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蓉书香】美国“两房”退市 中国数千亿债券受惊

当地时间周三（6月16日），美国两大抵押贷款巨头房地美（FreddieMac）和房利美（FannieMae）（以下简称“两房”）表示，已收到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指令，将从纽交所 退市。退市后，“两房”股票将在场外柜台市场交易。房地美预计，该公司的普通股以及20个级别的优先股将于7月8日左右退市。房利美则将从纽约证交所和芝加哥证交所退市。

　　FHFA命令 “两房”从主板退市，表面原因是它们的股价最近一直徘徊在1美元附近，而1美元是纽交所对上市公司股价的最低要求。但有分析指出，作为国有化公司的政策性导向和股东获利的要求之间的矛盾，才是“两房”退市主因。

　　这则消息在大洋彼岸的中国也掀起波澜。有消息称，中国方面持有“两房”债券高达数千亿美元。

　　退市引来债券之忧

　　“银行已下达封口令，禁止任何人评论”，一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内部人士昨日在电话的另一端小声地回答《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以来，中国方面始终对所持有的 “两房”债券放心不下。美国前财长保尔森在自传《峭壁边缘——拯救世界金融之路》一书中曾提到王岐山副总理不止一次对“两房”债券安全性表达关切。在最近举行的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中，美方也承诺，继续加强对“政府支持企业”的监管，确保其具有足够资本和能力履行其财务责任。有专家指出，“政府支持企业”就是指“两房”。

　　由于相关数据并不公开，目前市场并不清楚中国方面持有 “两房”债券的确切数字。不过，上述保尔森自传中透露，中国在2008年的持有额达数千亿美元。他在书中指出，“外国投资者持有超过1万亿美元的由‘两房’发行或担保的债券，其中以日本、中国和俄罗斯为主。”

　　坊间传闻则称，中国政府持有“两房”债为3760亿美元，商业银行持有250多亿美元。不过，《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向一位专家求证时，该专家不愿透露具体数字，但肯定地说，实际的数额要更多。

　　记者查阅各上市商业银行一季报，建行持有外币债券投资组合账面价值83.28亿美元，其中持有美国次级按揭贷款支持债券账面价值1.09亿美元，占外币债券投资组合的1.3%；中国银行2009年末持有约760亿美元的外币债券，但没有披露持有外债的具体种类。记者在中行年报中发现，该行曾持有美国次级住房抵押贷款债券、美国Alt-A住房抵押贷款债券，以及美国Non-Agency住房抵押贷款债券。

　　此前，为规避风险，建行为美国次级贷款已累计提取减值准备7.22亿美元，中行为次级住房抵押贷款债券累计计提了12亿美元的减值损失。对于中方是否已经大幅减持“两房”债，《货币战争》作者宋鸿兵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难以找到买家，中方减持的幅度可能不大。

　　美方不会坐视不管

　　保尔森曾描述各国官员在次贷危机发生后对“两房”债券可能违约的惊恐之状：“从‘两房’的问题见诸媒体的那一刻起，（美）财政部就不时接到重仓投资于这两家公司的那些国家官员们紧张万分打来的电话。”

　　可以想见，在“两房”退市时，美国财政部也同样会响起来自重仓国家的电话，只不过，此时电话的另一端由保尔森变成了盖特纳。

　　作为全美最大的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两房”的动向始终颇受市场关注。2008年9月，在次贷危机最严重的时候，美国曾向“两房”提供了多达2000亿美元的资金，并提高其信贷额度，而联邦住房金融局也接管了这两家公司。

　　 但“两房”一直没有从危机中走出。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在向美国国会提交的年度报告中表示，“两房”未来还将继续亏损，并将进一步向美国纳税人寻求资金救助。迄今为止，“两房”已合计使用了联邦政府1450亿美元的救助资金，而这个数字还将继续扩大。

　　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代理局长德马科（EdwardDemarco）曾在上个月国会作证中表示，“‘两房’对于美国楼市金融系统运作的支持至关重要”。除了中国等海外投资者，6万多亿美元规模的“两房”债也是美国主要银行机构的核心资产，如果任由其价格暴跌，那美国的银行、机构也都会面临破产的危险。

