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朝鲜老一代领导人

核心提示：1992年中韩建交，对中朝关系不能不是一个考验。那年7月，钱其琛受中央的委托前往平壤，向金日成总书记转达江泽民总书记关于中韩关系的口信。在平壤顺安机场，金永南出面迎接，之后陪同乘直升机前往延丰湖面见金日成。这天会见气氛稍许紧张。金日成听完口信后沉思片刻，对中韩即将建交表示谅解，展现了一位老领导人顾全大局的宽广胸怀。这固然是金日成的决断，但与作为最高领导人的主要助手，全面主管外事工作并陪同会见的金永南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2008年北京奥运会，外国政要云集，金永南作为朝鲜贵宾，也来到了北京。看到他，不禁使我想起了朝鲜的几位老领导人。尤其我在做翻译和当外交官时，对朴成哲、吴振宇、李钟玉几位的印象颇为深刻。

朴成哲从不遮遮掩掩

朴成哲是我最早接触的一位朝鲜领导人。1963年，我到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工作，当时朴成哲任朝鲜外务相，即外交部长。我陪同郝德青大使参加活动，在很多场合都见到过他。可能是任外交部长的缘故，他西装笔挺，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交谈中，他既注意外交礼节，也比较率直。在有些问题上意见不一，他就坦诚地提出来，不遮遮掩掩。

记得那年夏天，他陪同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崔庸健访华。在天津宾馆下榻时，夜间发现几只蚊子，影响了睡眠，第二天朴成哲就直言提了出来。他提出也是为了我们在当时简陋的条件下把接待工作做得更好，但从此也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1970年6月，朴成哲作为朝鲜内阁第二副首相，率党政代表团访华参加朝鲜战争爆发20周年纪念活动，周总理与他进行了会谈。毛主席在接见他时，除高度赞赏两国关系外，还就当时开播不久的中国对朝鲜广播的内容和语言征求朴成哲的意见，朴成哲坦率地提出，有些用词不符合朝鲜习惯，希望我们改进。那之后不久，中方就邀请了朝鲜专家来华指导工作。

朴成哲在改善朝鲜半岛南北关系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朴成哲于1976年出任朝鲜政务院总理，之后又出任国家副主席，在国际活动中活跃了一段时间。

吴振宇会说东北方言

吴振宇是朝鲜军方的领导人，曾长期担任军队的重要职务。早在1968年春天，朝鲜举行建军节报告会，我当时在平壤中国大使馆工作，第一次从出席大会的朝鲜领导人的名单中看到吴振宇的名字。当时他是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并在大会上作了报告。

1969年我调回国内，下放到湖南锻炼。次年夏天，我被紧急调回北京，参加吴振宇访华的接待工作。那年他是作为总参谋长率朝鲜军事代表团来访的。由于中朝关系正处于高潮时期，中方十分重视，周总理与他进行了会谈，毛主席在上海接见了他。

我作为翻译，第一次与吴振宇近距离接触，发现他的中文很好，连东北的一些方言都会讲。后来才知道，他曾跟随金日成，参加过中国东北抗联，呆了好几年。给他作翻译很不容易。他也带来了一名中文翻译，中文讲得本来不错，但在吴振宇面前，由于过于紧张，有时翻译得不太好。而每当这时，吴振宇就毫不客气地训他，后来翻译干脆躲在后面，求我担当双方讲话的翻译任务。

李钟玉待人谦和质朴

李钟玉从上世纪60年代起，就担任朝鲜内阁副首相。记得1964年金日成到中国东北地区考察工厂企业时，李钟玉就曾经陪同。进入80年代，他出任国家副主席，开始负责国际活动，经常出访亚非一些国家。

