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蒋介石身边的日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4:35:46
从南昌到上海
北伐军分三路出师,在1926年冬,东路已由福建进占浙江,西路由湖南进占汉口。总司令部在中路,于11月8日穿棉衣时进入南昌。自北伐出师以来,我沿途亲眼所见,各军连队政治指导员都由共产党员担任,工作做得好,纪律严明,不侵犯民众利益。担架和运输由省港罢工工人担任,不拉伕,这是军阀部队所做不到的。所以革命军所到之处,老百姓不害怕、不逃避,出来欢迎,农民送茶送水,送信带路,革命军能随时了解军阀部队的行动。苏联顾问团都跟着总司令部一起行动,不骑马也不坐轿子。在攻坚的时候,调动山炮集中火力,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往往起了决定战役胜利的作用。总之,北伐的胜利进军,是孙中山先生三大政策的胜利,-是国共合作的胜利,决不是仅靠某个人所起的作用。
进入南昌城,满街满巷,人山人海,敲锣打鼓,夹道欢迎,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小纸旗,墙上贴着红红绿绿的“欢迎北伐军”、“打倒军阀”的标语。过了一天,在一个大广场上开庆祝和欢迎大会;蒋介石讲了话,政治部主任邓演达也讲了话,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不几天,蒋介石派我和金佛庄(警卫团长)分别化装秘密去上海。金佛庄是送信给陈果夫的。陈是国民党的中央委员,是蒋介石在上海交易所时的好朋友,这时住在上海,专为黄埔军校招生和担任策反活动。蒋介石嘱咐金佛庄必须把信当面交给陈果夫。我是被派送信给陈洁如的。这时陈已由广州回上海,在广州住在长洲要塞司令部时,我同她很熟的。我和金佛庄由南昌动身,因为沿江从九江以下仍然是孙传芳势力盘踞着,我们都化了装,从九江搭外国轮船到上海。金佛庄身穿西装坐在官舱里,冒充上海洋行买办。我化装成老百姓,临时买了一件破旧的长棉袍,坐在统舱里,拎个小包袱,带两件旧衣服。我是口头传达,也没有信,神态自若,一点也不紧张。轮船靠下关码头,孙传芳军队的稽查人员上船检查,我在统舱里和男女旅客混在一起,他们不注意,看了一眼就过去了。在将要开船的时候,我看见稽查人员把金佛庄用绳子捆绑带上手铐押下船去了。后来我由上海回南昌,代理警卫团长竺秋告诉我,金佛庄已被军阀杀害了。我一路平安到了上海陈洁如家里,她一见我来,非常高兴,问我怎么宋的,我把沿途情况大略说明了之后,接着就把蒋介石叫我向她口头传达的各点,对她一一说明,她更加高兴。所说的各点,除些生活上的事情以外,重要的一点是要她一切听陈果夫的话。我把金佛庄送信给陈果夫已经出事也向陈洁如说了。我要求带封回信回去。
陈洁如给我200元,叫我休息几天。我就住在她家的一个亭子间里,一日三餐,都到街上馆子吃。她有工作,日里不回来,工作情况我不知道。这时上海仍然被军阀盘踞,北伐军的东路军还在浙江,尚未逼近上海。中国共产党正在发动上海工人举行起义。我们住在租界里没有危险。不几天,上海大风雪,天气骤冷,我衣服单薄,受了寒,在亭子间里发高烧。陈家一个老妈妈看我病了,打电话告诉陈洁如,她回来立即叫我到上海一家外国医院住院治疗,一住就是两个星期,病才痊愈。我在卧病期间,非常着急,我来送信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立即回南昌复命,耽搁日子过多了,我怕回去受申斥;又怕战事发展,总部或有移动跟不上,所以一出院便请陈洁如写信证明我因病耽搁。陈把信交我,我即到轮船码头,购买外轮船票。第二天坐船回南昌总部,见蒋介石,果然不出所料,他怒容满面责备我:“叫你早点回来,你怎么耽搁这许多天,你干什么啦?”我说我病了,并把陈洁如的信递给他,他看信之后才息怒。我又把金佛庄情况向他报告,他说:“你再休息几天回队去吧!”
