于明军的传统火炮,女真军密集的步兵队形登时被炸得粉碎。无数的战车和士兵登时支离破碎,骄横的女真兵,遭到了第一声当头棒喝。
  
  努尔哈赤略一吃惊,却并不在意,火炮么,向来是明军的专长,以外的经验证明,只要攻到城下,明军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了。眼见得女真兵死战不退,一步一步冲过了火炮的射程,云梯和攻城车都已接近了城头,他终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准备看那他已经习惯的一幕---破城。
  
  这一幕,他至死没看到。
  
  冲过明军火枪大炮火力网的女真兵终于有人攻上了城头,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的明军居然比他们还勇猛,城上的守军玩命的与他们展开了肉搏战,甚至还有受了重伤的明军士兵抱着女真兵的腿一起跳下城同归于尽,战斗打了整整一天,女真人伤亡惨重却寸步难行,那些女真勇士们呆了:汉人,什么时候这么勇猛过?
  
  硬打不行就使花招,努尔哈赤确为无师自通的进攻天才,还未等宁远守军喘过气来,女真人的第二轮冲击波又上来了,依然是火力打击,依然是死战不退,依然是冲到了城下,这次的女真人却用了新花样---凿城。 所谓凿城,就是将宁远的城墙凿塌,宁远城下,女真铁头兵们手持重斧,玩命的凿墙。只要能将城墙凿塌,宁远就将崩溃,招数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因为袁崇焕也想到了。
  
  正在城下埋头苦干的女真兵终于收到了袁将军特殊的礼物----万人敌
  
  所谓“万人敌”,是一种特殊的火器,用棉被装上火药焦油扔下去,一炸一大片,大概相当于初级的炸药包加燃烧弹了。数百个“没奈何”被扔下了城头,正在挖墙的女真兵又一次血肉横飞,无数的女真兵全身燃火在城下翻腾,尸首堆积如山。宁远城也几乎陷入了凶险的境地:几处城墙已经被凿穿,城楼摇摇欲坠,袁崇焕亲自上阵杀敌,左臂也受了伤,这一仗直从深夜打到黎明,宁远,终于又一次顶住了。
  
  努尔哈赤恼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顽强的对手,劝降不行,用计不行,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死攻!
  
  之后两天,女真人变的实诚了,也不讲啥阴谋诡计,六万女真大军全线出动,从四个城门同时发起进攻,勇敢的女真兵们敢死队一样往前冲,就在这个时候,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宁远城中的一些士绅被惨烈的战斗吓破了胆,居然哭求袁崇焕开城投降,这不是添乱么,袁崇焕慨然拒绝:“宁远虽小,却与中国命运有关,宁远要是不守,数年后我们都成了鞑子的奴隶了。我若胆小怕死,虽保得一命,又有什么乐趣”。在他的感召下,全城军民统一了决心,继续死战。
  
  他知道,小小宁远,是一场连接帝国命运的战争。
  
  血战,还是血战,不讲什么兵法谋略了,女真人苍蝇一般蜂拥着向城头冲,顶住,还是顶住,没有什么故弄悬虚,只有一种信念---誓死不退!在明军坚韧的意志面前,女真人终于开始退缩了,不断有士兵溃逃后退,努尔哈赤怒了,收兵回营后,他连斩了几名带头后退的将官,并宣布,第二日,他要亲自上阵攻击!以震士气。
  
  宁远,终于迎来了女真人最后的疯狂。
  
  二月27日,女真人发动了最为猛烈的一次攻击,努尔哈赤亲自上阵督战,在可汗的感召下,女真军士气高涨,奋勇的向城头冲去,而宁远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火药已接近用尽,士兵伤亡惨重,城墙也摇摇欲坠,似乎……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危急情形下,袁崇焕却依旧谈笑生风,与朝鲜使者在城头观战。紧急军报不断传来,女真军大部队在冲过层层封锁后终于接近了城头,袁崇焕略一思索,突然表情平静的发布了一道命令。
  “所有城头大炮掉转炮口,齐轰敌人中军!”
  
