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三次长沙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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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1938年10月25日凌晨,蒋介石夫妇作为中国军政界最后一批撤离武汉者,飞往长沙。上午,日军第6师团佐野支队开进汉口。27日,日军完成对武汉的占领。28日,蒋介石发表《告全国国民书》,宣称武汉保卫战历时五个月,已实现迟滞并消耗日军、撤退东南及中部军火、工业、人员之任务,完成后方准备。敌军占领武汉乃是一座空城。蒋氏号召:“自今伊始,必须更哀戚、更坚忍、更踏实、更刻苦、更猛勇奋进,以戳力于全面战争,与抗日根据地之充实,而造成最后之胜利。”
11月3日,日本政府发表第二次近卫对华声明,称:“如果国民政府抛弃以前的一贯政策,更换人事组织,取得新生的成果,参加新秩序的建设,我方并不予拒绝。”作为回答,25日,蒋氏在衡山召开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检讨了此前抗战中之教训,制定了今后抗战的战略方针,确立了抗战到底的决心。在整个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国民党军队与日军进行了18次大型会战,841次重要战斗,38831次中小战斗,占整个中日交战总次数的85%以上。基本上是在这次军事会议指导下进行的。
随着国民政府西迁重庆,日本军部的主要进攻目标也确定于重庆。次年4月25日,日军发动鄂西攻势,随枣会战开始,经过三十余天激战,日军损失十万之众,无功而返。而汪精卫公开叛国,与华北伪临时政府、华中伪维新政府、伪内蒙自治政府一道,成为日本的爪牙。但自薛岳主持湖南及第九战区以来,政绩斐然,抗日声浪日益高涨。日军称:“第九战区方面集中了以中央直系主力部队为核心的约50个师,宣称开展夏季攻势,其活动日趋活跃。”鉴此,随枣会战一结束,日军本部便决定在夏秋之交歼灭第九战区,一则解除对武汉、南昌之威胁,二则打击国民政府抗日决心,使之归顺“大东亚共荣圈”。
8月中旬,刚成立不久的日军第11军司令冈村宁次制定《江南作战指导大纲》,计划于9月下旬发动对第九战区的攻势。宗旨是,以奇袭为主,力争速战速决。而后开始秘密对第九战区集结兵力:第6师团秘密集结在岳阳以南;第13师团奈良支队由鄂中、钟祥向西塘地区集结;第3、第33师团向通城集结;第101、106师团由南昌、永修、武宁向奉新、靖安附近地区集结。日军长江舰队以炮艇20艘、快艇100余艘、水上飞机数十架秘密进泊岳阳以西洞庭湖地区,配合作战。总计兵力10万人,分三路进攻长沙,拟一举占领,并消灭第九战区主力部队。
1939年9月1日,希特勒横扫欧洲开始之日,冈村宁次制定作战方针:“军为了打击敌军继续抗战的意志,决定在9月中旬以后,开始奇袭攻击,以期在最短期间内,捕捉敌第九战区主力部队,将其歼灭于湘赣北部平江及修水周围地区。”12日,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在南京成立,总司令西尾寿造批准冈村宁次作战计划。次日,日军秘密部署完成,冈村在鄂南咸宁设立战斗司令部,亲临指挥作战。
直至9月初,薛岳才得报日军频繁调动,判断其有南下企图。蒋介石作指导大纲,命薛岳“诱敌深入至长沙附近地区,将其包围歼灭之”。薛岳原设防于新墙河一线,有此判断可谓仓促迎战,紧急构筑防御工事数道,并在长沙城设防御阵地;另外动员民众以及游击部队,破坏交通,挖断湖南往北、往东之各条公路;拆毁岳阳往南、株州往东之铁路;乡村公路一律挖窄,使汽车无法通过;在赣江上游、湘江下游敷设水雷,布置封锁火力;动员民众组织各种支援队伍,以保障己方作战。
主力军队迎战亦按照三路部署:罗卓英第十九集团军四个师加卢汉第一集团军四个师协同防卫赣北;王陵基第三十集团军四个师守备修水方向;杨森第二十七集团军四个师挺进咸宁、蒲圻一带游击应战;霍揆章第二十集团军守备洞庭湖地区;关麟征第十五集团军八个师守备新墙河、浏阳一线。其他部队则分布于各处,另留15个师作为第九战区总预备队。第四军三个师守备长沙;新六军两个师守湘潭、株州;第七十军两个师集结于长沙附近;第七十四军三个师集结上高、万载地区;第五军集结广西兴安、全县地区;第九九军两个师分驻岳麓山、澧县。总计参战者达32个师、24万人。
这个部署是薛岳于武汉大会战时得意一时的“天炉战法”,以超过对方一倍多的兵力,层层消耗敌军,然后围攻之。看上去完全属于被动挨打的态势。
9月14日,集结于湘北的第6师团、上村支队、奈良支队共5000余人,以日军长江舰队和上百架飞机沿粤汉铁路方向向新墙河进攻,企图迅速突破直取长沙。第十五集团军第52军部队在新墙河一带与日军激战四天,双方均伤亡惨重,国军胡春华营、史思华营均全部殉国也没有退出阵地。我军将士,以血肉之躯谱写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至22日,第52军退出新墙河北岸阵地,守卫南岸阵地。日军则不断增加兵力,继续向南猛攻。
