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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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油诗关于打油诗 什么是打油诗?各说各异。有的说讽刺诗是打油诗,有的说玩笑诗是打油诗,有的说字数不一的诗是打油诗,有的说非格律的诗是打油诗,有的说粗俗诗是打油诗,有的说通俗易懂的诗是打油诗,有的说口语诗是打油诗,有的说杂体诗是打油诗。如果要给打油诗下定义,上面的说法则都偏了。那到底什么是打油诗呢?让我们先从源流看起。一、打油诗的源流(一)、俳体  谐体  俳谐体我国自古就有“诗庄”的传统,语言庄重而优雅是古典诗歌的特色。诙谐游戏和詈骂的文字被认为难登大雅之堂的。但其实诙谐诗古已有之。《诗经·齐风·鸡鸣》:鸡既鸣矣,朝既盈矣。非鸡之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非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诗写凌晨两口子的对话,一个说,鸡都叫了,天亮了。另一个笑话他:你呀你呀,睡糊涂了吧,那哪里是鸡叫,那是苍蝇在嗡嗡叫呢。前一人不服气的说,明明是天亮了嘛,你看太阳都出来了。后一人更感到好笑,你呀你,那哪里是太阳哟,那是月光。这场对话可谓诙谐风趣。至晋代,大诗人陶潜开始自觉地在作品中创造诙谐意味,如著名的《责子诗》: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宝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滞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子粟。诗故意“家丑外扬”,说他的几个儿子如何懒惰、懵懂、顽劣,何其幽默风趣。至唐代,诙谐诗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大诗人李白、杜甫都写过很多诙谐诗。李白的《戏赠杜甫》云:饭颗山前逢杜甫,头戴笠子曰卓午。何故别来太瘦生,只为从前作诗苦。郭沫若曾在《李白与杜甫》一书中引此诗说李白多么瞧不起杜甫,其实,此诗是善意的调侃,开开玩笑罢了。打油诗源于俳体、谐体,也合称为俳谐体。“俳”,许慎《说文解字》训为“戏”,清段玉裁注:“以其戏言之谓之俳”。俳歌辞原是俳优化装表演时作唱歌辞,其文体特点以四言为主,协韵,可歌可诵。其源头是先秦优语。俳歌辞与赋关系密切,后世文人的拟作已失去表演的意义,演变成纯案头的俳谐体。我国古代的俳体(即俳谐体),是以戏谑取笑的言辞所作诗文的总称。俳谐诗,又称俳体诗、谐趣诗、诙谐诗等,这是内容以诙谐幽默、或讽刺嘲噱为主的诗歌。俳谐诗约分为幽默诙谐诗、打油诗以及部分杂体诗。明代徐师曾的《文体明辨序说》将俳谐体归“诙谐诗”类,并说“按《诗·卫风·淇奥篇》云:‘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此谓言语之间耳。后人因此演而为诗,故有俳谐体、风人体、诸言体、诸语体、诸意体、字谜体、禽言体。虽含讽喻,实则诙谐,盖皆以文滑稽尔,不足取也。”这段话讲得很清楚:称“俳谐体”,仅仅因为其言语诙谐、“文滑稽”的缘故。也就是说,“俳谐体”名之所出,是按其内容划分的,并没有在律式、字数和句式方面作任何限定。除俳歌辞的存在对文人有所影响外,二是自古以来的诙谐幽默诗歌的存在。像《诗经·齐风·鸡鸣》、陶渊明的《责子诗》都是带有诙谐格调的诗。入唐以后,加上佛教特别是禅宗的传播,使文人于儒雅正经之外,也开始尝试以超脱、放达的眼光来看人生。文人在写作雅正风格的诗歌外,有时以游戏笔墨写作幽默或嘲戏的诗作,往往自称这类带有风趣的诗为“戏作”、“嘲某某”;这类游戏之作,有时多用诙谐的语言出之,时不时的也夹用俗语、滑稽语等,后来也就干脆用“俳谐体”来命名。杜甫诗作中,有几十首以“戏”为题的诗,如《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等。杜甫还首标“俳谐体”之名,如《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杜甫《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每首八句,一首为五言古风,一首为五言律诗。那时的俳谐体有五言体,也有七言体,未有五七言间出的形式。杜甫的诗作,在唐代开初一度被人讥刺为非正体,就在于他敢于引俗语入诗。此类俳体在杜甫之前,已有渊源,明王世贞在《艺苑巵言》卷四指出:“谢氏(谢朓)俳之始也,陈及初唐俳之盛也,盛唐俳之极也。六朝不尽俳,乃不自然,盛唐俳殊自然,未可以时代优劣也。” 南朝宋袁淑已有《俳谐文》十卷,中唐韩愈诗《元和圣德诗》中有“寄诗杂诙俳”,此后,李商隐也有一首名为《俳谐》的诗。对于“俳谐体”,唐人还有过激烈的争论。引一段议论:“韩愈有「寄诗杂诙俳」语,柳宗元《读韩愈所着毛颖传后题》指出「俳」是韩愈谐谑书写在当时获得的指称:
