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春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5:41:31
(一)

  上海的冬天不是很冷。午夜里在CLUB听MARIAH CAREY的歌,感觉或许有些不同。

  所有的CLUB小姐似乎都有着同样精致的脸,看每个男人的眼神都一般的慵懒。在都市的灯红酒绿里,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推开厚厚的木门,走在路上。依旧人头涌动。

  回家的路很近,打开电脑,在OICQ上她温柔的挂着。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喝着可乐。我喜欢这种液体,甜甜的,让我觉得快乐。

  “下雪了,是那种很干净的雪。”我知道她开始说话了,她从不习惯跟我打招呼。

  “在昏黄的路灯,你看着它们跳舞,如同精灵。”也许这真的需要想象,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我不知道ONTARIO的冬天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咖啡是不可以混着可乐喝的。

  我已经不记得是在哪一天的晚上遇到她的,只记得那是一间聊天室,名字就是〈猫在钢琴上睡着了〉。

  她名字叫雨纹。

  她在里面自言自语。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我都觉得脸红。我怎么也是老Q了。

  “:)下过的心雨总会在心里留下忧伤的纹路。”看来是一个浪漫的女孩,也许刚刚失恋。

  “你是不是爱上谁了?”没有回答。

  我不甘心。我要继续编故事,在这么个寒冷的夜里,打动一个忧伤的女孩是很容易的。

  “其实你爱着的那个人我也认识。”“?”有反应了。

  “不就是你们班上的那个高个子,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男孩吗?”“你不觉得自己无聊吗?”失败。

  (二)

  关上电脑的时候,是凌晨6点。我已无法入睡。洗澡的时候,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如同僵尸。音乐依旧未停,我喜欢一切老的东西,因为它们会让你怀念。一首老歌《IF A NEVER KNEW YOU》。"if i never knew you,if i never feltlove......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了,我基本上是被饿醒。周未的时候,我通常是保持这种生活状态。吃着冰箱里隔夜的三明治,我想起了那个昨晚在网络上遇到的女孩,雨纹。名字不错,就不知道长得如何?其实保守的说,我是个爱美的人,尤其偏爱美女。但愿她不要象这三明治,让人难已下咽。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厕所。我对这种打断别人好事的人深恶痛绝。拿起电话的时候,当然声音不是很好听。

  “哪一位?”“是我,阿甘。你总算是醒了。你不怕有一天会一睡不醒吗?”“呵呵。。。。。”至从上网之后,我笑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阿甘,是我在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好友。其实是个PPMM,因为姓甘,被别人就做阿甘。这多少有些唐突佳人。

  “MISS甘,有什么好事找我?”既然是美女,说话的音调自然要柔和。

  “晚上我的一个女朋友过生日,你到我酒吧里来热闹一下吧。”“谁过生日?我认识吗?”“你来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要记得买生日礼物。好了,就这样,BYEBYE”电话挂了。我拿着话桶呆了半天。

  给女孩子买生日礼物,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况且还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女孩。不过对于我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呵呵。

  晚上临出门的时候,我把花瓶里那把玫瑰拔了出来,好在是前天买的,花开得正艳,回头到楼下找个花店包装一下,正好派上有途。

  

  (三)

  到达“昔日情怀”的时候,我远远的就看见了阿甘的那部红色的三菱跑车,在上海这种车是不多见的,也许见惯了大众,看见它就象看到极品美女。走进CLUB的时候,很多熟人打招呼,我面带微笑一一点头。我知道自己今晚一定很帅,尤其是还捧着这一大束玫瑰。足够杀死一大片MM。

  阿甘在人群里看见了我,大声的叫我,“老猫,快过来。”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绰号,如果是猫,我一定是只英俊的猫。阿甘依旧穿着条牛仔裤,褐色的长发简单的扎在脑后,一付清纯可人的样子。她走过来轻轻的拥抱我,亲了亲我的脸颊。阿甘在美国呆了两年,别的没学到,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到是学足了。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鬼佬,但是我无法拒绝美女的拥抱和香吻。

  她看见了我怀里那一大束玫瑰,用很夸张的表情看了看我,“这是你送的生日礼物吗?”其实到现在我才觉得有些后悔,因为玫瑰毕竟不是可以随便送的,况且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多么宝贵的“第一次”啊,就这样因为自己的吝啬而被糟蹋了,我真的有些心痛了。

  “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不会的,JOANNA最喜欢玫瑰了,她会开心死的。”“JOANNA?。。。。。”“她是今晚的寿星啊,你不认识她的,她刚从泰国渡完假回来,我带你过去见见”。阿甘拉着我的手挤进了人群。很多人随着音乐在跳舞。在舞池的尽头,我看到了她。我是第一眼就认出她的,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孩,有着一双如此明亮的眼睛。那一刻,我已经完全听不清阿甘说什么了,我曾无数次的讥笑别人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是现在,我很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JOANNA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我。

