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庄子--大宗师??第二讲??古之真人的精神境界(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4:52:08

禅说庄子--大宗师  第二讲  古之真人的精神境界(三)

 

 

当生则生,当杀则杀

 

 

下面,庄子的话题一转,谈了刑、礼、知、德四个方面。“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

严格来说,这个与道家学说,是有点相悖的。因为道家学说是弃圣绝智,对礼、义都是不感兴趣的,怎么会用到刑罚呢?而且还把刑罚作为“体”来对待?!这一句最初接触的时候,我也感觉得有点困惑,怎么会在庄子《大宗师》中出现了“以刑为体,以礼为翼……”这么一种文句出来?《道德经》中间讲“德”,这里有“德”还可以理解,但讲“知”,讲“礼”就确实让人有点费解了!结果后来仔细一看,原来并不是按自己的先入之见那个样子来理解的。

 

“以刑为体”,按《阴符经》中的说法,是“天生天杀,道之理也”。所以,“道”一方面是生,另一方面就是杀!《阴符经》里的“杀”,就是庄子的“刑”。周敦颐的《通书》中也说“春,生也;秋,杀也”。因为不杀则不能止,不止就会漫衍过度,一过度就会损道。所以说“止之于秋”。以刑为体,不是以我为体,这个“刑”本身就是自然法则,它是以“道”为体,当生则生,当杀则杀。这个就是治国的根本!并不是说,我是皇帝权力无边,想生就生,想杀就杀,随意添加自己的主观意识。必须要做到不以自己的主观意志为体,而是以“刑”、以“法”为体,才能治理好国家。那么,大道的运行,它也是有“刑”的,我们可以把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都看成是一种刑,也未必不可。这个刑,它本身就还包含了一种嘉奖、一种鼓励的成份在里面。刑罚,其中也应该有鼓励、表扬的一面在里面,并不一味只是“杀”。

 

“以礼为翼”,前面的刑,是自然而然的,这里的礼,也是自然而然的。它们都是大道运行时,所必然产生的现象。我们前面说了“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那么,这里讲的“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就是“人之所为”的范畴。 “仁、义、礼、智、信”中的这个礼,也就是规矩。人与人打交道,上下尊卑、男女老幼都是礼的规矩,也包括方方面面的关系:大人小孩、上级下级、君臣关系、男女关系、父子关系、长幼关系、师生关系、朋友关系,等等。在这些关系之中才有这个礼,礼在其中就可以合谐这个关系。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所以在宋明理学里,这个礼,就是礼貌的礼,要合乎道理,要合理,礼又通理。所以在《通书》里说“礼者理也”,礼要合理,如果礼不合理,那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叫肆无忌惮,胡作非为,没有道理了。

 

我们在世上生活,不管是出世也好,入世也好,都应该“以礼为翼”。孔夫子说“不知礼无以立也”,我们要在世间安身立命,如果不懂礼的话,就没法在世间安身立命。所以我们看以前的祖师,都是懂礼的,儒家的、道家的,这些大师们都是懂礼的,他们一般在深山里不出来,不与世人接触,看起来谈不上礼,但一打交道就要合理。如果我们变成一个无礼的人,无理取闹的人,就是自绝生路,在社会上就会被孤立,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要想在社会上自由自在地生活,就离不开这个礼,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礼。

但是我们要注意,你看到的这些“人之所为”,又咋晓得它就不是“天之所为”呢?既然有“天之所为”的成份在里边,我们就不要过多把“人之所为”掺入进去。你过于地用人之所为来干预天之所为,那就是画蛇添足。我们翻开中国历史,很多搞标新立异的人,往往就“预后不良”。这样的例子,都是干扰了“天行”,干扰了大道的运行。

 

