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生活是美好的。

毛牧青/文

俺很阿Q，所以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为什么满意？主要是俺会用自己的好东西去和别人不好的东西比较。至于自己不好的东西——呵呵，对不起。俺有自己的“精神”支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和别人一比较——嘿嘿，“俺比恁强多了”。于是心满意足心安理得，便自鸣得意狗苟蝇营起来，似乎是世界上俺最幸福啦。阿Q“精神胜利法”就这么有哲理！谁要说这种精神不好俺跟谁急！！
今天中午俺在家翻腾旧书，一不小心翻出了保存的《读者文摘》的1983年的第四期，一篇俄国早期著名作家契可夫的《生活是美好的》小文吸引了俺眼球。读后叫俺拍案叫绝——这不是在说俺们吗？到底是文学大师，早就预感俺们这些小辈后生的自我满足的感觉。于是俺不揣冒昧剽窃“大家”写作形式，涂鸦篡改成了下列蹩脚文章：
生活是极不愉快的玩笑，不过要使它美好却也不很难。为了做到这点，俺经常梦见自己中了500万元的巨奖，尽管一高兴梦醒成泡影，还是叫俺愉悦几分钟，似乎与心与身有益；有时想入非非自己得个XX勋章称号时，也会闭眼美美地陶醉一番。尽管短暂，也会使俺“名权利”获得而眩晕一阵。不过这些福分都是“海市蜃楼”，而且也很容易产生大麻效应而显神经不正常。于是俺又回到现实。为了不断地感到幸福，那就需要：（一）善于满足现状，（二）很高兴地感到：“事情原本可能更糟呢。”这是不难的：
譬如：
若是你衣袋装有200元钱包不小心乘公交车被小偷窃去，那你应当高兴：多亏你的衣袋里没有装1000元。而且，你应该为自己净赚又800元需要在亲朋中炫耀才是。
要是你在居室一伸懒腰不慎把身边的暖瓶碰碎而感到房间太狭，你应该感到满足。因为幸亏你的斗居不属强行拆迁范围，省去挨冻受热徒劳上访受阻挨打之虞，也不必为贷款存款买房终日惶恐不安被套住的“房奴”心理担忧。
要是你的太太背着你与他人偷情，那你应当高兴：“挺好，多亏她没有携带俺俩的多年积蓄与情人私奔他乡。况且她也不愿意与俺离婚！”
如果你的家人摆了个地摊被清理市容的人员踢翻了摊子没收了廉价的小商品，请你不要发脾气，而要感激他们的为公职责，而且你也为维护“文明城市”光荣称号尽了一份力量——尽管是被动的很不心甘情愿事情。
要是物价上涨，那你就该高兴：又不是我一人涨，大伙都一样，改革嘛，该涨就得涨，要不怎么提高经济效益？怎么提高ＧＤＰ？那你就会平衡了自己的肚子。
要是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被无缘无故传到派出所训话。虽然被推搡拉扯受了点皮肉之苦，那就该蹦蹦跳跳叫道：“我多运气，民警同志总算没有拿我当佘祥林对待。”
细想起来，很多事情你该高兴：因为你不是“盲流”，所以不会成为孙志刚之流；尽管你失业但那只能称做为“下岗”，所以你该满足；你不是贪官或奸贾，所以你不必担心被牵进局子里去梦魇；你不必为孩子大学后无着落感到痛苦，因为在险恶环境中正是锻炼他们摔摸滚爬打的大好机会；你应该为自己出钱培养了大学生感到自豪，因为你为国家“教育产业”贡献了力量；你应该为自己含辛茹苦几十年摔打成钢的腰板感到幸运，因为你目前还不必高医疗费看病；你辛勤工作几个月却讨不回工钱，也总比广州35岁的甘红英累死在加班加点的岗位上强百倍；你荣幸几十年前成为国家正式工，不必担心会充当“官煤勾结”黑窑中死难的农民兄弟……你要十二万分的高兴并感谢上帝，因为眼下你没有坐在被告席上，也没有看到债主在你面前，而且家人还欢蹦乱跳没有遇到天灾人祸的袭击。关键是你在上述的高兴事中充分享受了上级的关怀，普法的教育，社会的温暖，制度的优越……所以你除了知足外，还应该感恩。
你该高兴，因为你居然可以不必读《XX日报》，可以上上网消遣，可以看看电视了解国内外大好形势。不必为一些琐事烦恼而操心——因为我们是“特色”国度里的“特色”人群。
因为我们是阿Q，我们有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和委曲求全的精神，我们不想横着与达官贵人比较，只会纵着“忆苦思甜”比较。一比较，我们就满足了。
依次类推……朋友，照着俺的劝告去做吧，你的生活就会欢乐无穷了。
2006年6月6日下午

附录：
生活是美好的（对企图自杀者进一言）
〔俄〕契可夫
生活是极不愉快的玩笑，不过要使它美好却也不很难。为了做到这点，光是中头彩二十万卢布，得个“白鹰”勋章，娶个漂亮女人，以好人出名，还是不够的——这些福分都是无常的，而且也很容易习惯。为了不断地感到幸福，那就需要：（一）善于满足现状，（二）很高兴地感到：“事情原本可能更糟呢。”这是不难的：
若是火柴在你衣袋里燃起来了，那你应当高兴而且感谢上苍：多亏你的衣袋不是火药库。
要是有穷亲戚上别墅找你，那你不要脸色发白，而要喜洋洋地叫道：“挺好，幸亏来的不是警察！”
要是你的手指扎了一根刺，那你应当高兴：“挺好，多亏这根刺不是扎在眼睛里！”
如果你的妻子或者小姨子练钢琴，那你不要发脾气，而要感激这份福气：你是在听音乐，而不是在听狼嚎或者猫的音乐会。
你该高兴，因为你不是拉长途马车的马，不是寇克*的“小点”，不是旋毛虫，不是猪，不是驴，不是茨冈人牵的熊，不是臭虫。……你要高兴，因为眼下你没有坐在被告席上，也没有看到债主在你面前，更没有跟主笔土尔巴谈稿费问题。
如果你不是住在十分边远的地方，那你一想到命运总算没有把你送到边远地方去，岂不觉着幸福？
要是你有一颗牙痛起来，那你就该高兴：幸亏不是满口的牙痛。
你该高兴，因为你居然可以不必读《公民报》，不必坐在垃圾车上，不必一下子跟三个人结婚。——
要是您给送到警察局去了，那就该乐得跳起来，因为多亏没有把你送到地狱的大火里去。
要是你挨了一顿桦木棍子的打，那就该蹦蹦跳跳，叫道：“我多运气，人家总算没有拿带刺的棒子打我！”
要是你的妻子对你变了心，那就该高兴，多亏她背叛的是你，不是国家。
依次类推……朋友，照着我的劝告去做吧，你的生活就会欢乐无穷了。
（摘自契可夫《美人集》  汝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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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克是十九世纪德国的细菌学家，“小点”指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