  她的头发是浅紫色的,只有在灯光下才可以分辨出来,长长的披在肩上,黑色的风衣,手里拿着高脚的红酒杯。那种眼神和散发出来的慵懒的味道,已经让我灰飞烟灭。

  很多年以后,我曾多次想起这个场景,因为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发现,爱情原来也可以离我这么的近。

  (四)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呵呵~~现在想起来,别真的跟个老猫一样就好。舞池里很多人在寻找着音乐的节奏,有那么几对还象那么回事儿,只是我从来不跳,当然,其实我是不会。可能我对舞蹈的灵敏度很底吧。但是面对这个由几个E文字母组成的女人我还是说了一句:“你不跳舞吗?”话一出口我就发现自己有毛病,怎么问这种没有退路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也跳舞了?”我转头盯着身后的阿甘,在心里对阿甘无奈的摇摇头,真拿女人没办法。她明明揭我的底,却用天真无邪眼神看着我,真不知道女人是想看笑话还是真不懂。但是脸上依然是微笑:“you are so nice, thanks yourroses......”柔和,这声音真的是象一个什么精灵有着自己独特的灵魂,声音里带着甜美的情绪,让我有一种吃苹果的感觉,清爽但是却不失滋味。或者我没必要在这里自我陶醉,因为我当时非常感谢她,真的。因为这几个字母把我从那个倒霉的关于我是不是学会跳舞的话题里解救出来。

  :"老猫,你管他叫老猫就可以了。”当JOANNA正在为如何称呼我而特意拉长了ROSES的读音的时候,阿甘就这么把我给介绍出去了。我开始怀疑我今晚怎么了,我不是对美女反应那么迟钝的人,平时都是谈笑风生的,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JOANNA的笑容依然是明亮的,在那个“昔日情怀”里有一种清晨的感觉。虽然我一直喜欢怀旧,但是面对生机,心动无法抗拒的在身体里散开去。她示意我接过她的酒杯,然后拥起了那束红色的玫瑰,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份礼物,她眼眸里的那种喜悦告诉了我。看来我的“第一次”还是值得回忆的,最起码今晚,或者明晨当我快睡着,或者醒了以后的那一刹那我会想起房间里空着的花瓶和那束玫瑰的下落。

  CLUB的音乐变得柔和起来,《REUNTED》,是那首重逢。PEACHES的歌声如醉如泣,让人恍若来世。我忽然想起OICQ里那个叫雨纹的女孩说的那句话,“其实你是个对爱情已经麻木的男人,你的颓废让爱情远离了你。”我知道她错了,因为今晚,我心里所有枯萎的花朵,都已如同玫瑰悄然盛开了。

  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在无数个夜里,我无法回答雨纹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JOANNA在音乐里变得迷离了,音符在缓慢的流动,玫瑰的气息渐渐的散开,她的长发在灯光里飘散,如同午夜的精灵。

  “JOANNA。。。”我在心里狠狠地叫着这个名字,这个今夜必定让我无法入眠的名字。

  (五)

  上海的天气依旧很温暖,虽然快过圣诞节了,一点寒意都没有,我开始计划放假这两天,去哪里转转。一直想去周庄,这是个典型的江南古镇,也是当年富可敌国的大财主沈万山的故里。出去旅游一定要有个伴,最好是个MM,可是找一个PPMM不容易啊,阿甘是不行了,一过节她就走不开,还要看着那个破店。

  JOANNA?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放弃,因为毕竟认识才不过一个星期,也就一面之缘,虽然我皮是厚点,但是,呵呵,还是有男人的尊严的嘛。

  看来周庄之旅,是要独行了,不过也好,或许有什么偶遇,那到是不错。

  这段时间工作一直很忙,公司忙着一个项目的竞标,我的报告还没写出来,看来在圣诞节前是一定要把它写完的。晚上只有加班了。

  一大堆的数据,让我心烦意乱,资本总额,我算了三遍,就没有一个相同的结果,我决定放弃。

  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我生命里不可缺的三样东西,就是:香烟,可乐,爱情。

  打开电脑的时候,我看见了雨纹。因为时差的缘故,她通常是在我的午夜时分出现。“你好吗?”我很亲热的打招呼,说心里话,几天没见,我是有点想她了。

  “这么晚没睡?:)”她依旧是那张很可爱的笑脸。

  看见这张笑脸的时候,我想起了JOANNA,其实我知道,在和一个女孩说话的时候,想着另外一个女孩这毛病不好,可是我就是改不了。不过,我总感觉着雨纹和JOANNA有着很相似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我说不出来,我只是感觉。

  “你在网络上遭遇过爱情吗?”她问。

  “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遇到过。”我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可是,你会娶一个在网上爱上的女孩吗?”我不知道,真的。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在网络上遇到的女孩。痞子遇到FLYINDANCE,他们怎么也是生活在一个城市啊,况且他们还上了几次麦当劳,好歹也看了场电影。

  “加拿大太远了,我也没有翅膀。”“如果你真的是只企鹅,我会把你当宠物带回家的。”(我在QQ里的形象是只企鹅)“可是你不是。”我感觉到了一种沉重,是的,网络让人跟人彼此认识对方的心灵。只有在夜晚,对着电脑,跟一个陌生的人说话,你才可以不再虚伪。

