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谦:为什么国人普遍都缺乏意义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4 11:01:24
2010-06-02 07: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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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文化、艺术以及娱乐在我们时代的人看来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我曾在此之前的两篇杂文中谈到过中国文化媒介的沦堕和中国人的趣味等问题,后来发现有些读者并不能正确或完全理解这些我认为很重要的社会问题。很多人还是坚持任何时代任何社会,文化艺术以及娱乐等必须多元化发展,我们没有必要规绳矩墨。我并没有反对多元化发展,我是说,无论如何发展,都要有正确的价值观,要有积极的健康的趣味感,要有丰厚的意义感。曾有人很快就拿出《红楼梦》和《金瓶梅》说事,说古代文化都堕落如斯,比较当代是大巫见小巫了。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很遗憾的是,说这话的人大概未读懂上述两部名著,他们写黑暗但总是用光明做底子,但我们时代却不是这样,就以我们时代的大多数文艺作品来说,我们看到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却看不到一丝光明。为什么?我想,除了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普遍都无趣味感,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无意义感。
有很多人还是以为,文艺是娱乐,娱乐不要求道德,不要求底线,只要好看好玩就行,这些人已经习惯于把文艺同伦理学和哲学分离出来,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叫“纯”文艺和“纯”娱乐,才能使文艺和娱乐的独立性不受侵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纯粹”文艺和娱乐的“愉悦”功能,以及它的审美价值。我说句开玩笑的话,持这种观点的人大概是三种人,一是那种嘴上有毛但尚且不懂事的人,二是那种玩世不恭、过一把瘾就死的人,三是还没有为人之父母的人,除此而外,我想大概不会有人再去那样想。为什么?因为那是一种从根本上斫伤文艺的错误观点。文艺是创造意义,真正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有创造意义的才能,他们赋予文艺以广袤深远的精神视境和丰富的思想内容。虽然文艺不等于伦理学和哲学,但是伦理学和哲学与文艺有着内在的密切关联,它们不可或缺地包含在文艺的意义世界中。
真正的作家或艺术家之所以耐心地叙事,传神地写人写景;专心地表演艺术,生动地传情传声,断然不是只为塑造一个生动的人物,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或者表演一个好玩的节目,而是致力于表达一种积极的、宝贵的思想;致力于传递一种价值体系,一种认识论和世界观;致力于传达自己对生活状况的理解、认知判断和特定的人生图景,总之,真正的作家或艺术家懂得文化艺术的功能和意义,那就是真正的文艺都具有创造并构建意义的功能,所以他们试图通过文艺来宣达自己的生活理念,并期望能达到影响人们的目的。
每次看到当代一些著名作家的文学作品,或者是艺术家的作品,如赵本山等艺术家的近年来的小品,张艺谋等导演最近的一些电影作品,还有一些电视台的娱乐综艺类节目等,我的阅读和观看体验是乏味的、沉重的,这些东西太迷离、太虚;太无聊,太飘,缺乏“一种哲学”,缺乏深广的意义空间。他们并没有赋予文艺作品以较大的思想深度,没有对变革人们的精神生活发挥积极的作用,更没有满足人们对于意义体验的心灵需求。殷谦以为,一切审美现象都是一种意义现象和价值现象,所以,无意义谈何美?意义犹如大楼之底基、大树之根系,作为知识分子或作家、艺术家,或报刊、电视等媒介,只有为自己确立了可靠的价值立场和稳定的思想基础,才可能展开有效的、有价值的、有生命力的,充满意义感的文艺工作。