过两天,代理卫士队长竺鸣涛对我说,他已调充交际处副处长,叫我回卫士队工作。这时天气已渐渐热起来,从上海回来已快要换单衣了,在短短的时间里,却发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化:原来派一班卫士在苏联顾问室的,却回到队本部来了;管理苏联顾问伙食的副官范克明,也回到副官处工作了。我有点诧异,问副队长詹子文,他说:“在一个月以前,苏联顾问全部离开走了,政治部的工作人员也都走了。”这情况说明蒋介石已准备改变联苏联共的政策,而我在当时却还莫明其妙呢。
北伐军攻占长江中下游
我回卫士队后约10天左右,北伐军总部即由南昌出发继续前进。参谋处长陈焯告诉我,北伐军与军阀吴佩孚在湖北汀泗桥、贺胜桥两次激战,双方死伤很重。过了几天,走过这桥上时,桥下的死尸,从水里浮上来,好象鸭子一样,臭不可闻。不到10天,北伐军攻入汉口,吴佩孚向河南溃退。国民政府由广州迁至武汉。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在出国期间,由谭延闿代理。汪精卫从德国启程回国途中,北伐军东路军由浙江进逼上海,1927年3月21日上海工人在中共领导下,举行第三次起义,北伐军入城。北伐军的中路即总司令部这一路,由南昌、九江攻下安徽省会安庆,安徽军阀陈调元投降。我们部队在进入安庆城时,陈调元送许多猪羊酒席犒劳,蒋介石命陈调元负责安徽军政事宜。在安庆住两天,向芜湖、南京进军,3月24日北伐军占领南京。至此北伐军完全控制了长江中下游,军阀部队溃退至陇海铁路迤北,两相对峙。
从汉口直驶上海
当中路军向南京进军的时候,我跟随蒋介石到汉口,说是有重要的事。后由汉口乘中山舰和另一只军舰,沿江顺流而下,3月25日泊下关码头,在江面停留数小时。他站在甲板上叫我去,向我上下打量,熟视良久,我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后来他说:“你去把温建刚(总部中校副官)姚某两个叫来。”及至二人来到,他派温建刚为南京公安局长,姚某为电报局长。我这才明白,刚才他看我一下,是想派我去的,大概又想这里的警卫工作少不了我,或者是其他原因,又不叫我去了。温姚二人下舰去后,即命令舰长吴杲明直驶上海。
3月26日晚,我们下了兵舰,下榻枫林桥交涉使署大楼,休息片刻,即乘汽车往公共租界西摩路访宋子文。在法租界与华界交界处,有个铁栅栏,每天夜晚,栅门关上,中国人不得出入,有两个巡捕站岗,一个是外国人,一个是中国人,照例在那里巡视。我和蒋介石坐一辆小汽车,还跟随两辆卫士车,全副武装,来到铁栅门前,栅门已经关上,只好停下车来,我即下车向巡捕打招呼说:“我们是北伐军蒋总司令的汽车,请你们开门。”那个外国巡捕向中国巡捕打个招呼,互相会意,立即打电话报告巡捕房。约等一刻钟,有两辆摩托车坐着两个法国军官,带着两个中国巡捕,来到铁栅门前,铁门打开了,法国军官对蒋行军礼,并说:“欢迎!欢迎!”于是两辆摩托车在前面作向导,我们三辆车跟着开入法租界,一直到西摩路宋子文住宅。法军官去后约一小时又回来了,说要见蒋总司令当面送给三张可以自由出入法租界的派司。于是蒋介石和宋子文接见了这两个法国军官,接受了这三张派司。宋子文说的是英文,我不懂,法国军官告辞,蒋宋同他们握手,两个军官走了。宋子文将三张派司交给我保管,当晚就在宋家吃晚饭。宋子文这个时候是武汉国民政府财政部长,他是因公由武汉到上海不久。他的家一向住在上海,他家里人口很多。
四·一二前在沪宁的活动
3月26日在宋宅晚餐桌上,坐着宋老太太,面色安详,不多说话。座上还有宋霭龄。到 9点多钟,从外面进来一位姑娘,一进门就上楼去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便问那看门的人,回答说:“她是宋部长的妹妹宋美龄小姐,在美国留学刚回来不久呢。”大约过于一个多小时,将近u点,蒋介石才告辞下楼。他已同宋子文说好,所有随从人员都住在宋宅。他带着我和两个卫士一同乘汽车到迈尔西爱路陈洁如处,我和两个卫士住在亭子间里。
3月27日早饭后,陈洁如的住宅里不断有客来访,首先是陈果夫,接着是吴忠信(安徽人,当时任淞沪警察厅长)、杨虎(上海警备司令)、黄郛(膺白)、黄金荣、虞洽卿、杜月笙等,张静江(浙江省主席)也从杭州来见。。还有许多记不起了。
1927年3月底,蒋介石派白崇禧掌握苏浙两省军务,调何应钦卫戍南京。4月11日,蒋介石密令各省实行“清党”;4月12日,收缴上海工人纠察队武器,大批工人与共产党员惨遭杀害,国内政局风云突变。
