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相 孙维世之死探幽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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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相 孙维世之死探幽
不会词连周恩来、朱德呢?也是不得而知。然而,孙维世并没有从这次谈话中获得新的转机,倒是危机步步逼进,从这个结果看,此次谈话大约也不够理想。
夫妻二人两次出面,孙维世都没有理解或者说没有执行,其令人悻恼程度也是可想而知。
我们都知道江青抓样板戏的背后绝不是揭示文艺界那么简单,而是带有浓厚的政治预谋,即以海罢事件为例(海瑞罢官简称海罢),江青事前找过李希凡,李不敢接,此后才选定姚文元。而海罢事件的幕后老板何许人也也是不难猜想的吧?那么这次话剧界的打破缺口从孙维世这里入手,后台老板何许人也也是一样的吧?
孙维世拒绝了一个前台指挥,又绝决了一个后台老板,这起政治事故比较五十年代的出访事件远要说明孙维世的立场,这样一个立场的人应该何去何从呢?似乎田家英的下场已经说明了问题。
我们都知道,在文革里江青点名要整垮的电影演员中王莹是一个比较突出的典型。不过,王莹在遭到非人待遇后身体处于半瘫痪状态下还是在1973年11月被批准入院治疗,只不过这种治疗的效果几乎等于零,所以,王莹最后没有能够自救,但是,王莹仍旧在医院住了一年多,所以,目前文革史上通行的说法说王莹含冤而死却并非孙维世的惨死可以等量齐观的。
而另外一个意外的插足孙维世事件的李立三也在文革中莫名其妙的“选择”了“自杀”,李立三说起来不过是在孙维世这件事上澄清了一个事实真相而已,却因此遭到围攻,李立三死后,法医鉴定报告里连死者的身高、体重都搞错了,难怪李立三的亲属和生前好友始终质疑李立三是否死于自杀,按照陈昌浩的儿子陈祖涛的观察,举凡在文革中所谓自杀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属于他杀包括胁迫自杀。所以,李立三所谓的服毒自尽也应做如是看。
王莹、章泯都是江青必欲致其于死地的人,而遭受的折磨却远不是孙维世可比,孙维世入狱仅有半年的光景就给活活弄死,可见,如果江青是仅仅是出于泄愤将孙维世弄死,理由却也不够充分,至少力度不够。孙维世的死只有和政治上的最大黑幕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才是露出冰山一角之际!
孙维世、孙泱的父亲孙炳文烈士惨遭杀害之前写下了一首绝命诗,诗中的最后一句就是“莫将血恨付秋风”,孙维世的丈夫金山多年以后就把这句诗当作纪念孙维世的文章的题目,其所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孙维世至今离世已经差不多四十年,而她死亡的全部真相仍旧没有权威的披露,这起文革中最大的政治谋杀案之一的背后所昭示的黑幕远非今天我们能够想象和理解的,其元凶可以说至今逍遥法外,不知道当我们面对历史的天空时,如何仰视孙维世那冤绝的眸子!
孙维世死前对妹妹孙新世说过一句话:“江青最坏”,我想孙维世想要说的可能远不及此,而就是这句话在文革中也已经大逆不道,能让一个文弱的女性在生命的尽头说出这样的话的同时其所能够解读出来的内容不是已经令人不寒而栗了吗?
我们可以淡忘一切,可以让一切仇隙和冤恨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使得沉默的血迹慢慢的从记忆中淡化开去,但是,历史能够淡忘吗?事实能够淡化吗?
血写的历史终究要战胜墨写的谎言,我们都期待着这一天!
一.蓟门烟树中 走近
那还是春寒料峭中。从三环折入蓟门烟树、寻常院落,手又被“邓老”不寻常地攥紧。
当然,更不寻常的是:我依然恭称之为“邓老”的“邓老”,其实是主持开国大典的林伯渠的苏维埃之子——与邓子恢留在苏区的儿子被彼此错认过长长的一段。
我却为另一种不寻常的失礼而至今惭疚:
驾着残摩的邓老曾多少次亲临我在北京的处处陋室!我呢,第一次也是届时惟一一次折过蓟门的新春之叩,预约时居然毫不掩饰来意之不纯:不光拜年,也是来索借“邓老”三姐林利的《往事琐记》的。当年在杭州,江青让林利住毛泽东走后的房间都自觉“失礼”呢;大过年的,我却“寻”林利寻到“邓老”家来了,却为的是红格格孙维世的“第四十个清明”与“第四十个金秋!”——是的,金秋的十月十四!她十八年前在这个日子收获了爱情的十月十四,北京最美丽的日子,恶魔的利喙——一根钉子锥入她的脑心,这个风华正茂的红格格再也与金秋无缘了:已经四十年了!
