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掇存 (其一) 杜启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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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 书 掇 存


 


(其一)


 


杜启康


 


(1)陈寅恪撰《海宁王静安先生纪念碑》碑文


词曰:“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2)1927年王国维先生遗体入殓时,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师生对先生的遗体行三鞠躬,而陈寅恪穿着袍子、马褂,跪在地下叩头,并是三叩头,一些学生见先生行跪拜礼,也跟着行跪拜礼。陈寅恪一向把王国维当作自己尊敬的师长,故恪守传统礼节,对他的遗体行此大礼。当年一些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学生谒见三立老人,散原老人与这帮学生谈话,散原老人坐着,这帮学生也坐着,而先生是站在旁边的,并坚持到谈话完毕。可见,他恪守家规,从不逾矩。


(3)陈寅恪的学生胡守为回忆:“当年岭南大学历史系和中文系选修先生的课总共不过五、六人,而且有一段时间选他的课程只有我一个人。当先生居住的东南区1号是一幢兩层楼房,我们也就在那里上课。先生绝不因选课学生的多少影响他的讲课质量。当时夏天他身着唐装在助手协助下在楼下工作,每当学生到家里听课,他都要自己拄杖扶梯缓步上楼改换夏布长衫,然后才下来上课。


(4)寅恪先生课堂,除了学生,还有教授来听(有吴宓、朱自清),金陵大学中文系主任高文先生始终端坐听讲,未曾缺席,寅恪先生的父执(散原先生的诗友)、著名诗人、文学家和教授林山腴(思进)先生时已年过七十,也曾来听,先生急忙起立,逊谢不敢。


(5)1967年的一天,红卫兵不顾陈寅恪心脏病恶化,身体极度虚弱,硬要用箩筐把他抬到大礼堂接受批斗。唐蒷栏阻,竟被红卫兵推到在地。清华国学研究院二届毕业生、前历史系主任刘节教授见状不妙,大踏步挺身而出,自愿代表乃师进会场挨批斗。批斗会上有人问刘节有何感想,刘节大义凛然地回答:“我能代表老师挨批斗,感到很光荣!”孔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6)章太炎创革命排满之说,其本师德清俞曲园先生大不为然,曰:“曲园无是弟子,逐出门墙之外,永绝师生关系。”(太炎集中,有《谢本师文》)当时太炎声望尚低,乃走海至瑞安,谒孙仲容先生,一谈即合,居仲容家半载。仲容曰:“他日为兩浙经师之望,发中国音韵、训诂之微,让子出一头地,有敢因汝本师而摧子者,我必尽全力卫子。”是太炎又增一本师也。


(7)赵叔孺(1874—1946)鄞人,工画马,善刻印,其父佑宸,为同治帝冲龄启蒙师。叔孺性疏懒,惮于动笔,每至节日年关,始奋勉以应,无非是为了偿债而已;有时刻印,由弟子陈巨来、方介堪代为凑刀。其弟子有七十二人,以陈巨来为最早,君诺最后,其中如徐邦达、沙孟海、张鲁庵、叶露园都能传其薪火,负有盛名。


(8)天虚我生(陈蝶仙,无敌牌牙粉之首创者)一度任《申报》副刊《自由谈》编辑,他把来稿分甲、乙、丙三等,按等级付稿酬。有抄柳宗元文投搞被刊登者,陈列为丙等;此君致信天虚我生,说明实情,责问大编辑是否读过《柳河东集》,连柳文也只能列丙等,谁有资格列甲、乙等?结果只好向这位作者道歉。


(9)陈蝶仙筑蝶庄于西子湖畔,以爱镜故,廊间多置长镜,但楹联入镜,字作反影,颇以为憾,因拟用字之正反相同者为联以张之。其女小翠曾撰若干联,其一为:“北固云山开画本,东山丝竹共文章。”


(10)吴稚晖在清末充留日学生监督的一段历史并不光彩,故章太炎痛骂之:“善箝尔口,勿令舐痈!善补尔裤,勿令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