蒋介石于4月15日从真如车站,乘上一列花车,驶往南京,只在苏州停了一下,他第二个老婆姚冶诚带着小儿子纬国上车来见蒋,不几分钟就下车回去。车到南京下关,前来欢迎的人很多。蒋介石下车后即乘小轿车驶至他的住处丁家花园去。于4月18日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统辖苏皖大部和浙江、福建、两广等省,与武汉国民政府相对抗,宁汉分裂。武汉政府统辖湖北、湖南、江西和河南大部分。这时冯玉祥的国民军已由陕西向河南进军,表示服从武汉政府的领导。在长江流域一时出现了两个相互对立的国民政府:一个以武汉为中心,一个以南京为中心。
焦山之游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对武汉实行经济封锁,尚未有军事冲突。武汉的北伐军配合冯玉祥,攻占郑州、开封;蒋介石也进行北伐,占领徐州等地。就在这样复杂变化的情况下,南京国民党中央批准蒋介石休假10天,蒋决定到镇江焦山休息,派副官会同镇江公安局长俞奋 (子厚)筹备在焦山寺内住宿。
蒋介石亲笔写了一封信,派我到上海去面交孔夫人。上次我在宋宅,还不知道那位宋子文的姐姐,就是孔祥熙的夫人呢,这次到了孔宅见孔夫人,一位大姑娘叫我上楼去见。见面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孔夫人就是宋霭龄。于是我交上蒋介石的亲笔信,她含笑看信,看了之后,高兴地对我说:“知道了!总司令约三妹在15日到焦山去玩,好吧,你就住在我这里,等到15号走罢!”这一天正是5月13日。
5月14日下午,我到北火车站,打算预购明天的车票,见着站长,说明来意。他问我:“你是来接蒋总司令的朋友去镇江的吗?”我说:“是的。”他说:“不用买票了,我已经预备好了一辆蒋总司令上次坐过的花车,挂在明天上午8点钟开南京的特别快车的车头后面。”并笑容可掬地问:“你看好不好?”“当然好啦!”我高兴地答道。随后就回来告知孔夫人,她也很高兴,坐在她一旁同时听到我说话的三小姐--宋美龄,也嫣然一笑。孔夫人接着说:“你辛苦了,这里有一张戏票,你今晚去看戏,明天早晨7点半钟上车!”我怀着满意的心情,下楼问门房老头:“孔夫人叫我今晚去看戏,我不知道去哪里看?”老头把戏票拿过来一看,说:“这是天蟾舞台的票子。天蟾舞台在四马路转角,今天的京戏可好呵,是梅兰芳的‘天女散花’,你好眼福呵!”
我去看了戏,不大懂,只是觉得娓娓动听,使人心旷神怡。散戏后,已经深夜。缓步回到孔宅。
一觉醒来,已经6点,吃过早点,等候夫人下楼。7点半,孔夫人、三小姐和另外一位中年妈妈,一同下楼,上了汽车。7点50分到达车站,一进站就望见那辆花车,站长来打招呼,我们一行登上花车。孔夫人宋霭龄一个人回去了。”一声汽笛,离开上海北火车站。
下午3时许,火车进入镇江车站,车站上有警察警戒。蒋介石已等候在站上,他不穿军装,换一套华贵笔挺的西装,戴一顶高级草帽,足登白皮鞋,神气十足,背后有一排卫士和公安局长俞子厚;车站站长站在月台上,指挥火车停下。正好花车停在蒋介石的面前,他即走上花车,同宋美龄见面。握手既毕,他急忙把宋的手提包抢在自己手里。缓步下车,改乘一辆新式轿车开到江边,换乘小汽艇,直驶焦山。焦山位于长江之中,来往必须乘船。山上有个大庙,和尚并不多,游人也不很多,环境非常幽静。
蒋、宋在焦山,每日早出晚归,游览这一带的名胜古迹。有一天到了一个清朝做过大官的家里,壁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的画,两人赞赏了一回。中午在一家有名馆子吃饭。
这样一晃就是10天,蒋介石带着卫士排回南京,叫我送宋美龄回上海。
枪毙王天培
5月间,蒋介石销假回南京后,他把卫士队扩充为卫士大队,原来160多人。扩大到400多人,我升充卫士大队长。6月10日,冯玉祥以调解宁汉纠纷为名,邀集武汉政府的汪精卫、谭延闿、孙科、唐生智等,开郑州会议。6月19日,冯玉祥又与南京政府的蒋介石、何应钦、李宗仁、白崇禧等,开徐州会议。宁汉双方决定:反苏、反共,宁汉合作。7月15日,汪精卫的武汉政府也开始“清党”反共,从此,第一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