绝色的孙维世!
不会瞑目的孙维世!
穿着草鞋跳上飞往莫斯科飞机的红格格!
曾被一、二、三号人物同时宠爱又同时抛弃——中国最不寻常的女人!
“第四十个清明与金秋”!只见她,只有她,唯是也最是她——白发苍苍的林利,还在为相依为命八年的孙维世这样呕心泣血:
“我不甘心啊!”
所以礼仪程序也不寻常起来:记得抱拳合掌后,不待斟茶,邓老就牵扶着我径直走进他的书房兼卧室。一边递过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业已珍重包装好的《林利:往事琐记》,一边说:
“刚看过不到一半:三姐写得最多的就是孙维世,其次就是四伴江青了……”
邓老自己都还未曾卒读!——我这算寻常之“借”么?不安地思忖着,出口的却不是歉与谢,而是问:
“你继母给江青写匿名信的事书中有吗?”
是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孙维世遇难四十周年的欲祭又茫然之际,贺岁铃群之中“邓老”那久违的一声,是祝福,更是天人点化:“邓老”不可能没有亲姐姐的呕心之作吧?!
儿子把《往事琐记》珍重置入他的皮囊里的那一瞬,我在自扪:这另一个红格格——林利阿姨的回忆文字,能让孙维世从血色混沌中走出多少清明呢?
但我也确信:
无论如何,蓟门烟树中,我走近了“红格格”姐妹……
二.这样的红格格姐妹
漫眼扑来,是理想主义最经典的红色——
被弄混的“邓老”与林秉苏咿呀蹒跚在会昌山下之时,他的三姐林利与周恩来义女孙维世,正开始着她们在莫斯科相依为命的漫漫八年:
党校——共产国际——红色救济总会;
姐妹俩床对着床对了七年的一个房间,一同学习,一类工作,一种彼此投合却异于瞿独伊的洒脱;
燃烧的广州,血腥的上海,动荡的童年……既然两个红格格彼此陌生的时候就拥有那样多的共同与熟悉,那反法西斯最艰苦岁月的如影随形,怎能不终为林利的血泪凝成文字?——姐妹俩即使为前线将士输血,都是一前一后啊!
为孙维世的戏剧执着和生活来源,林利甚至延宕了大半年的归国期…
异国归来。
孙维世随心进出中南海,主创中国青艺、执导《保尔.柯察金》、组建中央实验话剧院、开拓新中国儿童戏剧、深入大庆编导《初升的太阳》——追梦于红色艺术之峰……
林利不但俄译《毛选》,陪译尤金,随团翻译,两见斯大林,还曾与四赴苏联治病的江青三次相伴几乎始终——有史家称其为“江青的女官”。
林利何甘月复一月陪侍的寂寞与依附?却又视此为“替伟大领袖分忧”。
而最经典的是,江青收到林伯渠夫人朱明斥詈她的匿名信的同时,西湖、富春江却又克里姆林宫医院、克里米亚亲王行宫般见证:林伯渠女儿林利与江青又一度伴如密友,她就住在领袖离开前住的房间里陪侍着……
可以想见毛泽东自己也曾心存谢意地这样认可。
以中国之大,谁比通天有术、媚近无耻的康生鼻子更灵?!最是康生写给孙维世纵论文艺的长信,最是康生向林莉敞开的鼓楼小石桥公寓,见证着:
一对患难与共、又最为时代娇宠的红格格姐妹!
三.孙维世与红格格受难群
这样的林利,文革劫世竟也难逃她四度长相伴的女皇的魔掌,难以幸免她的父亲主持开国大典的国度的国家灾难:
她是与孙维世同案、同日被捕的;
德胜门外、半步桥、秦城……七年又四十天三个监狱辗转中的屈辱、苦难与被吞噬的风华;
被捕时就在隔壁却来不及告别、终于恨撼魂天的母亲;
这样的林利写了192页申辩,为李立三、为李莎、为格拉娘、为赵洵,独独不为自己辩护——是“因为没有必要”,还是一种人格、一种自信、一种尊严?……
劫世红格格受难群,除了孙维世与林利,当然还有刘家、邓家、陶家的格格们,还有张雅玛,还有欧阳菲……
鲁豫不止一次面对过刘爱琴的滂沱泪;
前不许久,叶帅家那位格格还在凤凰屏幕上倾吐着当年狱中的绝望呢……
原来“革命”不仅在大口吞噬自己的孩子林昭、李九莲、张志新、钟海源们,红色宫廷也在肆虐自己的格格们!就为一种又神圣又卑劣的红色!