1988年国庆节，我在中国驻朝鲜使馆任政务参赞，因新任大使没有到任，我以临时代办身份举行国庆招待会，李钟玉副主席等朝鲜领导人出席，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与他接触。席间，他多次祝贺中国国庆，称赞朝中友谊，表示希望有机会再次访问中国。他言谈质朴，待人谦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1989年，中国迎来国庆40周年，朝鲜派党政代表团来北京参加庆祝活动，代表团团长就是李钟玉副主席。我当时已回到北京，任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曾陪同他参加各项活动，还游览了颐和园等地。10月1日晚，天安门举行焰火晚会，邓小平等中国领导人登上城楼观看，邓小平还在观看中间，在城楼大厅会见一些国家的外宾，包括李钟玉副主席。我记得，李钟玉向邓小平转达了金日成主席的问候，邓小平也托他问候金主席。邓小平赞扬中朝友谊，希望有机会再与金主席会晤。1990年10月，北京举办第11届亚运会，李钟玉副主席作为贵宾又来北京出席了开幕式。

回忆我与这三位朝鲜老领导人的接触，尽管他们待人接物有所不同，但感到十分亲切，他们三位都多次访问过中国，为发展中朝关系作出过贡献，这是我不能忘记的。

金永南，冷静儒雅的领导者

中国驻朝鲜大使馆饮水遇到困难时，他专门派出水车送水

金永南是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这次在北京，金永南参加了奥运会开幕式，受到胡锦涛主席、吴邦国委员长的会见。

儒雅的外交领导者

我第一次见到金永南是1963年。那时我第一次到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工作，为郝德青大使做翻译。一天，我有事去拜访金永南，他当时是朝鲜外务省副相（副部长），协助朴成哲外务相主管全面工作，其中包括对华关系。当时中朝关系正处于高潮之中，刘少奇主席刚刚访问过平壤。

拜访中我看到，金永南身材颀长，言谈斯文，用词考究，是一位儒雅的外交领导者。外交交涉中，一般应做到有问有答，赞成时不事张扬，婉拒时不失礼貌，金永南在这方面堪称典范。

1967年，朝鲜暴雨成灾，平壤成了水城，外交使团工作和生活遇到不少困难。记得金永南代表朝鲜政府会见外交使节时，身着工作服，开门见山地向使节表示歉意。当时中国大使馆饮水遇到困难，金永南知道后，派出水车给使馆送水，解决了饮水问题。

为朝鲜外交做很多工作

进入上世纪70年代，金永南升任朝党中央国际部部长，身负重任，协调朝鲜党和政府的全面对外工作。那时中朝关系经过“文革”困难时期后，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金日成主席十分重视两国关系，每年来中国访问，每次来访，金永南都要随行。

1975年，金日成正式访华，在北京会见了毛主席、周总理，与邓小平举行了会谈，之后访问了南京，金永南随同。1978年，金永南进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成为朝鲜领导人之一。

到上世纪80年代，金永南出任政府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出访和参加国际会议的重任落在他的肩上。他出访过几十个国家，为朝鲜的对外交往做了很多工作。

记得1984年，金永南访问中国，当时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他除了在北京活动外，还特意访问了深圳。1988年金永南再次访华，正赶上中国进一步调整对韩国的关系，在双方外长会谈中，钱其琛外长分析了朝鲜半岛与国际形势的变化，坦诚地表示中国准备松动与韩国的关系，希望得到朝方的理解。金永南答应报告本国政府。

为中朝关系贡献不小

1992年中韩建交，对中朝关系不能不是一个考验。那年7月，钱其琛受中央的委托前往平壤，向金日成总书记转达江泽民总书记关于中韩关系的口信。在平壤顺安机场，金永南出面迎接，之后陪同乘直升机前往延丰湖面见金日成。这天会见气氛稍许紧张。金日成听完口信后沉思片刻，对中韩即将建交表示谅解，展现了一位老领导人顾全大局的宽广胸怀。这固然是金日成的决断，但与作为最高领导人的主要助手，全面主管外事工作并陪同会见的金永南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在金日成1994年逝世后，中朝关系曾处于低潮，高级来往几乎中断。1999年，已经出任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的金永南，率朝鲜国家代表团前来中国访问，受到热烈欢迎。

金永南的来访，使两国关系又回到正常轨道。他善于冷静思考，稳妥处理复杂的外交问题，这次他来北京，面对几十个国家的政要，也充分显示了这一点。（延静为中国首任驻韩国大使张庭延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