有一天,南京总司令部召开高级军官会议,师长以上均出席。蒋介石命我自己去,或者叫一副官去到板鸭巷第十军驻京办事处,请王天培军长来开会。我未能理解这件事的特殊意义,认为今天开军事会议,我离不开,请一个军长来开会,用不着我自己去,于是派一个副官和一个卫士排长去了。按照蒋介石的规定,凡是总司令部开军事会议,一律不准带武器进入会场。王天培来了,我向他敬了个礼,问他:“有没有带武器?请交给我保管,散会后奉还。”他说:“有一支左轮手枪。”说着,连同枪套交给我。我带他进入会议厅,会议尚未开始。参谋长白崇禧一见王天培,便很严肃地对他说:“你知罪吗?”王天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呆了,面色苍白,立正站着,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白崇禧接着说:“你不服从总部的战略部署,阳奉阴违,在进攻徐州战役中,被敌人(孙传芳)一打就垮,一直向南溃退,几乎影响整个战局;而且你部下控告你十大罪状,克扣军饷等等……你知道吗?”王天培颤栗地抵赖说:“不知道!都是下面人搞的!”在场开会的军官,大部分都站起来,注视这件想不到的事。自出师北伐,国民革命军共七个军,一到湖南,成立第八军,军长唐生智。王天培是第十军,其资格之老,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自出师以来,总司令部惩办一个军长,这还是第一次。蒋介石未说话,一直注视着,大概是预先布置好的。王天培支吾其词,蒋叫我将王天培带到军法处,后来枪毙了。
第一次下野
在南京每次召开中央高级会议时,都由我会同首都警察厅派巡警大队,以及南京卫戍司。令部派便衣稽查人员共同担任警戒。我只负责警戒,会议的内容我不能知道。蒋介石每次开会,总带着一个速记员,把会议的情况和他的讲话都记录下来,整理好了再给他过目。这个速记员叫林春华,广东人,是黄埔军校一开办时,就跟随蒋介石的。他同我们侍从室人员生活在一起,他也佩带着手枪,同我们都很亲近。1927年8月初,在中央党部开会之后,他把会议记录全部整理好,送去给蒋介石,适巧蒋的室内有客,他不能进去,等候在外面,同我一道休息。我便问他:“这几天中央党部开会,有什么决定?”他简要地说:“会上,孙科提出,先生(指蒋介石)有种种错误,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独揽军政大权,专横自恣,要他出国休息,还有古应芬、邹鲁等(多数是广东人)附议同意;另外如吴敬恒、李石曾、张静江、蔡元培、顾孟余、何成溶等表示不同意。他们认为北伐尚未完成,正在准备继续进行,需要团结一致,认为先生不可以离开北伐军总司令职位。经过双方热烈的争辩,举行表决,主张先生出国的占多数,于是就决定下野了!”他说完后,气愤地说:“这个决议,要先生下野,有人提,也有多数中委同意,真是怪事!”我听了,如冷水浇背,也确实感到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次日,蒋召开军事会议,所有在宁的师长以上的都参加,约有百人左右。蒋即将前一天中央党部开会的情况和决议,告诉大家,并说:“我即将离开大家,以后大家一切听党中央的命令,我到何处去,尚未决定。”当时参加会议的高级将领中,有的是孙中山的老部下,有的是一开办黄埔就参加的,有的是东征讨伐杨、刘时扩充起来的,还有的是北伐后整编扩充起来的,他们同蒋介石各有亲疏远近,态度也就不一样。等到蒋介石的话说完了,有很长时间默默无声,没有人发言。终于打破沉寂的是参谋长白崇禧首先发言,他说:“党中央既已决定,我同意这个决定,同意蒋先生出国休息一些时间。”接着李宗仁、李济深等发言,均同意中央决定。接下去是东路军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何应钦发言说:“既然党中央决定,多数同意中央这个决定,我也同意总司令出国休息。”至此,到会的百余人中,已有三分之二表了态,同意蒋介石出国,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表态。具有决定性的几位高级将领,都已表态同意蒋下野,所未表态的都是中级骨干。接着卫立煌发言,他说:“中央要总司令出国,到底休息多长时间,是到哪一国去呢?现在北伐正在进行,要完成统一,总司令出国时间久了,是不利的。”在卫立煌发言之后,引起未曾表态的三分之一的将领,纷纷举手赞成卫的提议,会场空气,非常紧张。最后,蒋站起来作了简单的说明:“中央既有决定要我出国,时间没有明确规定,别的没有什么,希望大家听中央的命令,安心工作,把队伍带好。”于是就宣布散会了。
散会后,蒋介石回到丁家花园。晚饭后,就有许多忠于蒋的将领前来看蒋。我回忆得到的,首先是卫立煌、陈继承、顾祝同、蒋鼎文、刘峙、钱大钧、谭曙卿等。谈话的内容,我就听不到了。李、白和中央委员没有来,元老派也未见到。
从南京到溪口
8月12日晚上,在丁家花园里,蒋介石的面色微觉阴沉,接待来宾时表面上如同平常一样,没有愤愤不平之色。夜色渐渐地深了,当他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室之后,稍坐片刻,沉思着绕室踱来踱去。