23日,敌军以八十余门火炮轰击第2师第12团阵地,并施放毒气。我军官兵以湿水毛巾为防毒面具,顽强抵抗。日军久攻不克出动飞机轰炸,第12团全部壮烈牺牲,阵地告失。上村支队也于22日乘快艇迂回汨罗江进攻营田等阵地,遭第95师顽强抵抗,后为避免被包围全歼,该师撤出营田,退守鱼口坝、东塘一线。24日晚向白水集结。
为更有效歼灭日军有生力量,薛岳命令主力部队转移至汨罗江南岸第二线阵地。第五十一军、第七十军各一部分布在汨罗江南岸各处设立防线。日军乘第五十二军转移江南之机,以其一部伪装成难民,偷渡过江,占领平江、永安等地,直抵捞刀河;其主力部队则企图在江面架设三座浮桥,因我军顽强抵抗而失败。攻打第七十军阵地的日军亦毫无进展。至26日,敌军以飞机大炮为掩护,倾全部主力猛攻汨罗江南岸阵地,我军顽强抵抗使敌不能得逞,保住了主阵地。
从18日到26日在汨罗江至新墙河之间的激战,日军遭受惨重伤亡,后援不继,无力再发起大规模进攻。薛岳在此消耗敌军的目标基本实现。但最高统帅部鉴于战况吃紧,致电薛岳,给了两个方案:其一,“保持幕阜山根据地,袭击敌侧后。如敌真面目进攻长沙时,在铁路线正面,可逐次抵抗消耗敌人,换取时间,俟敌突入长沙附近时,则以有力兵团予以打击,尔后依状况将主力逐次转移株州、浏阳、醴陵地区,并以第四军控制于湘潭方面,掩护湘、桂、黔各路。”其二,为一个避免损失过大,放弃正面作战,以侧击为主的办法,因未采纳,故不赘述。蒋命令第五军由桂入湘,前伸至衡山一带,准备增援湘北作战。
在战况最紧张时,敌夺取长沙目的已经明显,蒋告知薛岳,在适当时机可以放弃长沙。被薛岳拒绝。军委会曾一夜之间九次电令薛岳退出长沙,薛岳坚决反对,迫使军委会同意其在长沙附近决战的主张。如果薛岳听从命令,湘北大捷也许就成为新的悲壮了。及至25日,蒋电令薛岳:“准备以六个师兵力,位置长沙附近,并亲自指挥,乘敌突入长沙之际,侧击而歼灭之。”薛岳得令后立即布置兵力,在长沙附近撒开一张大网,只待敌军进入而歼灭。
28日,敌军分三路大举进攻,拟直扑长沙。但各路均遭遇我军顽强抵抗:第二十七集团军和第79军阻击日军第33师团加奈良支队,使之在长寿街一带迟滞,毫无进展;第195师于福临铺伏击日军第6师团,使之损失惨重;后得增援继续南进,29日在上沙市遭遇第60师阻击,寸步难行;上村支队一路也在三姐桥一带被第七十三军击败,无法前进;直到30日,双方胶着于上述各地。
湘北各地民众则按照薛岳原来布置,伏击敌军后勤供应队伍,破坏各地交通设施,致敌军补给和援军难以前行。战后白崇禧、陈诚、薛岳都赞叹:“军民的亲密合作和民众空室清野工作的成功,是这次湘北会战胜利的原因之一。”冈村在飞行视察了战场之后,发现我军援军正不断补充而来,于是被迫放弃进攻长沙的战略企图。10月1日,日军奉冈村命令撤退。
不过我军似乎没有料到,直到2日,第十五集团军才得知日军撤退的情报,关麟征一边报告薛岳,一边命令第73军突进,拟阻敌撤退,致使我军痛失围歼敌军的最好时机,只好追击歼敌。4日,第79军于平江长寿街拦截敌军,重创敌奈良支队和第33师团。
薛岳亦于4日电令各军:“(1)各挺进部队即向敌后方联络线竭力袭击,破坏交通,阻其增援,并妨害其退却。(2)湘北正面各部队以现态势立即向当面之敌猛烈追击,务必于岳阳、崇阳以南地区捕捉之。(3)敌如在新墙河右岸原阵地顽抗时,则我保持重点于右翼,向洞庭湖、岳阳方面压迫歼灭之。(4)各追击部队对敌收容队可派一部监视扫荡之,主力行超越追击。”
各部队接令后全速追击,但日军毕竟训练有素,撤退亦迅速有序。除8日第2师、第25师在新墙河南与敌掩护部队激战外,基本上没有发生大的战斗。而薛岳也没有命令各部乘胜追击,打过新墙河,收复岳阳等失地。至此,敌军发动的第一次长沙会战以彻底失败告终,敌我双方恢复战前状态。
在第一次长沙会战期间,赣北、鄂南日军均发动援助攻势。日军第101师团和第116师团进攻高安、铜陵,被罗卓英部第一、第十九、第三十集团军阻击,寸步难行。9月22日被迫放弃进攻,退回原阵地;第106师团虽然突破我军阻击线,于10月3日攻至郭城地区,终因伤亡惨重而失去继续进攻的能力。罗卓英则抓住战机,围歼该师团,敌遭沉重打击后向原出发地逃遁。
鄂南日军第44师团攻麦市、桃林港,以配合湘北日军作战。遭我军第133师、134师阻击,并在福石岭阵地前受阻不前,后绕道攻击福石岭南,占领龙门场。当时战局对我方极为不利,薛岳命令杨森统一指挥第八军、第二十军、第七十九军,限期于9月30日拿下龙门场,双方在朱溪场激战,均伤亡惨重。敌虽久攻不下后绕到长春街与奈良支队汇合,但因战斗力严重削弱,已无力再战,只得撤退。我军乘胜追击,直至10月8日收复全部失地。
第一次长沙会战歼敌约20000人,是日军侵华以来遭受最大损失的战役,对日军士气打击严重。11月14日,敌酋冈村宁次对军部报告《关于迅速解决日华事变作战方面的意见》中承认:“敌军抗日势力之中枢既不在于中国四亿民众,亦不在于政府要人之意志,更不在于包括若干地方杂牌军在内之200万抗日敌军,而只在于以蒋介石为中心、以黄埔军官学校系统的青年军官为主体的中央直系军队的抗日意志。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日本军部的总结报告也承认:“中国军队攻势的规模很大,其战斗意志之旺盛,行动之积极顽强,在历来的攻势中少见其匹。我军战果虽大,但损失亦为不少。”