  事实证明,宁远城的命运,就由这道命令所决定。
  
  十一门葡萄牙火炮开火了,一生算不遗策的努尔哈赤终于犯下了大错误:为了督战,他的中军已经接近了前线,恰好成了明军红衣火炮的靶子。爆炸,接二连三的爆炸,女真人的中军里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女真人惊了,他们齐惊讶的收住脚步,盯向那炮火连天的地方,似乎已经隐隐的感觉到,那里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发生。 一秒,两秒,三秒,整个战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片刻的时间仿佛过去了经年,硝烟散尽,女真勇士们终于未能看到他们熟悉的身影出现,只听到一声沉闷的锣声,这是勇猛善战的他们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鸣金,撤兵!
  
  黑压压的女真军排成整齐的队列,有序的后退,城头上的宁远军民愣了,许久他们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一件事。
  
  宁远,守住了,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吗?袁崇焕却还觉得不够,他冷笑了一声,叫来了身边的副将祖大寿……
  
  忽听得一声炮响,低头后撤的女真军惊讶的回过头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一直禁闭城门的宁远城开城了!祖大寿率领的一支精悍的骑兵冲杀出来,雪亮的马刀直向他们头上砍去!汉人骑兵竟然敢与我们野战,这……这是什么世道!
  
  杀,雪亮的马刀反复的杀,骄横的女真勇士被砍得鬼哭狼嚎,金鸡岭下,三千负责断后的女真军被打得丢盔卸甲!明军骑兵用勇猛的战斗告诉对手:我们,不止会守城!玩骑兵,咱依然可以做你祖宗!
  
  与宁远城头的战斗相比,这场发生在外围的小战斗并不为历史所关注,然后事实上,这不仅仅是明军自萨尔浒之战以来第一次胜仗,更宣告了一支王者骑兵的诞生---关宁铁骑。
  
  野战,攻城战,宁远之围,处于优势的六万女真军输得一塌糊涂,所谓八旗兵不可战胜的神话,至此破灭,六个月后,一代天骄努尔哈赤,抱着未曾打下宁远的遗恨,在沈阳吐血而死。
  
  宁远之战,仿佛辽东平原一出华丽的独幕,拉开了之后明清争锋一系列大戏的序幕,正因为有了此战,明朝逐渐巩固了山海关外的防线,渐渐扼住了女真人的喉咙,一度赢来了收复河山的最好机会,更重要的是,此战打破了明朝人之前一直不可逾越的一道心理障碍,证明了女真并非不可战胜的道理。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里,袁崇焕,以他的智谋和胆气,以他的决心与坚韧,居功至伟。
  
  之后的事情说来却悲伤了,崇祯朝时,袁崇焕被冠以“卖国”罪杀害,到了今天,他究竟是忠是奸,人们更是争论不休,今天更有人拿出所谓修宁锦防线劳民伤财袁崇焕误国的说法,却更是可笑,比如一户人家遭了贼,不好好的把院墙修好,反而告诉强盗说,我把院子给你,你别进屋骚扰我就行,这不是脑袋进水么?还有所谓杀毛文龙的问题,毛文龙并非善类不说,一个方面大将若没有权力惩罚犯法的部下,又有何面目立威?还有人说,乾隆替袁崇焕平反,敌人爱的就一定是和敌人有勾连的,此说更是可笑,抗日名将张自忠也受日寇尊崇,如此说来,抗日英雄也是汉奸了?
  