13日上午,蒋介石命令副官处准备火车回浙江,叫我带着全部卫士队跟他回去。中午12点左右,卫士大队除留下一个班跟着我随从外,其余全部上了火车。下午2时,蒋介石上了火车,仍然是一列花车,但是送行的人可不热闹,只有副官处长胡承祜、参谋处长陈焯、交通处长陆福廷。总司令部其他人都没有来送,高级将领也没有一个来,中央委员等要人也没有来送。车站上冷冷落落,也没有戒备,也不引起行人的注意,比起4月上旬来到南京时那个场面,相差太远。来时热火朝天,去时秋风萧瑟,使我不禁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感。
火车不是专车,而是挂在2点30分开的京沪特别快车上的,到达真如车站,已是7点多了。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淞沪警察厅长吴忠信,以及总司令部的顾问黄金荣、杜月笙、虞洽卿、主晓籁等,已在车站恭候。火车一停,马上上午与蒋相见,约停半小时。他们去了,火车就改挂车头直开杭州,约11点,到杭州城站。前来迎接的有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省军事厅长兼省防军司令蒋伯诚、保安处长朱世明、驻杭编训的补充团长王世和(黄埔军校一期生)、浙江盐务缉私统领孙常钧(黄埔军校一期生)等,他们鱼贯上车与蒋见面,请蒋下车,共同陪同到已经准备好了的临时驻地“澄庐”。上楼之后,已将夜半了,除张静江、蒋伯诚留下外,其余的人都各自回去了。张、蒋谈约一小日寸之久(这个时候,我才认清张静江,原来两腿残废,行动都要两个人抬着)。他们共进夜点之后,才告辞回去。卫士大队也由朱世明派车运至澄庐,住在楼下。在澄庐只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蒋介石在澄庐打电话给蒋伯诚,叫他通知新编第五补充团团长王世和,一同前来澄庐。他二人来后,蒋介石叫我一同听他所要讲的话,他说:“这个卫士大队是由东征军宪兵排经过党军司令部卫士连、直到北伐军总司令部卫士队,逐渐扩充起来的,新成立不久,宓熙升任大队长也不久,他跟随我多年,是很忠实的,现在年纪还轻,军事学识还差,以前在军校,只有几个月,就随军出发了,还需要继续深造,因此我想把这一卫士大队,编入王世和这一补充团,将宓熙等22人派往日本去学军事。”说时便将22人的名单交给蒋伯诚,要他以浙江省防军司令部的名义,办好出国手续。这 22个人中有宋希濂、葛武柴、潘佑强、杜心如、牟廷芳、周天健、刘伯龙、李秉中、娄召凯、魏人鹤、宓熙、竺鸣涛、彭孟缉、杨善余等,其余我记不得了。
当蒋伯诚接受了蒋介石的面示后,我即立正说:“报告先生!卫士大队既编入补充团,先生回奉化?要休息一段时间的,谁来保护先生呢?现在既然有人反对先生,就不可不加意戒备,以防万一,这个保护先生的任务,我责无旁贷,我不能也不愿离开先生。”蒋伯诚、王世和二人听了我的报告,立即表示同意,蒋伯诚便对蒋介石说:“王世和的补充团和卫士大队一起由杭州调到宁波训练,以便随时保护总司令的安全,如何?”这样蒋介石也就同意了,说:“好吧!”于是蒋伯诚面示王世和,即回去准备调防。卫士大队除由我带领一个排保护蒋介石外,全部编入补充团,开往宁波。   蒋介石在杭州澄庐住下,每天游览西湖名胜。头一天,张静江、蒋伯诚和杭州市长周象贤都来陪游。还有他的大哥蒋锡侯这时在杭州任海关监督,也来陪同游湖。张静江因行走不便,第二天就不来了。岳坟、玉泉、灵隐、天竺都去过。从三潭印月到蒋庄时,蒋锡侯诙谐地说:“到了我们自己的别墅了。”大家都笑了,便坐下吃茶。中午总是到楼外楼吃饭,蒋介石因牙齿不好,很喜欢吃软的东西,糖醋鱼就是顶适合口味的名菜了。他们一起所谈的也都是些风景古迹,也不断有笑声,看来颇为悠闲。几天后,蒋就乘汽车到溪口去了。
溪口小住
溪口是奉化县的一个小镇,在宁波西南39公里,有公路可以直达。沿着剡溪北岸,有3里路长的一条长街,约有六七百户人家,低房浅屋居多,没有象样子的商店,只有几家小杂货店、酱酒店、米行、面店、小饭馆子、茶馆等等。还有一家盐店,囤放着十几包食盐,是蒋家开的。别的便没有什么可观的了。这里水产很丰富,蚶子尤其出名,叫“奉蚶”,农副产品也还不少。
我们汽车到武岭门前下车。溪口是个山乡小镇,武岭门却象一个城门。据说蒋家先世由武岭迁来,建筑此门作为纪念。城门正在街的东头,一进城门就进入镇内。武岭门的左侧临溪有一小山岭,屹立溪岸,岭上乱石嶙峋,树木很少,有谷有壑,还有石矶,露出水面,可以垂钓。看来倚山傍水,自然景色是美好的。
