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设计个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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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设计个告别仪式 http://www.cyol.net 2010-04-22 ■许革  

  给我开门的时候,蔷薇有些步伐不稳。看到飘窗上那瓶打开的红酒,我心下了然。那一个接一个急切催我快来的电话,早让我猜到,她肯定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在国外公干的准男朋友,忽然发邮件向她表白:

  都说一个男人一生中可能会遇到两个女子,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那是否也可以说,一个女人一生中也会遇到两个男人,一个是暗藏内心里难以忘怀的伤口,一个是现实生活中结实可倚的胸膛。相比于那道见不得光的伤,我更愿意沦落为后一种。我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快乐的生活。答应我,蔷薇,跟我在一起吧。

  我很难想象那个内敛的男人能说出这番深情款款的情话,即便只是书面表达,没想到却触动了蔷薇隐藏已久的心事,感动、恼怒、羞愧、无措,种种情绪一下子涌上来,让她一片兵荒马乱。

  蔷薇带着这位准男朋友参加过俱乐部组织的好几次活动,虽然不善言谈,但诚恳踏实,而且对蔷薇极为体贴与在意,甚至都有点看蔷薇眼色行事的架势,我们都觉得他是蔷薇可以托付终身的不二人选。看得出来,蔷薇确实开朗快乐了许多,不过却始终有些犹疑,不能全情投入。我知道,蔷薇对那个人还是没有释怀。

  坐在椅子上,抬首就能看到窗外湛蓝的天际和刺目的艳阳。周末的下午,光线太过明亮,灰尘与噪音太过繁盛,以至于空气躁动不已,仿佛正发酵着什么。艾略特说过,4月是最残忍的季节,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合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印象中,那是个常常有惊人之语的幽默且活跃的男人,忘记是谁带他加入的俱乐部,很快他就跟大家打成一片。当我发现以前对参加活动有一搭无一搭的蔷薇忽然变成了积极分子,而且每次活动他俩总是不离左右时,某天我无意中提及,她居然面红耳赤。之后我留意观察,发现他俩言谈举动非常默契。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俩的那种默契与投合并没有进一步发展。后来我知道,那次集体活动后,他俩并没有跟大家一起离开,单独在会所喝茶聊天来着,氛围很是融洽。但之后他突然从俱乐部消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活动。

  郁闷失落的蔷薇在MSN上跟我承认,她的心境就如同《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在结尾时的告白——“我也说不准究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便使我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每个女人都有一种本能,能够迅速辨别出一个男人对自己态度的最细微的特别之处,明白这些特别之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我相信,他们之间的那种情愫绝不是蔷薇的一厢情愿。在他单方面切断与蔷薇,与我们之间的联系之前,我曾经劝过她暗示也好,表白也好,好歹主动一把,但蔷薇总是犹豫不决。

  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害怕冲动之下表白了有可能会连朋友都做不了,觉得这种暧昧不清的朋友式相处也总比彻底失去了要好,同时心存侥幸,也许很快就会水到渠成。

  等蔷薇能充满自嘲地主动跟我提起那段无疾而终的暧昧时,我们俩居然与他偶遇街头。原来他换了一家单位,刚买了房子,最近正在家人的逼迫下频繁相亲。不过几分钟的寒暄,他一派云淡风轻,蔷薇则不发一语。

  无疾而终,呵呵,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闭着眼睛靠在飘窗上,蔷薇忽然出声。那个时候,每次他说上一句我就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可这样的默契还是让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又怎么敢重新开始呢?

  不管是怎么死的,都已经死了。我起身拿走蔷薇手里的酒杯,很郑重地说,心理学中有一门学派,叫完形学派,这个学派认为人在想结束一件事情时,必须借助一种正式的告别仪式才能达到,若未能做到,就会在此人的心里永远产生影响,有些甚至终生都将得不到释怀。决定是否开始新生活之前,给自己设计个告别仪式吧,蔷薇,我来打电话约他。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F-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