  一个事实是:一个在辽东最危急局面挺身而出的人,一个敢于迎难而上力抗强敌的人,他有可能去卖国么?他在国家处于最危难的时候为国分忧,抗击外敌,保家护民,即使在蒙冤下狱时,依旧不念旧恶,劝说部下回京勤王,可他的领导与百姓却误解了他,直到今天依旧还为他泼脏水,他被演化成了一种争论,而对于这种争论所持的态度,却足够拷问一个民族的良心。
  
  千古名臣袁崇焕,在此,谨以此文,以那场绽放你一生光辉的战役为灵牌,虔诚的为你燃一柱心香。十、义和团+清军攻外国使馆之战----1900年,清朝VS八国联军
  
  把这场战争列为攻城战,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喷饭,八个外国使馆,说白了就是一堆洋楼,每个洋楼里缩着几百号洋兵,中国方面连清军带义和团呼啦啦好几万人,说攻坚战真不嫌寒碜。地方也小的很,八国使馆门口斗的热火朝天,却撑死也跑不出北京城。可我还是列出来了,原因只有一个---丢人!
  
  几万人乒乒乓乓闹腾了半天,却连一个使馆都没打下来,这不是闹剧是啥?抛开这场运动的种种政治背景不说,单这种啼笑皆非的战争方式本身就丢人哪!先是“向八国开战”,后又“量中华之物力,结诸国之欢心”。先是热火朝天激情澎湃,后又洋鬼子一来做鸟兽散,这样的战争,为近代百年中国所独有,不是丢人是什么?
  
  记住历史,固然因为光荣,却也同样因为耻辱,知荣可自强,知耻却可后勇,发生在20世纪初的义和团运动,对于我们这个民族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耻辱!
  
  拜多年应试教育所赐,一说到义和团,我首先想到的是所谓“伟大的反帝反封建”运动,可仔细翻翻史料一查,却全然不似这么回声,“反封建”?人家是“扶清灭洋”呢,慈喜太后是人家的主子呢,镇压戊戌变法的顽固派都是人家的后台呢,反封建,不就是反他自己么?至于反帝国主义么,洋兵洋将是杀了一些,可老幼妇孺的无辜却杀了更多,干的最多的不过是拔人家电线杆拆铁路啥的,也不是为什么伟大的目的,却是人家的现代科技坏了咱的“风水”。至于起义的方式更可笑,什么鬼画符刀枪不入,什么装神弄鬼跳大神,“爱国运动”?说老实话,就算把这帮人和今天阿拉伯恐怖分子相比,本拉登扎卡维都还觉得寒碜呢!
  
  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民气,到了清末却蜕化成了一场无组织无序纯杀戮的暴力运动,却似乎不该苛责,老百姓的想法有错吗?他们不过是想把洋鬼子全杀过,把洋人都赶出去,然后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而已,他们在生活中受够了洋人的气,愤怒得不到宣泄,耻辱得不到伸张,加上天灾人祸,旱灾瘟疫横行,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压抑心中的愤懑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口子,自然把罪归在金毛碧眼的洋鬼子身上。这种民间自发性的抗暴意识,若发生在宋末,自可团结在文天祥的周围抵御外辱,若发生在元末,也可团结在朱元璋的周围驱逐鞑掳。这本是一个民族复兴最珍贵的力量,却不幸碰到了中国历史上最愚蠢的领导者--满清。
  
  所有悲剧的发生,却只纠葛在一个理由----一个女人的冲动。 失恋的女人冲动了,或许会冲负心郎泼硫酸,伤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掌权的女人冲动了,祸害的却是整个民族,偏偏这一次冲动的女人---是慈喜太后。
  
  啥洋人加紧对中国的侵略?都侵略了几十年,从没见清政府说啥,啥洋人祸害中国老百姓,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有把老百姓当人过吗?啥强占胶州湾,北边和南边那么多地方都割出去了,都没见当领导的心疼过。这场运动真实的原由,说到底就一件事:戊戌变法失败,光绪皇帝被囚禁,西方国家支持光绪改革,逼迫慈喜交权,这不过是西方国家常用的对华手段而已,却将慈喜惹恼了!
  