由武岭门前走,不多远,就是蒋宅。蒋家的大门,面临大街,隔条街就是溪水。溪的彼岸,就是山岭,正对着蒋家大门的山峰叫笔架山。蒋家有楼房十余间,都是蒋介石上代建造的,仍然是原来式样未动。这在溪口镇上,要算是比较好的房子。据说在蒋介石当了总司令之后,堪舆家来献殷勤说是这个宅子风水好,房子不可乱动,因此蒋家的楼房,一直没有改建,仍保持原来的样子。
蒋介石在广州当黄埔军校校长以前,回来过一次,到这时已经有五六年没回来过。他一进大门,慢步向里面走。原来我们在杭州动身回溪口的头一天,蒋锡侯已先回溪口,家里也,知道他要回来了。当他已经进了二门,还未见里面有人。突然由外面跑进来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头钻进里院,大约是蒋锡侯家里的人,到里面去报信。正当我们走进一个小天井里,走到一株冬青树旁边时,从里面出来一位40岁左右的缠足妇人,那个刚跑进去的小姑娘,也跟在后面。这位妇人气呼呼地不由分说,手指着蒋介石,一面哭、一面大声地诉说:“你今天怎么舍得回家来?你把我的儿子送到外国去,一去多年没有信息。你要还给我儿子!……”我们这些随从者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怔住了,谁也不敢吭声,空气十分紧张。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这是校长夫人毛氏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前劝解,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当时我想最好蒋锡侯能出来劝解,他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有意回避!我很同情毛氏,也不敢上去劝解,只有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看蒋介石的面孔,他不生气,也不着急,一句话也不说,也很为难的样子,走上前去,搀扶着她,慢慢地走进里面上楼房去了。
毛氏住在正面三间朝南楼房西头一间的楼上。楼下三间厅堂,有一长条桌,上面摆有四五尊佛像,前面摆着香炉,有个小木鱼,香炉里插着几根线香,桌上有个素油灯,一望而知,是毛氏念经拜佛的佛堂。我们一排人就在这里休息。
过了一些时刻,毛氏一个人由房里出来招呼我们说:“你们跟总司令一路来到我家,都辛苦了]我不能好好地招待你们!”她那和气的面容,凝重的风度,使我肃然起敬。于是我和排长恭恭敬敬地向她敬了一个礼,并说:“我们都是总司令的部下,也是总司令的学生,你是我们的师母,用不着招呼我们,请师母进房里去陪总司令吧!”她听了很高兴,面带笑容进房去了。当晚蒋介石就住在家里,我们卫士排也就住在客堂里。
约八九点钟的时候,新编补充团长王世和由宁波驻地来见蒋介石,向他报告调到宁波驻扎经过以及布防情况。他报告完毕出来同我们招呼,看到我们30几个人住在客堂太挤了,便对我说:“我家就在隔壁,还可以想法子腾出一间房给你们住。”于是我同他一起去到他家。他父亲约50多岁,身体满健康,腰杆笔挺,不象个庄稼人。王世和给我介绍,我向老人敬礼,叫一声“王老伯”。老人很高兴,就谈起来了,他说,他以前是在蒋介石身边当卫士,长期服侍蒋,是蒋的贴心人,因为年纪大了,又有病,于是请长假回家养病,叫儿子世和代替父亲去服侍老主人,就这样世和进入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后转到浙江省当保安训练团团长了。又谈些别别留我吃鸡蛋面,约一个小时,我才回蒋宅休息。
我这才明白,蒋介石在杭州为什么叫卫士大队编入王世和的补充团,保持着卫士大队不动?又为什么叫王世和这个团开到宁波担任卫护?原来王世和与他有很深的关系。蒋介石用人十分重视培植私人亲信,自从成立黄埔军校以至成立国民革命军第一军,都是以军校教官为高级军官,以黄埔生为下级军官,逐渐发展为庞大的号称“中央军”的嫡系部队,同时又以浙江人为核心,逐渐控制着党政军各个部门。我们卫士队也是如此。
