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是个包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4:30:14
黄亚明
网上看了一封信,是一位善良的母亲写给世界的。因为她的儿子要上学了,母亲就请求世界,“但愿你能待他温柔些”,“教予他知道,每有恶人之地,必有豪杰所在;每有权诈小人,必有献身义士;每见一敌人,必有一友在侧”,“让他见空中的飞鸟,日光里的蜜蜂,青山上的簇簇繁花,给他时间静思其中亘古绵传之奥秘”。
这真是完美的愿望。我们从小的时候起,就接受并树立起各种愿望。幼儿时,父母抱着散步,见到一棵开花的树,必定仰起头来,如果是女孩,会对她说:“多漂亮的花儿啊,宝贝,你就是那最美的一朵!”如果是男孩,通常会摸着粗大的树干,喊着孩子的乳名,教导他像树一样要正直,狂风吹不倒。
后来孩子走进学校,学校教育依然在“靠拢完美的人生”。虽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师,依据自身经历已不肯相信完美的鬼话,但惯性使然,他们把从前老师的话又一遍遍重复或改编,这样便有了多种版本。老师兴高采烈地提问:“长大了干什么?”孩子们根据小人书、课本、电视剧、父母的期望,不管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答案异彩纷呈,当教师的,医生的,宇航员的,局长的,科学家的……应有尽有。一般来说,还会加上一些修饰语,诸如“医术高明”、“尽职尽责”、“清正廉洁”之类。事实上,等这些孩子长大了进入社会,那些形容词往往灰飞烟灭。
完美是虚假的幻象,氢气球,肥皂泡,一戳就破。这算人类老犯的毛病,一犯再犯。有时候我很怀疑,我们一代一代都不肯丢下“完美”的包袱,是否出自对现实的深度失望?梁山伯和祝英台,在世做不了连理枝,便安排她们死后化蝶,双飞比翼。窦娥含冤屈死,寄托老天六月飞雪,三年干旱,最后得获昭雪。所谓生而不能,在阎王地府也要个善终,恶人自是十八层地狱油烹火烤,善人则天堂潇洒,一派仙风神骨,简直比童话更童话。
我一女友,自小生活在蜜罐里,是乖乖女,高中毕业进入名牌大学,看别人家恋爱热火朝天,她岿然不动,还暗自嗤笑。工作后,一典型白骨精,转眼二十有八,却不知爱情滋味。前些时,她忽然身心苏醒,死心塌地爱上四十多岁的公司经理,一有妇之夫。我们劝她悠着点,擦亮眼睛看真相。她兀自飞蛾扑火,不肯不顾,结果爱灭,蛾死,她这只飞蛾烧掉了翅膀,逢人便问:“我爱他,错了吗?”已颇有祥林嫂的味道。她不知道,千百年来,多少人即使飞越沧海,也换不来爱的完美。所谓重生有缘,也得等到下辈子再寻,找错了仍是白搭。
荒谬的生活里,你搭错了车,还不赶快回头?尽管,回头路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