　　专家：不必太担忧

　　针对“两房”退市引发的后续问题，宋鸿兵认为，中国不必过分担忧。他认为，退市与“两房”债券价格并没有直接关系，“两房”债的价格由美国政府间接担保，只要投资者相信美国政府，只要美国主权信用等级不被调降，“两房”债券的价格就不会受其股价太大的影响。

　　据记者从彭博系统了解，“两房”债券价格在次贷危机一年半以来的整体趋势是恢复的，有些种类的债券价格已经处于历史高位，另外一些种类的价格虽然在2009年出现下探，但在2010年又回升至高点。

　　宋鸿兵还表示，跟股票相比，债券要重要得多，美国政府不会让债券出现太大的问题，在万不得已时，美联储会直接购买其债权以保持市场稳定。

　　兴业银行蒋舒博士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的解读方式不同，判断债券的好坏主要看现金流，而股票市场则反映了未来市场的预期。此次“两房”退市主要是美政府回应市场对于“两房”半国有化、半市场化操作的批评，市场不应过度担心其债券价格。每日经济新闻

　　中资行已大幅减持“两房”债券

　　新京报6月18日消息 记者昨天从各家中资银行了解到，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各家银行均不同程度地减持了美国和欧洲方面的债券，其中涉及两房的债券也大幅减少。

　　招行已清仓并略有盈利

　　根据可查的各家银行数据，截至2009年6月底，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工商银行所持有的“两房”债券总共为62.94亿美元。而在金融危机爆发之时的2008年年中，这三大行持有两房债券为232.52亿美元。

　　中行作为我国国际化程度最高的银行，其海外资产也最多。截至2009年6月30日，中行持有美国房地美公司和房利美公司发行债券的账面价值为16.92亿美元；“两房”担保住房贷款抵押债券的账面价值为26.58亿美元。合计43.5亿元。

　　同期，工行持有与美国房地产按揭机构房地美和房利美有关的债券面值合计13.34亿美元，相当于集团全部资产的0.08%。工行已对该类债券累计提取拨备1.36亿美元，拨备覆盖率113.33%。建行持有美国房利美公司和美国房地美公司相关债券账面价值6.1亿美元，全部为两家公司发行的债券。

　　其他中资银行所持头寸则较少。截至2008年年底，招商银行原持有的房利美、房贷美债券已全部出售，并略有盈利。

　　据称还本付息处正常状态

　　从2009年年报来看，各大银行的海外资产占比继续下降。截至2009年末，中行持有美国次级、Alt-A及Non-Agency住房贷款抵押债券账面价值合计41.06亿美元，相关的减值准备余额为34.75亿美元。工行持有的美国次级住房贷款支持债券、雷曼兄弟公司等相关债券面值相当于工行全部资产的0.10%。

　　一国有银行人士称，“两房”债券由于有美国政府担保，目前风险很小，还本付息处于正常状态。即使两房退市，其债券依然可以交易，对所持债券价值影响不大。

　　中国社科院经济评价中心主任刘煜辉表示，“两房”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政府逐步接管，其私人股东大部分已经退出，两房的债券相当于是准国债，是以美国的国家信用为基础的。因此其债券价值并不会受到直接影响。

　　中央财经大学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表示：两房退市对中国的商业银行会有一些影响，但影响主要体现在投资者会对银行产生不良预期，增加他们的担忧情绪，实质性影响目前看来不会太大。