    信韩子之怪于文也.世之模拟窜窃,取青媲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为辞者之读之也,其大笑固宜,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
    在韩愈当时,裴度《寄李翱书》,张籍《上韩吏部书》传递出韩愈书写引起的争议,而韩愈《答张籍书》,《重答张籍书》有韩愈的自我答辩,这场双方往来交锋的文学谈辩里,最精釆的莫过于「不以文立制,而以文为戏」与「此吾所以为戏耳.」,「比之酒色,不有间乎吾子讥之,似同浴而讥裸裎也.」所交映出对书写本质认知的不同。韩愈称这样的书写是「吾所以为戏」,作为他自我写作的表白。韩愈不认为自己的书写是类俳,近俳,韩愈《答崔立之书》称自己的应试文章才是近乎「俳优者之辞」:
    自取所试读之,乃类于俳优者之辞,颜扭怩而心不宁者数月。
    他认为应试文章是违背自己心意,没有自我个性的文章,令自己汗颜,应试文章纯以取悦他人为意才是「俳」,可见唐人对俳的理解显然并非崇高。何以杜甫自名诗作为「俳谐体」? 所谓的「俳谐体」,是杜诗《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诗题上点明其创作心态是戏作,创作动机意在遣闷。如从诗题就「戏作」,「遣闷」分开来看,杜诗中以《遣闷》,《拨闷》,《释闷》,《遣愤》,《遣忧》,《遣兴》,《遣怀》为名者许多,仍是传统诗歌典型,是个人心情的发泄.而杜甫以戏为题的诗,虽然题材多样,仍不脱唐人以戏作赠答交游的作用。何独以此标示为「俳谐体」 从杜甫《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来看:异俗吁可怪,斯人难并居。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旧识难为态,新知已暗疏。治生且耕凿,只有不关渠。
西历青羌板,南留白帝城。于菟侵客恨,粔籹作人情。瓦卜传神语.畲田费火耕。是非何处定,高枕笑浮生。杜甫的「俳谐体」是为了遣闷的谐谑幽默,亦如《拨闷》诗仇兆鳌注所云:「因心有所闷,以此谑浪以自宽」。而以「俳谐体」命名者,自杜甫以下唐人诗题与诗句中极少见,仅李商隐《俳谐》一首,但此诗呈现的却是一种细腻温婉的诗情:短顾何由遂,迟光且莫惊。莺能歌子夜,蝶解舞宫城。柳讶眉双浅,桃猜粉太轻。年华有情状,吾岂怯平生。这是一首惊艳于美女的一现,欲拼命追求的诗。任半塘《唐戏弄》谓此诗只是一般的抒情诗,是一般戏弄的歌辞,并非俳体,认为俳体必在文字上有所表现。俳体具有怎样的特色呢?似乎正是杜甫将此诗冠以「俳谐体」的理由.从《文心雕龙》谐讔对俳的名义说解,可以提供了解「俳」从以言语调笑侍人,变成文学风格代名所包涵的内容:如「国人造侏儒之歌…内怨为俳。」,「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义正也.但本体不雅,其流易敝。于是东方枚皋,哺糟啜醨,无所匡正,而诋嫚媟弄,故其自称为赋,乃亦非俳也。」,「魏文因俳说以著笑书,薛综凭宴会而发嘲调。」可见「俳」具有以谐语调笑的本质。「俳」字在唐代的说解,仍不脱谐笑本质,颜师古注《急就篇》释曰:「倡,乐人也;优,戏人也。俳,谓优之亵狎者也。」《旧唐书》王琚传:「谈谐嘲咏,堪与优人比肩。」点出俳之亵狎在于以言语「谈谐嘲咏」,以言语自我嘲谑以悦人。由此来看,杜甫以「俳谐体」名之,是为了诗中以「异俗吁可怪」自谑嘲讽的口吻作解,杜甫并非不知唐人对「俳」字意义的感受,然亦正如柳宗元〈读韩愈所着毛颖传后题〉为韩愈的辩解:
    俳又非圣人之所弃者。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太史公书有《滑稽列传》,皆取乎有益于世者也。故学者终日讨说答问,呻吟习复,应对进退,掬溜播洒,则罢惫而废乱,故有息焉游焉之说。不学操缦,不能安弦。有所拘者,有所纵也.……韩子之为文也,亦将弛焉而不为虐欤!息焉游焉而有所纵欤!
    杜甫以「俳谐体」的自贬,故意以调笑侍人的俳优谑语自比,和柳宗元在传统书写观笼罩之下,为谐谑的作品寻求创作空间的用意是相同的。”
    由此可得出“戏”是“俳谐体”的主要风格之一。打油诗是俳谐体诗的一种,它虽为旧体诗,但却以内容与词语的诙谐、俚俗为主要特征,以俗趣、谐趣取胜。在形式上打破格律的束缚,灵活多样,这类诗歌体裁涵盖诗、词、曲、民歌、民谣。风格上通俗易懂,晓畅明白,有的俚俗粗钱。格律上,有的严守规则,有的除押韵外,不甚遵守一定的规则,形式比较灵活多样。散曲中的俳体更为多见,任半塘在《散曲概论》中指出:“俳体之格势极多,制作不穷,几占全部著述之半。”他所列举的俳体有二十五种之多,如独韵体、短柱体、顶真体、连环体、嵌字体、隐括体、回文体、离合体、简梅体、雪花体等。加上嘲戏诙谐风格的曲作,可说是种类繁多。有的虽不标明嘲或戏,但本身却以滑稽语出之,如元人杜仁杰的[般涉调·耍孩儿](庄家不识构阑)、睢景臣[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等,读此类曲,使人往往忍俊不住而笑。再如见于明李开先《词谑》十三的[朝天子·两人夸乖]:买乖,卖乖,各自有乖名儿在。使乖乖处最难猜,肯把乖来坏?乖卖与乖人,忒乖了谁买?买乖的必定乖,你说道你乖,我说道我乖,只怕乖乖惹的乖乖怪。又[寨儿令·暑夜]:二鼓过,战睡魔,翻来覆去没奈何。狗蚤成罗,壁虱成窝,蚊子似筛锣。两只手儿如切如磋,两只脚儿如琢如磨。浑身都咬破,一只眼几曾合!哥!难道说安乐直钱多?   (《词谑》八)清无名氏的[南商调·黄莺儿·夸天曲]:宋树四千年,熟杨梅,朱陈县,一驴日走三千站。十套史全,百斤鲤鲜,三千驮子金刚钻。更夸天,贼来吃饼,一顿打三千。”(见《山斋客谭》)。
