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女性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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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提交者:汪元
当代中国女性的尴尬
2007-05-10 09:41:54 稿件来源:人物周刊
中国女性地位正呈现出暧昧交错的形 态:一方面是职场女“白骨精”的大量出现;另一方面,是多数女性主体 意识的日益弱化和丧失
■赵晓
有一次和一洋女友聊天,她对中国女性的社会地位羡慕不已:男女同工同酬;掌握家中经济大权;享受着男人的宠爱和关怀;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绝对的发言权。这一切,在事事讲究男女平等、崇尚自己为自己负责的西方,是不可想象的。
但在另一方面,在今天的中国,婚姻已经成了许多女性改变命运的最主要途径,工作好不如父母好,父母好不如嫁得好,“妻以夫贵”的内涵在当今社会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婚姻很多时候成为通过批发的方式出售自己的一个漂亮包装而已,许多的婚姻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长期性的卖淫”。
新世纪中国的两性关系,在经历了恩格斯所谓的“人类历史上最早的阶级对立”的漫长阶段和“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短暂自豪之后,正呈现出“最好的时代”和“最坏的时代”并存的复杂面貌。
平等的表象
在父权制宗法制度下,婚姻作为性契约的第一目的就是生儿育女,婚姻只是为了实现这一目的的性制度。
还好,历史总是向前的,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一批爱国学子和民族精英致力于对民族有毒文化的批判,他们强调婚姻应该自由,包括离婚和结婚都应该自由,经过努力,他们的一部分理想实现了。登报离婚、自由恋爱成为风靡一时的新事物。
到了1949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被婚姻自由所取代,小老百姓是比较充分地享受到了婚姻自由的好处的。但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在那个年代,平民不能犯的错误之一,就是生活作风问题。
接下来的文化大革命以阶级斗争为纲,全国上下狠斗私字一闪念,斗得妻离子散,斗得妻儿要和丈夫划清界线,斗得婚姻家庭摇摇欲坠。这时的婚姻很多没有爱情的基础,要么是一种生存的简单联合,要么是一种政治的相互利用。比如下乡的知青屈从于当地的当权者,返城后为了生存又勉强组成家庭,这些跟感情没多大关系,都只是为了生计。所以这一批人的婚姻到了80年代中后期纷纷解体,就不足为怪了。
一些老右派平反后,过去的妻子想找他复婚,孩子也来套近乎,他坚决不理睬,说:不外乎看到我的补发工资嘛。政治运动对亲情的泯灭和异化,由此可见一斑。
样板戏是中国当代文化史上对女性性征一次相当彻底、相当残酷的否定。《龙江颂》里的江水英,《海港》里的方海珍,都只是站在革命群众前面指挥方向的领导者,从无绯闻,也不知是否结婚。而波浪般的卷发,那是国民党女特务的专利。
此一时期的女性,开始享有“半边天”的光荣,有了劳动和获得同等报酬的权利,有了妇联的保护,有了国家分配的政治上的固定代表权,有了“要武”的豪情。
女性权利的此次跃升,更多的是当时政治文化环境总体改善的副产品,是意识形态上的政治正确,而不是女性能力上升的一个必然结果。妇女解放很重要的一块——思想,并没有真正得到解放。
爱情的条件
如果说上个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的婚姻被政治操控,八九十年代的婚姻则更多地受金钱左右。上至各地诸侯,下至小老百姓,开口下海闭口经商和赚钱。此时的婚姻也就很数字化了,存款多少往往是决定爱情指数最重要的因素。“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是这一年代的经典流行语,长盛不衰至今。
而在婚姻的攀附性方面,中国已经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多金的所谓“钻石王老五”,被畸形的婚姻市场娇纵得不可一世。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也开始水涨船高,希望她们挣钱自立;希望她们不要与自己争饭碗,起码不能比自己强;希望她们是母亲是姐妹是情人是老婆是保姆是心理医生;希望她们身上有三个按钮:贵妇键,仆妇键,荡妇健,可根据需要一一按下。
更糟糕的是,就在这女人走出家庭、踏足男权社会一展身手还不足100年的时候,忽然有人出来叫停了,要让“女性回家”。
方方面面的围追堵截,让中国女性地位面临着五四以来最为严酷的考验,呈现出暧昧交错的形态:一方面,是职场女“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的大量出现,另一方面,是多数女性主体意识的日益弱化和丧失。
男人也需要解放
我见到的很多女性,包括很多事业有成、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压根就没有想追求真正的平等,她们只想享受“平等”带来的权利,而拒绝一切义务。
另一方面,今天,很多女性在经济上已经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了,但她们的精神并没有真正地自立起来。由于受到传统观念的强烈暗示和催眠,她们恨嫁、哀叹命运的不公、为某人的一个眼神而彻夜难眠。符合她们要求的男人多半已经名花有主,“情人”于是成了某些女性苦涩又难以摆脱的身份。
与她相识的人如果达不到她的心灵高度,看她就只能仰视,仰望她的人自然很难在精神上让她感到满意。而事实上,即使她们愿意,那些不如她们的男人也大抵不敢高攀。
在这种困境中,许多女性开始怀疑自我奋斗的价值,认为是条件太高制约了自己的选择,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
行文至此,想起了希拉里·克林顿,当她原谅了丈夫的风流韵事时,全世界都认为她是在政治野心驱使下的委曲求全。但站在希拉里的立场上,我却似乎能理解这位伟大女性的别样情怀:
作为才华卓越的女人,希拉里一定有“高处不胜寒”的苦涩。因为只有克林顿是真正懂得她、欣赏她的人,这样的理解和欣赏,是别的男人不能给她的,与心灵上的心心相印相比,外遇显然是一个次一等的问题。
这里还要提一提另一个出色的男人:彭蒂?阿拉亚尔维,芬兰总统哈洛宁的丈夫。这个男人当年和哈洛宁一样是低等秘书,15年后,他的职位不变,同居女友却已是国家元首。
但从未听过这个男人有什么不安和自卑,也不见芬兰人嘲笑他“吃软饭”。想象一下,类似事情发生在中国会怎样?
