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奋斗毁于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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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丽水市缙云县山岭下村,是一个离县城20多公里的山村。村民马彩杏和马开亮两家的房子紧紧挨着,中间仅隔着宽不到一尺的水沟。马开亮的房子只有三面泥土墙壁,靠近马彩杏家的那面没有任何阻挡物。这也是马开亮家唯一的光线源。30多年来两家一直相安无事。
2004年春节刚过,马彩杏要翻建房。马开亮发现马彩杏在泥土墙基础上砌起的砖头不断加高,超过了自家屋顶许多,遮挡了采光。马开亮在劝马彩杏停工不成后,一怒之下将邻居靠着自家的墙砸出了一个大洞。事情闹到了镇里,镇里要马彩杏家停工,要两家协议成文并经镇里审批后才能动工。一年来,两家迟迟没有达成协议,盖了大半尚未“上梁”的房子也就这样裸露在风中。
今年2月5日,马彩杏家十几个人又要开工,人群里有马彩杏的幼子、清华大学博士生董秀海。董秀海有3个哥哥和3个姐姐。
见两家协议还没达成,马彩杏又要开工了,马开亮从家里拿出铁撬,冲向了邻居的房子。马开亮用铁撬指着邻居家的墙脚喊:“你们不要再盖了,再盖我就要撬了。”
董秀海和二哥、三哥一起嚷嚷:“要造上去,今天不要停工”、“今天一定要造上去,谁来谁死”。
一场混乱的殴斗开场了。可以确认的是,叫骂和挥拳的人群里有董秀海,几乎每个旁观者都证实自己看到董秀海殴打马开亮的女儿马丽丹。突然间,围着马开亮的人群中冒出了一根2米左右、碗口粗的圆木,向他的头顶击下。这是致命一击,马开亮头上直冒血,不一会儿,脑髓从鼻子里流出,五官也开始下陷。被送到医院时,马开亮已处于脑死亡状态。医生诊断说马开亮头部挨了三记重击。2月8日早上,农历年三十,马开亮心脏停止了跳动。
谁是杀手?就像电影《罗生门》一样,村民们的回忆版本非常混乱。有人说,这一棍是董秀海的一个哥哥所击。也有人说,致命一棍就是董秀海下的手。随后,缙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以涉嫌故意伤害罪拘留了董家四兄弟。
董秀海是马彩杏再婚后唯一的孩子。小时候的董秀海十分聪慧,还在双港桥小学读五年级时就获得了全国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浙江赛区的三等奖。
小学毕业那年,缙云中学(丽水最好的中学)打破以往只在县城招生的习惯,在全县各乡挑选一名学习好表现好的学生不用考试直接入校就读,组成了当时缙中最好的一个班级。董秀海就是其中之一。
董秀海的初中班主任胡宝升对董秀海的父亲董品昌印象最深:一个50多岁、操着外地口音的瘦个男人。董秀海进入高中后,开始担任班长一职。他学习依然数一数二,数理化成绩非常突出。1997年他陆续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省赛区一等奖、数学全国三等奖和化学(预赛)省三等奖。
高中三年里,班主任杜新南也仅见过董秀海家人一次,依然是他的父亲。“秀海不在,他爸让我把零钱转交给秀海,那真是一把很零碎的钱!”当时董秀海的父亲董品昌又黑又矮,极其憔悴,这笔钱是他刚从温州打工赚回来的。董品昌在董秀海高二那年因为白血病逝世。
1998年,董秀海考上了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经济学专业,当时缙云中学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考上清华的学生。
董秀海在清华园依然优秀。他是班里的团支书,用同学的话说就是“跑腿”的,为大家服务。他还凭借在清华大学研究生院团委青年发展中心这个社团组织里的优异表现,被评为2003-2004年清华大学研究生院优秀团干部。2002年,董秀海以排名班级前4名的成绩被保送为公共管理学院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生。
事发以后,董秀海在清华的一位同学在春节假期赶到缙云县,还带去了其在清华的研究生导师给董秀海家人的3000元钱。
董秀海对未来职业的设想或许根本就不是村里人认为的那样当什么“县官”。“他对数学模型特别在行,想往在金融领域发展。他的毕业论文也打算做金融方面的题目”,他的同学说。
从山岭下村到北京,董秀海苦苦熬了20年才改变自己和董家在村里的“地位”。然而,从前程远大的清华优秀博士生,到涉嫌杀人的嫌疑人,仅仅不过10分钟。
作者:王清 点击次数:1089
出处:《新民周刊》 上传日期: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