(二)、打油诗、覆窠体 张打油、胡钉铰和伊周昌现在,人们习惯把通俗粗浅的诗叫做“打油诗”,有的作者自谦,也把自己有诗称作“打油诗”。为什么把这种诗称作“打油诗”,它是怎么来的呢? 打油诗以其始作俑者张打油而得名。原来,“打油”是一个人的名字。相传此人姓张,是我国唐代南阳的一个读书人。他不仅很会吟诗赋词,而且特别喜欢民间文艺。平时跟民间歌手交往甚密,因而收集了相当丰富的俚语俚曲,并运用到自己的诗词创作中去,写出了不少内容通俗浅显、风趣形象的诗歌。这些诗歌虽然得不到当时所谓的“正统”文人们的赏识,但颇受平民百姓的喜欢和赏识。 有一年冬天,张打油出游经过某县参政大人的阔宅,一时兴起便入内闲游。不料天色骤变,下起大雪,他急忙奔进屋内。张打油被窗外的奇妙雪景所吸引,不由诗兴大发,便提笔蘸墨在墙上写下《雪诗》一首: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或说,大雪天,张打油在当差的公堂墙上写了一首诗:六出飘飘降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
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
使锹的使锹。    写罢诗,便掷笔而去。参政办完公事回宅发现张打油的诗,勃然大怒,便派人把他抓来,问他为什么乱画。张打油答道:“想我张打油,只会吟诗作文,不会胡写乱画。” 参政听后,便以南阳城被叛军所困,守将请求朝廷派兵解围为题,叫张打油作诗。张打油听后稍一思索,便朗声念道:“天兵百万下南阳”,参政一听,觉得跟墙上题诗的风格完全两样,就说道:“哈哈,看来这墙上的诗一定不是你写的!”可是他听张打油念完下面的几句,就禁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张打油的全诗是: 天兵百万下南阳,也无救兵也无粮。
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 参政被逗乐了,说:“我全明白了。我也不追究,放了你吧!”有此波折,张打油之名便流传开了。久而久之,后人便把内容浅显明了,字句诙谐风趣,形象鲜明生动的诗称作“打油诗” ,又叫“打狗诗”。另据明李开先《词谑》二载,张打油似又是元代人,《词谑》载:“《中原音韵·作词十法》,造语不可作张打油语,士大夫不知所谓,多有问予者。乃汴之行省掾一参知政事,厅后作一粉壁。雪中陞厅,见有题诗壁上者:六出飘飘降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参政大怒曰:‘何人大胆,敢污吾壁?’左右以张打油对。簇拥至前,答以:‘某虽不才,素颇知诗,岂至如此乱道?如不信,试别命一题如何?’时南阳被围,请禁兵出救,即以为题。打油应声曰:‘天兵百万下南阳’,参政曰:‘有气概!壁上定非汝作。’急令成下三句,云:‘也无援捄也无粮。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爷的哭爷,哭娘的哭娘。’依然前作腔范。参政大笑而舍之。以是远迩闻名;诗词但涉鄙俗者,谓之‘张打油语’,用以垂戒。”从现存的张打油的诗来看,打油诗一扫诗歌的典雅正经,而代之于诙谐怪奇。形式上也是故意从诗歌正体上滑下来,故意走偏锋,以俗与怪而达到艺术上的某种目的,所以士大夫虽轻视它,一边又故意模仿它,这就使打油诗形成一种历久不衰的诗体。黄国彬教授说: 这中国第一首打油诗并不“打油”。它描写雪景有多种角度。一般诗人面对白茫茫的一片,大都会着重描写雪之美、雪之白、雪之宁谧,设法表现眼前景物的“诗意”;这种写法可称之为诗人彩笔的中锋。但中锋之外又有偏锋。偏锋的写法是把眼前的景物漫画化、卡通化,用嘻笑怒骂、风趣诙谐的笔触写严肃的题材。张打油写雪诗,用的就是偏锋。首句写大雪中的江,不走谢朓‘澄江静如练”一路,而用俚语“笼统”一词写江面的模糊。一开始给全诗定一诙谐的调子。到了第二句,作者撇开有“诗意”的景物不写,偏写没有“诗意”的井。井有许多东西可写;作者甚么都不写,偏写大煞风景的“黑窟窿”,以加强首句的滑稽效果。这时,“黑”字开始撞击读者的视觉;俚俗的“窟窿”押首句的迭韵“笼统”,更使读者忍俊不禁。作者点中了读者的“笑腰穴”后,马上将镜头移向煞风景的动物----狗(第三句)。