  (六)

  半夜的时候,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在一大片桃树林里,所有的桃花都开着,满地落英,我看见一个女孩走过来,长发飘飘。我大声地喊她,她回过头来,我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我猛然惊醒,手机在桌上响个不停,我看了看手表,快两点了。老天啊,是谁啊,“是我,JOANNA。”她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你出什么事了?”我的磕睡全没了。“对不起,这么晚打搅你,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我了。。。我的胃病犯了,我痛得厉害。。”“我马上就到,你等我!”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下楼去,叫了一辆TAXI按着JOANNA给我的地址飞奔而去。

  JOANNA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了,她依旧在打点滴,我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她的头发垂下来,散乱的遮在脸上,面色憔悴,却无法掩饰她的动人的美丽。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在熟睡中还是依旧的那样用力。也许她渴望抓住什么,害怕失去。我忍不住想低头吻她,她的柔弱与无助叫人心碎。

  阿甘来的时候,我已经坚持不住了。她看看我,用手摸了摸我的脸,说“你回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转身离去。

  晚上,我去医院看JOANNA,在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玫瑰,我想起了那个生日PARTY,同样的玫瑰,可是送花人的心境,却已完全不同了。

  (七)

  JOANNA出院的时候,我没去接她。因为当时我在开会,同样的一个项目,有好几家公司在竞争,其中最有名的是德国的AVO和美国的PROGRAMMA。在这个行业里,我们只是小鱼,面对巨鳄,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中国没有纯粹的商业,有时候人际关系起决定作用。在生意圈里滚了这么久,要在这场战争中寻找突破口,对我来说不是件很难的事。

  开完会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我推开窗,远处就是黄浦江,今晚的上海又将是华灯初放的不夜之城。外滩已经是很美了,越来越象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未来的上海必将成为新的冒险家乐园。

  回家的时候,我依旧选择了坐地铁。在上海自己开车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永无止尽的车流和人群,会让你窒息。做地铁对我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你可以随意的观察每一个乘客,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让你眼前一亮的OFFICE小姐。地铁对很多都市里的人来说是一种情结。我喜欢安妮宝贝,因为她对地铁的理解是透彻的。

  走出地铁口的时候,我接到了JOANNA的电话,她要请我吃晚饭,地点在衡山路的红蕃音乐餐厅。

  这是间很有名的餐厅,总是人满为患。不过我还是喜欢它的热闹,因为毕竟我是头怕寂寞的动物。

  因为时间还早,走进去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JOANNA。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黑色的高领毛衣,画着淡妆,很幽雅地抽着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走过去。

  “喝点什么?”她问。

  “卡布基诺。”我笑着说。我喜欢这种意大利口味的咖啡。满是甜甜的泡沫,让我陶醉。喝咖啡我是一定要加糖的,我不喜欢一切苦涩的东西,包括生活。

  “谢谢你。”她盯着我的眼睛。

  “我是你朋友。”是啊,朋友,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它可以让你在寒夜里不会感到孤独,在困苦里看到希望。

  “是的,朋友。。。”她微笑起来,一个人因为健康而快乐,因为健康而美丽,JOANNA现在的样子真的如同天使。我在心里深深地叹着气,上帝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慷慨,你把一切美貌都给了JOANNA,还让我偏偏遇到了她。

  我们就这样坐着,抽着烟,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满街行色匆匆的路人,轻轻说着话,用灵魂倾听着心灵的交流。

  快结束的时候,JOANNA突然伸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拿着咖啡杯的手,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不要拒绝我。”谁可以拒绝一位天使?我只是凡人,所以我无法拒绝。

  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遥远的多伦多,在满天飘雪的YOUNG STREET上,快乐行走的雨纹,那个浪漫如同这个冬天的女孩。仿佛听见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她轻轻的问,“你会爱上一个在网络上遇到的女孩吗?”我无言以对,只是突然感到心里巨痛。

  JOANNA的手依旧温柔地停留在我的掌心。

  (八)

  醒来的时候,早上初冬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JOANNA依旧在梦乡里。她的表情慵懒,象只温顺的猫。一切似乎都太快了,没有任何程序,这是不是又一场游戏的开始,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渴。是因为屋内的空调太暖,还是昨夜的疯狂?我头痛欲裂。

  穿过长长的客厅,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JOANAN的家是很舒适的,地上铺着很厚的那种深红色的绣花地毯,土耳其的手工,在国内都不多见。她对我依旧是个谜,我忽然发现除了对她的身体了解的足够透彻以外,其余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我盘着腿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点燃一根烟,看着对面屋檐上觅食的鸽子,想象着它们的自由,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那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在ONTARIO是有很多这样的颌子的,雨纹说那里有厚厚积雪的森林,有湛兰的天空,天晴的时候可以看见很多的松鼠,你会发现,人原来也可以和自然如此的接近。那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在网络上,我问她:“你还要在加拿大呆多久?”她沉默很久,“也许是七年吧。你会等我吗?”我无言以对,却依旧笑着说:“我可以。”生命里有多少个七年啊,为了一个你爱的人,谁可以在这么漫长的等待里,寂寞的老去。我可以吗?也许我们真的不可以见面了,我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

