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旋涡

　　张春江“大厦已倾”难保四川移动“嫡系”封疆大吏

　　如果没有6月25日四川省纪委的那次谈话，李华或许可以平步青云，成为中国移动的副总裁，就在2009年，身为四川移动总经理的李华被“内定”为中国移动副总裁的五个候选人之一。

　　李华在“出事”前已经在四川移动“一把手”的位置上安稳度过了12个春秋，如此之长的任期让业内人士看来属于“罕见”。近日《中国经营报》记者独家获悉，李华案可能与2009年12月被“双规”的中国移动党组书记、副总经理张春江有关，而此前李华的平步青云与张春江也不无关系。

　　然而，李华一手提拔的四川移动数据部原总经理、中国无线音乐运营中心总经理李向东却打破了李华继续“高升”的美梦。李向东案发外逃3个月后，李华涉案接受调查，6月29日，李华因涉嫌不正当交易被纪委双规的消息开始见诸于报端。

　　牵扯李向东案

　　尽管四川省纪委对李华案情三缄其口，但知情人士透露，李向东案发后，身为四川移动的首要负责人李华就已被限制出境，虽然如此，当时成都业内很少有人相信李向东的“出逃”能让李华卷身其中。

　　就在3月26日四川移动公布李向东案发当天，走在开会队伍前列的李华仍在向四川移动的中层传达指示，“音乐基地发生的事，大家不要信谣言，也不要传谣言，保持工作稳定。”

　　然而此间，李向东案发卷走约4.2亿元人民币并涉嫌设备采购寻租的举报材料正纷纷涌向纪委调查组的案头，矛头直指李华。

　　在四川移动有关人士看来，李华的工作能力在中国移动集团内部颇受肯定，在2009年，四川移动已经成为中国移动系统内排名第四的省级运营商，超过大多数沿海业绩优良的省级运营商。“而凭借优秀的业绩，李华已被内定为中国移动的副总裁人选之一。”

　　李华的业绩李向东功不可没。这位11年前由李华一手提拔的爱将所创建的无线音乐基地一直是中国移动最辉煌的增值业务范本。有数据表明，“出事前”无线音乐基地已是中国最大正版音乐库和交易量最大的网站，有98%的新歌选择其作为首发平台。2009年无线音乐基地带动的全网收入超过220亿元——这一数字是中国移动全年收入的4.2%，增值业务收入的16.8%，甚至超过了四川移动的传统收入总额。

　　或许是出于避嫌，或许是为了方便驾驭李向东，李华一度将身为四川移动财务主管的妻子刘农美调至无线音乐基地掌管财务。然而，3月25日李向东“案发”后，刘农美便甚少出现在四川移动，而李华“出事”后，与刘农美甚近的同事也难以知道她的行踪。

　　此外，成都业界有消息称，李向东案正是审计部门打开李华案的缺口。

　　同系一根藤上的李向东再次因李华案而渐次明朗。

　　二李的“江湖”

　　“如果没有李向东，李华或许没有辉煌的业绩；如果没有李华，李向东或许仍然蛰伏在通信业基层。”四川移动人士如此评说，二李虽无亲友之缘，却终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46岁的李向东，上海人，因做事内敛、果敢，被四川内江人、军人家庭出生的李华视为“知己”。1999年刚掌管四川移动仅仅一年的李华在别人的推荐下“相中”了李向东，2005年李向东在李华的支持下将中国移动的无线音乐基地落户成都。两人的命运彻底交织在一起。

　　与李华出事前面临的升迁机遇一样，李向东也因无线音乐基地的“成绩”面临提携。《中国经营报》记者获悉，无线音乐基地本计划于今年6月之前，由四川移动划归中国移动集团直管，李向东的行政职务亦将由地市总经理提升为省副总经理级别。就在李向东出逃前夕，中国移动还计划在现有基础上，将无线音乐等业务基地由省移动管理改为集团直管，以进行更大规模的变革。