黄狗的“黄”,白雪的“白”,黑窟窿的“黑”,相互对比,产生了突出的视觉效果;黄狗身上变白的过程,则用卡通手法把下雪的情景表现了出来。最后一句,借白狗身上的变化写雪飘,和第三句一样巧妙机智。“肿”字极尽俚俗、滑稽之能事,和“统”、“窿”押韵,猝然攻人于不备,把韵脚的滑稽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是诙谐百出,令人叫绝。 黄教授还认为,这首诗无论是取材还是用韵,都异乎寻常。“上”字、“狗”字、“身”字的重复,“白”字的顶真,使作品的结构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短短四句,绘成一幅诙谐可喜的雪景。看来,张打油的戏作雪诗真是一首无上妙品哦。 与张打油齐名的还有个叫“胡钉铰”的。胡钉铰,本名胡令能,生卒不详,唐贞元、元和时期人。隐居圃田(今河南中牟县)。家贫,少为负局锼钉之业(修补锅碗盆缸的手工业者),人称“胡钉铰”。因居列子之乡,故常祭祀列子,又受禅学影响。他的生平事迹以及诗作最早见于唐范摅的《云溪友议》卷下《祝坟应》:列子终于郑,今墓在郊薮。谓贤者之迹,而或禁其樵采焉。里有胡生者,性落拓,家贫。少为洗镜锼钉之业,倏遇甘菓、名茶、美醖,辄祭于列御寇之祠垅,以求聪慧,而思学道。历稔,忽梦一人,刀画其腹开,以一卷之书,置于心腑。及睡觉,而吟咏之意,皆绮美之词,所得不由于师友也。既成卷轴,尚不弃于猥贱之事,真隐者之风也,远近号为“胡钉铰”,太守名流,皆仰瞩之,而门多长者。或有遗赂,必见拒也;或持茶酒而来,则忻然接奉。其文略记数篇,资其异论耳。《喜圃田韩少府见访》一首:忽闻梅福来相访,笑着荷衣出草堂。儿童不惯见车马,争入芦花深处藏。(这是一首写迎接访者时心情的七绝,诗通俗易懂,生活气息很浓。)又《郑州崔郎中诸妓绣样》曰: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江际小儿垂钓》曰: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恐畏鱼惊不应人。(诗写一“蓬头稚子”学钓鱼,路人向他招手,想借问打听一些事情,那小儿却“怕得鱼惊不应人”,描写活灵活现。)北宋孙光宪《北梦琐言》最早收录了胡钉铰的诗。南宋计有功《唐诗纪事》与《全唐诗》(见十一函三册,收诗四首)有他的简要介绍:“胡令能,莆田隐者。少为负局锼钉之业,梦人剖其腹以一卷书内之,遂能吟咏,远近号为胡钉铰。诗四首。” 除上面几首外,《全唐诗》另收一诗是《王昭君》:胡风似剑锼人骨,汉月如钩钓胃肠。魂梦不知身在路,夜来犹自到昭阳。据清王士祯的《池北偶谈》云:列子墓在郑里,有胡生,家贫,少为磨镜镀钉之业,遇名茶美酝,辄祭。忽梦一人,刀划其腹,纳以一卷书;既觉,遂工吟咏,号“胡钉铰”。《池北偶谈》卷十七《胡钉铰诗派》说:“《茶谱》记胡生以钉铰为业,居近白蘋洲,旁有古冢,每茶饮,必酹之。忽梦一人曰:‘吾姓柳,感子茗惠,教子为诗。’后遂名胡钉铰诗。若然,则钉铰诗派,乃本柳文畅耶?”。胡令能是唐贞元、元和间人,一说是福建莆田人,或云中州圃田,即河南中牟县人。但宋代钱易《南部新书》却说他“居霅溪(浙江吴兴县)而近白蘋洲”。他以“负局”(磨镜)、锼(雕刻)、钉(钉补器具)等手工业为生。虽能诗,仍以贱业为生,是“市隐”一类人物。他早年慕道,所以常以茗茶祭祀列子;后又向禅,所以禅宗文献中有“胡钉铰悟道因缘”的记载,《古尊宿语录》卷四十七载有胡钉铰往参镇州(今河北正定)宝寿沼禅师之事:寿问:“胡钉铰莫便是否?”铰云:“不敢。”寿云:“还钉得虚空么?”铰云:“请打破虚空来。”寿便打云:“他后有多口阿师与你点破在!”胡钉铰后举似赵州,州云:“你因什么被他打?”铰云:“不知过在什么处。”州云:“只这一缝,尚不奈何,更教打破?”胡钉铰便领。州却云:“且钉这一缝。”一缝分明在,当头下手难。饶君钉铰得,终是不圆全。由此我们可知,胡钉铰在唐代是王梵志、寒山一流人物。他的能诗,被附会为得神人相助,或剖腹藏书,或吞五色彩球等,不乏宗教家的宣传。他的诗不完全与张打油相同。张打油是以俚俗、诙谐取胜,而胡钉铰却是可雅可俗,风格尚清新浅白,钱钟书在《谈艺录》称其诗“拉杂可笑”。可惜他的诗歌流传下来的屈指可数。 晚唐还有一个写这类诗的代表人物,叫伊用昌。伊用昌,唐末五代人。他是个道士,为人放浪不羁。元人赵道一编纂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四六载:用昌常披羽褐,夫妻往来于江右,纵酒狂逸,时人称为伊疯子。好作江南词曲,夫妻唱和。后居西山,不知所终。事迹又见清初吴任臣《十国春秋》。伊用昌能诗,《全唐诗》有小传及诗。《太平广记》有仙人伊周昌,号伊风子,明杨慎在《升庵诗话》卷十四《覆窠俳体打油钉铰》中载:“《太平广记》有仙人伊周昌,号伊风子,有《题茶陵县诗》:‘茶陵一道好长街,两边栽柳不栽槐。夜后不闻更漏鼓,只听鎚芒织草鞋。时谓之‘覆窠体’。江南呼浅俗之词曰‘覆窠’,犹今云‘打油’也。杜公谓之‘俳谐体’。唐人有张打油作《雪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因其诗浅俗直露,时谓之“覆窠体”。所谓“覆窠”,意为把鸟巢翻过来,一览无余的意思。江南呼浅俗之词曰“覆窠”,犹今云“打油”也。到了晚清,在福建一带出现了被称为郑堂体的诽谐诗,据朱克敬《雨窗消意录》,福建人郑堂能诗,好滑稽。郡守丧妻,将殓而不瞑,堂自言能祝,因高叶曰:夫人一貌玉无瑕,四十年来鬓未华。何事临终含泪眼,恐教儿子着芦花。吟讫而瞑,太守以厚礼赠之。国丧期间,太守宴于西湖,郑堂故意冲其前导。人守怒,今作诗自责。郑堂连书“苦”字,太守笑道:“你今天才知道苦了吧?”郑堂续成一绝曰:苦苦苦苦苦苦天,上皇晏驾未经年。江山草木皆垂泪,太守西湖看画船。太守连忙请他走了,因这要传出去可不得了。据称至今闽人还称徘谐诗为郑堂体。浅俗直露一览无余、诙谐风趣生动鲜明,是打油诗的特点。
