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秘闻(20)作战参谋回忆金城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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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彭万俟轩
2007年夏季,我开始着手撰写长篇纪实文学《朝鲜最后一战》。在其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利用节假和双休日,先后奔赴湖北宜昌,山东青岛、烟台、潍坊,河北石家庄,山西太原,辽宁沈阳等地,实地采访了40多位曾亲自参加“朝鲜最后一战”的老战士。他们当中有身经百战的将军,有老红军、老八路,有企事业单位的离休老干部,也有下岗工人和仍在深山老林为生计奔波的老农。
确切地说,“朝鲜最后一战”是指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3年夏季在朝鲜金城地区发起的一次反击战。这次战役史称“1953年夏季反击战第三阶段”,亦称“金城反击战”。该战役从  1953年7月13日晚上 9时 发起,至  1953年7月27日上午 10时 结束,历时14天。之所以称这次战役为“朝鲜最后一战”,是因为 7月27日上午10时 交战双方遵照停战协议实现全面停火,“朝鲜战争”从形式上已经结束了。
我之所以将该战役作为切入点描写波澜壮阔的抗美援朝战争,主要是两个方面原因。一是参加这次战役的68军,战后驻防徐州,许多健在的老同志和我熟悉,我这是受他们之托;二是该战役出现多起经典战例,其中包括步兵团8大经典战例之一的“直木洞以南地区进攻战斗”,闻名全国的“奇袭白虎团战斗”。这些都发生在68军。正因这些经典战例的影响实在太大,通过人口相传,社会上出现众多版本,以致以讹传讹。在68军众多老同志的支持下,我感到有责任、有义务将这段历史完整的、准确地再现给全国广大读者。
采访过程中,我接触和了解到抗美援朝战争中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有些内幕可能无法写进即将出版的长篇纪实文学《朝鲜最后一战》中,但它却是整个抗美援朝无法分割的组成部分,也是后人不应该忘记的东西。为了澄清某些事实真相,避免再次以讹传讹,我决定以“抗美援朝秘闻”的形式陆续在网站发表,以飨关心抗美援朝战争历史的读者和朋友。全文约30篇,请读者关注。
2009年8月1日
2007年夏天,我在68军徐州黄山干休所采访了年近80岁的任宝璋老人。1953年金城战役时,老人在志愿军68军司令部作训科任作战参谋。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他亲身经历了战前、战中和战后几个阶段的具体工作,所以对许多内幕知之甚详。下面就是我采访他的部分记录。
进攻准备进行两星期
1953年夏季反击战第三阶段时,我在20兵团68军司令部作训科当作战参谋。当时军部指挥所设在一个废弃的金矿内,上下两层,距前沿阵地大约30公里。68军203、204两个师加上54军130师,配属坦克营、155榴弹炮营、喀秋莎火箭炮营为作战西集团。203师、204师担任主攻,130师作为预备队。进攻的准备工作大约进行了两个礼拜左右。
进攻开始前,主要是做好战前准备工作。前沿阵地有一个金城川,大约二三百米宽。靠近金城川南侧敌人前沿阵地前面还有一条东西向铁路,路基高约 1米 左右,附近的野草也有将近 一米 深。攻击前,要求部队尽量向前靠,压缩敌人,而且都是用的大口径机枪,可以直接打到敌人。我们的部队白天隐蔽,晚上挖洞,都是在铁路路基上或山脚下挖。军部要求前沿部队每天都定时向指挥部报告挖洞的数字和进度。同时要求炮火控制,不让敌人下来发觉我们的意图,所以挖洞都是偷偷的干。 7月8日晚上 ,军首长要求我到609团检查挖洞情况。我见到副团长赵仁虎,问他挖了多少洞,他便派一个通讯员带我到前沿去查看。当时天很黑,还下着雨,面对面都看不见人。我们摸到铁路跟前,敌人打照明弹就能看到一些东西,照明弹一熄灭就啥都看不见了。我们发现,因为都是大石头很难挖,基本上都是用十字镐挖成的一个个小掩体,沿铁路大大小小约有200多个,最深的只有 两米 左右,因为天黑,我们走着走着就会踩到躲在洞里的战士身上。除了挖工事,前沿部队还按上级要求派部队到敌人前沿骚扰。就在我们查看工事时,203师侦察连的一个排与敌人搜索排遭遇,双方交火。我们趴在草地上,等到交火结束后才赶回来。
南朝鲜一副师长被俘
7月13日 晚上9时开始总攻。当时所有的炮火都集中起来,一开始先进行大约5-7分钟的炮火急袭。阵地上一片火海,如夏天的雷电一样。部队进展很快,半个钟头后就开始接到突破前沿阵地的报告,然后部队开始向纵深发展。
天快明时,203师报告说,他们缴获了一部 8英寸 的榴弹炮。14日下午还接到报告,俘虏了南朝鲜“首都师”的一个副师长。审问时,我们问他是怎么到前面来的。这个副市长说,师部接到“白虎团”报告,今天志愿军是大规模军事行动,前方顶不住了。师长听完报告后对他说,麻烦老兄到前边去看一下吧!他赶到白虎团时,随在他后面的机甲团到达二青洞后继续朝北开。结果在二青洞北边就与“穿插营”遭遇了。
“白虎团”团部一片狼藉
第二天早晨,我和军务处的一个参谋一起到二青洞去查看。我们赶到“白虎团”时,发现敌人团部一片混乱。团部里有许多图,还有“白虎团”的作战计划,不管什么图我都卷在一起带了回来。当时天还下着雨,敌人的炮火非常猛烈,飞机也轮番轰炸,估计敌人的意图是炸毁丢弃的武器。
我们缴获的地图,除“白虎团”的作战计划是朝鲜文字,其他的都是英文。回来让懂英文的看,原来是美国西点军校的作业图,没有什么价值。倒是“白虎团”的作战计划很有用。南朝鲜文字有一多半是中文,很多字可以辨认。如他们的“听音哨”,就是我们所说的“潜伏哨”。他们使用的都是五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上面用透明纸标着各种箭头和符号。他们的做法也非常科学,两张图叠压一起就是作战计划,分开后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有意思地是,我们的所有计划都是“进攻”,敌人比我们多了一项,就是“退却”。
战后设立“非军事区”
我第二次到阵地前沿是在停战之后。战役还没结束,我们就提前做好了几十个木牌子,上面用中朝两种文字写着“非军事区北沿”。联合国军队的“非军事区南沿”都是用英文写的。  7月27日 晚上10时 停战,我8点多就带着警卫连的一个排,开着车去埋牌子。当时飞机还正在轮番轰炸,炮火也非常猛烈。因为我们军机关知道停战消息比较早,所以还没到9时我们就出发了。当时还有人跟我开玩笑,说炮火没停,你就不怕炸死吗?