人是需要意义的,人饿了可以忍,但如果没有意义感就无法忍受了。“意义”意味着使人的生活具有健康美好的性质,意味着可靠的方向,意味着对一个清晰方向的充满正确预感的追求。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会陷入极度的痛苦,因为他没有可以寄托精神的坚定信仰,没有清晰的价值观,所以,人最基本的精神需求就是能获得意义体验的满足。满足这一需要绝非易事,追求意义也难乎其难,它需要百折不挠的坚韧性,需要热情和信心,我们可以冷静但不能冷漠,可以怀疑但不能绝望,一个冷漠而绝望的人,是对“意义”毫无兴趣的。我曾听过一个在媒体工作的朋友辩驳,他劝我完全没有必要批评社会,因为现实就是如此,世界就是它所是的样子,我们无法改变它,比如,人们就是喜欢娱乐绯闻,就是喜欢美女艳照,一本杂志可以因为一张美女照片而提高一倍的发行量,一个博客因为几张艳照要比你的博客的点击率高出几千倍,“凤姐”也好,“伪娘“也罢,就是有很多人喜欢看,喜欢捧,这是就是事实,我们媒体想要生存,就必须投其所好,严格来说,我们无法赋予它以人的意义。听了朋友的这个观点,我觉得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以我看来,人将世界“人化”或“意义化”的过程,正是人赋予世界以意义的、与世界发生关联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一个艰难的、反复的、不断的过程,而在此过程中,作为人,就必须充满将世界意义化的力量和信心,以及充满认知世界的热情和渴望,而不是像那位媒体朋友一样抱一种消极的态度和观念,他所持的观念,是我们时代的人普遍的观念,这种观念的后果非常可怕,它在强化和渲染一种对人类前途绝望的没落情绪和悲观的失败心理,它在打击人类的信心,贬低人类的尊严。长此以往,越来越蔓延的无意义感将成为我们时代的普遍的精神病症,它的后果是导致人类变得更为贪婪凶残,没有教养,没有耻感。
国人为何普遍都缺乏意义感或无意义感?我想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信仰,没有宗教感(我说的这种无宗教感并非指隶属和皈依某一教会),因为人类生存意义之根永远扎在信仰之土壤。正因为不相信上帝,所以很多人都“宁愿三分钟燃烧,不愿一辈子冒烟”,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现世享乐,所以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人与自然之间越来越不和谐,人与社会之间越来越乱。虽然我们都是自然的奴隶,都要经历忧愁、悲伤、眼泪的过程,最后都要被死神夺走生命,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生就是无意义的,我们就是要克服这种自然形态的无意义感。信仰是什么?信仰就是爱,那种像上帝的爱。活的意义来自这种爱,惟有信仰和爱才是人类超越死亡,对付绝望,克服生活的无意义感的惟一的路径。
前几天看到一部美国影片《The Book of Eli》,很受震撼。我在想,如果中国是一个信仰基本丧失的国度,我们缺乏对上帝的敬畏而崇拜世俗权力,没有信仰却有迷信;我们缺乏成熟的宗教意识和发达的宗教感,缺乏一个不为世俗权力所动摇的稳定价值体系和可靠的精神秩序。所以,我们的时代才沦丧为一种短时效的、与时俯仰的、肤浅的、无意义的文化现象。中国人普遍的意义感大概也只有一种亲情和责任或者物质和欲望维系着,假如有一天末日来临,这些维系着意义感的东西都消失了,会有更多的人像富士康员工那样一个接一个地跳楼,会发生更多的校园惨案,会发生更多的人间悲剧……甚至会像这部影片描写的末日情景一样,大部分人类在战争中死亡,大气层破了个窟窿,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环境破坏殆尽,没有文明,没有法律,没有高速公路,到处都是没有教养的流氓,到处都是强盗和劫匪,到处都充满了血腥和恐怖……而影片最终充满了意义感,片中的艾利为末日后人类的精神重建而努力奔波,他是有信仰的,所以他的一生充满了意义感,虽然他遇到过艰难和困苦,但他最终获得了成功,因为他从上帝那里获得力量。
说到这里,我觉得惟一让我们摆脱这种无意义感的途径就是“艾利”那种富有宗教感的信仰,心中有上帝人类才会有神性,才会自觉地放弃自己兽性人的行为,才会在万难中取胜,才会战胜无意义的尘世生活,使生活获得真正的意义,使自己的灵魂得以永生。
