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之女:没想到自己人比国民党整我们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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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之女:没想到自己人比国民党整我们还厉害 2010年06月01日 09:04 文史参考

核心提示:说实话,在新疆监狱里,女同志没有受刑,也没有被拷打。我的一位狱友,没有死在新疆监狱,后来却死在了“文革”监狱里。我没想到中国人是如此的兽性,说她是叛徒,嘴里塞布,手脚绑着,头朝下,一上一下倒插进农村的茅坑里,慢慢给弄死的。

我没有想到自己人整自己人,比国民党整我们还厉害。很多新疆监狱的人在“文革”的时候都被整死了。包括我母亲,就是在“文革”中遭受迫害致死的。


本文摘自《文史参考》杂志2010年第8期,口述:瞿独伊 撰文:周海滨 原题:《瞿秋白女儿独伊追忆父亲:九泉下仍遭受莫大凌辱》

瞿独伊,瞿秋白的独女。瞿秋白去世时,她只有14岁。从5岁见到父亲,到14岁从报纸上得知父亲被杀害的消息,她在父亲身边只生活了短短的4年。然而这段充满父爱和亲情的时光,却给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人生记忆。

如今,89岁的瞿独伊独自生活在北京,回想起自己漫长的人生,她想说的还是“好爸爸”的温暖。

采访列宁

我虽然不是秋白的亲生女儿,但是他对我比亲生的还亲。我母亲杨之华1900年出生于浙江萧山,是个家道中落的绅士门第小姐,被人称为有“超群的美貌”,人家喊她“小猫姑娘”。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她和我的生父沈剑龙相爱成婚。我生父不愿意吃苦,有点儿少爷的样子,经不起上海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生活的引诱,堕落了。

我原名叫“晓光”,有点天刚破晓的意思。后来改名独伊。因为我的生父对我母亲不好,她心中怨愤,决定只生我一个孩子,因此改名叫独伊。我现在就一直叫这个名字。

1924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纪念日这一天,瞿秋白和母亲在上海结婚,沈剑龙还亲临祝贺。他们此后成了好朋友,经常书信来往,写诗唱和。

在认识母亲之前,父亲曾以北京《晨报》特派记者的身份,前往莫斯科采访列宁,是最早向中国系统地报道俄国十月革命后社会状况的新闻先驱。

1921年6月22日,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召开,父亲采访报道了这次大会的盛况。7月6日,父亲在安德莱厅看到了列宁。他在当日就兴奋地写下新闻报道,最早向中国人描述了列宁的形象。

他说,列宁出席发言三四次,德语和法语非常流利,谈吐沉着果断,自然流露出政治家的诚挚果毅,他的演说常常被霹雳般的鼓掌声所吞没。

让父亲记忆深刻的是,他在会场的走廊上追访列宁。列宁停下来与他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指给父亲几篇有关东方问题的材料让他参考,然后说了几句话,便道歉忙碌去。

1922年12月21日,父亲应陈独秀邀请,回国主编《新青年》季刊,结束了第一次苏俄之行。这时,他才24岁。

苏俄生活

1928年4月30日,父亲第二次动身去苏联,筹备中共“六大”;同年5月,作为中共“六大”代表的母亲带着我,与罗亦农的夫人李文宜一起,也秘密来到莫斯科。

“六大”在中共历史上很特殊,会址不在国内而在国外。我去了没多久,“六大”就开了,开会时我还记得,是在莫斯科郊区兹维尼果罗德镇附近的一座乡间别墅——银色别墅举行的。

由于当时没有找到幼儿园,李文宜阿姨就带着我,她当时是列席代表。现在正式的代表都已经去世了,我恐怕是唯一目睹“六大”开会情况的人了。当时我天真活泼,每逢休会,我常常给那些代表唱歌、跳舞,现在我还喜欢跳舞,我跳舞喜欢找最好的舞伴跳。

中共“六大”后直至1930年7月,我们一家共同在苏联工作和生活,在那片赤色的土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

1929年初春,父亲的肺病又加重了,不得不去马林诺的列宁疗养院修养。在这个乡村疗养所,父亲爱上了滑雪,后来回到莫斯科,他还去滑过雪。

在这分离的一个多月里,父母之间多次通信,有时一天甚至写两封。父亲经常在信中提及我,他说:“独伊如此的和我亲热了,我心上极其欢喜,我欢喜她,想着她的有趣齐整的笑容,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啊!之华,我每天总是梦着你或独伊。”父亲还给我写信,信里说,“你看好爸爸滑雪了”。

那时由于没有幼儿园,父母就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我很不愿意在那个孤儿院里呆,老是哭。但是没办法,爸爸妈妈要我在这里念书。爸爸来看我的次数比较少,妈妈来的次数多一些,李文宜阿姨来的次数最多。每次他们来我就哭,说不在这里呆了。他们走了之后,我一遍遍地坐他们坐过的地方,走他们走过的路。你不能理解,我是那么的那么的想他们。

我喜欢吃牛奶渣,每隔一星期,父亲从共产国际下班回来,路过商店总不忘买一些带到孤儿院给我吃。我当时也不知道秋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就以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后来我转到了依凡城一个森林学校,实际上叫儿童疗养院。在森林学校,为了讲究卫生,无论男孩女孩一律要剃光头。我冬天去的,第一次剃了头发,很不喜欢。父亲为了安慰我,给我写信。

独伊:我的好独伊,你的头发都剪了,都剃了吗?哈哈,独伊成了小和尚了,好爸爸的头发长长了,却不是大和尚了。你会不会写俄文信呢?你要听先生的话,听妈妈的话,要和同学要好。我喜欢你,乖乖的小独伊、小和尚。

我叫他“好爸爸”,因为妈妈喜欢他,让我叫“好爸爸”,所以他每次签名都是“好爸爸”。但是我在森林学校时,父亲没时间来看我,大概来了一两次。

他们有一次冬天来看我,我坐在小雪车里,爸爸拉我,假装跌一下。我就笑他,说:“爸爸那么大都跌跤,我都不跌跤你还跌跤。”他喜欢画一个滑雪板,或者是一个兔子,我爸爸多才多艺,一笔一划就画出来了。

再后来,我到了国际儿童院了。国际儿童院里有来自几十个国家的孩子,我们大孩子常去幼儿班,带那些不同国家的小朋友一起做各种游戏。

1930年,父亲从苏联回国主持党的六届三中全会,母亲也要一起回国,我还留在莫斯科国际儿童院。临行前,他们对我说,有事要去南俄,也就是现在的乌克兰,很快就回来。我没能与父亲再见上一面。我当时发烧在医院里,母亲回国前一天去医院看我,我还责怪妈妈不遵守时间。

我根本不会想到,父亲这次回国就是我们父女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