最后归纳打油诗:内容浅显明了,语言诙谐风趣(俚俗、谐趣),形象鲜明生动,不受格律束缚的诗称作“打油诗”。分类的主要依据是内容。在体式上主要可分为不破体与破体两种。(一)不破体的打油诗,就是利用各种体式写出的通俗、诙谐的诗。这类诗包含古体诗、近体诗、词、曲、民歌民谣等。(二)破体的打油诗张打油的第一首《雪诗》,采用五言四句的格式,只是先雅后俗,使人产生诙谐幽默感;他的另外一首《雪诗》却是七、七、七、七、五的句式,平仄格律完全打破;《天兵百万下南阳》则是七、七、七、五、五句式,这种突然改变原有格式的方式,让人出乎意料,突破人们已经形成的审美固定格式,从而达到艺术上的“新颖感”。所以打油诗在后来也就以破体与不破体两种形态出现。破体还有后来出现的“十七字诗”(又称无赖体)、宝塔式等。还有的则是故意打破常规,以五句形式出现,如明某穷教官的《把一股脊梁筋穷短了》:夜半三更睡不着,恼得我心焦燥。趷蹬的响一声,尽力子骇一跳,原来把一股脊梁筋穷断了。   (明·江盈科《雪涛谐史》)这首诗采用的长短句,由七、六、六、六、十句式组成。格调上又近似于词曲。在旧时的酒令中,也有诗令,像明无名氏《笑海千金》所载的《原告一两三,被告一两三》,首句用《千家诗》一句,下用俗语。县令是:“旋砍生柴带叶烧,热灶一把,冷灶一把。”县丞的酒令是:“杖藜扶我过桥东,左也靠着你,右也靠着你。”主簿的酒令则是:“梅雪争春未肯降,原告一两三,被告一两三。”以上都是打油诗的各种破体形式。打油诗以绝句形式的打油诗在数量上最多。以律诗出现的较少。如宋曾慥《高斋漫录》载:毗陵人成郎中“貌不扬而多髭。再娶之夕,岳母陋之,曰:‘我女如菩萨,却嫁一麻胡!’”婚夕,命成赋诗,成咏道: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妇?高卷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这是采用绝句形式。还有的用律诗形式,如明无名氏《时尚笑谈》载一讽刺昏庸贪渎者的诗:黑漆皮灯笼,半天萤火虫。粉墙样白虎,青纸画乌龙。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钟。但知钱与酒,不管正和公。这是一首五律,冯梦龙《广笑府》载讽刺荆州太守的诗则是一首七律。   利用词曲形式的也比较多见,如宋代蜀中妓所作《鹊桥仙》:说盟说誓,说情说意,动便春愁满纸。多应念得脱空经,是那个先生教的? 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得闲,又那得工夫咒你。 又如明无名氏的[醉太平·讥贪狠小取者](明李开先《词谑》三一): 朵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膆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民歌中像冯梦龙《挂枝儿·送别》:送情人,只送到丹阳路,你也哭,我也哭,赶脚的也来哭。赶脚的,你哭是因何故?道是去的不肯去,哭的只管哭,你两下里调情也,我的驴儿受了苦。在历代的发展过程中,打油诗种类繁多,像剥皮诗、歇后诗、藏头诗、药名诗、谜语诗、拆字离合诗、数字诗、民谣等之中,都有打油诗的身影,直到今天它也深受诗歌爱好者欢迎的一种诗体。
 
二、古代文人多打油历来打油诗被人看不起,谈诗论文耻言打油诗,但是实际上古代文人诗多打油,文人诗集中打油之作比比皆是。韩愈诗歌中,俳谐诗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这在古代文人中尚不多见.根据内容及表现方式的不同,韩愈俳谐诗可分为"俳谐诗"和"杂俳谐诗"两种。除了上述的韩愈,杜甫的诙谐诗则更多。胡适曾说:“陶潜与杜甫都是有诙谐风趣的人,诉穷说苦,都不肯抛弃这一点风趣。” 据清代钱谦益的《草堂诗笺》所列杜诗,我们可以看到,其中以“戏”为题的诗组,就有二十一组之多。如《戏为六绝句》、《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戏赠友二首》等等。明末清初金圣叹在他的《杜诗解》里说:“先生凡题中有戏字者,悉复用滑稽语。”在杜甫的其它诗作中,幽默之句,也时常有之。卜居成都草堂时,杜甫有《客至》一诗。