  “见面的时候,记得戴牙套,要不我们无法拥吻。”那个时候,我真的会是只老得掉牙的猫了。

  “也许在一个午后,我静静在家里喝咖啡。那是个春天的午后,阳光从未有过的明媚。我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到一个如同阳光一样的男人,慢慢地把我的房间照亮。他眼睛里的疲惫,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知道,这就是我要用一生来等待的男人。他会是你吗?”我的眼泪掉下来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种咸咸的味道了。

  JOANNA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她把脸贴在我的头上,“你看起来有些伤感,在想什么?”我无法回过头去,我知道这一刻,我的眼睛里写满了东西,这种东西的名字叫做“想念”。

  (九)

  圣诞节终于是到了。我对JOANNA说,“去周庄吧。”她微笑点头。

  从上海到周庄,只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那种蒙蒙的细雨,是所有江南小镇所特有的风情。雨中的周庄,远远地看去好似云雾里的仙境。“你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吗?”我笑着问JOANNA,她依隈着我,紫色的长发,湿露露的,她说,看来我们今天是回娘家了。

  走在铺满青石的小路上,经过牌坊的时候,JOANNA说,你买根红头绳送我吧。她指着路边的小摊。那是个卖各种小东西的摊子,挂满了许多的红头绳。JOANNA很认真的挑了一根,上面坠满了珍珠,在绳子的中间绣着个小小的“喜”字。她把头发拢在脑后,我很费劲地用红头绳把它扎上。我说,我感觉自己象杨白佬。她回过头来亲了亲我的唇,给了我一张楚楚可人的笑脸,“我可不是喜儿。”雨越下越大,我们躲进了三毛茶楼,这是间很有名的茶楼。里面挂满了三毛的照片和遗物。看着泛黄的照片,三毛的样子也已经有些看不清了,这个一生为爱情流浪的女人,用一条丝袜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她也许是种解脱。JOANNA站在我的边上,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只是希望在天堂里,有荷西陪伴,她不在寂寞。”是的,她不会再孤独了,不再会有世俗的烦恼去伤害她了,她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因为我想,她真的是累了。

  那一晚,我们坐在三毛曾经坐过的窗前,看小桥流水,听微风细雨,喝着香茗,读着撒哈拉沙漠,缅怀爱情。

  离开的时候,我一直牵着JOANNA的手,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很久,我听见她幽幽的说,“真的希望一辈子可以这样走下去。”一辈子?谁可以给爱情一个时间的限制,周星驰说:“我希望是一万年。”他可以,因为那是大话西游,他是孙悟空,他可以不死。而我们呢?

  我笑着说,我们要回去了,阿甘等着我们。今天可是平安夜啊,今晚的上海必定是座狂欢的城市。

  (十)

  说也奇怪,一个老外的节日,何况我们又没有个什么附加的公共假期,人们依然那么卖命的过着这个节日。真不知道阿甘酒吧里这些个人是哪里出来的。酒吧里,浑浊的空气让我觉得很困,尤其是在白天跑了一整天以后,我靠在一个舒适而又不起眼的角落里,昏昏沉沉的。。。。。偶尔窗外如繁星一样的夜色在我眼前打了个晃,然后又朦胧了去。

  今晚,这里于阿甘熟识的女宾应阿甘的要求一律以晚礼服出席,还记得她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平安夜是很庄重的!”因为我当时调侃她说,:“我来你这儿可不是为了给你捧圣诞节的场的,我可是冲着耶酥老人家的生日来的,”呵呵。。。。现在想起来,那么糟蹋她的心情也是过了点儿。

  音乐的声音在空气里没有生机的游走着,时儿几个由钢琴发出的重底音提醒着我,我不是在床上。但是我的身体却毫不留情的告诉我,我很累。恍惚间一个湿润的吻落在额上,瞬间即逝,“雨-----吻”不!是“雨纹”!不是!是。。。。大脑飞快的分析着这个让我的心象触电一样的亲吻。

  “亲爱的。。。。。。”是的,是JOANNA。怎么会是那个网络上的头像。眼前的事物清晰了以后,我看见了她。那件银灰色滑爽的丝质晚礼服,沿着她流畅的身体曲线勾画出女人的定义。就是那么的直接,你看见她,就知道什么是女人。身上没有任何的修饰,领口处自然的松弛着,劲项间有着自然的弧线,再加上柔和的丝质反射着一些光影。我深知,能穿这样衣服的人绝对是不多的,即使是有着美丽的五官,还需要有绝对自信的身体。因为丝质的东西是贴在身体上的。这是一件绝对的露背装,只是感觉幽雅至极,简单的两条同样颜色的丝带在那年轻的身体上蹒跚了一下。恰到好处的裁剪让整个背部的曲线与整件衣服流畅成一体。她微笑着等我醒来。

  当时间临近十二点的时候,阿甘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奇怪的微笑,显然那个微笑这次不是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因为JOANNA也笑着,会心的笑着。
(十一)

