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时空的限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5 03:38:05
作者:布莱恩·魏斯 |  文章出处:网络

  凯瑟琳离去后的几天里,我都在沉思她催眠中讲的话。我都在沉思他在催眠中讲的话。我很习于沉思;"正常"会诊中浮现的细节都很难逃过我的分析,更何况她的特异例子。此外,我对死后的生活、轮回、躯体外的经验及相关现象,都持怀疑的看法。我心中逻辑的部分告诉我:这有可能是她的幻想,因为我并不能真正证明她的观点或看见的东西。不过我也隐约意识到一个想法,就是持开放态度,真正的科学乃从观察开始。她的"回忆"有可能不是幻想或想像,我们眼睛或其他感官感觉不到的事物也有可能存在,持开放态度可以收集更多的资料。

  我有另一个杞人忧天的想法,凯瑟琳会不会拒绝再接受催眠?我决定暂时不打电话给她,让她也好好消化这个经验。一切等到下星期再说吧!

  一个礼拜后,凯瑟琳步伐轻快地踏进我办公室。该先说明,她看起来比过去更亮丽,更有光采。她很高兴地告诉我,长久以来害怕溺水的恐惧没有了,怕吞咽的情形也减少许多;睡眠不再被坍桥的恶梦打断。虽然她记得前世的一些细节,但还无法把它们拼凑成一个整体。

  前世和轮回的观念和她的宇宙观并不相容,但她的记忆是郊么鲜明,那些景象、声音、气味那么清楚,这经验太强而有力了,以致她感到自己必定曾去过那里。但她也不禁忖度,这个新发现要怎么和她的教养与信仰合在一起。

  那个礼拜中,我把在哥伦比亚大学念"比较宗教"的教科书拿出来看,结果发现,旧约和新约中的确提到过轮回的观念。在公元三二五年,罗马康斯坦丁大帝和他母亲海伦娜,下令删掉了新约中提及轮回的部分。而在公元五五三年康斯坦丁堡的第二次会议中,证实了确有此行动,并把轮回观念作为异端邪说。显然地,他们认为"人不只有一辈子可以寻求救续"的说法会削弱教会的力量。但是,原始的资料的确提到早期的神父确实接受轮回观念。西元第二世纪兴盛的早期基督教一支诺斯替教(Gnostic)教徒--亚力山卓的克莱蒙、奥瑞根、圣杰若米,和许多其他人相信他们曾有前生,并会有来世。

  但是,我从未相信轮回这件事。事实上,我没有花过多少时间来想这个观念,虽然早年的宗教训练中隐约提及死后"灵魂"的存在,但我没有真的深信过。

  我是家里四个孩子中的老大,每个孩子间隔三岁,我常是和事佬和仲裁者。我们家在纽泽西州沿海一个小镇,属于一个保守的犹太教区,父亲比其他家庭成员更潜心于宗教,他把宗教看得很严肃,就像他看待任何世事一样。孩子的学业成绩是他最大的喜悦。他很容易被家中琐事或冲突惹恼,然后就会撒手不管,由我来调停。虽然这对心理治疗的生涯是极佳的职前训练,但是回忆起来,我宁可童年时不负这么多重担。我因此变成一个严肃的年轻人,一个习惯担负过多责任的人。

  我母亲总是能适时表达爱意,不像爸那么严肃沉重,她常用一些罪恶、殉道的观念来吓唬我们。她很少忧郁,我们总是可以从她那儿得到爱和支持。

  我父亲是个商业摄影师,算是不错的工作,虽然吃穿不缺却也没有多余的钱。我最小的弟弟彼得出世后,一家六口要挤在小小的两个房间的公寓里。

  小公寓里的生活是忙碌与嘈杂的,我总是逃进书本里。要是没去打棒球或篮球,我就不停地读书。这个小镇虽然是个安逸的环境,但我知道教育是唯一的出路,我也总维持在班上前二名。