第一次长沙会战,极大地鼓舞了国民对于抗日胜利的信心,各地民众奔走相告,尽管尝尽战争之苦,仍节衣缩食慷慨解囊,仅慰问三军将士医疗创伤之捐款就达34万元。即使敌占区的民众亦欣喜若狂。10月18日香港《大公报》发自上海的报道《孤岛的国庆》称:“自从租界当局限定悬旗的日子以后,孤岛上已经四五个月不见国旗了。正当湘北大捷声中,青天白日旗又满街飞舞,激动每一个人的热情,吐出一口窒悬已久的长气。”蒋介石给薛岳的电报也掩饰不住喜庆之气息:“此次湘北大捷,全国振奋,诚是为最后胜利之佐证,而对于人民信念、国际视听,关系尤钜。骏烈丰功,良深嘉庆。”如果我们设想一下,不过十个月前日军攻占岳阳,张治中就布置了一场“文夕大火”烧掉大半个长沙城;到现在日军真正进攻长沙却被击败,心态转变的巨大几乎无法比拟。
这次大捷适逢国际反法西斯战线处于低潮之际,希特勒9月1日进攻波兰,拉开了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正当德军势如破竹之际,东方反法西斯战斗的胜利,无疑鼓舞了全世界。乃至于国际社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联社、合众国际社、泰晤士报、塔斯社等国际知名媒体组织联合战地记者团,赴湘北考察证明此次大捷确有其事,纷纷向世界报道,中国的军威,扬名世界。
蒋介石则趁热打铁,随即召开了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总结了包括湘北大捷在内的军事作战经验以后,蒋介石于10月29日作训词道:“我们今后的战略运用和官兵心理,一定要彻底转变过来,要开始反守为攻,转静为动,积极采取攻势。”他强调:“采取攻势,决然攻击前进。”接着在12月发动的昆仑关战役,我军首次攻占了日军扼守的险峻阵地,击毙敌酋中村正雄少将。还在昆仑关战役进行中,1940年1月4日,刚上台四个半月的日本阿部内阁宣布总辞职。(2003.6.1发故乡史海。)
第一次长沙会战,不存在薛岳有任何动摇的事情。至于军务处长贺执圭说什么,不足信。“毫无决心”能打出三次胜仗来?
首先,第九战区按薛岳的命令,战前就制定了保卫长沙的作战计划,薛岳要求该计划必须从洞庭湖开始,层层抵抗消耗日军,到长沙时必须成强弩之末。在长沙城外围歼敌军,决不允许日军进入长沙城。
其次,蒋介石本人和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要求放弃长沙的命令全都被薛岳顶了回去。如果薛有任何动摇或犹豫,服从命令就是了。
关于贺的回忆,不排除有记错的可能;或奉命作证;或误将第四次长沙会战的情况套到第一次长沙会战头上了。第四次长沙会战薛岳是没有信心的,而且自己先撤离了。
(2003.6.3跟帖)
第二次
第一次长沙会战之后,湖南战场沉寂了大约两年。薛岳利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大力发展湖南经济,训练军队与民众,也不时出击骚扰敌军。特别是,第九战区的部队得到修整和补充,战斗力显著增强,对武汉地区敌军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
1941年4月13日,苏联与日本签订《苏日中立条约》,日本的北进派彻底失利,苏联赢得东线的安宁。但此举对中国人民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日本的南进派得势,立即挥师南下,关东军主力也陆续调出东北。日军南下的直接结果,首先就是严重打击了国民政府在中条山的军队与根据地。
与此同时,日本决意侵占南洋,而侵占南洋必须有决心同美英等国开战。为了达到上述目标,兵力准备是必须的,必须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日本确实这样做了,1940年中国战场有兵力77万,1941年则降至65万。其中驻守武汉地区的第11军就必须抽调3个师团。如此一来,第九战区的威胁更为凸现。为此,日本决定尽快解决“中国问题”。
在另一方面, 1940年8月2日,蒋介石约定与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坂垣征四郎的谈判泡汤。日本方面寄以很大希望的“桐工作”失败,蒋所谓谈判的计划不过是延缓日本承认汪伪政权的计谋。日本认定和平解决中国问题已经绝望。而美国加强了对中国的援助,1940年10月英国对华贷款1000万英镑;12月美国国会批准对华贷款1亿美元;次年3月美国《武器租借法案》对华生效;4月美、英分别增加对华贷款5000万美元和500万英镑;美国为中国空军配备500架飞机及美国技术人员;6月9日,陈纳德志愿航空队抵华;7月3日美国决定对华派遣军事代表团。相反,美国增加了对日本的限制逐步升级:1940年7月26日,美国宣布《美日通商航海条约》无效;1941年3月开始的美日谈判遥遥无期,却始终坚持要求日本撤军。6月22日苏德开战,苏联完全无力牵制日本。25日日本政府和军部联合通过《关于促进南方对策问题》,决定以武力进驻印支南部。7月下旬美国冻结日本在美资产;8月1日禁止对日出口石油。