第二天早饭后,蒋介石身穿长袍便服,象个商人的样子。这样打扮,还是不多见的。他叫我只带一班卫士,跟着步行出去。这时他的大哥蒋锡侯(介卿)一早也由自己家(盐店后面)走过来,兄弟两个一同到东岙去扫母亲王太夫人的墓。出了家门,他兄弟俩坐上轿子,沿街西行,向西北转约三四里至东岙上山,一条专通墓地的鱼鳞石子路,蜿蜒而上。走到半山坡,有一碑亭耸立在路旁,刻有孙中山先生民国1Q年11月23日所作的祭文。再上到达墓地,很醒目的四个大字横列在墓前:“蒋母之墓”,具款为“孙文题”。上面又横着“壶范足式”四个字,略小一点;两边嵌着一副对联,为张人杰书:“祸及贤慈,当日顽梗悔已晚;愧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另外有一方墓志铭,有志有铭,志系汪兆铭作,铭系胡汉民作,字系大书法家沈尹默手笔,均系民国10年安葬时修置的。此次蒋氏兄弟前来扫墓,也是一般的,没有准备什么祭品,坟前一片不大的平地上铺着方石板,正中有一小块突出的好象蒲团,专留供磕头礼拜之用。蒋氏昆仲依次行叩头礼,接着我们每个去的人,都依次行礼。在墓前环视远眺,墓门为了迎接北面来的磅礴山势而向北,看来好象正南正北。但从前讲究风水的,一般不用子午向,总要偏一点,大约是壬丙向,或者癸丁向。对面山势由远而近,一层一层地紧扣着,好像一条游龙,奔腾而来,越来越紧,到墓前稍微拱成一股小山脉,一直通到山巅,墓穴就点在龙脉的头上,好象弥勒佛的大肚皮一样,穴点在脐上。西面山岚最盛,向东环抱,一直向南倾泻,一转头由南向东南而跌宕成五陵;—条剡江象一条腰带由南来向东南流去,正落在墓地的东面。这个墓就成为山环水抱的局势。我不懂风水,听守墓的老者讲得头头是道,津津有味,我也只好将信将疑了。当初在民国10年修墓的时候,满山都种上马尾松,才几年工夫,长得还不大,大树不多。扫墓既毕,循着石板砌成的小路,直趋雪窦寺。
雪窦寺逗留
雪窦寺是四明山区有名的古刹。群山万壑,自北向南倾泻,在雪窦山的前坡,形成一个大壑。有溪水两道,从山顶曲折而下,流到前面汇合成一荷花池。池边一峰横陈,恰好象锁住这个大壑口一样。这座古寺,建筑在两溪之间,面对着横峰妙高台。寺始建于东晋,至今寺内有大小两株白果树,有四个人合抱那样粗,传说是汉朝遗留下来的,迄今约有2000多年了。寺的规模不大,有20多间房,有10来个和尚。蒋氏兄弟对这个寺是熟悉的,小的时候也都来过。庙里的和尚,对溪口蒋家当然也是熟悉的,今天作为不速之客,来到庙门,他们并无人出迎。我们一行走进了大雄宝殿,一位和尚满面春风地迎出来,两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欢迎!欢迎!”这位大师父叫太虚法师,是来雪窦寺讲经的,远近驰名。听说他精于星相,所言多奇中,但不轻易给人谈相,只有在他高兴的时候,略谈几句,稍露即止,不肯多说。和尚请蒋介石到方丈室里坐,蒋介石叫卫上不要入内,只有蒋氏兄弟和我及排长李振福共四个人进入方丈室,小和尚送茶点上来,他们就谈起来了。
和尚一开口先奉承一番说:“总司令从广东出师以来,所向披靡,不到一年,即底定长江流域。”接着又说:“令堂的陵寝,是一道龙脉,宛如一尊弥陀佛,有印山、有明堂,左右环抱,真是天造地设,不久还要发达。”和尚说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越说越起劲;蒋介石听得很入神,笑逐颜开,越听越高兴。自南京宣布F野以来,没有这样的喜悦,在座的蒋介卿 (锡侯),当然也很高兴。
和尚说了一大套,蒋介石才回答说:“师父未免过奖了,我实在不敢当,我谈不上有什么功劳。我现在已是在野之身,不久就要出国去了。”和尚听了很惊讶地说:“什么?你怎么是个在野之身?我不相信。”蒋说:“师父,我说的是实话,是中央作了决定,叫我出国,我在家住不多久,就要离开了。”和尚再问一遍说:“是真的吗?”答:“是真的。”于是和尚沉默了一下,略微地皱眉思忖,有顷,和尚问蒋介石的生辰,蒋介卿代答道:“光绪十三年丁亥九月十五日午时。”于是和尚就在室内的经架上,取出一本什么书,翻开来查看,案上有一个圆木盘,上面有许多圆圈,有黑字,有红字,盘子里面有许多红纸卷子,和尚要蒋介石抽出一个小卷,交给和尚看。和尚走到经架边,取出一本什么东西,把蒋所抽出来的那个小纸卷,仔细地认真地聚精会神地查对,又掐指推算了一番。室内空气十分寂静,大家注视和尚的动作。和尚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走到蒋介石面前,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煞有介事地向蒋介石行了个礼,面带笑容说:“恭喜总司令,从此逢凶化吉了!论总司令的八字,今年流年是丁卯,犯天狗星,所以交秋之后冲动,不死也受伤,但正在行运,后福无量,决无妨碍,远则两年,近则一年,必然东山再起。那时总司令的权位,要比现在高,贵不可言。明年流年戊辰,非常顺利,东山再起,没有问题。这是贫僧凭总司令的八字命运,推算出来的,决无虚言,因此贫僧预为祝贺。”当时蒋介石听了和尚一番话之后,表现得非常高兴,连声称谢。
蒋介石又对和尚说:“我因为出国手续尚未办好,还要有几天等待,我想住在这里,也好便于多领教益,如何?”
