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以来的国歌

中国的受害者意识一直是不少中外“思想家”关注的焦点问题，近期随着北京奥运会的顺利举行，讨论中国受害者意识的文章又多了起来。据笔者观察，不少近期发表的文章声称，中国的受害者意识将随着奥运会的胜利举行而逐渐结束。真的是这样吗？这些思想家可能忽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伴随着中国运动员每一次夺取金牌，赛场上响起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典型的反映受害者意识的歌曲，但是很少有中国民众觉得在胜利的场合播放《义勇军进行曲》不妥，这和中国的受害者意识将随着奥运会的胜利举行而结束的论调不是有些矛盾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中国的受害者意识根深蒂固，短期内根本无法消除，奥运会的胜利举行对中国受害者意识的减弱不会有很大帮助。而体现受害者意识的《义勇军进行曲》在中短期内也将继续被中国民众及政治精英所认同。
国歌体现着一个国家政府和人民的意志，从近现代以来中国国歌的变化可以看出中国统治精英及民众心态的变化。中国未来何时换国歌，换什么样的国歌将是中国国民心态变化的重要标志。
中国最早的三首国歌是清末的《李中堂乐》《颂龙旗》《巩金瓯》，其中《李中堂乐》《颂龙旗》是半官方的国歌，没有被清政府正式承认为国歌，而《巩金瓯》则是清政府“谕旨颁行”的中国历史上第一首国歌。作为帝制时期的国歌，这三首国歌的歌词都是文言文，而且有明显的颂扬帝制的意思。（1878年，清朝外交官曾纪泽谱写了名叫《普天乐》的歌曲，并作为“国乐”的草案上呈朝廷，但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准，因此《普天乐》虽然在海外被当作国歌演奏过，但把它看作最早的国歌恐怕不合适。）
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并颁布中华民国临时国歌，歌名《五旗共和歌》。《五旗共和歌》不同于先前的国歌，她的歌词基本上是白话文并且宣扬了共和及世界和平的思想，同时第一句“亚东开化中国早”也体现了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同时也暗示了中国的精英不再坚信自己的文明世界最早最优秀，这些都体现了新时代的特点。
北洋政府的两首国歌则是《中国雄立宇宙间》与《卿云歌》，这两首国歌都是文言文的歌词，其中《卿云歌》的歌词取自尚书大传虞舜篇。歌词由白话文再度变为文言文，反映了北洋政府对新思想新文化的抵制。其中《中国雄立宇宙间》是袁世凯选择的，最初的版本尚有共和五族四字，袁世凯称帝后继续使用了这首国歌，但把共和五族四个字拿掉了。《中国雄立宇宙间》表达了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但却丝毫没有提及中国面临的困境。这首国歌表现了袁世凯对中华民族危机的忽视。
国民党的国歌及准国歌有多首，第一首是《国民革命歌》。《国民革命歌》内容通俗易懂，歌词内容简单说就是工农学兵大联合，打倒列强，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国民革命歌》于1926年发布，当时正是北伐前夕，《国民革命歌》表达了当时国民革命军将士致力于国民革命的强烈使命感。《中华民国国歌暨国旗歌》则体现了国民党党国合一的政治理念。
中国共产党政府制定的国歌及准国歌有三首，分别是《国际歌》、《东方红》、《义勇军进行曲》。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时，决定以国际歌作国歌。国际歌是很好的歌曲，但作为国歌有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没有中国特色。《东方红》从来不是正式的国歌，但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她是实际上的国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有《义勇军进行曲》歌词本身的缺陷，也有其此作者田汉被指控为叛徒下狱影响到《义勇军进行曲》的地位的原因，当然也有当时国民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处于巅峰的因素。
《义勇军进行曲》是中国近现代史上影响最大的国歌，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目前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最初只是抗战歌曲，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确认其为代国歌。《义勇军进行曲》被选为代国歌反映了两反面的问题，一方面它说明当时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中国的各界精英仍普遍存在着强烈的受害者意识和担心外国侵略者再次入侵的不安全感，因此它不只是抗日歌曲，它反映了中国人民对欧美日列强历次入侵中国的仇恨和对未来的担心，同时它被选为代国歌而不是正式国歌，也反映了很多精英认为这首歌曲无法表现作为中国人的自尊自信自豪和新时代的特征。然而《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国歌不但没有被取代反而在2004年被写入宪法修正案。现在的中国在共产党政府领导下比鸦片战争以来的任何时候都强大，但中国人的受害者意识并没有变弱很多。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共产党政府比先前的清政府、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具有更强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在某些方面和中国人民的受害者意识是有关联的相通的；另一方面尽管中国目前比较强大，但众多的领土与外交及统一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例如中印领土问题，中日钓鱼岛问题，南海问题等等，而这些问题没能解决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的对手过于强大，这些问题不解决，中国的受害者意识也就很难消除。以中印领土纠纷为例，从一开始问题就是当时的超级大国英国一手制造的，面对强大的英国中国感到屈辱受害，到后来中印发生边境战争，美苏两个大国竟携手反对中国，这也是中印战争中国虽然打赢了，但是被占领土却没拿回来的主要原因之一。很多时候中国直接的对手并不强大，但是过去的美苏，现在的美国处处与中国为敌，然而美国太强大了，美国的强大使得中国总有屈辱感，甚至二战的战败国日本的海军也比中国强大，这些使得中国难以树立真正的自信并摆脱受害者意识。
依笔者看，中国要真正摆脱受害者意识，建立真正的自信，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1。经济总量超美国 如果中国经济总量超美国，即使人均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强，但由于中国有了在经济上的原子弹，可以在经济上与美国血拼，中国将建立自信，美国则不敢轻视中国。
2。军事上可以真正威慑美国 现在的中国缺乏对美的强大威摄力，美国总有好战分子鼓吹中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这很危险。中国必须提高威摄力，这样中国才能自信。
3。解决现有的一切领土问题，包括台湾、钓鱼岛、藏南、西沙、南沙等的领土问题。解决这些问题不意味着战争，也不见得中国的要求会得到百分之百的满足，但必须得到解决，例如西沙南沙如果中国的小幅度让步能够带来东亚及东南亚的和平与繁荣，让步符合中国的战略利益，那么小幅度让步不是不可能，但问题不能久拖不决。
也只有这些条件得到一一满足，中国才可能建立自信，摆脱受害者意识。到那时，《义勇军进行曲》也就该自然退出历史舞台了。
作者 吴极 《联合早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