而1941年3月1日任命为中国派遣军司令的畑俊六,8月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策划对长沙进行攻击。在畑俊六任命时,日本第11军司令部也相应改组,木下勇出任参谋长。4月阿南维畿出任司令官,他们确定了“加号计划”,准备第二次长沙会战。经过反复的空中侦查,阿南司令官认为上次战役失败在于兵力分散,此次计划决定集中兵力进攻,力争在汨水以南长沙以北地区歼灭第九战区主力,并决定于9月18日即“九一八”事变十周年日开始进攻。
兵力准备方面,阿南决定以4个师团、4个支队、一个坦克联队、两个重炮联队、两个工兵联队、两个飞行团180架飞机、30多艘军舰200多艘汽艇参加作战。这些部队逐渐向岳阳地区集中,规定九月中旬必须进入攻击出发地。9月10日阿南下达攻击令,18日开始进攻。
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后,第九战区在薛岳的主张下,逐步袭击日军,阵地前推几公里到数十公里不等。为预防日军可能的进攻,不仅整训、补充了各部队,还加强了防御阵地。薛岳重视民众支援战争的能力,动员并训练了湘北民众破坏敌军交通线的能力。
在军力安排方面,基本上把第一次长沙会战时敌进攻路线作为已方重点防御方向,此外,鉴于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确定了反攻方针,薛岳安排拟定了反攻作战计划。反攻与御敌均注重鄂南、赣北、湘北三面。
始料不及的是日军第6师团先期于9月7日开始扫荡大云山地区。该地位于昌水以北,山高林密,除为第四军辖区外,部分由第五十八军防御。山中驻扎了第九战区第七挺进纵队,专事对日军占领区进行游击破坏活动。日军文件显示,该纵队“顽强破坏我铁路及通信线路,为我运输工作之大患”。第6师团对大云山扫荡,掩护了第九战区对大规模进攻的防备,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便未能从日军频繁调动中意识到总攻的威胁,于是仅以反扫荡为作战目的,命令第四军军长欧震加强大云山之守备。
日军第6师团猛烈打击大云山守军,使遭受重大损失。日军突破大云山东侧阵地,突进至大云山南侧,包围大云山,形势非常紧张。杨森命令第59师、新编第10师、第60师驰援,方使日军停滞于长安桥。10日,第6师团撤往桃林,扫荡大云山任务改交第40师团,两军交接空隙被新编第10师抓住,收复大云山。第60师则抵达长乐街并继续挺进昌水北岸。
10日,第九战区命令第二十七集团军于11日拂晓发起全面反攻,第6师团第13联队遭到惨重损失,固守待援。而第40师团刚换防上阵,不知道第6师团已报告扫清了的大云山又被新编第10师夺回,其重松支队抵达甘田时即遭受新编第10师猛攻,损失亦惨重,竟日苦战后方得以与固守的第13联队会合。却又陷入包围之中,重松支队换第13联队防后,第13联队归建第6师团。而驰援重松支队的第40师团,在白羊田遭受新编第10师侧击。13日起,中国军队四面攻击第40师团,双方均伤亡惨重。
日军为解第40师团之围,派荒木支队往援,杨森亦命第102师主力、第58师、新编第11师赶赴大云山参战。至15日,杨森始得知岳阳以南集结了数万日军,判断日军有大规模进犯第九战区之可能,遂急电第九战区司令部,并命令第四军在新墙河防线加强戒备,积极侦查敌情;命令通城之第二十军准备参加新墙河战斗。不过他太想全歼第40师团了,急令第四军、第五十五军17日拂晓发动总攻,务必全歼日军。当日我军攻克两据点另两高地,全歼在望。
18日晨日军发动全面攻势,新墙河遭到强大火力打击,整个第二十七集团军部署全被打乱,昌水以北各部不得不撤离大云山阵地,转入新墙河战场,但已贻误战机。如此,日军以大云山扫荡掩护主力进攻的企图基本得逞,以一个师团牵制了我军五个主力师,新墙河阵地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日军一举突破。薛岳应战不仅太迟,且布防于三个方向,而日军集中兵力只由北向南进攻。
日军的突破兵力为45个步兵大队、322门火炮,并协同战车、舰艇、飞机作战。我军虽英勇苦战,牺牲惨重,但终于不敌日军强大攻势,逐次撤退。薛岳打算在汨水两岸歼灭敌军,遂于18日电令第三十七军、第九十九军两个师由第三十七军统一指挥,设置阵地于浯口至三姐桥一线;第二十六军集结金井、将军坝;第九十二军调平江;战区炮团开金井先协助第三十七军守势作战,再协助第二十六军攻势作战。随即又电令第二十七军于汨水以北向敌侧背发起攻击,以迟滞敌军南下。此部署应属有效,不料却被日军破译电码,阿南决定立即变更原定在湘江两岸消灭敌军的计划,改在捞刀河以北捕捉敌军,然后直取长沙。