　　此外，尽管两房债券的信用等级低于美国国债，但由于同样由美国政府提供担保，仍然会有可靠性保障。两房退市，是由于其业绩太差，债务方面目前应无需过多担心。

　　数据

　　中行：43.5亿美元

　　中行持有美国房地美公司和房利美公司发行债券的账面价值为16.92亿美元；“两房”担保住房贷款抵押债券的账面价值为26.58亿美元。合计43.5亿美元。

　　建行：6.1亿美元

　　建行持有美国房利美公司和美国房地美公司相关债券账面价值6.1亿美元，全部为两家公司发行的债券。

　　工行：13.34亿美元

　　工行持有与美国房地产按揭机构房地美和房利美有关的债券面值合计13.34亿美元，相当于集团全部资产的0.08%。

　　截至2009年6月底

　　“两房”兴衰记:从英雄到元凶

　　美国政府弃救昔日宠儿，曾经的投资保障之选沦落到退市田地。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的故事结局并不圆满。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宣布，由于“两房”不满足股市最低交易价格的要求，故取消其在纽约证交所的上市。

　　成立来自“伟大社会”设想

　　房利美的全称是联邦全国按揭联会(Federal National Mortgage Association)，房地美的全称是联邦家庭贷款按揭公司(Federal Home Loan Mortgage Corporation)。从名称即可看出，“两房”均拥有政府背景，并以为美国家庭、个人提供住房贷款为职责。

　　自上世纪30年代“罗斯福新政”开始，为中、低收入和贫困者的家庭和个人提供低费用的公共或私人住房，就成为美国政府持续关注和解决的课题。上世纪60年代后，美国致力于建设“伟大社会”，要以政府的力量来帮助那些经济上的弱势人群得到更多利益。

　　但是，银行系统有其固有的风险控制规章，它们天然地抵制将贷款贷给收入不高、保障不稳的购房者。为了保障这部分人的住房，房利美于1938年成立；1978年，房地美作为保障竞争的实体成立。

　　“两房”的职责，即在于给银行吃下“定心丸”：银行可放宽风险控制流程，将贷款贷给上述低收入者，这就是所谓“次级贷款”。“两房”再由银行手中买入这些贷款，并包装成各类证券，发售给各类投资者。这样，银行账面上的“风险贷款”通过“两房”，转移到全球证券投资者手中。由于“两房”发行的债券由美国政府担保，受到投资者欢迎，销路不愁。其流程即体现为：美国政府作保，全球投资者出钱，借给美国低收入者购买住房。

　　过度投资催生危机

　　由于“两房”还可从政府获得低息贷款，为了保证投资收益，他们还会购买自己发行的次贷衍生债券。当“房价一直上升”预期成立时，“两房”的债券因为包含房价因素，评级优异，可持续出售获得现金流以偿付到期债券。但是，当房价上升超出消费者偿付能力时，这个链条即逆转为：消费者违约不归还按揭贷款-银行收回房屋-大量二手房屋导致房价下跌-与房价相关联的债券贬值-投资和发行这类债券的机构亏损。

　　因此，次贷危机的表象是大量投资机构破产，但其影响最严重处，是使美国70年来在低收入购房者身上累积的风险完全爆发出来。“两房”共发行五万多亿美元债券，其中一万多亿在全球投资者手中，其他三万亿由美国投资者掌握。

　　欲救无力“两房”退市

　　次贷危机爆发后，美国政府于2008年接管“两房”，以前财长保尔森为首的高官团队投入救援工作。在次贷危机根源清算中，奥巴马政府将矛头对准私人部门，诸多华尔街巨头或被惩罚，或倒闭，或合并。但“两房”这个经济肌体上最深的伤口，却源源不断地获得输血，迄今为止，已经有1600亿美元注入。业界预测，完全解决“两房”问题，可能需要一万亿美元的投入。

　　在这种情况下，令其退市、重组后并最终私有化，已经成为看上去代价最小的选择。

　　两房退市专题评论之一

　　“两房”退市褪去市场假面

　　成立几十年的房利美与房地美（简称“两房”），是为了实现美国人居者有其屋的理想，在政府信用与市场资金之间建一座桥梁。在房地美与房利美与房贷证券化结合，让低信用等级的美国人也拥有房产之时，人们盛赞这一制度的公平与有效。