“非军事区南沿”与“非军事区北沿”中间距离大约有4公里,牌子都是沿着自己的前沿阵地朝后撤到一定的距离后再埋。68军阵地一共埋设好几十块牌子,每块牌子中间的距离大约 500米 至 1000米 。
联合国军的意外伤亡
插牌子过程中,还发生了两件事。
当晚我们开着车来到二青洞(原“白虎团”团部)附近,时间已经半夜,大家都想休息一会。因为天还下着雨,一连找了几个防空洞,发现洞里都是死人。后来我们发现公路上有敌人丢弃的汽车,就想爬到汽车上睡一会。可是到车上一看,车厢里也都是死人。最后我们找到一块门板,结果翻过来一看,下面也压着死人。这些死尸已经停放半个月,当时天热,尸体已经腐烂,熏得人喘不过气,有的战士熏得连饭也吃不下去。天亮时,我们才发现周围都是尸体,臭气熏天。司机递给我一袋馒头干,还有一个战士递给我一个猪肉罐头、一袋缴获的脱水菜,大家将就着吃了下去。有些战士渴了想喝点水,结果在干净的下游喝过,到上游一看水里都是死人,当时就呕吐不止。
7月28日 上午9时,612团的一个参谋告诉我,在雷区发现一辆炸翻的吉普车。我立即跑过去看,发现一车拉的都是牌子。原来是联合国军的,他们也是插牌子的。当时两军阵地犬牙交错,他们走错路,跑到我们的地方来了。吉普车被地雷炸翻,车上的3个人全都被炸死了。我发现,吉普车是被防坦克地雷炸的,威力很大,把吉普车崩出20多米远。后来联合国军方面来了一些人,他们也没说什么,就将人抬走了。当时我还带着一个摄影记者,名叫王俊之,他把吉普车都给拍下来了。
与敌人握手差点惹“祸”
上午10时左右,从对面山上下来五六个南朝鲜兵,一直来到我们面前。对方突然喊了一声“立正”,然后就向我敬礼。我当时手足无措,见对方伸出手来,就和他握了一下手。我告诉他已经进入我们的军事区,让他们赶快回去,他们听后就撤回去了。没想到我和南朝鲜士兵握手的情景被拍了下来,差点惹了大祸。摄影记者回去后报告这件事,科长把我找去,说我“立场不明确”,让我做检讨。正在这时,突然接到上级电报,要求双方部队举行联欢活动,还要互赠礼物。科长一看,连连说:“回去吧,你没有罪了!”
双方寻找军事死亡人员
战斗结束后,我们的战士尸体大都就地掩埋。后来在板门店双方交换军事死亡人员,20兵团组织了一个工作队,清一色干部,大多数是共产党员。67军和68军各有一个工作分队,我在68军工作分队当参谋。交战双方商定,在寻找军事死亡人员时,由对方提供后勤保障,寻找人员只能带轻武器,如手枪、冲锋枪等。估计双方都对对方不相信,就决定由对方提供地点和人员名单进行寻找,然后在板门店进行交换。那段时间主要就是挖墓,根据对方提供的名单和地点,挖出来后就用海水冲洗干净再交换,一直干了好几个月。我记得,当时美国提供的飞行员死亡名单大约1000多人,最后我们只找到500多人,有的是几年中被反复轰炸弄得都找不到了。还有些是美国人自己掩埋的死亡军事人员,他们都在一个地方划好线,按顺序排好掩埋,尸体也都是用很大的橡胶袋子装起来,上面还有很宽的黄色金属拉链,几年后挖出来有的还好好的。那时侯,双方死亡的军事人员很多。我所在的606团,1951年阻击战时有3000多人,最后连死带伤,只剩下300多人。
战争中间的几段小插曲
还记得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团送来一名俘虏,与他说英语、日语和韩语,他都听不懂,最后才知道他是联合国军的希腊士兵。那时,整个朝鲜战争中,希腊只有一个营参战。
还有一个美国军官被送来,翻译问他怎么被俘虏的。他说指挥官让他通知观察所撤退,回来时却发现车子早开走了。他趴在草丛里不敢动,天明时有两个小个子志愿军战士朝他喊话。当时他手里拿着一支手枪,如果开枪,有可能先打死一个,但等不到他打第二枪就可能被另一个志愿军战士击毙。所以他选择了投降。
有一件事我终生难忘。在月峰山下,我看到一个战士半跪在那里,右手为掏手榴弹状,左手支地,整个头部上方被削掉,已经牺牲了。由于他的两膝和左手呈鼎立状,所以一直立在那里不动。这个威武不屈的战士形象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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