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澧:官腔护官(南方周末 201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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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报 >>南方周末>>第1377期

【颠倒黄白】官腔护官

作者: 吴澧 2010-07-07 22:19:45 来源:南方周末

打官腔好过“乱讲话”?

这一阵,官腔、文风的话题火了。5月12日,习近平同志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第二批学员入学典礼上,作了题为《努力克服不良文风,积极倡导优良文风》的报告,要求干部说话为文注重短、实、新。然后,有人跳出来做反面典型了。6月21日晚,江西抚河右岸唱凯堤决口,央视主持人向江西省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平其俊询问汛情时,平某传达了省委书记、省长、国家防总副总指挥、水利部部长、国家防总秘书长、水利部副部长、江西省防总副总指挥、水利厅厅长等的“重要指示”,却谈不出决堤处具体实情,以至主持人数次打断他。

按说反对官腔、反对党八股、反对空洞无物的懒婆娘裹脚布臭长文风,党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从延安整风算起吧,于今也有快七十年了。案头有本参考书,《毛泽东著作选读》英译本。这还不是按1986年出版的《毛泽东著作选读》新编本(收文68篇)译的;而是按“文革”时的旧编本(甲种)译的,仅仅全录或节录了37篇文章,但延安整风时的三篇指导性讲话——《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却是全文收录在内。即使在“文革”期间,人人紧跟主旋律媒体“克隆”革命大批判时,上面也是希望同志们能有点良好文风的。

为什么官腔、党八股、裹脚布臭长文风始终反不掉?试看历史的教训。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检讨了“大跃进”和大饥荒的政策成因。当时任国家主席、党中央副主席的刘少奇同志,针对那种照搬上级指示、跟风说套话、不敢反映真实情况的不良风气,重申毛泽东的讲实话“五不怕”:不怕撤职、不怕开除党籍、不怕老婆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刘少奇反了极左倾向,“文革”时“报应”就来了:撤职,开除党籍,坐牢,迫害至死。唯有夫人硬气,不离婚。

写篇太阳表面有黑子的科普文章,还被怀疑是诬蔑伟大领袖“红太阳”的时代,即使要求熟读的37篇“红太阳”文章里,直接关于整顿党风文风的就有三篇,为了安全,谁敢不照说照抄电视里报纸上批判刘少奇的党八股?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官腔有政治保护作用。一些官腔,啰嗦是啰嗦了一点,戏剧效果差一些,但是,主旋律媒体不能简单地给你戴帽子,然后来通大批判吧?就是要批判,他们也得动动脑筋;有点出息的,或许还会借此进行反思。

只要上述历史经验仍然有效,官腔必然弥漫官场,党八股也一定充斥公文。文风的可持续改变,要求一种和谐的气氛。现在,组织上对官员是相当宽松了;但官员对民众,特别是网民的憎恶,据说还是忌惮的。网民当然讨厌官腔,但打官腔至少上级能理解,好过“乱讲话”上下都得罪,官员可能还是宁讲党八股。

只是网民的行为模式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生活环境中受了外界影响而养成的。要改变他们的行为模式,作为最重要外界影响的主旋律媒体,只怕要带头改变。当网民觉得平某在洪灾中的官腔特别刺耳时,你说他们会不会举牌要其走人,打批判电话,令平某不敢回家?

(作者为旅美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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