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的大爷气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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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的大爷气从哪里来?

(2010-07-29 08:19:33)转载 标签:

文化

北京人的大爷气从哪里来?

 

像我这样一个很少看电视剧的人,最近却被陈宝国和他的一干人演的电视剧版《茶馆》深深吸引,虽然后几集有点狗尾续貂,但不失忠于原作的气韵。这其中缘由自然是那浓浓的京味文化的发扬与传承,电视剧演出了话剧的韵味儿虽不如惊悚片,灾难片九曲回肠、跌宕起伏,但也照样有板有眼、字正腔圆的令人回味绵长。不像新版《红楼梦》自以为是的篡改的驴头马面,一点文化的敬畏心都不见,可叹微微神州文化大观中还有什么名著不被篡改,篡改绝不是创新,是犬儒欲望驱使下对经典的击碎与矮化。

新版电视剧《茶馆》还有一处不得不提的地方就是满篇洋溢着的四九城大爷气,这自然与陈宝国的个人气质有关,但也是把握住了北京城市的精神气脉,大爷气说白了就是京城的王气。这种王气是从哪里来的?这就不能不从北京城历史上踅摸踅摸,找找答案。

说起对北京城气质的影响,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是忽必烈、朱棣、康熙这些鼎鼎大名——因为其所谓的雄才大略,他们被历史、演义、传奇记录下了很多,成为老百姓耳熟能详的人物——而历史的真相,也往往在这些传说中湮没了,或变得朦胧难辨。

上述的几位称得上“大帝”的人物,诚然在北京城的营造中起到过不可忽视的作用;但作为一座都城,北京城的始建者却并不是他们,而是在历史上被惯称为“海陵王”的金国皇帝完颜亮。如果大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的话,他还有一个更有名的祖父——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创建“金”的著名女真领袖。

虽然历史对完颜亮评价众说不一,但就北京的气质、建造及其造成的历史文化影响而言,没有哪个历史人物能够超越完颜亮对北京从内到外修饰。首先,是从他始,才真正赋予这座历史名城“北京”之名,并成就了其作为中国首都及世界名城的历史地位。

完颜亮大概可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人性体现最为复杂的帝王之一——他能征惯战,上马可以攻城拔寨、无坚不摧;下马可以运筹帷幄、莫逆篡权,一副不管不顾,天马行空的肆意妄为劲儿。通过杀父取得皇位,但他又不是简单一介武夫,他对先进的文化、超越本族的文明有着强烈的想往和清醒的认识,正是在他的主持下,金国将都城从莽莽草原迁入了中国北方的政治文化中心——中都,既后来的北京。

完颜亮的女真名完颜迪古乃,字元功。他在位13年,留给后人的争议却却历近千年,其中莫过于弑帝夺位和迁都燕京。

武功卓著的完颜亮野心勃勃,却一直不被父亲重用,一怒之下,他弑父篡位,自立为帝;并继娶庶母,还立下宏愿“搜天下美色尽妻之”,看起来颇像中国历史上出现的那种暴虐无情、荒淫好色的君主。但正是这个看起来独断专行的人,却出人意料地以“商讨”的方式迁都燕京,并由此扩大并稳定了金国在北方的统治。

金灭北宋后,北部中国形成了三个地区,实行的是三种制度:其一是东北地区,包括金朝的“龙兴之地”和金朝建国前后占领的地区,主要居民是女真各部以及辽朝统治下的契丹、奚、渤海和其他少数部族,基本上推行的是女真的奴隶制;其二是自辽朝上京以南,直到今河北、山西,即“幽燕十六州”地区,这里的居民主要是汉族,基本上继承了辽朝的生产关系,政治上也采用汉官制度;其三是原来北宋统治下的淮河以北,包括今河北、河南、山西、山东、江苏、陕西在内的汉族地区,在这里,北宋更为发达的经济关系基本上延续了下来。

几种不同的政治制度虽然可能在一定时期内并存于一个国家之中,但却不可能长期并存、相互平行地发展,而必然引起冲突与斗争。完颜亮的政变与改革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完颜亮通过政变夺取金朝中央政权,他上台后也实行了一系列暴风骤雨式的改革措施,给当时的金国政坛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根据改善吏制、加强皇权、进一步促进汉化改革的原则,调整、加强了朝廷的决策与执政机构,起用了一批熟悉封建典章制度、了解汉地情况、对其政权未形成威胁的汉人、渤海人、契丹人,充实到中央和地方的各级行政机关中去,从此相当部分的中央人事、行政、礼仪及财政经济大权逐渐从女真贵族转移到汉族封建士大夫手里,在中央组成了一个多民族的最高统治集团,对保守派势力形成了牵制,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完颜宗弼掌权时排斥打击辽、宋降臣的局面。这些措施促进了女真族由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化,将女真保守势力与革新势力的斗争推进到一个新阶段。