“以礼为翼”,有了翅膀才飞得远;“以知为时”,我们每个人都有智,实际上这个智也是因缘所生。你经历的种种因缘,就让你具备了某种智。用佛教的话来说,这称之为后得智。《庄子》里的话,往往有很多东西与佛教暗合。“以知为时”,知,就是智;时动,则智动。这个时,并不是现在物理学中空泛的概念。中国的这个时,“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实际上包含着“时势”在里头,它是社会的一个动态,是动相的。再借用佛教的话来说,就叫众生业、共业,是共业的动相。这个就叫时势。有了这个时势,才有我们料理这个时势的“智”。如果我们把时势抽空,把这个因缘抽去,那么这个“智”也就没有了意义,连我们的“所知”也不存在了。所以我们这里讲“以知为时”。

 

中国很注重“时”,《易经》里有很多卦都在讲“时”,如“革卦”中的“革之时,大矣哉!”说革命的时代很伟大。“与之时,大矣哉”,很伟大,需要我们重视。这个“时”,就是一个具体环境,这时的环境不同那时的环境,春天不同于秋天,中国不等于美国,东方不等于西方,有文化的人不等于没文化的人,等等。每个人的环境都不一样,我们身边的自然环境、政治环境、经济环境、人事环境都在变化之中,谁来把握这个变化?要通过我们的智慧,要通过我们的知识,所以要“以知为时”。

 

接下来还要“以德为循”。循,春夏秋冬四时循环,是天之德,而非人之德。人要循天之德。这个不是说人要造作,觉得这个是“我”的德,是人自己的德,我要去怎么怎么的。只有顺天之德,而不自以为是,才能真正作到以德为循。如果认为“我为天地立法”,春夏秋冬都是我制造出来的,人类社会的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功德,那就完了。所以要以德为循,我们要把这点把握好。

 

我们看中医,看《黄帝内经》中的一些理念,就与庄子是非常契合的。我们怎样理解《黄帝内经》中的一些深奥的理念?我觉得要结合庄子来理解。反之,也可以利用《黄帝内经》,来加深对庄子的理解,这样就能相得益彰。如果孤立地学习《黄帝内经》,不参照庄子的思想,那么我们对《黄帝内经》的理解,就会有局限,眼界就打不开。如果仅是从《庄子》中来看养生,那么又总觉得空了一点,所以如果是把《庄子》和《黄帝内经》两个配合起来学习一下,那么就是如虎添翼。

 

 

君子以厚德载物

 

 

上面说了四条,下面接着就具体地分说了。“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刑为体者,它是天之刑不是人之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到了秋天,肃杀之气一来,那么它也就“绰乎其杀”了。你看现在社会上,有很多阴暗面,作为政府而言,作为一般的老百姓而言,或者作为一个犯罪分子的家庭而言,谁又愿意它这个样子呢?所以用以前的话来说,这个就是自走绝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这个就是自杀。它并不是政府,并不是公安机关要抓你,是你自己犯了法,依照刑法的条款你是该进去嘛,并不是哪个人主观地要把你如何如何……所以,我们把这个“刑”放到天道里来看,其实它是很宽泛的。

 

所以,绰乎其杀也,其实老天对我们还是很宽泛的。天地很宽,我们要干什么,总还是绰绰有余的嘛。空间上的宽,人生在世,老天爷也给我们留了一百年的时间嘛,并不是你一生下来,就要你走嘛。这一百年,要做点什么,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的,时间上也宽泛得很嘛!老天爷给了我们这么广大的时、空,使我们能够享受充分的自由。当然再宽泛也有个限度,到头来谁也免不了要进火葬场。

 

“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所谓顺世之行,故无不行。礼者,理也。人与人之间,你总要有合理的东西,上下左右,尊卑贵贱,你总要有个道理嘛。按这个道理规则来跟别人打交道,这就是礼。没有了礼,搞得君不君、臣不臣的,那也不行。我们怎样使自己在这个人世间行走之时,拥有一双翅膀呢?这个翅膀不是其它的,就是一个礼。所以俗话说“有理(礼)走遍天下,无理(礼)寸步难行”。这个礼,就是我们在社会活动中自由翱翔的翅膀。

 