20日,阿南命令下达,将日军主力推进至汨水南岸,准备下一步攻击;第6师团以一部侧击第二十六军占领攻势据点;第3师团、第4师团各接守前部守备,然后转进。日军各部接电令后,于20日深夜至21日渡过汨水,准备22日黄昏总攻,决心全歼中国军队主力。至此,两军必在汨水两岸展开殊死战斗。同日,蒋介石命令第六、第七战区各派一个军驰援长沙,并命令中央直属的第十、第二十六、第七十、第七十四军划归薛岳指挥。
不知敌已破译密码从而采取了相应对策的薛岳,仍以为敌主力尚在汨水以北,遂命令第二十七集团军全力攻击北岸敌军。如此,日军仅以一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的兵力,在汨水以北牵制住本来就延误时机的第二十七集团军全部兵力达数日之久。直至9月26日,奉薛岳命令,第二十七集团军之第四、第二十军全部渡过汨水南下,但日军已在汨水南岸击溃了第二十六、第三十七、第十、第七十四军主力,进抵长沙城下。
而日军还在继续破译第九战区各项命令,有的放矢地抢先占领我军拟占领的阵地,拦截我军行进路线。所有部队均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只因我军将士拼死战斗,才避免更惨重的失败,并给日军以相当杀伤。
25日,薛岳命令第七十四军以先头部队两个师急速挺进黄花市,在夏家塘、春华山、赤石河、石灰嘴一线阻击南进之敌,保卫长沙城。不料此电令又被破译。敌军改变部署,先占领春华山,以逸待劳主动攻击奔袭过来的第七十四军第57、58师,企图先消灭中国最精锐的第七十四军再进攻长沙。在军长王耀武命令下,第57师拼死夺取春华山,第58师师长张灵甫率领部下变被动挨打为主动进攻,扫清了春华山附近各日军据点。王耀武立即抓住时机,发起总攻。
第57师猛攻正面之日军第3师团,遭到日军疯狂反扑。敌第4师团一部增援攻击57师左翼,57师顽强抵抗,顶住了敌军猛烈攻击,亦伤亡惨重达3000余人。第58师攻击敌第6师团,经激烈战斗后攻进夏家塘、伍家渡一线。27日,敌第3师团主力加入战斗,空军亦配合作战,第58师被分隔包围,陷入苦战。第51师赶到战场,立即向第6师团攻击,整个第七十四军都陷入苦战之中,至27日半夜,第七十四军突出敌围,撤至浏阳河南岸高地,稍事修整准备再战。本来不需战斗即可占领的阵地,却因电令被破译而苦战,唯一的成绩就是伤亡惨重的同时,也消灭了敌军相当有生力量,而且使敌军妄图全歼第七十四军的打算落空。
日军突破我军战线后,兵临长沙城。几乎与日军抵达同时,从常德赶来增援的第七十九军第98师进驻岳麓山,27日晨,第98师主动发起进攻,但不敌日军的猛烈反击,下午,日军突破98师防线进入长沙城。薛岳命令从广东增援来的暂编第二军暂编第8师占领长沙东郊杨家山一带阵地,其第一旅攻击日军受挫,退往打靶场一带。28日,第七十九军暂编第6师到达岳麓山,29日渡过湘江与日军早渊支队开战,30日攻入市区构筑阵地。同日第4师团主力抵东郊金盆岭一带,第3师团突破第8师防线,并占领株州,第6师团集结于镇头市附近,第40师团集结于狮形山附近,荒木支队集结于沙市街附近,平野支队在庐林潭附近,江腾支队在关王桥附近。至此,日军基本占领长沙。
此次长沙会战,可以说至此应算失败。但因我军浴血奋战,致使日军伤亡惨重,而供应线遭军队和民众破坏,后勤不济。而国民政府为援助第九战区的失利状态,命令第三、第六、第五战区分别向各处日军发动攻击,特别是第六战区进攻宜昌,孤守宜昌的第13师团已经抵挡不住,师团司令部除留酒田大尉之外,以内山英太郎为首的全体军官都准备剖腹自杀。阿南司令官只得于10月1日命令第11军主力撤出湘北驰援,而陈诚却未能攻下宜昌,也未能阻援由荆门开来的第39师团,使宜昌之战功亏一篑。
9月26日蒋介石就认定日军损失惨重,“其势已疲,其兵站线亦不易推进”,是切断其退路,歼灭日军的良机。要求薛岳不管长沙如何,英勇截击敌后路,力求全歼。但薛岳过于看重长沙保卫战,直至29日才看出日军已经无力继续,企图北返。遂命令第七十九军固守长沙待援,第十、第三十七、第七十四军侧击日军,第二十七集团军等严防日军北撤,第九十九军救援长沙,暂编第二军攻占株州,并连同固守长沙的第七十九军一起向北追歼撤退日军。各部队实际上已经从四面八方形成对撤退中的日军包围态势,日军完全是在苦战之中艰难北撤的,伤亡极惨重。原定5天内撤过新墙河,实际多用了4天,至9日才撤过新墙河。
第二次长沙会战,薛岳实际上是仓促应战。大云山之战转移了第九战区视线,牵制了第二十七集团军的主力,使日军轻易突破防线南下,而密码被日军破译而薛岳却浑然不知,导致我军处处被动。但我军顽强战斗造成日军伤亡惨重,伤亡达16200余人,尽管攻入长沙、株洲也不敢久留,更不敢扩大战果。而国民政府中央则借机调动第五、第六、第七战区发动攻势,消灭日军相当数量有生力量的同时,也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日军上层因此而非议不断,11月23日阿南中将在南京参加军级司令官会议时,听到“长沙作战,反而给予敌人以反宣传的材料,很为不利”的批评性结论,不得不提出长篇申诉。