  你占我的地我不管,你欺负我的老百姓我也可以不管,你勒索我钱我也认了,可你敢要我交权,不让我过舒服日子,我就跟你玩命!
  
  这,才是后面一切闹剧的真实原由。
  
  冲动了以后,就该干事了,招抚义和团,册封义和团首领,发宣战书,向西方八国同时宣战,口气牛气逼人,却如一滴滚油泼到了热锅里,顷刻间在全国炸了锅,原是地下组织的义和团纷纷合法化,到处杀洋人,烧教堂,无数的外国驻华人员惨遭杀戮,浩浩荡荡的义和团大军开进北京,那些热血的汉子,天真的认为自己在做一项崇高的工作,甚至不惜牺牲鲜血和生命,却未曾明白,这轰轰烈烈的背后,只有一个老女人脆弱的愤怒。
  
  闹腾这么久,清军的作战计划又是怎么样呢?西方八国的主力部队已经从天津登陆了,大清呢,其实就很简单的俩个计划:围使馆,阻击敌人。至于之后该干什么,那只有老佛爷才知道。
  
  可惜的是,老佛爷也不知道。
  
  1900年六月,各地义和团云集京城,开始了他们历史上最大最惨烈的进攻运动---围攻各国驻华使馆。
  
  英国使馆被围了,美国使馆被围了,日本使馆被围困了,几天里,西方八国使馆被义和团以及清军包围的严严实实,配合义和团作战的清军也不是吃素的,基本都是董福祥的甘勇,是长年在西北作战,拥有丰富经验的精锐军队,武器装备也为清政府最好,西方人呢,只有数量很少的使馆卫队而已,这仗,怎么打都算稳赢了。 清军围,义和团攻,洋枪齐往使馆里招呼,手持大刀长矛的义和团战士们一次又一次发动奋勇的冲锋,对方将几枪架上,马克辛机关枪的火舌来回的突突,义和团战士们在密集的火力网下血肉横飞,这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较量,一方是人数的不对等,一方却是装备的不对等,手拿原始武器冲锋的义和团战士们前仆后继,却总冲不开敌人的火力封锁。
  
  在北京护卫八国使馆的西方卫队,人数虽然少,却多为从沿海抽调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作战经验相当的丰富,装备也精良,几个士兵要据点占住,来回交叉火力,就算你有刘翔的速度也冲不过去,义和团呢,说勇猛是勇猛,可没受过军事训练是真,就凭着一身血气来打仗,那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冲锋没有队形,不注意相互的保护,甚至也不讲什么战术,一句话,恨你恨的入骨,恨不得抓你咬两口,就凭着一股气打下去,可这样有用么?
  
  饶是八国使馆护的紧,可毕竟是身陷重围,武器弹药粮食全都有限,打不下来,困也把你困死,何况,就算你使馆护卫的好,清兵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冲不过去,调大炮往里一轰,不就全完事了么?
  
  事实上,按照义和团的构想,攻使馆只不过是他们计划里的第一步,这些满怀“大清一统太平年”的热血汉子们,一心以为自己在做光耀千秋的事情,先把北京使馆洋人杀过,再反过头去把天津的洋人杀光,再把中国境内所有的洋人杀光,似乎杀光了,从此就有太平日子过了。
  
  可惜,这是做梦!
  
  更可惜,他们连第一步都没做到。
  
  义和团冲不进去,清军冲,要说清军里还真有实在人,在天津阻击八国联军的聂士诚算一个,自从义和团开始围使馆以来,八国联军的军队就从大沽炮台登陆,马不停蹄向着京城进发,按照西方近代军团的行军速度,又加上铁路的帮助,似乎应该是朝发夕至的事情,可这段路,他们却走了近两个月,除了他们内部的分歧,除了义和团的抵抗外,还因为他们遇到一个人--聂士诚。
  
  聂士成,字淮亭,安徽淮亭人,是正宗的淮军老部下,在甲午战争中,清军全线溃败,惟独他的部队表现最好,管你日军英军,打你没商量,另外,当清朝顽固派拼命鼓吹义和团所谓“刀枪不入”的把戏时,他却是个明白人,知道这种方式成不了事。
  
  可在那个荒唐的年代里,他毁就毁在自己的“明白”上,打洋人,所以八国联军视他为死敌,看穿义和团把戏,义和团也视他为仇人!
  
