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市场化是个什么东西 -王裕仁 -搜房博客

标题很愤青，内容很地产，一回事。忘记是哪个后现代哲人说的：‘幸福和不幸之间只有一碗刀削面的距离’。短短两个月间，北京地产仿佛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如果说2008那次下降周期是‘天灾’，那么这次调控则不折不扣的是‘人祸’。政策一出、哀鸿遍野，买不起房的幸灾乐祸并蜗居着，买得起房没买房的患得患失并蜗居着；有房的开始盘算离婚再买房，有很多房的准备开始打资产保卫的持久战。按理说，房价炒高了、地王也拍了，该知足了，许你老百姓买房、投资人炒房、开发商捂地，就不许政府调控吗？换个角度说，GDP（注：应CCTV要求，称国内生产总值）上去了、财政荷包也装满了、银行坏账也解决了，能不开始调控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房价问题要解决，这叫‘不可抗力’。十九世纪的调控讲究的是 ‘无形的手’管市场、二十世纪的调控讲究的是‘有形的手’管政策。毛主席说得好，风景这边独好，二十一世纪的调控一只手不够，要‘左右互搏’：一边控制土地放量，一边让市场飙价，实在不行还有‘留一小手’，来个‘70-90’或者‘8%利润’。可叹中国地产市场漫漫征程十五年，崛起草莽英雄无数，但到底还是解决不了‘靠天吃饭’的问题。

政策闲话到此为止，肉食者谋之。弗里德曼说得好，‘感谢大萧条时代的政策制定者吧，如果没有他们全世界怕有一半经济学家要失业了’。只是个人觉得可以总结的经验还是有的，比如上次开口是否开得有点大、这次政策是否出的有点晚、还有就是千万别低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说到底，之所以有政策是因为有市场化，之所以有市场化是因为市场化有道理。

市场化是不可逆的。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能有今天的成果得益于几大战役，首先是公社解体、允许私人开公司解放了人力资源（通称第一级资源），然后是集体土地、厂矿等资源通过国家统一征收流转解放了自然资源（通称第二级资源），到目前为止第三步就是国退民进允许社会资本介入各种产业解放了产业资源（通称第三级资源），这三类资源在经济学领域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然而事实证明，地产市场化当属截至目前为止经济体制改革的最大成果，没有之一。其最深远的影响是在精神层面促进了中国‘财产私有化’这一概念的创生。‘财产私有化’这一概念对促进GDP发展有多重要，可以问问当红军的老爷爷为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也可以问问上山下乡的第一代企业家们为什么冒着犯法的风险倒买倒卖；不过最清楚的还是问自己，为什么要节衣缩食交首付。正因为有财产这一概念，才有了企业家们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追求，才有了GDP8%增长的一大成因——中国人民被封建专制统治压制了数千年积蓄的财富欲大爆发。正因如此，在中国地产不仅仅是一个产业，更代表了民生精神，数以亿计的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奋斗一生，往往为的就是房子，和能够在自己百年之后能够住这房子的孩子。70年之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好。其实无论这次政策怎么出，地产市场化大潮不可逆，政策分房反攻倒算不可取，这一共识为天下士所共有。地产市场化的车轮滚滚向前，身后的都是浮云、目中所见的都是风景、风景之外的还是风景。

市场化是美丽的。少不更事的时候，曾经多少次问过一个问题——股市有涨有跌，那么代表股价的钱在这一涨一跌中到哪里去了呢？后来开始学金融了才知道，答案就像笑话中说的一样：“我赌你人头重八斤，不信你切下来过秤看，猜错了陪你黄金百两”。当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价格与价值之间的关系有无数个经济模型，但总是敌不过人心。王阳明说：汝见得此花，闻其香，视其色，方知此花不在汝心之外，市场也是这样。既然市场本就是建立在一定购买力基础上的投机，那如何区分市场与投机呢？既然无法区分市场和投机，那么周期性的涨跌也就难免。既然有涨有跌，那就有人欢喜有人哭，这就是市场化的美丽，人性的恶之花。

市场化是无罪的，但参与市场化的大部分人有罪，而且这些罪人从种种意义上说都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功臣。任何一个成功的企业背后都有其希望抹煞的过去，是为其原罪。解放战争告诉我们，成王败寇，但败者可以称胜者为匪。因此，无论是王石还是孙宏斌，都是市场化原罪的一分子。据统计，中国房地产企业的平均寿命为两年，低于全产业平均水平。这其中固然有大量项目公司存续期短的缘故，也确实是地产公司经营不规范、拿地手段不透明、税务报账不清楚的综合体现。比起企业的原罪，土地整理者的罪过可能更多来自于结构和发展的矛盾。张五常大先生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政治经济体系归于由佃农制分配演化而来的高斯式两权（所有权、使用经营权）分立。而我国现有的土地政策又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在土地资源处置这一问题上的关系比起上下级更像是董事会与管理层，这就为矛盾的产生提供了温床。当权利与收益不成比例时，‘对策’甚至是腐败必将出现。这就像荒蛮的美国西部开发时代，当一切以发展为要务时，正义的边界将变得模糊，结果战胜过程，实用主义主宰一切。

言而总之，地产市场化有大功、有大罪，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危险魅力，让君子小人和伪君子都能沉浸其中。上至攫取凡尘俗世的财富，下至建设纪念自己的丰碑，改变自然的同时改变命运，贪婪和高尚在此交融成人类灵魂的交响诗篇——地产市场化就是这么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