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霸气和汪局长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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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项羽的霸气和汪局长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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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的霸气和汪局长的“霸气”
毛牧青/文
秦末出了个悲剧性的盖世英雄叫项羽的,是“世世为楚将,封于项”的贵族之后。他勇猛善战显赫一时,在击败秦军主力推翻秦王朝过程中建立了丰功伟绩,但他也目光短浅暴戾骄横号称“西楚霸王”目空一切,在与刘邦争夺天下中失道寡助,最终兵败乌江自刎而亡。因此太史公司马迁在《项羽本纪》里曾生动深刻描述了项羽性格中的矛盾,虽有鞭笞却也更多发出的是惋惜和同情。
记得我上个世纪看过一本书谈楚汉相争。其中对项羽的描述很感人,说他很体恤下属,有将士生病或受伤便亲自下帐慰问,甚至亲自端汤煎药。对病伤将士痛苦,他甚至流下悲悯的眼泪。他有时也能听取不同意见,例如能接受项伯“天下事未可知,且为天下者不顾家,虽杀之无益,只益祸耳”的意见不杀作为人质的刘邦父亲;对外黄投降的15岁以上男子原本想都活埋,却也听从外黄县令门客小儿的若坑之“百姓岂有归心?从此以东,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的建言。他不听亚父范增借“鸿门宴”杀掉劲敌刘邦之言,很慈善地放跑了刘邦。兵败垓下面对爱妾虞姬,儿女情长一首“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令所有在场人员泪流满面。杀出重围来到乌江,面对划小船救他的乌江亭长,他一句“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拒绝逃生,还把心爱的乌骓马赠与亭长,然后杀回重围最终自刎……这一切也足见项羽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性情之人。破釜沉舟、鸿门宴、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等故事,也早已家喻户晓历代传诵。所以后人给予项羽的赞誉几乎忽略对项羽霸气的谴责,以致宋代女诗人李清照发出令须眉汗颜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铿锵名诗。
项羽的“霸气”自恃有功打下天下骄横无比目空无人的确值得谴责,这也是他失去民心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所以司马迁感叹道:“然羽非有尺寸,乘埶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不过他“霸气”也确有基础和本钱。他在秦二世残暴腐朽暴政给人民造成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情形下,是一支最能替代大泽乡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推翻秦王朝的最中坚的军事力量的代表人物和屡建战功的英雄。再说,作为一代名门之后和军事家,在那各自为政争夺天下的混战局面下,他最有资格挟天下以令诸侯横扫千军。这种特定环境下他不霸气能行么?所以他这种“霸气”从某种角度人们尚能理解和宽容——尽管他最终是失败者。
以上说的西楚霸王的霸气和复杂人性表现。如今有些人既不具备战功政绩资本,又没有什么值得“大洋”基础,身为屁大的芝麻官却也不知天高地厚牛逼哄哄霸气的猖狂者还真不少。譬如被低调甚至屏蔽的刚刚发生在6月11日晚安徽马鞍山的上万人“闹事”的群体事件消息,因由就是一个区区科级局长的霸气引发的。
据报道,6月11日,马鞍山市花山区旅游局局长汪国庆行车途中与一中学生行人胡某发生口角纠纷,并动手打了胡某。汪的老婆坐在车上,不但没有劝架,反而喊:打得好!这激起周围群众的不满,他们将汪国庆及其车辆包围起来,此时此刻,汪声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领导!”、“我是机关干部,我找人到学校整死你们!”此等霸气引起“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围观市民强烈不满,以致引发近万人的骚乱。最终在马鞍山市委书记亲自出面就地免去汪国庆职务和防暴警察的催泪弹的驱赶下,才得以平息。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领导!”这句话我们似曾相识并不陌生。
前年10月,深圳海事局党组书记林嘉祥“猥亵”女童事发时,他面对女童家属指责当场叫嚣:“我是交通部派来的,级别和你们市长一样高,敢跟我斗?”