  接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时,我已是个严肃而勤勉的年轻人,学业上的成就始终十分顺利。我主修化学,毕业是荣誉学生。我决定做一个精神医师,因为这领域结合了我对科学及研究人类心智的浓厚兴趣。此外,在医学界的工作可以让我表达对其他人的关心与同情。同时,一次署假在喀斯提尔山旅馆打工时,我认识了卡洛,她既聪明又美丽。我们彼此立刻产生吸引力,而且觉得对方很熟悉。我们继续联络、约会、恋爱,并在我大四那年订了婚,一切事似乎都很上轨道。很少年轻人会关心到生、死,或死后生命的事,尤其当一切都很顺利时,我也不例外。我所接受的是科学家的训练,善用逻辑,理性、实事求是的方法思考。

  耶鲁大学医学院的课程和实习,更锻炼了我的科学方法。我的研究论文是关于大脑化学作用和神经传导元的角色。

  我加入了生物心理治疗的新领域,它组合了传统心理治疗理论技巧和新的大脑化学科学。我写了很多科学性文章,在地方和国家的会议上演讲,渐渐成为这领域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有点偏执、紧张、缺乏弹性,不过这些对于医生来说是有用的特点。我觉得对任何一个走进我办公室寻求治疗的人,都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然后凯瑟琳成了阿朗达,一个曾经在西元前一八六三年的女孩。现在她又出现了,比以前显得更快活。

  我再度担心凯瑟琳也许不愿继续。但是,她却渴望再接受催眠,而且很快进入情况。

  "我把花圈投在水上,这是一个仪式。我头发是金色的,梳成辫子。我穿一件棕色织金的袍子和凉鞋。有人死了,某个皇室人员……的母亲。我是皇家的仆人,负责准备食物。我们把尸体浸在盐水里三十天,等干了,并把内脏取出来。我闻到了,闻到尸体的味道,"

  她自动回到阿朗达的那一世,但去到不同部分,这次是清理死后的尸体。

  "在一栋分开的建筑物里,"凯瑟琳继续道,"我可以看到那些尸体。我们在包裹它们。灵魂从上面通过,每个人拿走属于自己的物品,准备去投胎,"她说的话像埃及人对死亡和再生的观念,和我们的信仰一点也不相同。在那种宗教里,你可以带着属于自已的东西。

  她离开了那世,休息着。过了几分钟,又进入另一个显然是古代的轮回。

  "我看到冰柱,垂在一个洞穴里……岩石……"她模糊地摊述一个黑暗、凄惨的地方,现在她看来不太舒服。稍后她形容自已的样子,"我很丑,又脏,全身臭味,"然后,她又前往另一生。

  "我看到一些房子,及石头轮子的推车。我头发是棕色的,用布包着。推车上有稻草,我很快乐。我父亲也在这儿……他在抱我……是……是爱德华(那个坚持她来看我的小儿科医生)。我们住在一个有树的山谷里,院子里有橄榄和无花果树。人们在纸上写字,我看到许多有趣的符号,像字母。人们整天都在写,要弄一个图书馆。时间是西元前一五三六年。土地一片荒瘠。我父亲的名字叫帕休斯,"

  年份不完全吻合,不过我不确定她是否又在回溯上周的那一世。我让她继续留在那世,但往前推。

  "我父亲认识你(指我)。你和他谈着收成、法律,和政府。他说你非常聪明,我应该听你的话,"我让她再渐进一点,"他(父亲)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又老又病。周围很冷……我觉得好空虚,"她前进到她死亡的时刻,"现在我又老又虚弱。我女儿在身边,就在床旁。我丈夫已过世了。女儿的丈夫也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周围有好些人,"

  这次她的死亡是安详的。她浮起来。浮起来?这令我想到雷蒙·慕迪教授对濒死经验的研究。他的病人也刻浮起来,然后又被拉回自己的身体。我几年前读过这本书,现在打算重看一遍。不知道凯瑟琳在死后还能记得多少事,但现在她只能说"我浮起来"。我把她叫醒,结束了这一节。

  我对干任何已出版的有关轮回的科学论文,胃口变得奇大无比,几乎搜遍医学图书馆。我研读艾恩·史帝芬生(Ian Stevenson)博士写的东西,他是维吉尼亚大学精神治疗系的教授,在心理治疗文献方面出版了大量着作。他收集了两千名以上有轮回记忆和经验儿童的案例,其中许多有外语能力,但他们根本没学过也没去过那些地方。他的案例报告都十分仔细完整,经过谨慎研究。