所以,当完颜亮决定迁都时,激起了女真贵族的强烈反对,他们不愿远离故土,也拒绝汉化,但这一主张得到了辽、宋降臣积极响应与支持。脾气暴躁的完颜亮此时却没有一味蛮干,他一边任命熟悉汉文化的渤海人尚书右丞张浩主持修建燕京城,一边对女真贵族又打又拉,软硬兼施。他下令在朝堂上对迁都事宜进行“讨论”,消解大家的抵触情绪,同时采用各种手段在私下对贵族们进行分化瓦解,一边积极争取不那么顽固的人,一边极力对大多数进行说服教育,甚至哄骗威胁。贵族们渐渐没那么坚持了。

只经过短短三年,一座新的都城即告完工。金中都是以北宋首都汴京为蓝本建造的,完颜亮下令将汴京宫城图绘制下来,交给张浩令其按图修建;他还从汴京征集了大量工匠,将汴京宫殿中的可用部件都拆下来,运至中都,用于宫殿的修建,建筑风格上也承袭了北宋末年奢华纤巧的风气。直到今天北京的少数深宅大院里依旧存留着汴京的遗物。可以说,这座城市的建造,代表了当时中国乃至世界上最高的建筑水平。史书描述其宫殿的华丽时这样写道:“其宫阙壮丽,延亘阡陌,上切宵汉,虽秦阿房,汉建章不过如是”,说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秦阿旁宫、汉建章宫也不过如此。

一切就绪,海陵王不再争论,以不容分辩的态度下令迁都。为了使宗室贵族不再留恋故居,海陵王下诏将太祖太宗的棺木从上京迁到大房山安葬,同时又下令“命会宁府毁旧宫殿、诸大族第宅及储庆宫,仍夷其址而耕种之”,即将上京会宁府的旧宫殿和贵族住宅平为耕地。既迁走了祖坟,又摧毁了贵族们的安乐窝,即使有人想迁回故地也基本上没有可能了。正是海陵王的这种激进措施,巩固了中都在金朝的首都地位。

后来的历史发展可以看出,抛开个人性格不谈,作为领导者,完颜亮是一个格局高远、有战略眼光,同时意志强硬、手段雷厉风行的人,这种气质嫁接在北京城上,为其奠定了最初的帝都文化基础,也深深的影响传袭给了帝都的子民。

但他的人格无疑又有着巨大的缺陷。最能反应完颜亮气质的一件事,就是在他一人手上玩死了两个皇帝的性命。1156年,均已成为金国俘虏的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和北宋钦宗皇帝被完颜亮下令押解到北京,共同囚禁在“悯忠寺”即后来的“法源寺”里。一天,完颜亮心血来潮,命令两位皇帝俘虏参加金国将领们举行的马球比赛,钦宗皇帝身体本就孱弱,又不善马术,结果从马上跌下被乱马践踏而死;而天祚帝虽已81岁高龄,但仍然体健如牛,他见事不好,企图策马突围,结果被乱箭射死。这种一个皇帝玩死两个皇帝的故事在北京发生也无疑开了帝都子民的眼界与雄奇,植入了他们的骨血中长期寖润成为一种摆谱的气度。

完颜亮这种暴虐、复杂的性格,最终也造成了他的个人悲剧。在几年后对南宋的一次战役中,完颜亮战败,立时墙倒众人推,被小人拭杀,他篡权得来的皇位又被自己的弟弟夺取,他先被贬为“海陵王”,后又再贬为“海陵庶人”,最后凄凉地死去。而他在历史上,也就长久地以“海陵王”被记录,不复是一个帝王的身份。

完颜亮的一生充满了历史的戏剧冲突,对这样一个历史人物,我们应当不仅仅当作故事或传奇。今人看历史,既不能无限放大一些所谓“大人物”的丰功伟绩,也不能因其人格缺陷刻意抹杀其历史作用。

就当时中国、尤其是北方的政治格局而言,海陵王迁都中都促进了人口的增加、经济的发展和民族的融合。就在金朝迁都不久,张浩向完颜亮提出了一个重要建议:“请凡四方之民欲居中都者,给复十年,以实京师”,即采取优惠措施,鼓励全国各地人民迁入首都地区。结果使中都地区的人口迅速增加,几年之后“殆逾于百万”,成为一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古代城市,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商业大都市,虽然尚不及元大都的登峰造极,但也是首屈一指。

史籍记载,完颜亮注重减轻赋税,缓和民族矛盾,休养生息,使农业得到发展,商业繁荣,市场兴盛,这段时期被史书称之为“小尧舜”。而女真人进入中都后,也逐步学习并接受了汉族先进的科学文化、风俗习惯,其中多数人“浸忘旧风”,“惟习汉人风俗,不知女真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已经逐步与汉族融合,被汉族同化。由此可见,海陵王迁都中都促进了当时的改革,也促进了民族的融合,从而为北京成为多民族的政治中心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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