诗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又云:“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朴素诙谐,似风俗画。又如人所皆知的诗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江村》),宋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评曰:“其优游愉悦之情,见于嬉戏之间,则又异于秦益时矣。” 杜甫不仅创作了大量带诙谐风格的诗歌,而且还明确提出了“俳谐体”,曾作《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异俗吁可怪,斯人难并居。家家养乌龟,顿顿食黄鱼。旧识能为态,新知已暗疏。治生且耕凿,只有不关渠。西历青羌板,南留白帝城。于菟侵客恨,粔籹作人情。瓦卜传神语.畲田费火耕。是非何处定,高枕笑浮生。晚唐李商隐也曾作《俳谐》诗。诗云:短顾何由遂,迟光且莫惊。莺能歌子夜,蝶解舞宫城。 柳讶眉双浅,桃猜粉太轻。年华有情状,吾岂怯平生。诙谐诗在唐代以后更是代不乏人。值得一提的是,宋代甚至出现了一个“俳谐词派”,大词人辛弃疾、苏轼都可算是“俳谐词派”的主将。今人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1962)收录稼轩词共有629首,其中在题记中标明戏作和解嘲的有39首,而有明显谐戏风格的有60来首,两者相合,约有100来首,占了全部词作的六分之一左右。如最著名的《西江月·遣兴》: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苏轼生性风趣幽默,他认为嬉笑怒骂可成文章,《续资治通鉴》卷八十六云:“轼与弟辙,师父洵为文,常自谓文章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他的俳谐词就更多了,曾有友人李公择生子三朝设宴庆贺,他作《减字木兰花》与人大开玩笑,中有“惟熊佳梦。释氏老君亲抱送。壮气横秋。未满三朝已食牛”之句,举座皆绝倒。至明清两代,解缙、唐伯虎、郑板桥、李调元、纪晓岚等都有不少诙谐诗作。此外,还有大量无名作者的幽默、戏谑诗作。辛派词人喜欢以戏谑为词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刘扬忠先生统计《稼轩集》说:“俳谐体或带有俳谐意味的词约有六十首,占其词总数的十分之一左右。”(《唐宋俳谐词叙论》,《词学》第十辑)苏轼和黄庭坚将禅宗“游戏三昧”由人生引入到翰墨方面,他们诗中文字游戏成分的大大增多,所谓“以文字为诗”在很大程度上是指“以文字为戏”。据不完全统计,苏轼诗集中仅诗题有“戏”字者就有93首,而黄庭坚诗集中诗题有“戏”字者更高达114首。各种俳谐诗也大量涌现,苏轼有回文诗、集字诗、禽言诗、一字诗等等游戏之作,黄庭坚更有集句诗、药名诗、建除体、八音歌、二十八宿歌等尝试。值得注意的是,王安石也是文字游戏的爱好者,诗集中不仅有回文诗、药名诗等,而且其集句诗颇为后人称道。这种文字游戏的重新大规模出现并变本加厉,不能简单笼统称之为文人无聊的文字游戏,希望大家对杂体诗包括打油诗都要用全新的观念来重新认识。
 
以下是标题中明确标有俳体俳谐体字样的。初秋小疾效俳谐体   陆游
宿疢逢秋剧,衰容逐日添。专房一竹几,列屋万牙签。遣闷凭清圣,忘情付黑甜。晚来风月好,一笑卷疏帘。 次韵魏端仁感怀俳谐体    范成大浪学骚人赋远游,大千何事不悠悠。
酒边点检颜红在,镜里端详鬓雪羞。
过眼浮云翻覆易,曲肱短梦破除休。
孤烟落日冥鸿去,心更冥鸿最上头。 上元纪吴中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  范成大斗野丰年屡,吴台乐事并
灯市蚤投琼,酒垆先叠鼓。
价喜膏油贱,祥占雨雪晴。
篔簹仙子洞,菡萏化人城。
墙炬疑龙见,桥星讶鹊成。
小家厖独踞,高閈鹿双撑。
屏展辉云母,帘垂晃水精。
万窗花眼密,千隙玉虹明。
薝卜丹房挂,葡萄绿蔓萦。
方缣翻史册,圆魄缀门衡。
掷烛腾空稳,推球滚地轻。
映光鱼隐见,转影骑纵横。
轻薄行歌过,颠狂社舞成。
村田蓑笠野,街市管弦清。
里巷分题句,官曹别扁门。
旱船遥似泛,水儡近如生。
钳赭装牢户,嘲嗤绘乐棚。
堵观瑶席隘,喝道绮丛争。
禁钥通三鼓,归鞭任五更。
桑蚕春茧劝,花蝶夜蛾迎。
凫子描丹笔,鹅毛剪雪英。
宝糖珍炬妆,乌腻美饴饧。
捻粉团栾意,熬稃腷膊声。
筵篿巫志怪,香火婢输诚。
帚卜拖裙验,箕诗落笔惊。
微如针属尾,贱及苇分茎。
末俗难诃止,佳辰且放行。
此时纷仆马,有客静柴荆。
幸甚归长铁,居然照短檠。
生涯惟病骨,节物尚乡情。
掎抚成俳体,咨询逮里甿。
谁修吴地志,聊以助讥评。自注曰:“民间鼓乐谓之社火,不可悉记,大抵以滑稽取笑。(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八云:“天晓,诸司诸行百姓献送甚多,其社火呈于露台之上。”) 春日俳体   方回气至时来物不违,小园閒步见天机。
荷钱欲出鸣蛙出,柳絮才飞乳燕飞。
屋少地宽何不可,家贫春好未全非。