  我读了艾德加·米歇尔(Edgar Mitchell)的一篇精采论文。并以极大的兴趣检视公爵大学的ESP资料,及布朗大学杜卡斯(G·J·Dudasse)教授的着作,并分析艾本(Martin Ebon),万巴赫(Helen Wambach)、施迈德德勒(Getrude Schmeidler)、兰兹(Frederick Lenz)、费尔(Edith Fiore)等博士的研究。我读得愈多,就愈想再读。我开始了解到,虽然我认为自己在人类心智各方面都有涉猎,其实懂得还相当有限。许多图书馆里却有这类的研究和文字,却很少人知道。这些研究大半是由著名的医生和科学家处理、验证过的资料。证据似乎非常充足,但是,我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论充足与否,我发现自已很难相信它。

  凯瑟琳和我,在各自的轨道上,都深深受到此经验的影响。她在情绪上获得改善,我则是扩展了心智的视野。凯瑟琳被她的恐惧折磨了好多年,现在终于感到些许轻松。不论那是真正的回忆还是生动的幻想,我找到一个方法来帮助凯瑟琳了,而且不会就此停下来。

  在下一次催眠进行前,她跟我讲到一个梦,有关在旧石阶上下棋,棋盘上有一个个洞,她觉得这个梦特别地鲜明。现在我叫她往回走,超越时空的限制,回去看这个梦是否在她前世生活中有其根源。

  "我看到通往一个塔楼的石阶……塔上可以俯瞰山,也可以俯效海。我是个小男孩……头发是金色的……奇怪的头发。我的衣服是短的、棕色白色相间、动物皮做的。塔上有几个男人……在守卫。他们很脏。他们在玩一种游戏,像下棋,但不是;棋盘是圆形,不是方形。他们拿着尖尖的、像匕首样的棋子,插进盘上的洞。棋子上有动物头。克各斯顿(音译)区,属于尼德兰(荷兰前名),约一四七三年,"

  我问她住处的地名,以及是否看到或听到年份,"我现住在一个港口;陆地延伸至海里。有一个碉堡……。我看到一间小屋;我妈妈在泥瓦罐上煮东西。我的名字叫约罕"

  她前进到死亡的时刻。在这节催眠中,我仍然在找有什么大的创痛能解释她今生的症状。即使这些异常清楚的景象是幻想(我不能确定此点),她所相信或认为的事物仍可能潜伏在意识中,造成她的症状,毕竟,我见过有人深深为梦所扰。有人记不清,究竟童年真的发生过那件事,还是做梦梦见的,但扰人的记忆一样萦绕着他们的成年生活。

  我很快了解,每日累积下来的负面力量应该受到同样的关注,臂如一个病人的严苛自我批评,可能造成比一件重大事故更严重的心理创伤。这些伤害的影响,因为混入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背景中,更难被忆起或驱逐。一个持续自责的小孩,可能记得某天被严重羞辱的孩子失去一样多的自信。一个平常家里会有一顿没一顿的小骇,跟经历一段饥荒时期的孩子对食物同样的危机意识。

  凯瑟琳开始说话:

  "我看到船,像独木舟,漆成很鲜艳的图案。我们有武器,投石器、弓和箭,而且很大。船上有大而奇怪的桨,每个人都得划。我们可能迷路了;天色很黑。没有亮光。我很怕。我们旁边有其他船(显然是一队袭击的人马)。我怕野兽。我们睡在又脏又臭的动物皮上。我们目前在侦察。我的鞋子很有趣,像布袋……动物皮做的……在脚踝处绑住。(停了很久)我的脸被火光照热了。我们的人在杀对方的人,但我没有。我不想杀人。我的刀握在手上"

  突然间她喉咙咯咯作响,并急着吸气。她报导说一个敌方战士从后面扼住她脖子,用刀划过她的喉咙。她在死前看到那个人的脸,是史都华。他那时长相不一样,但她知道是他。约罕死于二十一岁。

  接着她发现自己浮在身体之上,并能看到底下的场面,她漂浮到云端,觉得困惑不解。接着她很快觉得自己被拉到一个"狭窄、温暖"的空间。她很快要出生了。

  "有人抱着我,"她如梦呓般低语,"那个帮忙接生的人。她穿着绿袍,有白围裙。还戴白帽,在后面折起来。这房间有奇怪的窗子,好多边。房子是石造的。我妈妈有长而黑的头发。她想要抱我。她穿着一件……粗粗的睡衣。摸上去会痛痛的。再度在太阳下晒得暖暖的,感觉真好……她……跟我现在的妈妈是同一人!"

