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厦门PX争议何妨公民票决？

厦门PX争议何妨公民票决？
潇湘晨报  2007-6-11
笑蜀
厦门PX项目终于宣告暂停，但这在厦门当局应非得已。据南方周末记者现场目击，直到5月27日，工程仍在紧张施工之中；直到28日，当地报纸还不惜长篇巨幅推出官员访谈，捍卫PX项目；直到29日，厦门当局还在通令下属强化控制，以“保证PX项目顺利进行。”这在在显示，直到最后一刻，PX项目仍在开足马力。但突然峰回路转，30日一大早，厦门当局就承诺缓建。几乎可以肯定地说，承诺缓建决非主动，而完全出于被动，完全是因为厦门当局遭遇了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因何而起，来自何方，这固然不失为一个值得探究的话题，但现在没条件、也没必要去搞清楚。笔者现在最关注的只是厦门当局如何对待民意。如果这个问题上厦门当局没有足够反思，那么我敢断言，承诺缓建就不可能是句号，PX项目所引爆的危机就决难消除。
对厦门PX项目，最重要的辩护理由就是立项程序全都合法。但纵然立项合法，也不值得夸耀，而恰恰是法制的悲哀。我们的法律后门太多了，给人家留下的腾挪空间太大了。法律的尊严，法律的公信力，因此不能不大打折扣。这种背景下，用立项合法做挡箭牌，是难以服人的。民意一直在顽强地凸现，但是正如媒体已经充分报道的，民意得不到厦门当局的重视，以至于105名全国政协委员的呼吁都可以不理不睬。PX项目穿越民意的狂涛巨浪一往无前，简直如履平地。
但是，难道立项合法真的比民意更重要吗？厦门的山，厦门的水，厦门的空气，它们的主权者，难道不都是厦门市民吗？PX项目会影响到厦门的几乎每一座山，每一片水，每一缕空气，跟每个厦门市民的日常生存，跟他们的千秋万代，难道不都是息息相关吗？作为主权者，作为最直接的利益关联者，厦门市民难道对PX项目没有发言权？难道民意不应该对项目的废立起作用？吊诡的是，几乎整个决策过程，一直显得异常神秘，民意一直被排除在外。即便在真相已无可掩盖，民意此起彼伏之时，厦门当局依然拒绝公开讨论，拒绝回应民意，强悍如故，把一个典型的民生事件政治化，上升到安定团结的高度，企图用传统的高压手段，来压制民意，平息争议。
这一切，当然主要是因为利益的诱惑。每年800亿的GDP，以及同样高达百亿的地方财政收入，确实令人心羡。但再大的利益，相比于百万厦门市民和他们的后代的生命质量，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厦门并不穷，并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更何况，可以完全排除民意而上马的项目，谁能够保证，它所带来的利益，其分配模式就一定会尊重民意，因此百万厦门市民就一定能充分分享？以牺牲自己的全部生存环境为代价换取的经济增长，谁能保证不是为他人作的嫁裳？
所以，立项是否合法，并非问题的关键。项目废立的全部过程中，民意到底起什么作用，问题的关键惟在于此。但正是在这点上，厦门当局今天的立场颇堪忧虑。据报道，厦门市主要负责人日前到工地现场协调时，曾这样安慰下属：在权威的规划环评结论出来之前，“有些工作不必太急，可以再等一等、看一看、缓一缓。”这里透露出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一是所谓立项合法之说原来并不那么可靠，法律程序并未走到尽头，以致现在又要启动所谓规划环评；二是人家现在重视的仍然只是所谓“权威”结论；至于民意究竟占据什么位置？仍无说法，仍全然不入人家的法眼。
还在等，还在看，还要拖，似乎在指望转机。厦门当局似乎心有不甘，缓建诚意值得怀疑。所以才有《成都商报》最新报道：宣布缓建之后，项目事实上并未停工。这个惊人消息固然有待确认，但应非空穴来风。厦门PX走向显然仍多悬念，令人浮想联翩。
这就不免形成僵局，怎么打破僵局呢？行文至此，碰巧读到今天《人民日报》一篇呼吁推进政治改革、扩大公民参与的权威文章，文中特别强调选举民主的重要性，认为“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和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有利于扩大社会各界的有序政治参与，拓宽利益表达渠道，是我国政治发展有效的政治运行载体和民主实现形式。”这些论断可以说十分应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参考思路。毫无疑问，PX项目是厦门市共同性最强的项目，理应交给全体厦门人去决断。那么是否可以参照人民日报的重要意见，用选举民主的办法来解决PX项目的废立问题？即在厦门市范围内，展开一场公开的讨论，并在公开讨论的基础上，实行公民票决。
如上所述，组织公开讨论，与市民平等协商，在厦门当局是责无旁贷，本应主动而为。在这点上，厦门当局早已经失职。所幸PX项目尚未演成事实，亡羊补牢未晚。但请厦门当局丢掉幻想，迷途知返，在归依民意的大路上，奋起直追。
——原载2007年1月11日《潇湘晨报》，发表时有删节
http://xiaoshugaojian.blog.163.com/blog/static/18821355200751113256813/
http://xxcb.cn/show.asp?id=863514
http://hlj.rednet.cn/c/2007/06/11/122579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