莫欺白发浑如雪,杯到犹能疾手挥。 久苦春寒三月三日戏作俳体   方回似惜残红未放稀,佳人怯试薄罗衣。
桃花水涨冰犹凝,燕子泥融雪更飞。
老去寻芳元自懒,病来吹霎不如归。
常嫌禊帖书清朗,尔许奇寒可浴沂。 俳体戏书二首   方回拟训诸郎业典坟,浪嗔众富醉红裙。
千金子拥三千客,万户侯提百万军。
带索荣公知不羡,饮瓢颜子定无闻。
渊明肯仰宣明面,早办棺前自祭文。 俳体戏书二首世变茫茫不可期,珊瑚作婢捣黄糜。
八千里有假附子,二十年无生荔枝。
司马梦迷苏小小,屏山诗痛李师师。
只应骨朽心犹在,倒海难湔万古悲。 初秋戏作山居杂兴俳体十二解   杨万里暑入秋来午更强,风排两遣晓差凉。
如何遶砌千枝蕙,只是开门一阵香。 登起翻成坐睡昏,鹊声唤我步前轩。
竹扉日隙针来大,射壁千千弹子痕。 暑後花枝轮了春,杂英小巧亦炊人。
索声解点粉描笔,金凤爱垂鸡下唇。 风骚开国胙寒岩,劳绩批书课翠岚。
梨子要肥千取百,菊苗每摘一生三。 昨夜天垂破玉盆,今宵辛苦补盆唇。
看他补到十六七,满得十分亏二分。 甑头云子喜尝新,红嚼桃花白嚼银。
笑杀官人浪驩喜,村人残底到官人。 七月初头六月阑,老夫日醉早禾酸。
莫将煮吃只生吃,更泄天机向达官。 自暴群书旧间新,净揩白醭拂黄尘。
莫羞空腹无丁字,且免秋阳晒杀人。 独对秋筠倒晚壶,喜无吏舍四歌呼。
柳梢一壳兹缁滓,屋角双班谷古孤。 湖蜜青房蛹剥琼,沼犀紫觝脑藏冰。
先生病暑无多酌,堆飣金柈作麽生。 卓午从他火繖张,先生别有睡为乡。
竹床多遍两头冷,瓦枕翻来四面凉。 月色如霜不粟肌,月光如水不沾衣。
一年没赛中元节,政是初凉未冷时。三、打油诗的社会功能历来文人受儒教影响,以“文以载道”来压抑打油诗等杂体诗,这种影响至今很深。网络中动不动看到评论家说:此乃游戏之作,不宜多作。早期有的网站甚至清一色的格律诗,杂体诗连立脚之地都不给,可见孔夫子的影响之深。据有学者考证,直到清末民初,随着封建制度的崩溃,打油诗才逐渐抬头。诗歌从一诞生就具有文以载道与游戏的两种功能。古代君王派人采风,就同时具有这两种目的:听民间怨声以纠政,取民间音乐以娱乐。打油诗也同样具有这两大功能。只是历代文人有意压抑打油诗的文以载道功能,故意突出它的游戏功能而贬低它。用打油诗来挖苦讽刺暴政、揭露坏人、披露社会的黑暗面,它的战斗性与效果往往比格律诗强,这不就是文以载道吗?(一)、娱乐性戏杜甫   唐·李白饭颗山头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
为问因何太瘦生,只为从来作诗苦。这首诗的笔意已有了浅俗的打油诗气味。    有意把严肃与轻佻、神圣与滑稽、高雅与粗鄙,在内容与形式上相互交错,造成强烈反差,形成幽默诙谐特色之作,称为“俳谐体”。明·霍山进士吴兰高作《俳谐诗》二首:杨柳观音大士象赞一个好奶奶,世间哪里有?左边一只鸡,右边一壶酒。只怕苍蝇来,插上一杨柳。题松月龟鹿鹤寿星图一枝松遮半边月,一只黄狗带看雪;若无老翁持杖赶,老鹰飞来抓去鳖。    明人翟永龄有才名。一日有人持扇求题,一俗吏却抢先题恶诗于前并请翟续题。翟见扇上画有小船,船中有吹笛摇橹二人,空中有飞雁,就故意亦题鄙劣诗句以讥斥之:    山不山,水不水,一片板上两个鬼。    一个吹火通,一个舒火腿,    吓得鸡婆上天去。世间名画见千万,    不知此画出何许?    以上三首诗都是故意以鄙恶诗句搪突神圣雅致事物,愤世之情溢子言表,颇具嬉笑怒骂风致。 新婚情意有一新郎新婚之夜题诗一首,以抒新婚之情意,言语半痴半癫,憨态可掬,读来颇为有趣。其诗道:牙床斜坐裹金莲,半露酥胸半露肩。 故向情郎说痴话,奴家今夜哪头眠。 开门六件事有一妇人因丈夫纳妾而作诗一首,颇甚玩味。前两句作豁达大度状,后两句交代开门诸事,开门七件事,却惟独缺“醋”,妙哉!恭喜郎君又有她,侬今洗手不当家。 开门诸事都交代,柴米油盐酱与茶。     咏雪  明·陆诗伯玉皇大帝贩私盐,一个苏州拖面煮。不间天上打罗筛,满地纷纷都是面。 题梅花观壁红帽哼兮黑帽哈,风流太守看梅花。悔花忽的开言道:“小的梅花接老爷。”     咏雪剪碎鹅毛空中舞.山南山北不见上。琉璃碧瓦变成银,面糊糊了青州府。 《途说》所载《咏闪电》云:黑云团团堆上天,想是天公要吃烟。何以知其要吃烟? 一闪一闪打火镰。
 
金陵有一僧(按即志明和尚),尝作打油诗四十首,命其集曰《牛山四十屁》,中有一首云:春叫猫儿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因此打油诗又被叫做牛山体。 还有一种特殊的打油诗,整首诗十七字,民间俗称为“三句半”,这里也有一个故事。相传古时有一书生,自视甚高,恃才放旷,常自诩自己出口成章,可惜在实际写作中,就是一首绝句,也常常在念最后一句时卡了壳,只得匆匆用二个字结束,于是获得了“三句半”的雅号。有一次,“三句半”在野外碰到一农家姑娘,诗兴大发,出口吟道:夕阳照山庄,走来一姑娘。
金莲只三寸,横量。那农家姑娘一听,气得花容变色,叫来家人把“三句半”扭送到公堂,一上公堂,“三句半”一看县官是姓王的,不觉脱口而出:县官本姓王,一心当皇上。
咔嚓只一声,命丧。县官大怒,当即不分青红皂白,判“三句半”调戏民女,发配边疆。临行那天,“三句半”的舅父前来送行,“三句半”悲从中来,即景生情,开口吟道:充军到边疆,见舅如见娘。