  上次催眠中,我要她仔细观察前世中有没有今生里重要的人。根据许多研究者,一群灵魂会一次又一次地降生在一起,以许多世的时间清偿彼此的相欠。

  在我安静、微明的办公室里,我尝试要了解这不为世人所知、我自己也十分陌生的领域,我很想证明它的可信度。我觉得需要应用科学方法来求证,那是过去十五年来我在研究中严格要求的,现在该拿来评鉴凯瑟琳口中说出的这些不寻常的材料。

  在这段期间,凯瑟琳觉得自己通灵的能力更强了。她对事件和人的直觉后来都证实是对的。在催眠中,我的问题还没出口,她就知道是什么了。她做的很多梦都有预示性。

  一次她父母来看她时,凯瑟琳的父亲对这些事表现了十分的怀疑。为了向他证明所言不虚,凯瑟琳带他到赛马场。在那里,就在他眼前,她挑出每次会赢的马,他目瞪口呆了。结果获得证实,她把所赢来的钱送给在街上遇到的第一个穷人。她直觉地认为,不该用这新得来的通灵能力获取报酬。对她而言,这能力有更深的意义。她告诉我,这经验有点吓人,可是她对眼前的进步太高兴了,很渴望继续下去。我对她的通灵能力又惊异又着迷,尤其是赛马场那一节。可说是唾手可得的证明。她等于握有每次比赛的胜券,这并不是巧合,过去数周来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而我得尽力维持我的客观。我不否认她的通灵能力;这些能力是真的,也能证明得出来,可是有关前世的事件是否也是如此?

  现在,她回到刚刚出生的这一世。这次轮回似乎离现在很近,不过她无法辨认年份。她的名字叫伊莉莎白。

  "我现在大多了,有一个兄弟,二个姊妹。我看到晚餐桌……我父亲在那儿……他是爱德华(那小儿科医生,再度成为她父亲,我父母又在吵了。晚饭是马铃薯和青豆。因为饭菜凉了,他很生气。他们常常吵架。我父亲总是喝酒……他会打我妈妈(凯瑟琳的声音听来很害怕;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会推我们。他不像以前那样,简直不是同一个人。我不喜欢他。希望他走开,"她像个小孩那样讲话。

  在这种催眠中,我的问话自然大不同于传统心理治疗中的问话。我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导游,要在一、两个钟头内走完一生,找寻可能对现世有影响的重大事件。传统的心理治疗比这详细、悠闲得多。病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仔细分析,看有什么隐藏的意义。每个脸部表情、肢体动作、音调的变化,都得加以考虑评量。但是对凯瑟琳,数年的时间可能在几分钟里就过完了。她的情况像开着跑车以最高速度通过……并得在人群中找出认识的脸。

  我把注意力拉回来,要她再把时间往前推。

  "我现在结婚了。我们的家有一个大房间。我丈夫是金发:我不认识他(也就是说,他并未出现在凯瑟琳今生中)。我们还没有小孩……他对我很好。我们彼此相爱,过得很快乐,"显然她已逃出在父母家所受的压抑。我问她是否认得出所住的地区。

  "布列尼顿,"凯瑟琳迟疑地低语道。我看到有奇怪老旧封面的书。大的那本用皮带绑起来,是圣经。上面印着大大的字……是盖尔语(爱尔兰之一支),"

  她又说了些我无法辨认的话。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盖尔语。

  "我们住在内陆,离海很远。是……布列尼顿郡。我看到养猪和羊的农场。是我们的农场,"她确是往前了,"我们有两个男孩……大的要结婚了。我看到教堂尖塔……是一栋很古老的石造建筑,"突然间她头痛了起来,凯瑟琳呻吟着按住太阳穴。她说她在石阶上跌倒,不过后来痊愈了。她安享天年,死时家人都围绕在身旁。