  :“ANNA(阿甘习惯用这个来称呼JOANNA,她告诉我,亲密的朋友之间才这么称呼)你今晚真的也不跳?”脸上挑皮的流露着一种挑战味道。

  JOANNA似乎有点儿拿不准,眼神在我的脸上寻找着答案。

  :“我喜欢看别人跳,尤其是你。”我坦然的说着,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那。。十二点的时候给我一个狐步,可以吗?我亲爱的阿甘”她甜甜的说道,两个女人又同时会心的笑了。

  我依在钢琴旁,觉得狐步是国标里异常浪漫的一种。幽雅,流畅,柔和却不失情调,两个人在音乐上游走着,犹如冰上芭蕾。那飘然的紫色,散落在一个一个的灯影里。“紫色代表神秘”雨纹曾经这么告诉过我。

  一些人醉了,一些人笑了,一些人依然在喝闷酒,不知道是几点倒进床里的,只知道那个时候天还不怎么亮,醒来的时候以是下午了。虽然肚子很饿但是我没有马上起来,面对着天花板,我在算着加拿大的时间,好象加拿大的平安夜是在我的梦里滑过去的,不知道网络上。。。。。。。不知道现在这个加拿大的午夜雨纹睡了没有。我的大脑麻木的过着这些无关紧要但又似乎自动呈现出来的没有味道的问题。一如刚刚喝下去的那写没有味道的清水。

  没有理由的开了OICQ,她是暗淡的,心里有一丝失落。然后又笑了笑,没有理由。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在线上,无论是中国,还是加拿大。

  习惯性的去看MAIL。

  “一个人看见了很多/想到了很多/苦恼着这些很多很多/大概已经是深夜了但是/雪在窗外飘着/友人说加拿大是冷的地方/大概冷能让人清醒/我看着窗外的雪漫无边际的想着/如果可以/我不想说什么/甚至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我也想停止/想好好的听首曲子/没有一切的思维/纯纯的听/”雨纹平安夜

  白色圣诞。。。。。。。夜里她会独自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凝视那些飞舞的精灵,发呆。。。。。或者她还没有睡。。。。。。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是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了。

  (十二)

  天气开始越来越冷了,我开始越来越忙,项目已经开始在做,报表,计划书,合同,融资。。。。让我每天觉得自己是无法止步的钟,上着紧紧的发条。每天当我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的时候,我总是会想,金钱对我究竟有多重要?我开始在想有多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有多久没有陪JOANNA吃饭了,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一本书了,还有多久。。。。没在网络上见到雨纹了。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想退休了。朋友们嘲笑我说,你太矫情了。是的,放弃一切说起来是如此的容易,可是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的,感谢古龙,他为所有幻想逃避的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因此我喜欢他。

  圣诞节过后,我已经开始和JOANNA同居。她坚持要我搬过去,因为她无法忍受我房间里沉淀了很久的味道。女人的固执是可怕的,尤其是个恋爱中的女人。我只好在一个晚上收拾好衣服,如同红拂夜奔,带着我的电脑,跟着JOANNA回家去了。

  JOANNA是不会做任何家务的,每天都会有钟点工来帮忙收拾,打扫卫生,把饭菜做好。每天我起床的时候,JOANNA都在睡梦里,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工作,我知道她不需要。她从来不跟我提起她的家人,我也一直不问,我害怕那会是个伤口。一个愈合很久的伤巴,是没有必要把它掀开来看的。因为它依旧会痛。有时候,我怀疑她是个孤儿。看来我还是有机会问问阿甘。毕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JOANNA的胃病总是会犯,有时候痛的厉害,她整夜睡不着觉。常常在午夜里,我爬起来给她喂药。她面色苍白的吓人,浑身都是冷汗。她只是不停地对我说,抱紧她。我开始为她身体担忧了。始终没有时间陪她去医院检查,JOANNA独自一个人是不会去的,她说,我害怕那里,医院就象个死亡的驿站。

  每次在半夜里,被JOANNA的病痛惊醒,看着她在我怀里睡去,象个孩子。她的头发是松软的,被汗水浸透了,可以那么深刻地感觉到她的痛苦,我却无能无力。我只有不停地呵护她,亲吻她。

  (十三)

  清晨五点的时候,我做了那个重复的梦。依旧是桃树林,依旧是那张看不清的脸。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悸。我不知道那个梦意味着什么?难到是前世未了的姻缘,还是上苍要在冥冥之中指引我什么?