去年国庆期间,新疆建设兵团某团副团长陈伟于富琴夫妇在敦煌莫高窟旅游时,因不满触碰壁画遭劝阻扇了解说员两记耳光,在接受调查时陈伟说:“不就是一个小服务员吗?我们是有身份的人,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今年5月20日,兰州市城关区旅游局局长张德礼在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后,高调威胁对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局长!”结果惹怒对方,双方大打出手。
这些“公仆”的官位并不高,却一个比一个盛气凌人,大约楚霸王项羽再世也自叹不如了。如果说两千多年前的楚霸王还能体恤自己的部下做点姿态,那现今这些小吏连霸王的一根胡须都不如!
“领导”或“有身份的人”,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言行楷模才是,如今这些并非有业绩的人依仗公权力把自己摆错了位置,足见我们一些官员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宗旨,早已成了骑在人民头上为非作歹的混球。
早年间有防抢防盗的物流押运镖局。押运路途经常喊号自报家门,借以威震盗贼。那时“喊镖”是一种无奈的虚张声势,起码还有些作用。没想到如今综林嘉祥、陈伟、张德礼、汪国庆之流竟捡起旧时衣钵恐吓他人,简直就是恣意向人民和社会公平正义的肆意挑衅了。这样的官员,你能说是人民的勤务员么?简直狗屁不如!
近些年来全国各地群体事件频发原因复杂,但根源起因在于公权力和私权利的矛盾冲突。人们能理解和宽容老一代枪林弹雨冲杀出的功臣的某种霸气或特权,因为起码他们还有“阶级感情”和人性,但不能容忍无功受禄的“官二代”们为非作歹的霸气和特权。由于某些“官二代”“官三代”们的借权力的有恃无恐恣意损害民众的合法权益,直接导致官民冲突的日益攀升,官民对立便成了当今特色国情下的一道紧张风景线。我曾在前两年的帖子里说:现在有种见怪不怪的逆反现象:一出现官民冲突事件,人们往往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一概倾向民方认为官方不对。无论是从前两年的瓮安事件等等,还是到刚刚发生的这起马鞍山事件,无一不凸显民间这种“仇官”情绪的宣泄,说明现今官民严重对立情绪已达到极致地步。我在去年写的《从“草泥马”到“欺实马”》帖子中也说“官场的贪污腐败、社会的分配不公、贫富差距的拉大、权力暴虐权利、信息的隐瞒不透明等等现象的不断升级,民间形成一股极大的叛逆性情绪。这种情绪有些表现的理智些、但更多呈现一种非理性的浮躁。严格讲,这种情绪倘若不能在短期内消解,将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无论对执政者或是平民百姓,都不是什么佳音”。我这种观点始终不变,并随着近来的大规模群体事件的发生变得越来越强烈。应该说一种令人警惕的信号!
“马鞍山事件”仅仅是一个小科级的旅游局长的一记耳光和“我是领导”,外加汪国庆妻子高喊“打得好”,竟然能引发世界注目的恶性事件。那随即激起民愤也报以拳脚相加痛扁肇事官员、民众“拉拉队”似高喊“打得好”,也就成了一种对等的合情合理的“回报”。而貌似“群体对一”的不对等回报,其尴尬却是显示了民众对官员霸道霸气的极端不满和无情宣泄。汪局长在随后闻讯赶来的警察保护下躲进警车,让显赫官位的“公仆”如同过街老鼠般狼狈;而群情激昂的无序,又导致防暴警察释放催泪弹驱赶,让人们再次领教这种矛盾的激化和无奈。
什么样的官必然导致什么样的民。我在旧帖《官无良则民“无良”》中曾引用管仲对齐桓公的话说:“所谓天者,非谓苍苍莽莽之天也;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诗云:“人而无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亡者,未之有也”(见刘向《说苑》)。换成今天的白话意思就是:我所说的“天”,并不是苍苍莽莽的天;当君王的人应把百姓视作天,百姓拥戴就可安宁,百姓辅助就能强盛,百姓反对就很危险,百姓背弃就要灭亡。《诗经》说的好,人们倘若不良善,惹一方怨声载道。一旦怨恨自己国家的掌权者,国家最终不灭亡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警戒!当年楚霸王就是因为暴戾霸气惹起怨恨才失去民心失败的。请我们的一些官员汲取他的惨痛教训吧,因为一旦失去民心倒台是历史的必然!
2010年6月1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