  八国联军的部队很快向天津进发了,在杨村,聂士成奋勇阻击,率部打退八国联军的冲锋,终于使其暂时退却,八国联军陆续增兵攻击,聂士成请求周边义和团支援,谁知义和团却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官兵们与洋人血肉相搏,及至八国联军陆续增兵,清军寡不敌众后撤时,率先撒丫子逃跑的恰是天津义和团,更可恶的是,天津义和团还趁清军力战不支时,从背后攻击清军,原因仅仅是为了报和聂士成的“私仇”,可怜数千清军,一面要抵御八国联军的洋枪洋炮,一面要防着义和团的大刀长矛,且战且退之下,主力部队终于突围,得以保留下足够兵力保卫天津。若无此战,恐怕也轮不到义和团围攻外国使馆这么长时间,洋鬼子早两个月就打进北京了。
  
  杨村战役不是什么大战斗,历来也被史家所忽视,可义和团在此战的表现,怎一个“荒唐”了得,提出打洋人的是他们,当炮灰的是政府军,背后捅刀子的也是他们,这样的史料,今天诸多歌颂义和团的历史学家也顿感尴尬,统统回避不提。
  
  八国联军趁势攻击天津,史家津津乐道的所谓“义和团攻击紫竹林”还有“曹福田火牛阵踩地雷”,都不算影响战局的大战役,真正悲壮的,是聂士成残部在天津做的最后抵抗,聂士成部官兵死战不退,与八国联军血肉相搏,义和团呢?一面向清政府散步谣言说聂士成造反,另一面却继续从背后袭击聂军,直接帮洋鬼子打开了占领天津的方便之门,更让人发指的是,当聂士成军在八里台与八国联军奋战,正打到白热化的时候,义和团的所谓“拳民”,不思抗敌助战,反而袭击聂士成家,将其全家老少杀得一个不留,做出如此发指的事,却还仅仅因为一个原因---私仇。
  
  所谓私仇,不过就是因为聂士成说了几句关于义和团的公道话,就招来了如此残忍的报复,什么国仇什么灭洋都统统不顾,这样的组织,成得了大气候么。
  
  聂士成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知道这个消息时,只平静的说了一声“好。”然后肃穆的整好衣冠,向对面的八国联军阵地发动了最后一次决死的进攻。然后,阵亡了。
  
  他做了一个军人为保家卫国做的一切,今天的历史书写满了“义和团保卫天津”的传奇,真正的英雄,却被人遗忘。
  
  此时距义和团的覆灭还有好长的时间,但这个虽爱国,却骨子里透着狭隘偏执的组织,已经注定了他的悲剧。
  
  不管怎么说,聂士成在天津的阻击战虽然以失败告终,却还是为京城义和团围攻外国使馆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奇怪的是,不管义和团怎么冲,怎么围,使馆里的人却越打越精神,数月不能前进一步,义和团也感到不可理解,他们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当然不是铁打的,首先一点,清军用来轰城的大炮,准星全叫人做了手脚,越瞄准跑道越打不进洋人的使馆,反而炸塌了民房。另一点:任清军和义和团把使馆围的水泄不通,还是有人偷偷进去送给养补充。好几次敌人快喘不上气来了,却还是让人家喘过去了。
  
  干这事的人只有一个--慈喜。 义和团知道,他们围使馆的时候,慈喜派人抚慰他们,他们却不知道,慈喜也派人抚慰了外国使馆,口口声声说发生的一切与己无关,在义和团围攻使馆的时候,她不断的派人向使馆里送食物和弹药,帮着使馆支撑过去。这一切的背后,只透着一个目的---留后路。
  