“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老子在《道德经》里面说,“吾有三宝,一曰勤,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这个不敢为天下先,就是“不得已于事也”。所谓不得已,就是前面所说的,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天气凉了就要加衣服,天气热了就要减衣服,生了病了就要进医院……这些就是不得已。那些真人,他并不是主动地想要如何如何。你看起来他好像很被动地在那儿,实际上他是在待时。你不能拔苗助长,也不能误了农时。所以他必须要待时,时没有到,就不要提前动,提前下镰刀,可能谷子还没有包浆,你就不会有收获。所以,不得已于事也,我们要随宜应付,不能违背时节因缘。

 

“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循,就是路径,德者无意于德,所以真正的德,在道家里面就是无德,无德才是大德。如果认为自己有德,那么你就恰恰就没有德。就像《金刚经》里面说的一样,你如何如何,结果没有功德,但你“不作是念”,功德就大了。《道德经》也说“上德不德,是以不去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其实,你有了功德之心,就是有了人我之心,那么一切都成梦幻泡影了。

 

“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丘,就是山丘,这句是说,只要有脚,人人都可以上到山顶。也就是说,只要有“志”,人人都可以像登山一样“循”着这个“德”,最后达到顶点。这个地方,其实就是讲一个行。我们有没有足?我们经常看到有些人,天天坐而论道,天天都在那儿说我要学道,我要修道,结果与这个“行”字毫不相干。你又没有具体去做,具体去运作,没有具体去面对自己心性上的贪、嗔、痴,没有具体去解决自己心、性上的种种麻烦,你又怎样谈得上“进德”呢?所以有“足”者,就是能“实行”者,也就是我们平常提倡的当一个行者。

 

我们凭什么达到这个目标,就依靠我们的脚,这个脚就是我们的德行。《易经·坤卦》里讲“君子以厚德载物”,如果一个人没有德,就没有承重的能力,没有容众的能力,就没有实现达到我们目标的手段。你凭什么达到你的目标,你肯定要有德,有德你才能容众,才能把很多人团结在一起,有德的人工作起来才没有障碍,或者说障碍才能变小,就像有足有脚一样的。外人看了,以为你这个人很了不起,很精进,实际上精进是什么呢?就是一个德,支持着我们披荆斩棘,克服万难。德就是意志,德就是慈悲,德就是奉献,德就是无私,如果不是这样,而天天去打自己的小算盘,天天去算计别人,首先考虑自己,这样的人就是没德的人。真正有德的人是无私的,是奉献的,是面向大众的,这样就没有障碍。

 

 

做一个行者最舒服

 

 

有个禅宗公案里说,唐朝赵州老和尚的师兄,叫长沙景岑禅师。有人问他:“如何转山河国土归自己?”我们现在经常说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把自己的小宇宙变成大宇宙,但是如何才能转山河大地归自己呢?那个长沙和尚就说:“你这样说不对呀,为什么不说转自己归山河大地呀?”你转山河大地归自己是侵略,是霸占,是小我的膨胀,对不对?要把别人的东西拿到自己这里来。如果你占有别人的,别人就会反抗,别人就不听你的,如果你是奉献的,你把自己奉献出去就没有障碍了,谁都欢喜。同样的,目的是一个,把自己的小宇宙变成大宇宙,把小我变成大我,山河大地和我打成一片,但是你方法错了,你是霸占型的,侵略型的,那么障碍就很多。从小我、私自出发不行,如果你从奉献出发,是大公无私的,大家都接受,就没有障碍。

 

所以一念之差,就可以看出有道无道,能不能得道。如果我把自己奉献出去了,我立即就与佛菩萨同在,与大道同在,这是很要命的一个问题呀!但是很多修行人,往往都是从自己出发,唉呀!我今天要闭关了,我要参禅了,我要悟道了,都是从我出发,把这个我放不下,真正把我一放下,马上就见道,马上就得道,他就自然与真如相应、与菩提相应,不隔分毫。

 