  我轻轻地起身,没有吵醒JOANNA。走到客厅里,在电脑前面坐下,这是我自从和JOANNA同居以后,第一次打开电脑。点击OUTLOOK,里面已经堆积了很多MILL。鼠标在屏幕上不停地划过,我在找寻一个熟悉的名字。久逶了我的雨纹。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份来自ONTARIO的问候。“世界真的很小/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们会在somewhere相遇/你也许不再记得我/但是我依旧会记得那只走不动路的老猫/它每夜陪着我入睡/我总是会被一些奇怪的东西感动/因为我有爱。。。。。”。

  我在心里反复的读着这些句子,我开始咳嗽,也许是烟抽多了,咳得很厉害,我觉得胸口发痛,眼泪流出来。老天,我要戒烟了。

  我想起了那间聊天室,那个有着一个很奇怪名字的聊天室:猫在钢琴上睡着了。是的,我怎么会忘记,雨纹。难到我真的会爱上一个在网络上遇到的女孩?爱上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孩?可是我却又分明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无时无刻地存在于我的生活里,我的生命中。只是我不敢去想,我害怕吗?害怕什么?难到我不正爱着JOANNA吗?我爱她的。是的,我爱JOANNA,可是我却又为什么无法给她一个承诺,一个“一辈子”的承诺。我从未有过的憎恨自己。我不再是那只快乐的老猫了,是因为,我有了牵挂。

  天快亮的时候,我给雨纹发了封EMILL。是这样写的:

  a cat sleeping on the piano你在夜里醒着/你的毛发很美/象个幽灵我在和你说话/你沉默着拒绝/你很累我看不见你/虽然你白衣如雪/长发飘飘你忧伤地弹琴/我听不懂/却泪如雨下你寂寞的美丽啊/如同你的手指/苍白纤细一只猫走过/在空旷的大厅里/你说那不是你也许是我眼花/老得看不清爱情

  离开房间的时候,我亲了亲JOANNA熟睡的脸。

  走在淮海路上,我看着这个苏醒的城市,心情变得清爽起来,路过巴黎春天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在路边买了一杯热的红茶。我想起了春天,是的,也许今年的桃花会比原来开得更美。早安,上海。

  (十四)

  天气好的时候,JOANNA会和我去“凯文”喝咖啡,那里的蓝山咖啡,是上海最好的。这种产量很少的蓝山咖啡出产在海拔1525米以上的牙买加地区,价格昂贵,也是咖啡中的极品。它就如同ROIIS-ROYCE的汽车和STRADIVARIUSVIOLIN一样,已经成为了永世流传的神话。

  中国在这几年里喝咖啡,已经逐渐成为一种时尚。可是真正懂得品味的却少得可怜。就象全上海的人都去看《阿依达》,可是听得懂歌剧的人,我看还不如我对京剧了解得更多。所以在别人苦苦喝着用咖啡豆磨出来的液体,痛苦万状时,我建议他们喝百事可乐,免得糟蹋了咖啡的幸福。在别人连26个字母都读不全的情况下去听歌剧的时候,我希望他们不如回家睡觉,顺便听听《甜蜜蜜》。

  在温暖的阳光下,坐在舒适的靠椅上,JOANNA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快乐。在她的眼里,最美的国家是泰国了。呵呵,虽然我不赞同,但是也从不反对。她开始跟我讲一些在泰国度假的趣事,她怀念布吉岛,怀念那里银色的沙滩,怀念那些在清澈海水里游泳的鱼。其实泰国的北部,我是没去过的。在我的记忆里,曼谷有着永远塞不完的车,还有看见就想吐的人妖。不过,我还是有点喜欢芭堤雅,喜欢那里的旋转的露天酒吧。

  我只是静静的听着。JOANNA白晰的脖颈上挂着样很奇怪的饰物,那是根用黑线穿着的鲨鱼的牙齿。那条鲨鱼是她在泰国钓着的,她留下了它的牙齿做为了胜利品。每次做爱的时候,我总是建议把它取下来,因为那多少有点让我不舒服。JOANNA通常都是固执地拒绝,她把鲨鱼的牙齿放进嘴里,紧紧地咬住,然后用乌黑的眼睛看着我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会象条鲨鱼一样把你吃了,因为它的灵魂已经附在了我的身体里。

  JOANNA有时候的想法,我会觉得恐怖。在这种情况下,我通常是无言以对。一个人是很难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对爱情也一样,你甚至不知道这个每夜睡在身边的人,会不会是你生命里的最爱。我开始重新考虑我和JOANNA的关系,究竟是我真正如此疯狂地爱上了她,还是仅仅是因为我渴望美丽,害怕孤独?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那张看不清的面孔。生命里的桃花始终是要开放的,可是我想留住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春天?

  (十五)

  上海该是春天了吧,大概有着潮湿的空气和美丽的白玉兰。

  加拿大现在还是冰天雪地,这里属于是五大湖区,圣诞节的假期里我去了一个湖区旅游,湖区没有更高的温度,反而有着无法抵达的寒冷。然而我第一次觉得寒冷原来也可以这么浪漫。

  午夜我们穿着特制的雪橇,一行人行走在结冰的湖面上,我们的向导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冰面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来到了湖中心。

  夜是那么的宁静,所有人都不愿发出那么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不和谐的声音,我们只在黑夜里听见人类发出的心跳,看见凝固在空中的呼吸。

  躺在结冰的湖中央,仰面凝视那犹如午夜的穹苍,还有那些镶嵌在午夜里的钻石。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人,才会发现人在大自然里原来是那么的舒服。一种与大自然接吻的感觉。