一段有尊严、有质量的男女关系,是要靠两个能对自己负责的公民来维系的。当我们指责女性在婚姻问题上世故时,男人们不妨想一想,如果在你的心里还有或多或少的男尊女卑的观念,还在把女人当成宠物来养而不是当作人来尊重时,女性的物化就是必然的。
宠而不爱,是对女性最大的蔑视。
受传统因素的影响,中国男人向下择偶的倾向是确实存在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女性怀疑自己能力的前提。人是环境的动物, 当自信独立的女性越来越多时,转变观念就指日可待。
专家视角
学者薛涌:女性回家合乎理性
从1960年代开始,美国的女权运动如火如荼,妇女纷纷出来工作,要与男人平等。在这场运动中打先锋的,是白人妇女。如今,白人妇女再开风气之先,开始重新回到家庭妇女的位置上。与几十年前不同的是,当时家庭妇女属于文化不高的一族,如今的家庭妇女,则是文化优越的阶层,文化低的反而当不起。
那么,她们为什么受了那么好的教育后要回到家里呢?她们回家,不是回到厨房,而是给自己的孩子当家庭教师,高学历完全派得上用场。看来,家庭主妇和私立学校一样,已经快成为上流社会的标志了。
白人妇女这样的做法是否合乎理性?我以为这不仅合乎理性,而且是一个长远的经济战略。一般在这种家庭中,男人挣六位数的年薪,当妻子的出去工作挣那点钱,显得意义不大。
更重要的是,目前美国中产阶级下一代的教育竞争太激烈,即使一个受了良好教育的母亲全职呆在家中,也得全力以赴地教子。而这最终会保证他们的下一代在竞争中先声夺人,回报远远大于付出。
经济学家钟朋荣:
男人留岗,女人回家
第一,在我国劳动力总量过剩两三亿,必然有两三亿劳动力回家待业的情况下,与其让一部分家庭夫妻俩都上岗,而另一部分家庭夫妻俩都回家,还不如让男人留岗,女人回家。这样,有限的就业机会在不同家庭中进行比较均匀的分配。
第二,比较均匀的分配,也不是绝对的平均分配,不是说每个家庭都必须有一人上班,而上班的又必须是男人,每个家庭都必须有一个人回家,而回家的又必须是女人。一个企业、一个家庭,究竟谁留岗,谁回家,这是市场竞争的结果。竞争的结果可能是:一部分家庭女性留岗,男士回家;一部分家庭夫妻双方都下岗;也有一部分家庭夫妻双方都留岗。但是,通过政策引导,绝大部分家庭的情况应该是:男人留岗,女人回家。
学者李小江:
为何“妇女回家”的论调依旧?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依照一些人的私下说法,妇女解放像是有些过头,因此呼吁“妇女回家”,而且总是有些见地的男人在说话,他们认为:一则是为女人着想,双重负担太重,“回家”是缓解女性角色紧张的现成方式;二则出于为社会减轻就业负担考虑,在“下岗”已成为社会问题的今天,“回家”本身就像是在为社会作贡献。
不必多说,这样思考的主体仍然是男人和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前者要女人重操侍奉男人的旧业;后者要女人腾出就业岗位,让社会仍然是男人的一统天下。批判已经多余,我只是想:怎么改革开放20年,人们的观念、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惟有“妇女回家”的论调依然如旧?
作家龙应台:真正的女性解放
真正的解放是女性知道自己的去向和潜能,而社会又允许她发挥她的去向和潜能。
如果一个女人的志向在于养小孩,而且社会也允许她专心地做个全职母亲,那就是解放了。如果一定要她去工作,反而不是解放。精力旺盛的女人,拼命工作,像热爱丈夫一样热爱工作,当然值得尊敬;小鸟依人的女人,百依百顺,渴望成为全职太太,不也令人羡慕?
(实习记者  饶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