　　然而，今年3月24日，国家审计署派出的5人小组与李向东一席谈话之后，改变了“二李”的命运。“由于很多问题说不清楚，李向东选择了挂印出逃。”知情人士透露。

　　一位与李向东有接触的移动人士表示，无线音乐基地“体态庞大、权力集中，监管体制却尚存漏洞”。而多位SP（增值服务提供商）人士则向《中国经营报》记者指称，在无线音乐基地的支撑体系及关联公司中，存在李向东为实际控制人的多个影子公司，而李向东出逃后，这些实际控制人的矛头指向了李华。有消息称，李华正是利用李向东在外掩护，寻找权力出租的空间和移动设备采购体系的漏洞。

　　据成都一位SP人士透露，在四川众多从事SP业务的公司中成都娱音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娱音科技”）在无线音乐基地的产业链中受益最大。

　　工商资料显示，娱音科技成立于2005年12月1日，注册资本100万元，主要经营计算机软件、系统集成及电信增值等业务，2010年1月13日由有限责任公司变更为股份有限公司，注册资本变更为4600万元。法人代表为中国传媒大学董事会董事、该校93级毕业生谭春陵，股东包括3家机构和16个自然人。但尚无明确信息表明这和李向东或李华有直接联系。

　　为此，本报记者致电成都娱音科技，但该公司以事件敏感为由拒绝回答记者任何提问。

　　不过，在无线音乐基地牵动的产业链中，娱音科技正是最大受益者之一。一位运营商人士透露，从无线音乐业务接入到无线音乐基地统一运营过程中，娱音科技负责了音源审核、音源制作以及中小版权公司音乐的内容接入。根据双方协议，每完成一首铃源制作，无线音乐基地需要向娱音科技支付20元，如果接入音乐内容，则按SP模式进行分成。根据2009年9月的公开数据，无线音乐基地已有130万首音源，这意味着娱音科技至少获利超过2600万元。

　　此外，有消息人士指出，全国多家大型SP背后的运营均有李向东的影子公司身影，而李向东的同乡和同学均在这些公司中以参股人身份出现。但本报未能从其他渠道证实。

　　据四川移动2009年9月的内部报告，中国移动无线音乐分成已成为唱片公司在中国内地的主要收入来源，占据了华纳中国收入的29.41%，环球中国的39.49%，EMI中国的43.4%，索尼中国的50.82%，其他唱片公司的70%~80%，市场规模远超传统唱片业发行渠道，“李向东甚至可以控制唱片公司”。

　　借助无线音乐基地，无线音乐从内容生产、包装、营销到消费的完整产业链条，皆已被中国移动强势掌控，由李向东直接控制，而李华则是李向东的直接汇报人，“二李”俨然成为权力的核心。

　　反腐风暴缩影

　　尽管关于李华、李向东案情，受国家审计署委托调查的四川省纪委仍未公布详情，但在移动内部关于“无线音乐运营”，曾为二李带来无限辉煌，而又最终因其陷落的模式展开了重新审视。

　　此前，以无线音乐基地为代表的中国移动“基地模式”被视为解决增值业务管理混乱的良方。但随着“二李”问题的暴露，“基地模式”也开始受到质疑。一位四川业界人士认为，正是体制疏漏滋生了腐败的问题。

　　“无线音乐基地建立后，整个产业高度集权，谁来支撑，谁来运营，接入谁的产品，推广谁的产品，都是李向东一人说了算。”一位熟知内情的SP运营商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以前SP和CP（内容提供商）需要在各省分别公关，而音乐基地成立后，都集中到了四川来公关，“李向东一个人就决定这个行业，一旦出事那些可以控制他的人也将出事。”

　　另据《中国经营报》记者获悉，做了12年移动系统“封疆大吏”的李华，可能与2009年12月被“双规”的中国移动党组书记、副总经理张春江有关。知情人士向记者介绍说，张与李私下关系甚好，但记者未能从可靠渠道证实这一说法。

　　不过，能安稳在四川移动任职12年，在圈内人士看来这属于“极少数”。《中国经营报》记者通过有关人士了解到，根据中国移动人员更替惯例，省级公司一把手常规的任职年限为四至六年，任职期满将进行轮岗。

　　“长时间地位于权力核心是通信业高管涉案的关键。”四川通信局一位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关于通信业大规模的反腐与审计今年年初就已经大规模展开，李向东的出逃和李华的涉案，看似只是个案，却是这场审计风暴到来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