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志:我们为什么见死不救(南方周末 2007-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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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见死不救
南方周末    2007-07-26 15:19:02
■记者记事
□张海志(《中国知识产权报》记者)
看了太多温暖感人的救助故事,我曾觉得我们救一个人一点都不难;而面对小盼盼的死去,我才发现漠视一个生命的离开有多么容易。
很早就想写出自己的愧疚,但还是拖了一个月,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太忙。
去年国庆节放完假后,我的一位朋友从老家回来,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家那儿的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没钱治疗,希望通过媒体的力量来募捐,我自诩认识很多记者朋友,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借助媒体的力量,一定可以帮到。”
后来知道,那个白血病患儿叫张盼盼,是一个小姑娘,2002年出生,山东省茌平县洪屯乡人。小盼盼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而且贫穷的农民。2006年9月,小盼盼在山东省聊城市人民医院被确诊为白血病。医生表示:在最乐观的情况下,小盼盼的生命最多能维持三年;但如果病情继续恶化,她很可能连半年都挺不过。
当时我的那个朋友在此前创建了一个“80后文学圈”,很火,加入的人很多,点击率在同类的文学圈里也是名列前茅,我们商量好先从这个文学圈里呼吁,或许能吸引好心人的关注。但在当时,我的这个朋友处于闭门写小说的阶段,上网多有不便,我则成为这个文学圈的管理员,呼吁的任务也自然落到我的身上。
然而,责任在身的我在答应了朋友之后,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繁忙的工作状态,朋友多次催促,我都不以为然地说:“过两天马上弄好!”结果一拖再拖……直至半个月后,朋友等不及了,他自己去了网吧,在博客上发表了呼吁挽救小盼盼的帖子。当他告知我的时候,我拍拍脑袋,笑着说了句“对不起!”后来,同样是在他的提醒下,小盼盼的父母把小盼盼的照片和诊断书寄到了我们单位,我找人扫描后,放到了那篇文章里。说实话,当我看到那张照片时,心里很震撼,下决心一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我和朋友在博客上留下了接受捐助的账号和小盼盼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在博客上写道:“偶然得知这件令人心酸的事后,我的眼前总会闪现一张稚嫩的脸:被白血病折磨得变了形,歪着嘴的脸,一个孩子懵懂无奈的微笑……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而援助的手有限——我只求,以实际行动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救助一个濒死的患儿,尽力而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为这段煽情的文字和这个“高尚”事业激动之后,我依然为了我自己的工作而繁忙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这种繁忙之中拖延了小盼盼的生存希望。
2007年元旦刚过,我的那位朋友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小盼盼死了!”那一刻,我竟然傻傻地说:“不会吧,太快了!”然后我语无伦次地叹息着,并且还劝朋友别太伤心。
几乎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假,大言不惭地扬言要救人,结果并没有真正地行动起来!也没有捐出自己早就准备要捐的钱!
朋友无奈地在博客上写道:“感谢众多不相识的热心网友对小盼盼的关注和祝福。(朋友还特意提到了我的名字,真是惭愧之至!)但一个人的微薄之力毕竟太有限,而有力量的人又对此漠然视之……”
我有时会想起小盼盼,想起她那无辜的眼神,可我已经没有机会向她检讨我的“因工作而繁忙”的见死不救。看了太多温暖感人的救助故事,我曾觉得我们救一个人一点都不难;而面对小盼盼的死去,我才发现漠视一个生命的离开有多么容易!
我现在常常问自己,当时真的有那么忙吗?忙到见死不救的地步?看到朋友后来在博客上的留言,我狠狠地捶了自己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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