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悲壮和《八天八夜》闹剧

毛牧青/文
有时宣传教育这玩意儿的确能蛊惑，起码能激起人们“学有榜样赶有目标”斗志。记得当年苏联卫国战争之初，在遭遇德军“闪电战”突袭西线苏军全线崩溃之际，面对几乎是十战十败残局，就苏军偶尔的几起对德军的反突击小胜，却也成了最高统帅部作为“伟大战果”发至全军广泛宣传鼓动的猛料，似乎在告诉苏军战士和全苏国人，我们每天都在打胜仗。我当然赞成这种特定环境下鼓舞士气的正面做法。但用偶尔取得的一次小胜利，去掩饰绝大多数失败真相，粉饰“全线”辉煌高呼“乌拉”，给不明真相的人们制造了我们“不可战胜”假象，有违事实真相就有点过了。
这或许是前苏联的一种宣传通病，而且很具有遗传性和传染性，极容易 “被出口”感染他国的同志们，致使这些同志也几十年烙下遗传基因而不悔，一有时机就弥漫，便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坏事变好事”乐观的“辩证方法论”，并以极其熟练的手法活学活用于其它各个领域，可谓用屡试不爽成绩骄人。
据媒报：山西王家岭矿难后，山西电影制片厂决定拍摄暂名叫《八天八夜》救援电影，宣称是“救援史上的奇迹”、“史上投资最大”、“国庆献礼片”。5月底该片导演、编剧携剧本初稿到太原并举办剧本研讨会，还特邀全程参与抢险救援的一线人员提出修改意见……人们还没有完全从悲愤中脱身、人祸责任还没完全查清楚，而彪炳“坏事变好事”的职业吹捧就迫不及待开始了……
看了这些似曾相识的字眼和内容让我立马想吐，也就有了下面的罗嗦：
当年苏联卫国战争最终还是胜利了。如果说上世纪50年代苏联有部曾在我国很叫座率的卫国战争影片叫做《日日夜夜》，起码对1418个日日夜夜苏联军民浴血奋战的记述还有点真实记录的话，那21世纪的今天我们要拍N个屡发矿难的诸多“日日夜夜”的故事，全然没有当年苏联《日日夜夜》那些悲壮人物那样感人场面的楷模标本和积极作用，却恐怕更多凸显的是我们背后的血泪艰辛和官商勾结的猫腻所诱发的体制审视和教训反思。更耐人寻味的是，因某种原因，遇难者名单已明确通报说不再公布成了“绝密”。如此云谲波诡的丑闻，还有什么资格去拍正面教育人的电影？《八天八夜》不去反映导致矿难的这些深层次原因，却硬要把什么“领导高度重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井下矿工乐观”等原本很正常、很人性的起码底线，拔高为时代的“主旋律”和体制的“优越性”，我还真佩服一些马屁文人的“跟风”能耐。于是，渎职失职的罪过伤疤，经过御用文人的一番修饰装扮，升华为官员体恤民情很认真负责的“政绩鲜花”。如此“由坏变好”的超级高端的阿谀变幻魔术般技能，连大卫·科波菲尔和刘谦都自叹不如了。
写到这里，电视突然传来孟加拉首都达卡昨午夜发生大火，至少导致114人死亡、40余人受伤的惨剧。孟加拉政府今天当即宣布，明天为“全国哀悼日”，这让我感慨万千：死了区区百余人就兴师动众搞国哀日，你他妈孟国政客也太虚伪小作了吧，哪有我们坦荡实在？据2005年报载，从2001到2004年，我国共发生死亡10人以上的特大煤矿事故188起，平均每4到7天一起。最突出纪录的是2003年。这一年全球煤矿事故死亡总人数是8000余人，我们内地就占近80％，死亡6434人。考虑到地方官员常谎报隐瞒事故伤亡数，实际见报人数是保守的。这5年更是矿难频发，10年间仅死亡百人以上的就有贵州水城、重庆开县天然气井喷、河南大平煤矿、陕西铜川煤矿、山东新泰煤矿、黑龙江鹤岗煤矿等N起，其余自然灾害、人为灾难死于百人以上的就更多了。除了两次大地震我们举行国哀日外，其余连眼都不眨一下。如果都像孟加拉那样作秀搞“国哀日”，试想我们还干不干工作了啊？
奇怪的是，那么多的天灾人祸矿难，却没有一个文人出来描述如何导致灾难教训的作品，一个凤毛麟角的王家岭矿难的救援“奇迹”（况且这些奇迹中有着客观有利因素起着决定作用），却要重笔歌颂“冒号”的政绩和优越的协助，不知这些文人是不是吃错了药？这让我蓦然想起那篇死鬼秀才吹捧阎王的“伏惟太宗师高耸金臀，洪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气，生员立于下风，不胜馨香之至”的《屁颂》捧腹妙文，顿时肠胃蠕动大有下坠之感。
好在全国舆论的普遍质疑，6月3日，山西电影制片厂负责人表示，在征求广泛社会各界意见后决定放弃这部电影的拍摄还算明智，知道民意不可违。呵呵~~说明这些领导也在进步哈！
表面的“歌功颂德”似乎在做“正面”宣传教育，但效果往往适得其反。这种“佞言私忠，奸言似信”的做派这些年我们见得还少么？《八天八夜》知趣自行寿终正寝算是画上了句号，可背后反映的一种传统意识却是根深蒂固的，由此惯性的沿袭未来能否再冒出个其它类似的《N天N夜》也说不定。这，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2010年6月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