我讲《通书》时主要讲这个“通”字,庄子里也讲“通”,上次讲《齐物论》时也讲了“通”。通是什么呢?通就是无碍。佛教《华严经》里讲“理无碍、事无碍、理事无碍、事事无碍”。没有障碍,为什么没有障碍?因为他通达无碍,通就是无碍,像开车一样的,塞车你就动不了,如果没有堵车,没有红绿灯,我们就可以开得很顺畅。通就没有障碍,凭什么你能没有障碍,就是公,“公生明”,真正的智慧是从大公中产生的,大公以后,你的心胸半径是无限的。如果从私心出发,你智慧的半径就是有限的,因为你不停在算计啊,唉呀!我这一百万该怎么投资?对不起,一有这个念头,你的智慧就在这一百万之内了;如果动一千万的念头,你的智慧就在这一千万之内;如果你胸怀天下,那么你的智慧就是全天下。只有“公”的人,他才有真正的智慧,只有“无我”的人,才有真正的智慧,所以我们要谈智慧。这个智慧,当然不是一般人的狭慧,世间法的一些智慧,在这里是不管用的,那些都是一些经验,是一些小聪明,用《庄子•齐物论》的话来说,就是“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那是不一样的。

 

“人以为勤行者也”。勤行,就是一个人的本分,一个人的道德,就凭这个道德就能达到目标,并不是他什么都会。所以一个真正优秀的领导者,一个道人必须要“勤行”。我也经常给一些出家人讲,他们常感叹自己没名,没有地位,我说那个很简单,你们要能在成都市天府广场旁边那个大树上坐上一个礼拜,不吃不喝,不要大小便,美元就把你们全部淹死了,还需要你去开坛讲法吗?不需要嘛!还需要你们去干这样、那样的事吗?不需要嘛!像鸟巢禅师一样,在树上能坐上一个礼拜,最好是一个月,媒体的长枪短炮就会天天来轰炸你,一下就出名了,供养就来了。但是就算政府允许你这样干,谁又有这个本事?在山里,我们的出家师父能够在树上住上一个月,比你闭关三年甚至十年效果还大。

 

千万不要当大师,千万不要去当善知识,被人家尊为上师,尊为善知识。那样你也就基本上死了一半了。但是你作为一个行者,就会很舒服,孙行者、武行者,大家都喜欢嘛。一旦你成为唐僧了,那就看起都让人觉得不安逸。所以“有足者”,就是鼓励我们在实践上,如实地去下功夫,去努力,只有这个样子,你才能“至于丘”,达到德的巅峰。“说食数宝”一类的人,是不行的。

 

“而真人以为勤行者也”,人们看到那些真人,觉得他们苦修,苦行,孜孜不倦,自强不息,种种的帽子、花环都给他们身上戴起。其实,真正的行者,真正的道人,他哪儿是这个样子的呢?他体道就一切现成,不需要他去加,不需要他去减,不需要他去修,不需要他去为……但是,外人看到他,觉得他好像在进德修业,孜孜不倦的样子。实际上真正到了这个份上的人,他以知为时,都是不得已顺而行之,并不是外面认为的勤行者。

 

真正的勤行者,我们还是用《坛经》里面的话来说,神秀大师“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这是得不到衣钵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把衣钵拿到了。所以这个《坛经》呢,也可以拿来作《庄子》的注解。

 

 

知其一,万事毕

 

 

接下来,庄子就对前面关于古之真人的话题进行一个总结。“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什么是一?知其一,万事毕。一就是不二。那什么又是二呢?善恶、美丑、是非、得失、智慧愚痴、烦恼菩提,等等这些分别,就是二。“其好之也一”,这个好,就是无分别,无分别心,他忘怀于美丑是非,你说他爱,他是在“一”上行,你说他憎,他还是在“一”上行,所以说他“好之也一,弗好之也一”。这个“一”真正是了不得!用六祖大师的话来说,“不思善,不思恶,哪个是明上座的本来面目?”所以“得一”者,他就无善无恶,不善不恶,不需要去对是非善恶进行分别。