两人齐下泪,三行。    两人下泪怎么会是三行呢?弄了半天,原来是“三句半”的舅父是个“独眼龙”。
 
在打油诗中占相当数量的是模仿前人的诗。古代有个贪官,上任时惊天动地,判案时昏天暗地,平时生活花天酒地。有个书生用崔护《题都城南庄》韵打油道:去年今日此门中,铁面糟糠两不同。
铁面不知何处去,糟糠天天醉春风。 有人嘲王士祯(渔洋),改其名诗「题秋江独钓图」为:满洲纱帽满洲头,满面风光满面羞;满眼胡儿满眼泪,满怀心事满腔愁。此类轶闻甚多,叙事与实况或有出入,但对汉奸之痛恨不耻之情跃于纸上。仿写的对象,至今见得最多的当数李白的《静夜思》。一学生在课桌上打油道:窗外太阳光,照得头发烫。
举头望老师,低头入梦乡。对老师上课的枯燥乏味作了委婉的批评。一小学生在家里灭蟑螂时突来灵感,不觉吟出:头上电灯光,地上有蟑螂。
洒上敌敌畏,蟑螂死光光。    颇有童真之趣。有讽刺某些会虫的:迎着太阳光,早上出门忙。
说了番废话,赶往下一场。    也有讽刺某些贪官的:白天泡酒场,晚上进包厢。
一身肠和胃,交付共产党。    把会虫与贪官的嘴脸刻画得形神毕肖,呼之欲出。
 
(二)、讽刺与揭露1.讽刺暴政、揭露坏人有用于嘲笑和讽刺,鞭挞腐朽,怒斥丑恶的打油诗,其社会意义也相当大。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头戴乌纱身着锦,知县原来是庸才。它有力地揭露了封建官吏贪焚昏庸的丑恶嘴脸。鲁迅先生就曾写过《我的失恋》、《南京民谣》等好几首“拟古的打油诗”,嘻笑怒骂,向旧世界投掷了威力巨大、犀利无比的匕首、投枪:“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三分钟,各自想拳经。”这首题为《南京民瑶》的打油诗,仅二十个字就把那伙冒充孙中山先生的信徒,而又暗地里反对孙中山的国民党右派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革命烈士夏明翰也写过一首绝妙的打油诗:眼大善观风察色,嘴阔会拍马吹牛。手长能多捞名利,腿软好屈膝磕头。寥寥几笔.生动地勾画出了一个贪婪无耻的反动军阎的丑恶形象。 天地诗   明·无名氏官位到手时,金天银地;
躲在内署时,花天酒地;
坐堂办案时,昏天黑地;
出游巡访时,翻天复地;
如今交卸了,谢天谢地。明朝嘉靖年间,灾荒连年,生灵涂炭,如高县有一个县官,姓武名大,自其上台后,不务正事,不问百姓疾苦,嗜酒贪财,好搞虚架子。因为武县官喜欢出席大场面,吃大台面,作大报告,说大话,论事都要求个大手笔,所以他的部属称其为“五大官人”。由于其怠政误事,百姓是怨声载道。总算盼到了他调任之时,有人赠来一匾,上书“五大天地”。武县官看有人送匾来,喜笑言开,有一属僚不解其意,问:“何谓五大天地?”武县官说:“这不是很清楚嘛,他们称赞我,东西南北中,走到哪里都是不倒翁。”属僚想想,觉得不对。这时,有人发现匾后贴有一纸,仔细一瞧,上面写了这首《天地诗》。 讽县官贪墨   《广笑府》称:一仕宦贪墨甚,及去任,仓库为之一空。民作德政云: 来时萧索去时丰,官帑民财一扫空, 只有江山移不去,临行写入画图中。 
2.披露社会的黑暗面父抱儿   明·无名氏隔窗看见儿抱儿,想起当年我抱儿。
我抱儿来儿饿我,日后他儿饿我儿。从前有个父亲,他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就撒手人间了。父亲从小将抱在怀里,喂米汤,将其拉扯大。为了不委屈孩子,邻里劝其续娶,为其说亲。父亲始终未曾答应。直到儿子长大成人,结婚成亲,整整苦了二十多年。儿结婚后,也有了儿子,却忘了父亲的养育之恩,甚至还嫌弃父亲,常常没有好言语,有时还不给饭吃。一日,老父生病卧床,隔窗看见院子里,儿子正抱着孙子亲热之极,便想起自己往昔的日子,随口念出了这首诗。这是一首很好的政治思想教育诗。 王梵志的打油诗   宋·费衮《梁溪漫志》造作庄田犹未已,堂上哭声身已死。哭人尽是分钱人,口哭元来心里喜。 冯彻是明代的朝廷御史,因直言劝谏,得罪了皇上,被发配至辽东。他申诉无门,便埋怨起读书来了。于是忆起北宋汪洙的一首《劝学诗》:“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遂一反其意,做了一首剥皮打油诗:少小休勤学,文章误了身。辽东三万里,尽是读书人。他把现实中荒谬的世相展示给人们,把是与非、美与丑完全翻了个,让人们在阅读中产生奇趣,由对诗中荒唐的说教感到滑稽可笑,再到有所启悟,从而认识诗中更深层次的内涵,那就是感叹官场的黑暗和皇上的昏庸。在历史上写打油诗的大臣并不鲜见。 清初,前朝遗老纷纷出任新朝的官职,于是有人作打油诗以吟其事:圣朝特旨试贤良,一队夷齐下首阳。家里安排新雀帽,腹中打点旧文章。当年深自惭周粟,今日幡然吃国粮。非是一朝忽改节,西山薇蕨吃精光。此诗活用商代遗民伯夷、叔齐耻食周粟的典故,来描摹这些人物的形迹与心态,调侃揶揄之中不乏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