没有追踪过高、铙、潘、杨的格格们。彭德怀的侄女、罗瑞卿的女儿,是各自都有所披露的——仅凭红格格受难群在史无前例中的史无前例,这样的感叹就是深刻:
原来有一种“革命”叫自噬!
——红色的自噬!
正因如此,四十年中国又一次聚焦着,又疑问着:
是尤物,是异数,还是家国不幸必然与女人的那种关联?
劫世红格格受难群中——
谁同时拥具孙维世的绝色、雍容、艺术造诣、执着与追求?
谁像孙维世那样被中国的一、二、三号人物几乎同时宠爱,又同时在权利之巅将其踹入魔谷?
极权与嫉妒,美丽与罪恶,尊严与犬儒,祸水与冤魂:谁比孙维世的遭遇更惨烈、更不幸、更能在一己的惨烈与不幸中解码自身也追寻其中的“红色”,解码荒诞、噬血、恶浊的极权体制与时代?
谁能理解天人之隔几近四十年,另一个红格格为红格格孙维世的不平之吼:
——所谓“脑蜘蛛网膜下腔出血”致死的孙维世,竟是“死不见尸,连骨灰也没有。为她举行的控诉大会……始终没有人提到置她于死地的凶手是谁。竟没有一个字提到叶群、林彪等人。我不甘心啊!(P218)”
四.为叹息而叹息
孙维世可爱的“小超妈妈”却总叹义女的“刚烈”。
殊不知历史更为这叹息而叹息:叹“义父”亲自批准逮捕义女之所“曲”所“全”深处的柔弱,叹这样柔弱的民族与这样柔弱的世代,更叹一代代理想主义者的痛思,柔弱地被这一声声叹息至今阻遏于体制之外——正是这种体制造成着狂热与柔弱的时代:热血又冷血的“我们”与匍匐着又讴歌着的“我”……
——刚烈被边缘正义也就必然被边缘的中国啊,您还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几跤呢?!
那么中国,别忘了刚烈——拒绝柔弱的孙维世!
所以我想说,我要说,我不能不大声说:
可敬的林利阿姨二十万言的《往事琐记》,
“……我找不到我们祖先所谓的‘哀而不怨’、‘怨而不怒’、‘温柔敦厚’的心境。”
“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顾全大局’——‘四人帮’的大局是充满邪恶的大局,有什么顾全可言!(P234)”这就是无愧于生命的秋色!
这也就是为叹息的叹息!
在蓟门烟树侧的鄱阳湖大酒店,当我和“邓老”频频举杯,为2008之春,为我对林利阿姨《往事琐记》求索中的求索,为格格和平民面对酷烈苦难求索中的平等……
——尽管这种平等绝不意味着体制思索上彼此的认同或绝无差距,但我确信:一种人之为人的人性的相通,自蕴其中!
而此刻我想说,我要说,我要大声说:
我的举杯也是拒绝柔弱,是为叹息而叹息!
这样的举杯,才是一种实则自我鞭策的呼唤——
年年清明,岁岁重阳,总是我的一束白花,在八宝山瞿秋白墓前慰藉着瞿独伊孤寂的献祭。从未坦告过陪祭的妻子:这样的冷清中,这座曾被砸毁过的墓前,在莫斯科曾同居一室、气质并不相近、遭际也不相同的两个红格格:孙维世与瞿独伊,竟会叠映在我的同一束白花里。哀思也叠迭着沉思——两代革命者被“自己阵营”斥辱牵引的沉思……
是啊,年复一年的那两度凝滞、混沌的时光里,孙维世总是谜一样久久站在我的心头,沉默地睁着大大的眼晴……也许只有天国的李九莲,才能解那一束白花的三层意蕴,才能正视孙维世睁着的大眼晴!
而今年清明,今年金秋,就该不止于仅仅一束白花了吧……
那么,四十个金秋冥而不暝的红格格孙维世啊,你的凄美,你的刚烈,你的冤屈,你无以拥有金秋旋律的红格格悲歌,连同肇造这一切却又阻遏着记忆与反思的体制,会不会在你的第四十个清明—金秋时刻“清明”或灼目一些呢——
在蓟门烟树的穿越之中;
在林利阿姨们被边缘的刚烈拒绝沉默之后;
在第四十个金秋这悲歌一曲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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