  就算女人犯错后会后悔一样,冷静下来的慈喜也后悔了,可就象女人犯错不喜欢承认一样,慈喜也不会认帐,于是就用了如此荒唐的办法。
  
  说要开战的是她,发布开战命令的是她,找后路的是她,两头都想不得罪的还是她,真是小女人的聪明啊,却把国家祸害到混乱的地步。
  
  小女人的聪明终于不成事,在聂士成阵亡后,天津其实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力量,很快如鸟兽散,刀枪不入的义和团们也被八国联军收拾了个遍。北京的外围防务,已然门洞大开,眼看,守不住了。
  
  慈喜太后二话不说,化妆成小脚老太太飞也似的逃出了京城,之后,八国联军进城,清军溃败,义和团遭屠杀,使馆解围。
  
  再以后,《辛丑条约》签定,中国终于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11年后,辛亥革命一声炮响,这个亲手导演了这场闹剧的清王朝,终于亡了。
  
  亡的好,该!
  
  可义和团运动,原本的荒唐却在后世被演绎成一场英雄的壮举,我无意贬低那些汉子们的爱国精神,我只是想说,事实证明:没有理性与原则的抗暴斗争,没有思想与智慧的群体性运动,终究是不成事的。更失去良知与准绳的无原则杀戮,更容易演化成一场民族的悲剧,那一场闹剧就是证明。
  
  对于那场战争,有一个比喻更合适。
  
  一个荒唐的女人以她荒唐的冲动,亲手拉响了一根导火线,从此,引暴了一个被愚民政策误导的民族,在贫穷和精神迷茫的打压下暴发的疯狂。
  
  疯狂,荒唐,可悲,仅此而已。
  
   故事的背景相必大家清楚的很,齐缗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似指哪打哪威风的紧,却被志在复仇的燕国钻了空子,横扫四方也惹了众怒的齐国招来了战国诸侯的联手反攻,合纵破秦大家都没胆,合纵破齐一个个倒都积极的很。

        燕将乐毅统帅的五国联军势如破竹,直杀得齐国片甲不留,国王死于乱兵中,新王在田单的扶持下凭着两坐孤城苟延残喘,对面是名将乐毅统帅的燕国重兵重围,齐国,这个曾经雄视东方的庞然大物,而今却已是奄奄一息,燕国的铁锤重重的砸来,仿佛是要捻死最后一只蚂蚁。
  
   然而田单却叫乐毅知道,蚂蚁里也有铁蚂蚁。都说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齐国人没有这么多的慷慨悲歌,却叫壮怀激烈的燕国人明白了什么叫坚韧。
  
   攻城,守城,你用人海战术,我就凭城死战,城头下密密匝匝堆满了燕国人的尸首,预想中摧枯拉朽般的快感变成了相持中的煎熬。六个月的拉锯战,每天都是杀戮与死亡,每天都是冲锋与搏斗,每天都有亲人和战友死去,每天空气里都弥漫着恶臭的血腥,任再坚强的精神也会垮,任再坚硬的身躯也会倒下,惟独乐毅和田单两位智将的脑子还在一刻不停的动:你田单发动群众,我乐毅就打攻心战,废暴政,赈灾民,大打攻心战,可我田单却告诉你,人心可不是这么容易收买的来,三斗米替代不了做亡国奴的耻辱,何况你攻心,我田单就反间,老燕王挂了,我在你新主子面前造谣言,这斗智斗力的过程其实是不公平的,你乐毅败了,大不了回家养老,你燕军败了,大不了解甲归田,可我田单败了,就死无葬身之地,我齐国败了,将再无重生之机,于是,燕王信谗言了,乐毅被调走了,换来了无能的骑劫,别说什么田单运气好,也别说什么燕王昏庸误事,阴谋诡计面前,大家都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