  死后她又浮出了身体,但这次并不觉得困惑、迷乱。

  "我感到一道明亮的光。感觉很好,我可以从光里获得能量,"她休息着,在一生与一生的"中间状态"。这样无声地过了几分钟。突然她开口说话了,但不是先前她惯用的缓慢低语。她的声音现在沙哑而大声,而且不迟疑。

  "我们的目标就是学习,透过知识而成为像神一样的存在。我们知道的事这么少。你在此是我的老师。我们借由知识接近神,然后可以休息。接着我们回来,帮助其他人,"

  我惊讶极了。她在死后可以传达出教训,可以从中间状态传递讯息。但这讯息是从哪儿来的?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凯瑟琳会讲的话,她从未这么说话、用这种词汇,即使她的音调也全不一样了。

  我无法了解为什么凯瑟琳说出这些话,不是她自己的思想,而只是转述别人对她说的话。后来她指出,高度进化、不具形体的灵魂,才是这些讯息的来源,他们透过她来对我说话。凯瑟琳不仅能回溯到前世,现在更能做为某种知识的管道美好的知识,我竭力维持自己的客观性。

  她引介了一个新的面向。凯瑟琳从未读过库博勒--罗斯(Dr. Elizabeth kublerRoss )或雷蒙·慕迪博士的研究,他们都写过关于死后经验的书。她也从没听过西藏的转世观念,但是她叙述的却是类似的经验,这也算是种证明。要是我能掌握更多细节、更多能证实的事实就好了。我曾经怀疑她在什么杂志上读过这样的文章,或在电视上看到类似的访问,虽然她极力否认,但也许潜意识中存着记忆。不过,现在她更超越这些已有的记述,而从中间状态传达讯息回来。

  醒来后,凯瑟琳一如以往,记得她前世的种种细节。但是,她却不记得伊莉莎白死后还有什么事发生。将来,她也不记得任何中间状态说的话,地只记得前世的生活。

  "我们借由知识接近神",现在,我们往这条路上走了。

  "我看到一幢正方形的白色房子,门前有一条铺着沙石的小路。骑马的人们来来往往,"凯瑟琳以她惯常的朦胧低语说着,"有许多树……一片农地。一幢大房子旁有好几间小的,像奴隶住的小屋。天气很热。这里是南方……维吉尼亚,"她说年份是一八七三年。那时她是个小孩。

  "有很多马和农作物……玉米、姻草,"她和其他仆人在大房子的厨房做事。她是个黑人,名字叫艾比。她突然有个预感,肌肉僵硬起来。大房子着火了,她看着它在大火中倒塌。我要她向前到一八七三年的时候。

  "我穿着一件旧衣服,在二楼一个房间里擦镜子,这是一栋砖造的房子,有窗……窗上一格一格的。镜子凹凸不平,边边还有一个握柄。房子的主人叫詹姆斯·曼森。他穿着一件有趣的外套,中间三颗扣子,还有黑色的大领子。他留了胡子……我不认识他(指未曾出现在此世)。他待我不错。我住在他的领地上。平日负责打扫房间。领地上有一间学校,但我并未获准去念书。我还做奶油!"

  凯瑟琳轻声地慢慢讲,很注重细节。在下面的十五分钟里,我学会了怎么做奶油。艾比搅拌奶抽的知识对凯瑟琳而言也是新鲜的。我要她再往前。

  "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我们好像没结婚。我们同床共寝……但并不是一直住在一起。我觉得他还好,但没有很特别的感觉。没看到小孩。有很多苹果树和鸭子。其他人都很远。我在采苹果。有东西弄得我眼睛好痒,"凯瑟琳脸上肌肉扭曲了一阵子,"是那个烟。风往这边吹来……把烧木柴的烟也带来。他们在烧木桶,"她现在咳嗽了,"这种事常有。他们把桶里的东西烧黑……沥青……铺在屋顶上防水。"