　　一切泡沫终属虚幻，只有市场规律永存。房利美与房地美的结局说明，利用政府信用办市场之事，最终会产生巨大的道德风险，以及可怕的金融灾难。两房虽然上市成为公众公司，虽然从国有转为私有，政府却从未停止哺育两房，投资者投资两房就是冲着政府托底的信用去的。金融危机发生后，政府也只能托底，两房无法维持市场化企业的假象。

　　两房退市的原因是未能满足最低交易标准。两家公司股价长期低于1美元，已不符合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规则，联邦住房金融局认为，“两房”退市可以避免持续的最低价格水平和股东投资的损失。

　　这么做是及时而明智的。即便政府再次托底，也只能托出两家官僚机构。从2008年9月开始，两房被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接管，接管的目标是让两房摆脱非驴非马、非市场非国有的身份，他们或者彻底国有，或者彻底市场化，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如果两房回到政府温暖的怀抱，他们就将接受政府严苛的监督，而不是以市场之名大做证券化交易，在火山口上为自己发高薪。去年12月，两房公布调整后的高管薪酬方案，两公司CEO的年度工资与奖金总额都超过600万美元，政府同意了这一方案，因为这一方案比2008年9月政府接管两房前，已经减少了 40%。只要是半市场半国有，就会出现类似于两房这样的企业，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

　　两房正在进行救急之后的二度改革，投行消失，金融机构偿还政府的资金继续市场化，而两房则有可能国有化。两房为美国整个房地产市场所供给的资金量达到90%以上，两房持有债券的96%的资金要靠政府购买。两房事实上已经国有化了，即便如此，还是遭到了投资者的无情抛弃。

　　6月10日，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表示，美国决策者必须对政府控制的“两房”未来作出安排，以达到可持续性更强的状态。共和、民主两党议员罕见地发出相似的意见。

　　两房退市是改革深入的第一步，第二步是拟定两房未来的职能，以及融资渠道。两家公司有可能不会再以赢利作为最终目标，将在强大的监督体制之下，重新负起为房地产市场融资的重任。最终由新的机构取代两房，或者让两房彻底消失。

　　不过，两房的股权与债权持有人成为被牺牲者。股价将继续大幅下挫，债券价格受到连累，中国持有的3000亿至4000亿美元的两房债券必然受到影响。今年4月，美国财长盖特纳曾公开表示，房利美与房地美发行的债券不应被视为主权债务，但人们不应怀疑美国政府对这两家公司的支持。如此含糊的语言，意味着两房债券能否得到有效的保障存太大变数。

　　叶檀（资深评论人）

　　两房退市专题评论之二

　　“两房”退市，金融福利未终结

　　‘6月17日，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发表声明，要求其监管的美国两大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与房地美从纽交所退市。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要求退市的，并不是这两房发行了引爆次贷危机的债券，而是因为这两家公司的股价长期处于纽交所对股价要求的最低水平———1美元。

　　虽然次贷危机似乎时过境迁，但两房的退市让人不得不认真想一想市场和政府的关系。

　　按照纽交所的游戏规则，任何公司长期低于规定的交易价格，退市理所应当。这必须是大家平等，同一个规则下的游戏。不能因为向美国普通民众提供了几十年住房金融服务（房地美成立于1970年，房利美更早成立于1938年，成立主旨都是为一般老百姓能够居者有其屋），劳苦功高，就不按规则办事。从这个角度说，这是市场的胜利，是市场基础———法律原则的胜利。

　　但谁来为投资者亏损负责呢？说一句“市场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就万事大吉了吗？两房的贷款—债券—再贷款—再债券的方式，是自己只拿很少的资本金，用贷款的债权质押发行债券在市场融资，这是金融市场典型杠杆业务，政府用来解决福利问题，还是市场的胜利吗？

　　两房的模式是一种很奇怪的金融服务，它和中国国有金融机构特别喜欢服务国有机构不同，它是面对个人的金融服务，尤其是针对中低收入者发放住房贷款。从这个角度讲，无论两房现在给投资人带来什么样的损失，无论它引爆了市场什么样的巨变，它曾经的业绩，都是值得纪念的。希望两房退市只是一个逗号，而不是金融福利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