和尚一听,非常高兴,连声说:“欢迎!欢迎!”蒋介石站起来贴近他大哥的耳边说了几句,介卿点点头就走出庙门,我即派了两名卫士同他一起下山。介卿去后,和尚仍然陪蒋介石闲谈,又陪着他巡视庙的周围,一五一壑,都纵情游览。过了两三个小时,介卿带着两个卫士,挑着行李来了,另外还带来一个远房的侄子蒋某,挑了一担炊事工具等,一齐来到山上,介卿当即拿出一个纸包,交给蒋介石,他当即亲手交给和尚,并谦逊地笑着说:“这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和尚微笑地接了过去,连声说:“谢谢,谢谢。”这时我明白了,介卿去时附耳所说的是什么。和尚把自己住的方丈室,腾出来给蒋介石住,我们住在东厢房,一排14间屋,很宽敞。就这样,我们在雪窦寺住了11天。
第二天上午,和尚陪着游览庙的附近的一些风景,一同观看千丈岩,下午我们游览了妙高台、御书亭。步行爬山,不能跑得太远,早点回寺休息,晚间及早入寝,天气已渐冷,我们烤起木炭火盆。第三天休息一天,第四天早饭后即出发,跟着轿子,游三隐潭,路比较远,也忘记了有多少路,只记得走了两三个钟头。这个潭很深,两面陡壁峭立,有如刀劈斧削,两岩中间,瀑布倾泻,奔腾澎湃,声如雷鸣,实为壮观。这一天回来很疲乏,象行军那样的劳累。接下去,就不断有军政人员由杭州来,也就不能出去游玩,我们也就得以多多休息。直到离开寺的前一天,先后来访的计有浙江省主席张静江、省防军司令蒋伯诚、保安处长朱世明、驻杭整训的陆军军长陈继承、新编补充团长俞济时、冯圣法、上海警备司令杨虎、警察厅长吴忠信、驻江苏镇江的军长顾祝同、驻苏州的军长钱大钧、驻无锡的军长刘峙、驻安徽芜湖的军长卫立煌等。他们都是先后个别来到溪口的。有的吃一顿饭就走了,有的见蒋后即刻就回去了,他们所谈的内容,我无从听见。
从溪口赴日本
我们来到溪口蒋宅,王世和已经把汽车卡车等等行装都准备停当;蒋介卿已在宅内等候。蒋介石进入内房,约半小时之久,才同介卿一起出来。毛氏和一位比她还大的老太太以及两个年轻姑娘,我都说不出她们是什么亲眷关系,一齐出来送行。当时我注意看到毛氏面色沉郁,两眼红肿,一定是哭过了,一语不发,呆呆地站着依依不舍的样子。我看蒋介石在这样紧张气氛之中,面色也带沉郁,很不自然地力予克制。
蒋介石、蒋介卿、王世和三人坐在汽车后座,我同司机并排坐,汽车开了约一个多小时。车过宁波城外公路接口处,远远望见有军警队伍,学生队伍,人数不很多,排队整齐,等候欢迎。蒋介石命车停下,下车向迎接的人脱帽点头致意,一直走过了队伍,才登车直驶杭州。
约在下午二三点钟,到达杭州,迎接的有张静江、蒋伯诚和驻杭的一些军官,蒋介石下车同他们一一握手后,随即开赴澄庐,一起进入住所,只留下张静江、蒋伯诚二人,其余都回去。张静江、蒋伯诚准备一桌丰盛的晚宴,为蒋介石洗尘。
在宴会之前,蒋介石对我说:“这里你不用管了!蒋司令(伯诚)已另派人护送,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家去同父母见见面,把家里安排安排,明天一早乘快车去到上海大马路东亚酒店三楼,找张群先生和一起出国的21名同学,等候着我!”我不禁泪如泉涌,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默默地毕恭毕敬地向他敬了一个礼,回头就走回家,见着双亲,叙叙天伦之乐外,安排些家事作东渡的一切准备。
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时间很紧迫,情绪也很紧张,随便吃了点心,拜别双亲和家里的人,坐上黄包车,带着出国的行李,到杭州城站上了车。中午到上海,找到东亚酒店三楼,走进一个大房间,里面已有一二十人,我扬声一问:“这里有一位张群先生吗?”有一位上来反问我:“你找张先生有什么事?”我答:“我叫宓熙,是要去日本留学的!”于是好几个人围上来说:“我们都是去日本留学的!张先生是我们的‘管理员’,他有事出去,一会就回来。”20分钟后,张群回来了,他一见到我就问:“校长在什么地方?”我答:“他已由溪口到杭州,明天来沪,送我们上船,叫我向张先生报告的。”张群点点头,接着他给我一一介绍。晚饭后,他说:“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去看京戏,或者看电影。”大家都是四面八方集合而来,乱糟糟的,还没安定下来,日内又要远涉东瀛,谁还有兴致去看戏呢?结果没有一个人去。这一天晚上就住在东亚酒店。
蒋介石来到东亚酒店,同我们见面,简单地讲了几句话,他说:“你们都是现任军官,年纪还轻,军事知识还不够,此次派你们到日本去学军事。日本的陆军是世界有名的,你们都是带职留学,应该自爱自重,很好努力,要遵守军校的纪律。张群先生是你们的管理员,要服从他的指挥,入学手续,由他来办。每人每月规定200日元,也由管理员发给。过两天,我也要到日本休息养疴,还要去看你们的。希望你们努力!”他讲完话,在那里吃了西餐之后才走。下午3点钟,我们上了日本轮船,4时开船。我们东渡赴日,在我们的生活史上,将展开新的一页。
以上就是我在蒋介石身边当卫士队长的一些情况。
作者:宓熙 点击次数:1272
出处:《中华文史资料文库》 上传日期: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