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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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39年的冬天,是她的生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的父亲是读过军校的富裕人家的儿子,她的母亲是从小读过私塾的,她的父母都不是一般的家庭出身,但是在那个动荡的传奇年代,一切都不是自然的样子,她小的时候家里困难得很,她的母亲独自带着她和哥弟,一方面照顾老人,一方面照顾孩子,她的母亲从未因为她是个女孩而忽略了对她的教育,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选择让她读书,而没有让男孩读书,在那个年代所作的选择是多么伟大与理性。。。。。。等她的大哥在法院工作时,年纪已经不小的她小学还没毕业,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很勤奋,得到了老师同学和学校的一致好评,她自己对生活充满了期待;这一年学校来了一位男老师,长着微黑圆圆的脸庞,高高的鼻梁,秀丽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善良的光,他个子不高,给人的印象是聪明,淳朴,热情又坦坦荡荡的人,他的到来,给这个学校带来了新鲜的空气,他是师范学校毕业的,会教音乐,体育,文学,数学,因为她年龄大家庭又困难,他于是常常帮助她,感觉她是个优秀的学生,希望她有好的前途和生活;他知道她的大哥在郑州法院工作,便鼓励她去考郑州的中学,而且他的哥哥也在郑州,那时的她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一个给自己关心和帮助的好人,一个有学问又有眼光的人,仿佛是黑暗里的一盏明灯;她如愿的考上了郑州的中学,由于身体素质好,学习成绩优秀,被挑选校篮球队,后来又被选入郑州市队,那是她人生的黄金时代,她梳着齐耳的短发,在头发左边梳起一个小把子,总是系着漂亮的蝴蝶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胸前总是认真的别着毛主席像章她那时的每张照片都是这个形象。而他的照片也和他家族里优秀的年轻人都是围一条白围巾,一副知识分子模样,有教养的大家庭的男子,微微的笑着眼睛里有着星光很智慧的样子,那个时期的女孩都是那个打扮,她健美又自信,她与他保持着联系,她替他看过他的大哥,他的大哥也去学校看望过她,看到她在学校宣传镜框里的照片之后夸奖她很优秀;在那个年代出身不好的她能遇到出身不好的他,在那个讲究出身的年代,心里反倒是一种同病相怜,有一种互不嫌弃的安全感,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他经过不断的学习和努力,考到了济南的学校深造,毕业后被分配到济南的一所很好的中学,济南这个古朴的小城让他非常喜欢,他经过深思熟虑后便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她在郑州法院的哥哥,一封写给她,让她来济南读书;她收到信很高兴;她告诉他自己没有钱,不知怎么办,热情的他凭着满腔热血毫不犹豫地答应所有费用由他来出,她去济南之前,征求了她大哥的意见,在法院工作的大哥不是很看好,在他工作的经验中,老师并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和无私助人,让她自己拿主意,将来不要为此而后悔。。。。。。她怀着一颗充满盼望的心,对未来满怀着希望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梦想之城,找到了她分别几年要投奔的人,由于来的时间太晚,错过了其他学校的考试,只好参加了他所在学校的考试,她被安排住在他学生的宿舍里,她感到非常的不安,非常的不自在,远离了家人和朋友,在这陌生的城市只能靠他了,到每个月他发工资的日子,她会到他那里拿生活费,他的工资也不多,家庭负担也很重,但他从没有告诉过她,开始的日子,她顺利地拿到了生活费,后来,他常常也没有钱了,很尴尬的应付她几元钱,在济南这个城市没有钱,是寸步难行,根本无法生活的,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默默地流泪,难为极了,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是多么的无助和失望呀,家庭无法依靠,他也常常让她失望,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只有努力,默默的忍耐,总算她被选进高中的篮球队,住进了体育生宿舍,心里感觉总算凭自己有了一点尊严,依然她每月去给他要钱,他依然关心着她,由于这样特殊的关系周围的眼光使她很不自在,她盼望尽快的毕业尽快地离开。。。。。。