在当时,国际反法西斯战线处境艰难,大半个欧洲均已被德军占领,德军在苏联境内长驱直入,打到斯大林格勒城下。可以说是一片阴霾。英国《泰晤士报》社论评述说:“日军此次在长沙的败仗,是日本作战以来最无效的一次策动;日方事后所发表的谈话,较之过去尤为滑稽与矛盾”,“日军抄袭华军的钳形战术,结果为华军的钳形战术所击破;日军自称军力雄厚,但无论向何方推进,均被华军截断联络,时时都有弹尽粮绝的危险,因此不能不早日从长沙撤退了。”
尽管有不如人意之处,国内还是人心鼎沸,重庆等地民众连夜狂欢,举行火炬游行,因为“这是两年来中国军队击败日人的最大的一次胜利”。(2003.6.3发故乡史海)
第第三次
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薛岳立即组织了对会战的经验总结。1941年10月20日,蒋介石召开第三次南岳军事会议,会上,蒋对薛岳指挥的第二次长沙会战提出尖锐批评:“现在敌人要打我们的哪一点,他就可以打我们哪一点,他要占领我们长沙,就可以占领我们长沙。他要几时进来,他要几时撤退,皆可以大喊大叫地用广播来通知我们,而且他一定能遵照他预定的时间,丝毫不爽的实施做到。”这对于薛岳和第九战区无异于当头棒喝,意识到原来对第二次长沙会战的总结是肤浅的,于是继续深刻检讨了会战的经验教训,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应该说,此次南岳军事会议是及时而且重要的,对第三次长沙会战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准备作用。
第二次长沙会战的胜利,坚定了美国对日本施加压力的信心。9月11日马歇尔批准的美国《主要军事政策》还担心日本打败中国,要“等待形势的进一步发展。”长沙会战的进程显示了中国抗战的决心和实力,给美国人以鼓舞。10月1日日军开始从长沙撤退,2日,赫尔国务卿即拒绝日本建议,坚决要求日本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南亚撤军,并中止了谈判。而日本内阁接到美国的强硬表态后发生严重分歧,近卫首相主张对美国让步,军部反对。13日,近卫召开五相会议,东条陆相坚决反对从中国撤军。次日继续开五相会议,近卫首相再次问东条:“关于美国要求从中国撤军有没有让步的余地?”东条回答:“没有!”16日,近卫内阁在东条的要求下总辞职,东条英机就任首相。18日发表首次内阁会议声明:“解决中国事变、确立大东亚共荣圈,以期对世界和平做出贡献,乃帝国之坚定国策。”12月3日,东条指示军部给中国派遣军下达命令:“为建设大东亚新秩序,在攻略南方要域的同时迅速处理中国事变。”
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同时攻占马来亚、菲律宾等地,太平洋战争爆发。蒋介石为了配合盟军作战,9日命令各战区对当前之敌发起进攻作战,以牵制日军。从第九战区抽调第四、第七十四军南下,拟配合第四、第七战区进攻广州,以解消日军攻取香港;同时调遣第五、第六、第二十军准备进入缅甸协同英军作战,亦保卫美援运输线。阿南的第11军则要求南下攻取长沙,“牵制其南下的行动”,“决心对广东方面予以牵制”。日本军部则认可这个要求,“攻克香港,不仅接收敌方各国利益,扫灭其势力,而且结合南方作战取得的全部成果,完全切断重庆与援蒋各国之间的联络,抓住此一良机,并非无解决中国事变之可能。”“摧毁敌之继续抗战的企图。”
就在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势如破竹的进攻鼓舞下,12日,阿南进攻长沙以避免第九战区南下支援香港英军的作战计划被批准。13日阿南发布第三次攻占长沙的命令,14日日军第11军各部开始集结于湘北,23日集结完成。但因第二次长沙会战日军损失严重,两个月内尚来不及完全得到补充,日军只有七万余兵力,较之上次的十二万,规模明显缩小。急于发动本次会战,对于日军而言,极不明智。
经过严肃认真的整顿,薛岳的第九战区亦有相当改变。首先加强了情报工作,敌情及敌后动态均有认真的侦查与分析。然后制定了作战方针,确定“战区在鄂南、赣北、湘西方面,应竭力将敌反击于分宜、上高、甘坊以东,修水东北,龙门厂、南江桥以北,澧县、宜都以东地区,反击而歼灭之。”12月中旬,针对日军大规模调动均集中在岳阳地区,军事委员会命令第九战区做好战斗准备,电令南下广东的第四军调株州,第七十四军调衡阳,第七十三军由澧县调宁乡一带,第四十九军集结于渌口,统归第九战区指挥。
第九战区20日向各军师下达战斗命令:第十九集团军指挥部21日进驻浏阳,其第七十九军驻扎醴陵至株州一线,待日军进攻长沙时待命攻击;第二十六军确保浏阳河阵地,待命由东向西攻击;第三十集团军进驻平江,其第七十八、七十九军确保平江一带,待命协同第三十七军由东向西侧击敌军;第二十七集团军之第二十军据守新墙河阵地,要求坚韧抵抗敌军十日以上;完成后转至关王桥、三江口侧面阵地,待命尾击汨罗江右岸南窜之敌;第五十八军在敌军强渡新墙河时侧击敌军,然后进入关王桥以北第二十军既设之阵地,协同第二十军作战;第三十七军在汨罗江以南既设阵地血战敌军,逐次消耗日军,务必坚守15日以上,再转移至社港市一带山地,待敌向浏阳、长沙进攻时协同第七十八军侧击敌军;第九十九军确保三姐桥至湘阴既设阵地,待敌攻长沙时夹击日军;第十军固守长沙,待敌攻击三天后反击日军;其余各部队与游击部队分别从事破坏铁路、公路、通讯设施,袭击敌指挥机关等等。以上即薛岳颇为自豪的“天炉战法”。