 

我们看到一只苍蝇,那它就是一只苍蝇;但是我们一看到它后,下面马上就会叫唤:“哎呀,这个东西苍蝇碰过,吃了会拉肚子!苍蝇是害虫!”那就完了,分别心就来了,拿起苍蝇拍子就八方跟着追了。我们见到一个人,哎呀,这个人对我有益,那个人对我无益,分别心仍然就来了。其实大家都是人,你站在外太空看地球上的人,就像一堆蚂蚁一样,哪个还去管他哪个善哪个恶哦?弄不清楚。而且,你百年之后,哪个善,哪个恶,又怎么样了嘛?就像上次我们在《养生主》中讲的一样,我们都是大道运行的道具,你唱什么戏,你也身不由己。所以,明白了这一点,你好,没有意思,你厌,也没有意思。我们在社会生活中,一会儿这儿又欢喜了,一会儿那儿又郁闷了,经常都处于这样那样的烦躁情绪中。所以啊,你好也是空事,你不好也是空事。我们怎样使自己达到这个一?只有把这些美恶爱憎放下。只有这个样子,才能见大道的本来面目,也才能见自己的本来面目。

 

所以达到了真人的境界,就可以“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就是说他真正的自觉了,站在道的立场上,一就是公,公就是一;一就是通,通就是一;一就是当下一念,当下一念就是一;一就是道,一就是菩提,一就是真如,就看你怎么说。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范畴里,一就是永恒。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就是一,都在说这个一,一就是空,只有空才能无碍,只有空才是无私,只有空才是无我,只有空才能容纳万物,才能涵摄万法,所以“其好之也一”,喜好是从“一”中产生出来的,菩提是从“一”中产生的,烦恼也是从“一”中产生的,都离不开这个一。好,好什么呢?好道、好酒色财气也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其弗好之也一”,不喜欢,也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一”和“无”是什么关系?它既不是无,也不是有,它非空非有,即空即有,都可以说。说它是有,错;说它是没有,也错。所以“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一,是圣知,是真人的境界;不一,是凡情,是凡夫的境界。但是呢,凡圣又是不二的,所以不管你一不一,皆一也!我们要看明白这点,一切法都是佛法,哪样道不是大道?哪样不是大道自己运行出来的东西?你有资格去爱,有资格去憎它吗?所以爱憎都是空事,都是自寻烦恼。我们只有明白了这个,才晓得什么是万法平等,你也才晓得《信心铭》里面说的“大道体宽,无易无难”、“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所以我们看到庄子“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这些语言些,真是非常了不起!就包括刚才说的“行者”两个字,我原先还以为是佛教里面的,结果是庄子里面早就说了。

 

下面庄子又说,“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如果我们能够达到一的境界,我们就同于天,也就同于道了;“其不一与人为徒”,不一,就是有凡情,有分别心,那么你就还是众生,你就不能称为道人。但是,要注意下面这句,这就很重要了!“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天人和谐,相互间没有敌对、征服的感觉,完全融为一体,打成一片,这个就是真人。禅宗里常说“打成一片”,只有天人之间不隔毫端,融为一体,这才能够得上。如果还想在其中“胜”出个什么,那就与道十万八千里了,这就需要在心性上切实做到“无彼无我”。

 

真人是无彼无我,那么天呢?当然也是没有彼我的。作为大道而言,它哪里去找这个彼我的分别呢?它不会因为小白兔可爱,就不让老鹰来抓它;也不会因为鸡宝宝可爱,就不让黄鼠狼来偷。对大道来说,白兔吃草,豺狼吃肉,是天经地义的,在上帝面前它们是平等的。但是呢,天无彼我,人有是非,所以我们要“一以治之”,使之“咸归于道”。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的心胸,我们的情怀,也要回归于道。但如果你觉得天圣人劣,那就也是一种分别心,就不能做到无彼无我,天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