每一年的春节假期,她都会把东西寄放在他那里,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家乡,有一年她买了一块很喜欢的小花的棉布,想做一件棉袄,这是她少吃饭省出来的钱下了很大决心才买的,可回来时找不到了,他说送了他的家人,她站在那里一步也走不动,眼泪不停得流下来,她什么也说不出,心中无尽的难过,仿佛少女那种朦胧的对美的强烈追求被遏制了,无尽的悲哀。。。。。。终于,毕业了,出身不好的她别无选择,申请去黄河劳动,那是一个荒郊野岭,去的时候领导说了不重出身,只重表现,她拼命的表现,手脚都磨出了茧子,她比男的更出力,她作为代表站在台上下挑战书,她是那么要强,在黄河上表现的是那么优秀,她申请了一份工作,是做地质工作,会到各省工作,单位去她的学校调查,他没有同意她去,他说要为她负责,她很难过,不要他再管他,她说当初是接受一份帮助,一种求生,并不想和他一起生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遭到拒绝的他独自站在济南的老天桥上,独自徘徊,被校医发现;第二天,这个德高望重的校医找她谈了很久,说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好的人呀,你不能这样对待他。。。。。。1965年夏天,她和他结婚了,她的好朋友帮她借了一个九平米的小屋,他们支了床,简单的生活用品,爱美的她用他给的一面绸子做的红旗染黑了做了一件裙子,结婚那天,她的好朋友为她梳了辫子,还系了漂亮的红绸子蝴蝶结,他和她,两个来自异地的年轻人在济南护城河畔的九平米小屋开始了共同的生活,在这个小屋里,他们有了两个女儿,在二女儿两岁时,搬家到济南著名的现五龙潭一原来的廉泉胡同,一个美丽的向阳院,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一棵每年五月开满红花的石榴树,有一口充满清泉的水井,住着六户人家,发生了许多故事;他们一生三个女儿,他特别喜爱大女儿,由于他格外的重视,大女儿出众的才华给他带来了骄傲;二女儿很小时,让外婆带到乡下,个性叛逆,内向,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小女儿是个贴心棉袄为家庭作了大贡献。。。。。。。他和她磕磕绊绊,相濡以沫走过一生,经历了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生活经历各种变换,中间多少的磨难,他的病体,从年轻身体就不好,她一直照顾他,一块手绢也没让他洗,他是个感性的人,多情善感,活得很真,热爱大自然,热爱学生,孩子,当了一辈子老师,得到了人们的尊重和厚爱;她是个理性的人,为了生活那么努力,凡事愿意追求完美,一切靠努力奋斗,他和她的人生观有那么大的差别,一个东一个西,有过无数的争吵和对世界不同的理解和喜好,不同的对人对事的方式和感悟;受了多少的磨难,缺衣少穿,艰苦奋斗小心翼翼度过了一生;到了晚年他病倒了,她全身心的照顾,他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她为他洗澡,喂饭,清理大小便,吃药,她抱着他,耐心的给他说话,读报纸,依顺着他,宝贝着他,他最后还是提前走了,离开了她,她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觉得还没有了解够,他走了,把属于他和她的世界带走了,她要一个人面对这个新世界,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她要单独面对的世界,她感到很失落和孤单,他是她的老师,丈夫,亲人,朋友.她是他的学生,伴侣,贴心的护士。。。。。。他最喜欢水仙花,每年的春节,他都为她和孩子们泡水仙,他以为他喜欢的她也会喜欢,用好看的瓷器放上他们旅游捡的小石子,花开时那满室的香气,也象征着他们一生高洁的人格和质朴的追求;今年的春节,她和三个女儿带着孩子们去了墓地,带去了他喜欢的水仙,是大女儿跑很远买来的,精致的镶银边的小兰盆里盛开的朵朵嫩黄的小花珍惜的捧在他的墓前,清风徐徐,水仙花香,她想,他都能看到,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她,永远都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