12月23日晨,日军发动进攻,我军按照计划逐次抵抗,给日军极大消耗,也赢得了决战时间。至24日晚12时,日军突破新墙河各防御阵地,进抵新墙河南岸。25日上午开始,敌我激战。守卫傅家桥的第398团2营,顶着敌军飞机、重炮的轰炸,从营长王少奎以下,抵抗至傍晚,全部壮烈牺牲。第五十八军军长孙渡率部配合第二十军拼死作战,并发动反攻。直至26日深夜,薛岳命令第二十军南下,左翼切断陈家洞至花桥道路,防止日军东窜;第五十八军迅速南移,与第二十军会合。27日第二十军进驻梅仙、平江以东地区,第五十八军转移至汨罗江北右翼山地。
守备汨罗江两岸的第三十七军和第九十九军,26日即与日军先头部队开战。激战至27日中午,日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渡过汨罗江,第九十九军第92、99师顽强抵抗,直至29日,日军被阻于大娘桥。同日,日军进攻新开市,国军第140师加入战斗,直至30日晚,日军毫无进展。日第3师团主力乘夜钻空隙挺进栗桥,另一部到达麻市,国军第99师以主力集结于王思岩附近,准备侧击日军。
另一边,日军第6、第40师团27日与第三十七军激战一天,毫无进展。28日,第6师团约七千人攻击长沙岭、伍公市、磨刀滩阵地,激战至午夜,守军伤亡过半,敌渡过汨罗江。守卫茶头岭之一个营,激战至午后,营长以下400余人全部伤亡。第40师团在经过激战后,也于29日晚渡过汨罗江。30日,第95师与日军激战,虽有飞机大炮助战,日军伤亡惨重,仍不能克服我军阵地。只好以部分兵力继续攻击,主力则乘夜穿过防卫空隙到达长沙近郊。第九十九军决定调整部署,全军转入侧击状态,并牵制日军后方。日军各部陆续渡过捞刀河,拟从东、南、北三面包围长沙。
这一次,情况不同了。虽然日军兵临城下,却是在中国军队预料与计划之中的。中国军队挨打但不被动。
30日蒋介石电令薛岳:“为防敌以一部向长沙牵制,先以主力迫我第二线兵团决战,然后围攻长沙,我应以第二线兵团,距离战场较远地区,保持外线有利态势,以确保机动之自由,使敌先攻长沙,我乘其攻击顿挫,集中全力,一举向敌围攻。”薛岳当晚下令“求心攻击”:(一)战区以包围歼灭进攻长沙之敌为目的,决以各兵团向长沙外围敌军,行求心攻击聚歼之。(二)第二十七集团军:以第五十八军由长乐街经栗山港、青石道向安沙;以第二十军由清江口经福临铺、文家瑕向石子铺索敌攻击。(三)第三十集团军第一次攻击到达线为东林寺之线,第二次为长桥、大湾线。(四)第十九集团军第一次向郎梨市、黄花市南、柞山桥、长沙以南等索敌攻击,到达大托铺一线;第二次攻击为金盆岭一线。(五)第十、第七十三军:固守长沙、水陆洲、岳麓山并沿湘江西岸警备,待各部队到达第二次攻击目标时即行反击。(六)第九十九军固守湘江西岸、洞庭湖南岸原防,向捞刀河索敌攻击;第二次攻击捞刀市附近地区。(本命令大部细节已删节――本文作者。)次日,薛岳命令各部:1942年1月1日开始第一次攻击。这一天,中国首次作为世界四大国之一签署《联合国家宣言》。
本次会战薛岳之决心是坚定的。在12月30日日军攻势正旺、薛岳发出“求心攻击”令的同时,也向蒋介石发出军令状,并同时通报第九战区各部:“本会战,职有必死决心,必胜信念,为捕捉战机,歼灭敌人,获得伟大战果计,经规定下列三事分电各部遵办,(子)各集团军总司令、军长、师长,各确实掌握部队,亲往前线指挥,俾能适时捕捉战机,歼灭敌寇。(丑)职如战死,即以罗副长官代行职务,按照计划,围歼敌人;总司令军师团营连长如战死,即以副主官,或次级资深主官代行职务。(寅)各总司令军师团营连长倘有作战不力,违误战机者,即按革命军连坐法议处,决不宽姑。”此电显示薛岳之决心,不但保证了预定计划毫不含糊,而且激励了广大官兵的战斗热情与积极性,也警戒了任何畏缩或保存一己的企图。在薛岳指挥的所有硬仗中,没有敢于借口不前或保存实力者,此战亦不例外

1月1日,日军第3师团渡过浏阳河进攻长沙金盆岭一带。战至下午4点,守军伤亡过半,撤至左家塘一线。日军继续进攻,守军一个营伤亡殆尽,阵地被突破。守军收缩防线,拼死保卫其余阵地。另一路日军下午六时进攻南元宫一线,并迅速突破窜至白沙岭。夜十时,我军反击,包围白沙岭日军。次日开始攻击,全歼加藤少佐以下该股日军,缴获其作战命令、阵地日记等机密文件。而南元宫一带阵地,敌军猛烈攻击,我军浴血抵抗,反复肉搏,阵地得失数次。至下午五时,我军以一个营出击,日军溃不成军,死者狼藉。
3日凌晨,日军第6师团继续攻击第109师之杜家山、陈家山阵地,第570团顽强守卫,反复争夺三次。日军飞机轮番轰炸,工事彻底被毁,守军转移至南华女校继续抵抗。日军进攻湘雅医院、留芳岭也未得逾越半步。攻击浏阳门、小吴门的日军,尽管施放毒气弹、燃烧弹,亦不能得逞。攻击长沙各处日军伤亡惨重,仍不能占领长沙。乘夜偷袭第十九标的日军2000余人,被第568团全歼。