  生命,人的生命。什么是自然属性的人。其实人自以为自己改造了什么,但是当人再次投入到森林,再次临近H2O再次被夜空所催眠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的身体里还有那些那么与自然相吻合的东西需要去舒展,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一个家,我们需要的是体验。我知道在上海的你很难体会我所说的一切,因为你在上海,一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而我却躺在结冰的湖面上仰望。

  中国的社会让我们学会如何去遮掩自己的人性,而在湖滨,我们学会了去挖掘自己,我们学会了协作,与相信。还有爱。行如流水,这里的爱不是那种欲仙欲死的做爱带给人的,而是生命本身的一种感动。

  你或者很难想象我需要把眼睛蒙起来,先拉着一个黑人的手,然后仅凭他的声音引导,爬过一段我从未爬过的小山。而那个黑人是我从来不认识的。

  那不是中国的旅游区,而是加拿大的自然保护区。

  湖面上我们学着狼叫,在冬夜里,放开所有的约束,如果说我们是在呼唤同类,倒不如说我们在释放自己。我们住在营区,全是用巨大的木头搭成的各个小的房子。里面整洁而且舒适,营区的所有房子都是不锁门的。而所有的人都不得进入没有自己行李的房间或者小木屋。

  春天快到了,因为我的电脑自己开始改时间了,我又即将与中国同步。我微笑,中国,当我面对要改变自己国籍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眷恋着这个国度。CHINESE是的,中国人。

  雨纹2001于加拿大午夜

  我通常在白天看到雨纹写的东西。我从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我爱着她。我知道这对JOANAN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公平的事情。可是谁又可以告诉我,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忽然想起这样一段话:

  一种很现实的感觉,一种用年龄写出的岁月。

  岁月里有的不止是爱情,除了爱情还有生活的负缀。

  收获的除了肉体的感官还有精神的梦幻正如白玫瑰与红玫瑰渴望春天

  (十六)

  我决定从JOANNA那里搬出来,当你不想再伤害任何人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那晚我在CLUB呆到很晚,不停地喝酒,然后在沙发上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被人叫醒。虽然有点走不动路,却依旧清醒,我知道那种无法抑制的疼痛不是来自于酒精,而是来自于我的心底。

  推开房门的时候,屋里没有灯。JOANNA坐在床上,在黑暗里抽着烟。没有开窗,满屋子都是缭绕的烟雾,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没有人说话,我却分明听见她的叹息,让人落泪的无奈。我的头又开始感觉到不可抗拒的阵痛,我低下身去,开始收拾满地的碎片,那是一封我昨晚留给她的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想离开了。。。。”

  到底是为什么?烟头在清晨稀薄昏暗的空气里明灭,我始终没有抬头,我没有任何勇气看她的眼睛,我是如此的怯弱。除了说对不起,还可以说些什么?也许开始就是个错误,所有无聊的爱情的结局都是这样吗?

  我无法回答。在这一刻,在这个凌晨5点的时候,我忽然看清楚自己,原本我是一个如此冷酷而且自私的男人。

  我爱过JOANAN吗?那次玫瑰的约会,真的只是在梦里发生的吗?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她轻轻地说,这样我就听不见你离开的脚步声了。

  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听见在身后,JOANAN泪如泉涌的哭泣。

  重新回到自己的已经落满灰尘的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桌上的花瓶依旧是空着,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无言地抗拒着。是的,那场曾经美丽如同玫瑰的爱情终于是凋零了。从头到尾,我扮演的是伤害者?还是被终结者?

  JOANNA,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再爱你了,我不想一次次地欺骗你,当你问我的时候,“你还爱着我吗?”。其实,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另外一个女孩。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孩,也许今生都不会见面的女孩。

  早上七点十五分的时候,我第一次拨通那个已经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的电话,那个在我的信箱里躺了很久的号码,“也许你会想我,记得给我打电话。”很漫长的等待,毕竟ONTARIO是如此地远。

  话筒里的声音在沙沙地响着。

  “HELLO,。。。。。。”在电话的那头,我终于如此清晰地听到了,在我们认识的一百三十天零两个小时的这一刻,雨纹轻声的问候。所有的话语变得如此的苍白脆弱,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我累了,我想睡了。

  (十七)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陷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里,我开始无法正常的睡眠,我常常在夜里坐着,看着屏幕里挂着的雨纹,无话可说。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网络的差距,我固执地认为,雨纹一直就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从未间离。

  也许是真的是无法说服自己,怎么会用如此的方式,爱上一个虚幻的女孩。

  那个分手的晚上,JOANNA不停地问,为什么?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也无法告诉她原因,如果说出来,我想她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上班的时候,从没想过会接到阿甘的电话,她问,老猫,你和JOANNA是怎么了?就这么结束了吗?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也许原本就没开始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JOANNA?阿甘坚持不懈地问着,我只是沉默,在心里轻轻地不停地问自己,可是谁又可以给我答案。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可以听得出在电话那头,阿甘无法抑制的愤怒。然后她开始啜泣。