  经过上周的精采内容,我迫不及待要她再进到"中间"状态。我们已经在她做仆人那一世花了九十分钟了。听了很多铺床单、做奶油、烧木桶的事;我渴望获得一些精神方面的讯息。

  于是我放弃了耐性,要她回溯死亡的情景。

  "好难呼吸。我胸口很痛,"凯瑟琳喘着气,显然相当痛苦,"心也痛,跳得好快。但我很冷……身体在发抖,"凯瑟琳开始打颤,"房间里有很多人,他们给我一种叶子的水喝(茶)。闻起来很奇怪。他们在我胸口擦一种药膏。我发着烧……但觉得很冷,"她静静地死去了,漂浮到房间天花板上,可以看见自己在床上的躯体,一个六十岁老太婆小而皱缩的身体。她就这样浮着,等人过来帮她。她感觉到一道光,并且被吸过去。光愈来愈亮,我们静静等着,时间慢慢过去。突然间她到了另一世,是艾比之前的几千年。

  凯瑟琳轻轻地低语,"我看到好多大蒜,吊在一间通风的房子里,味道很强,大家相信大蒜可以杀死体内的鬼怪,但必须每天吃。户外也有很多大蒜,晒在院子里。还有一些其他的药草……无花果、枣榔干等等,这些药草能治病。我妈妈买了大蒜和其他药草,因为家中有人生病了。这些是奇怪的草根,可以含在口中,也可以塞在耳朵,或其他有开口的器官里,"

  "我看到一个留胡子的老人。他是村里能治病的人之一。他会告诉你怎么做……这里有种……瘟疫……死了好多人,"大家不敢为尸体熏香,因为怕传染。死人就这么埋掉,但村人心里并不愉快,他们认为如此一来,灵魂就不能升天(和凯瑟琳死后的说法相反)。但人们继续死去,也死了好多牛。水……洪水……人们因为洪水过后才得病的(她显然刚刚才了解了这是流行病)。我也因为水而得病。它使你的胃抽痛,这种病是肠胃的病。身体会丧失很多水分。我在河旁边,要提水回去,但就是这种水害死大家。我把水带回去。看到我母亲和我兄弟们。我父亲已死了。弟弟病得很厉害,"

  我并没有再让她往前,而是停下来,想着她在一世与另一世间大异其趣的死后观念。但她每次死亡的经验却很类似、很一致。在过世的那一刻会有一个意识的部分离开身体,漂浮起来,然后被吸向一道美好、能灌输能量的亮光。接着便等人来帮她,灵魂自动地升天。而熏香、葬礼或其他死后的程序和这都无关。它是自动的,无须任何准备,就像穿过一道刚开的门。

  "土地很干,很贫瘠……附近看不到山,只有平地,很广阔干枯。我一个弟弟死掉了,我渐渐复原,但还是觉得痛,"她的话并不长,"我躺在一张小床上,盖了一些被单,"她病得很重,大蒜或其他药草也挽回不了性命。很快地,她就浮出躯壳之外,被吸往那道熟悉的光,她耐心地等候人来帮她。

  她的头开始摆向一边,又转到另一边,好像在看一幅宽广的风景。声音又再次变得沙哑而响亮。

  "他们告诉我有很多神,因为上帝就在我们每个人心中,"

  我从嗓音和坚定的语气里知道她在"中间"状态。接下来所说的,让我惊得气都不敢呼。

  "你爸爸在这里,还有你儿子也在。你爸爸说你会认识他的,因为他名字是艾弗隆,而你女儿取的名字也和他一样。还有,他的死因是心脏病变。你儿子的心脏也不好,是反过来长的,像鸡心。他因非常爱你而为你做出重大牺牲。他的灵魂是很进化的……他的死偿了父母的债。同时他想让你知道,医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它的范围是很有限的,"

  凯瑟琳不再讲话,而我全身不能动弹,只想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房间里冷得让人发麻。

  凯瑟琳对我的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我只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女儿小时的照片,笑开的嘴里露出两颗乳齿。旁边是一张儿子的。除此以外,凯瑟琳不知道我家里或我过去的事。我受过良好的传统心理治疗教育,心理医生该维持一种空白的状态,让病人能自在地倾吐他的情绪、想法和态度,然后心理医生再仔细分析其中的曲折。我一向和凯瑟琳保持这种治疗的距离,她真的只知道我做医生的一面,而对我的私人生活无所了解。我甚至连证书都没有挂出来。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恨是第一个出生的儿子亚当只活了二十三天就夭折了,完全没预料到。当时是一九七一年初,他出生十天后我们从医院带回家,他开始有呼吸的毛病,并不断呕吐,非常难下诊断;肺静脉循环不良,及动脉隔膜受损,"他们这么告诉我们,"发生的机率大概每一千万名婴儿才有一次。"肺静脉,原该带着饱含氧气的血液到心脏去,但接驳位置错误变成从相反的方向进入心脏。这就好比心脏是倒置的,非常、非常罕有的病例。

