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盛：美韩正在推动朝鲜崩溃？

李开盛：美韩正在推动朝鲜崩溃？

　　自第二次朝核危机以来，“六方会谈”一直是朝核问题中的核心关键词。但目前，这个词离它的“核心”地位已越来越远，似乎正在成为一个“历史概念”。最后一次六方会谈是于2007年9月27日至10月3日举行的第六轮会谈第二阶段会议，六方外长的最后一次会晤则发生在2008年7月23日，迄今已有近两年之久。而前几次六方会谈间隔至多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

　　并非这一时期的朝鲜半岛风平浪静。2009年5月25日，朝鲜宣布成功进行了一次核试验，此后朝核问题持续紧张。这不是朝鲜的第一次核试验，它的第一次试验发生在2006年10月9日，四个月后举行了六方会谈。但这次试验发生已有一年多，六方会谈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

　　在笔者看来，这意味着有关各方，特别是美韩处理朝核问题的手段正在发生变化，而手段变化的深层原因，则是它们的对朝政策目标正在发生变化。

　　许多人可能认为朝鲜是阻碍六方会谈复会的关键，这只是说对了一半。朝鲜固然不想面对“五对一”式的六方会谈，但在美朝直接会谈不可得的情况下，它其实亦把六方会谈作为一种可以接受的次优选择，因为六方会谈可以使它达到“一箭三雕”之效：以弃核为由逼迫其他国家提供援助、要求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同时又不必从根本上中断其核计划。

　　六方会谈难以复会的另一个关键因素在美国。奥巴马政府上台以来，口头上虽然仍坚持六方会谈，但实际上却把对朝鲜的政策把重心转到了推动并落实到联合国制裁上面来。相对来说，小布什政府时期的对朝政策就要“绥靖”得多。除了刚开始提出“邪恶轴心”的那段时间以外，小布什一直把六方会谈当作处理朝核问题的首要法宝，并曾与朝进行事实上的双边会谈。

　　美国的这种政策变化有多方面的原因，如民主党对“反人权”的朝鲜一贯嫌恶、六方会谈长期谈而不决所导致的疲劳感，但最重要的还是朝鲜自身情况的变化。自2008年金正日中风以来，其身体状况显示他很可能来日无多，而其准备接班的幼子金正恩并没有像他当年那样做好充分的准备。另外，2009年底灾难性的货币改革使朝鲜经济社会生活陷入到空前困难的境地，这可能使得美国重新开始考虑一种可能性：朝鲜会不会崩溃？

　　对朝鲜是否崩溃的考虑不是第一次影响美国的政策。早在克林顿政府时期，之所以愿意与朝鲜达成《框架协议》，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相信当时的朝鲜即将崩溃，美国的协议义务也不必履行。目前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当时那种决策环境：朝鲜领导人即将更替、国内经济社会危机。不过，美国这次似乎打算更进一步。当时克林顿对朝鲜崩溃采取的是“静观其变”的政策，与朝鲜签订《框架协议》事实上让朝鲜缓了一口气。而这次奥巴马决定不再“纵容”，对朝鲜崩溃采取的似乎是一种积极推动的政策。不但联合国的制裁不肯放松，在其他场合也试图穷追猛打。5月初，金正日访问中国，当双方都在表示愿“为推进六方会谈进程而积极努力”的时候，20日韩国公布了天安号事件的调查结果，认定系朝鲜所为。当时距天安号沉没已近两个月，如果美韩确实有恢复六方会谈的考虑，相信会“顾全大局”，不会在中朝有积极表态时公布此一结果。这只能表明，美韩有比六方会谈更重要的“大局”需要考虑，那就是为朝鲜再上一道紧箍咒。24日，韩国宣布了一系列对朝制裁措施，如中断朝韩贸易、停止对朝援助等。在朝鲜经济空前困难的时刻，这些制裁的影响可想而知。

　　如果朝鲜真的崩溃，美韩会怎么办？美国可能最关心的是夺取核材料与核技术的控制权，而韩国则会当仁不让地填补地理与政治真空，实现半岛统一。美韩肯定会担心如何处理朝鲜消失后中国在地理上“直接接触”的问题，但为了彻底解决核问题（在美国看来）和实现半岛统一（在韩国看来），这种冒险仍然值得一试。

　　美国可能最为关切的是，如果半岛统一，还能不能为它在韩国的驻军提供合法性理由？尽管美韩还可以把同盟条约延长下去，但统一后韩国国内的民族主义反弹很可能会反对美国的军事存在。事实上，如何维护其军事存在一直是美国特别是布什政府时期对朝核政策的重要考虑。笔者也一直认为，正是这种考虑促使美国对彻底解决朝核问题持半心半意的态度，因为朝鲜提出彻底解决朝核问题的条件是美朝关系正常化以及缔造半岛和平协定，而这将使美国的继续驻军丧失合法理由。

　　但是，如果朝鲜崩溃，美国显然就不必以朝鲜条件为解决核问题的前提，也没有了朝鲜方面要求撤军的压力。至于统一后的韩国民族主义对驻军的可能反对，也并非没有解决之道。从“朝鲜威胁论”到“中国威胁论”，都能为美国驻军提供“充分的”理由。

　　一个最新的消息是，韩美已同意将战时作战指挥权的移交时间由原定的2012年4月推迟至2015年12月。看来，未来几年已被美韩当成半岛局势走向最为关键的一段时期，正在积极地为此而谋篇布局，力图步步先机。对此，中国又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