  JOANAN是阿甘最好的朋友,JOANNA的不快乐,就是她的不快乐。

  你知道吗?老猫。JOANNA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改嫁以后,她一直跟着在泰国开酒店的祖父母长大。她每年都回上海,住一段时间,看看父亲的坟。她一直不是个快乐的女孩,总是有那么多的悲伤,可是遇到你以后,她变了。她说你说话的样子,抽烟的神态,是如此地象她记忆中的父亲。她无法离开,因为她说,自己爱上了你。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JOANNA要回去了。回到那个温暖的国度去了。因为上海让她伤透了心,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念的了。

  她什么时候走?我如此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结出了茧,可是为什么它又会象现在这样撕裂般的痛。

  我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话筒在嗡嗡地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没有思想。曾经不只一次地告诫自己,爱情不可以再碰,一切只是游戏。可是我可以欺骗任何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我想起那个雨夜的周庄,在那条铺满青石的小路上,JOANNA牵着我的手,幽幽地说,真的希望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JOANNA终于是要离开了,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我却无法回复她。哀大莫过于心死。是的,她没有任何戒备地喝下了我酿好的毒药,而我却如此苟活于自己的虚幻里。

  2001年1月23日。下午4点30分。

  这趟班机会从上海的虹桥起飞,目的地是泰国的曼谷。

  (十八)

  2001年1月23日。下午4点30分。没有去送JOANNA,因为此刻我已经在飞机上,同样是飞往南方的城市,可是我要去的城市,那是雨纹生长过的地方。她说,那是中国最浪漫的城市了。

  同样选择离开,是因为无法决断。我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JOANNA,只有出逃。逃离这座不再恋爱的城市,因为曲尽人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没有人可以回避宿命的抱怨。

  到达珠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北方的城市此时应该是夜幕四垂,华灯初放的时间了。可是这里的天空依旧明澈,下降的时候,看见海面,那种深绿色的水域,离我越来越近。忽然感到一切变得亲切起来,心里被一种温暖的东西堆积得满满,仿佛就要从我的眼里,从我的嘴里,从我的耳朵里溢出来。是的,我笑了,脸上的纹路变得动人,不再阴郁。这是雨纹的家了。因此我快乐。

  一间海边的酒店,一扇可以看得见大海的窗。

  我坐在平台上,抽着烟。眺望海尽头的地平线。已经看不太清了。淡淡的薄雾如同此刻我的心境。无所想,也无所求。只是静静地坐着,看风起云落,听潮汐拍岸。把自己一点点地融化,溶进夜色里去。

  清晨的时候,我去了海边。

  这座城市此时依旧在睡眠中。如此静谧。如同熟睡的渔女。在梦里等着远行的船队,等着那个英俊的游子悄然归来。

  雨纹说,春天的时候,想你陪我去海边放风筝。

  我说,好啊,那样我们还可以用沙子砌个城堡,把爱情放进去。

  她说,对,还要找棵棕榈树,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

  我找到了一棵离海边最近的棕榈树,用小刀刻上了我的名字,在旁边我留了空白的位置。

  是的,我来过了。所以我懂得等候。

  (十九)

  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春节以后了。一座空城。对于我来说。

  没有JOANNA,没有雨纹,没有爱情。

  每天开始忙碌,只是为了忘却。没有任何人的消息。

  阿甘来找过我一次,她说,JOANNA走的时候,留了点东西给你。

  我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两样东西。

  一根红色的头绳,另外一根是系着鲨鱼牙齿的饰物。

  我平静地把它们装回信封里,对阿甘说,谢谢。

  她看着我,很奇怪的表情,你也许真的老了,老猫。

  没有爱情的人一定会老的很快,就象一本没有故事的书,让人觉得苍白乏味。

  我很久没有上网了,我害怕听见键盘在午夜里,寂寞地响着。

  我的雨纹,你还好吗?

  2001。2。14。这个世纪第一个情人节。

  走在路上,看见满街拿着玫瑰的人们,我才忽然发觉自己离爱情是那么的远,远到了几乎不再怀念。

  在公司的楼下的快餐店里,独自吃饭。

  不再去酒吧了,喝醉了只会让我觉得更痛,觉得更加寂寞。

  车上人很多,我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车窗之外,远去的风景。没有思想。

  晚上19点55分,我的手机响了。那是雨纹的声音。

  她在电话里,就这么注视着我,她的眼睛明澈单纯。

  老猫,现在是加拿大时间早上7点。我站在教堂的门口。

  听当地人说,每年的2。14的这一时刻,当教堂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天使就会降临。他会用他手里的箭射中一个人的心房,那么这个人就会开始恋爱了。

  现在,我站在这里。下着小雨,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我想,钟声响的时候,天使一定会射到我的。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

  加拿大早上的教堂钟声如此清晰地在我的耳边响着,隔着千山万水。

  那个叫雨纹的女孩,站在雨里,勇敢而倔强地举着电话。

  眼泪,不可阻挡地流出来。经历一个如此漫长的冬天,坚冰积雪终于是要化了。

  春天悄悄地来了,她就在我身边。在我生命里。我不再需要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