  即便动了重大的心脏手术也挽回不了亚当。他几天后死了。我们难过消沉了好几个月,希望和梦想全黯淡下去。一年以后另一个儿子约旦出世,算是对我们的伤痛起了些安慰作用。

  在亚当出生的那段期间,我正对是否选择精神医疗而举棋不定。我在内科实习期做得十分愉快,又有一个住院医师的出缺等着我。直到亚当的意外才使我坚定她选择心理治疗做终生职业。因为现代医学以其先进的技术和设备,竟不能挽回一个小婴儿的生命,令我愤慨。

  我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直到一九七九年初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才亮起红灯,那时他六十一岁。虽逃过第一次发病,但他的心肌已严重受损,三天后终于不治死亡。时间大约是凯瑟琳第一次来看我前的九个月。

  我父亲是一个信仰很虔诚的人,不过格守仪式的成份大过精神超脱的层面。他的犹太名字艾弗隆比英文更适合他。他去世后的四个月,我女儿出生,于是给她取相同的名字以纪念故人。

  现在,一九八二年,在我安静、微暗的诊疗室里,却有如雷震耳的奥秘向我揭示开来,使得我双耳欲聋。我在精神的大海里泅泳,不过我爱这水。我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凯瑟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甚至也没地方可以查到;我父亲的希伯来文名字、我曾有个儿子,死于千万分之一机率的先天性心脏缺陷、我对医学界的看法、我父亲的死、和我女儿的命名太细微、太充分了,不可能是假的。如果她能说出这些事,是不是还能说出更多?我需要多知道一点。

  "谁在那儿?"我问,"谁告诉你这些事?"

  "大师们,"她轻声说,"前辈大师告诉我的。他们说我活过八十六次,"

  凯瑟琳的呼吸平缓下来,头也不往两旁摆动了;她在休息。我原想要继续,但刚才她透露的讯息使我千头万绪。她真的有过八十六次前生吗?还有"大师"呢?真的有这回事?我们的生命真的为一些不具有形体、但智慧超卓的大师主导?真的有一步步向上帝接近的道路吗?从她刚才揭露的情形来看,似乎很难怀疑这些观点,但是,要我相信却也很难。我必须扭转过去所累积的观念。不过,从理智到直觉,我都知道她是对的,她透露的是真理。

  那么关于我父亲和儿子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活着;他们从未真正死去。在葬礼过后那么多年,他们在向我说话,而且供出许多非外人所知的讯息要我相信,真的是他们。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我儿子,诚如凯瑟琳所言,是进化得很高的灵魂?他真的愿意为我们所生,为偿债仅仅活了二十三天,并且,为让我明白医药的限制,把我拉回心理治疗界?我深为这些念头而震惊。但在我的胆寒之外,有一种巨大的爱萌出芽来,让我强烈地感觉与天地是一体的。我很想念我父亲和我儿子。能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是好的。

  我的生命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一只手伸下来,扭转了我的轨道,再也回不去。那些我读过的论文、研究,一一印证了它们的真实性。凯瑟琳的回忆和讯息是真的。我认为她正确的直觉也是对的。我找到实据,得到了证明。

  但是,即使有这刹那的欢愉和了解,即使曾有这神秘经验的片刻,旧日习惯的逻辑思考和怀疑仍然梗在中间。我会告诉自己,也许她只是特例,或凭借某种通灵的能力。虽然这能力本身已很可观,但也不足以证明轮回或灵魂存在。可是,我读过的上千个案例里,几乎都呼应凯瑟琳的说法,尤其是能说外国语的小孩、前世致命的伤口成为今生的胎记、知道千里以外宝藏埋藏的地点、多年前某个特殊的事件。我了解凯瑟琳的个性和心性,知道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不,这次我的心智不能再愚弄我。这些证明太强大有力,它们是真的,凯瑟琳还可以在日后的诊疗中证明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