4日凌晨3时,日军为攻占长沙而拼死一搏,守军顽强抵抗,日军寸步难进。4时,第3师团7000余人攻入陶家冲、修械所阵地,守军反击收复修械所,激战至天亮,日机狂轰滥炸,阵地全部被毁,守军伤亡巨大。日军乘机发动进攻,守备的预10师连后勤人员也加入作战。城北第6师团5000余人从4日拂晓开始猛攻南华女校,直至下午两点始终无法攻占,终于无力再进攻。
当日军猛烈进攻长沙时,中国军队按预定部署,攻击前进到达各制定地点集结。第九战区部队把进攻长沙之敌包围。日军连续四天猛攻,始终不能占领长沙,伤亡惨重,几乎弹尽粮绝。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畿为避免全军覆灭的下场,命令第40师团向北攻击,开辟全军撤退的路径。第3、第6师团当晚开始向汨罗江退却,第9旅团、外围支队6日开始南下接应撤退各部。
薛岳得知日军开始撤退,立即命令以罗卓英为追击总司令,率领第二十六军、第四军、第七十三军分头追击;命令杨森为堵截军总司令,率领第二十军、第五十八军在象鼻桥、福临铺、栗桥自北向南堵击,不许日军渡过汨罗江。命令王陵基为东方堵击军总司令,指挥第三十七军、第七十八军在枫林港由东向西堵击日军。任命第九十九军军长傅仲芳为西北堵击总司令,率军加第140师在石子铺以北、新市以南堵击日军。力争把日军全歼于捞刀河以北、汨罗江以南地域。
日军于是陷入重围之中,几乎每撤退一步都要经过血战,武汉方面派出全部飞机轰炸我军,以掩护日军撤退。南下救援的第9旅团也陷入血战之中,日军伤亡惨重,数支联队被全歼或几乎全歼,第6师团几乎伤亡殆尽,只有部分残兵败将在飞机掩护下得以潜逃。直至15日下午,残敌方得以逃回新墙河以北。南下的70000余日军,伤亡达56000余人。我军伤亡为28000余人,中国军队首次以敌军伤亡半数之代价,打赢这次会战。
连续两次长沙会战,均处于反法西斯战线阴云密布之时。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日军势如破竹。曼谷、关岛、威克岛、马尼拉、香港均陷落日军之手。唯独长沙会战首开胜利,世界舆论皆刮目相看。《泰晤士报》称其“12月7日以来,同盟国唯一决定性之胜利,系华军之长沙大捷。”“际此远东阴云密布中,惟长沙上空之云彩,确见光耀夺目。”纽约《先驱论坛报》社论道:“华军之胜利,即为同盟国之胜利,并使民主集团认识此次之胜利,为最合时机,且确信全球抵抗侵略之战争,为一不可分性之整个战争,湘北之大捷,其重要性最低限度可媲美英军在阿比西尼亚之胜利。”美国著名远东问题专家斐教授评论道:“长沙三次大捷,华军之援缅,及太平洋战事爆发以来华军几次发动有利于同盟国之反攻,已使敌人对东南亚之压迫,大为减少。竟至压倒了因香港马尼拉失守所引起的忧虑情绪。”
中共创办的《新华日报》1月11日发表社论《论长沙保卫战与目前军事任务》写道:“我三湘健儿,我神鹰队伍,在此次长沙保卫战中,誓死保卫家乡,有效打退敌人,这表明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战场上,有伟大的中华民族的抗日生力军的决心,有实力,不让敌人在太平洋上得逞的时候,同时进攻中国。它配合了友邦作战,使盟军在香港陷落,马尼剌失守,马来亚危急之际,有着中国战场上的胜利,以鼓舞友邦,以打击敌人。同时并与今日反法西斯战争的欧洲战场上,有着伟大的苏联军民的主力军胜利的打击希特勒匪军,鼓舞全世界反法西斯的斗争遥相呼应。所以此次长沙之捷,是有着国际意义的。”
英国掌玺大臣阿特里在下院演说:“长沙一役的胜利,为中国军队未来胜利的征兆。” 英国首相邱吉尔在渥太华发表演说:“诸君如忆及日军之活跃,即知中国抵抗敌人至五年之久,并予敌人以打击,为如何不可思议之事。”西南太平洋美军总司令魏非罗上将致电蒋介石:“确信吾等通力合作,将证日本侵略之终败与吾等共同目标之胜利。”美军陆军总参谋长马歇尔将军致电蒋介石:“对于阁下之部队在长沙周围策动抵抗日军时,其精神与有效之动态,表示庆贺。”长沙大捷的消息传出,美国国会正好复会,全体议员欢欣鼓舞,一致达成共识:“中国军队的配备若能与日军相等,他们即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日军。”1942年2月7日,美国国会参众两院一致通过向中国提供5亿美元的财政援助,同时英国也提供5000万英镑的贷款,这两笔钱超过了国民政府的全部预算。罗斯福致电蒋:“中国军队对贵国遭受野蛮侵略所进行的英勇抵抗已经赢得美国和一切热爱自由民族的最高赞赏。”
美英于12月底决定召开美英中三国军事会议,成立中国战区,1月经罗斯福建议,蒋出任统帅,指挥中国及东南亚地区盟国军队。此事意味着西方国家由原来观望中日交战,变成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蒋氏毫不掩饰这个事情对于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所具有的非常意义,也不掩饰三次,特别是第三次长沙会战对此事的决定性贡献。(2003.6.4发故乡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