2010年6月2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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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26 08: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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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人的“趣味”当属美学家的专业,他们对趣味教育充满信心和兴趣。窃以为,趣味与个人的道德修养紧密关联,倘使中国文化界、媒体界、教育界于通过加强人的趣味的教育和培养,那么我们这个时代生活的精神危机就可以加以解决。因为审美趣味正如吉尔伯特、库恩在《美学史》中所说的那样,它能够“提高现代人及后代人的道德水平”。席勒也曾说:“只有审美趣味才能把和谐带入社会,因为它在个体身上建立起和谐。”(《审美教育书简》,席勒著,第152页。)中国要建设并实现真正的和谐社会,殷谦以为首先要通过文化教育和媒体舆论来提升大多数国民的审美趣味。
近几年来,中国的文化娱乐产业可谓是达到了巅峰时期,然而文化的沦丧和娱乐的堕落,以及大多数国人的低级趣味也达到了旷古未有的程度。说到这里,我想当今时代强调“趣味”的培养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当今之时代精神已“一病不起”,并于两条歧途上前行,首先是沦为乖戾和疲软,其次是沦为狂妄和粗野。过去不谈,就说近时,当下爆红的兽兽、闫凤娇、马诺、凤姐……无一不折射出大多数国人的低级趣味,反而言之,如果没有大多数国人的低级趣味,自然也就没有这些人的一夜走红,当然,为她们提供“星光大道”就是中国的文化娱乐平台以及媒体,为中国培养出如此之多的“超级明星”,它们“功不可没”。既然是病,就要医治,那最好的良方莫过于通过“审美趣味”的培养使时代于双重混乱中恢复原状,使之“山复整妆”。
自陈冠希“艳照门”事件之后,真可谓“后继有人”,如兽兽、闫凤娇等,她们同样一夜之间引爆网络,继而以当红明星的姿态被各种媒体搬上银屏和报刊。据说“艳照”还被网络黑客挂马,四处传播,受害网民二十余万,还有不少网民争相传看。娱乐圈丑闻不断,媒体上艳闻满天,偌大的中国,一时间这么几个无耻无畏的女子成了焦点,大大地满足了不少人的低级趣味。试问兽兽、闫凤娇美吗?她们本身就趣味低级,美从何来?美是趣味的核心,一个人趣味的好坏高低决定了美与否,从她们乘时以身体炒作的行为来看,她们既没有庄重的举止,也没有为人的思想,更没有活跃的情感和清晰的理智,所以她们除了无耻和无畏,就是与没有教养的趣味为伴,与没有修养的趣味相连。
毋庸置疑,真正意义上的趣味是和谐环境的守护神,是道德之保姆、人格的密友,也是一个与人、社会、生活、文化艺术、教育等密切相关的重要问题,以至于我可以如此来强调它的重要性:对于一个人的判断,首先是对这个人的趣味判断,一个人的趣味的优劣和高低决定着这个人的本质。可是,关于趣味之判断确实不易,常言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好恶不同,求同万难,故而“趣味”本无高下之区分和优劣之别裁的,哪里有客观的尺度和标准。普遍认为所有关于趣味之争辩都是可笑的、毫无意义的,对此,殷谦却不以为然,我们理当尊重每个人对于趣味选择之权力,但趣味不但有雅俗之辩,而且还有高下之别,更有好坏之分。对于趣味,假如没有这样一个具有普适性的评价标准,文艺就没有什么欣赏可言,好坏美丑就平等无别了,人们也就无法进行积极的精神交流和审美评价了,它的后果就是导致社会性的审美价值理念的混乱和审美趣味的败坏,从而严重的影响人们形成雅正、健康的审美趣味。
“趣味”意味着准确而敏锐的辨别能力,它鼓励人们养成一种良好雅正的审美趣味,使人们最终成为这样具有行动能力、道德自觉和理性意识的人:能在忧伤与颓废、野蛮与粗犷、丑恶与美好、无聊与有趣、卑贱与高贵、粗俗与文雅、任性与自由、冷漠与宁静、轻佻与活泼、自然与矫揉、虚假与真实、肤浅与深刻、冷酷与温柔之间,看到清晰的界线。
前有“芙蓉”,后有“凤姐”;昔有兽兽,今有马若……她们的出现与走红,让我们又一次看到了她们与媒体合谋的妖魔化的狂欢,呈现给我们的是她们冰冷之心肠和粗糙之情感,鄙俗之谈吐和粗野之举止,萎缩之人格和狂躁之心态。突然发现,温柔之怜悯和细腻之情思,优雅之谈吐和得体之举止,高贵之气质和宁静之心态都消失了,趣味的鄙俗化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道德的荒原上飞翔着尖叫的蝴蝶,精神的废墟上开满了恶之花,人可以无知,但绝不能无耻,而这一群人真所谓无耻到了“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总共六百年没有人超过她们”。这是一群没有灵魂,只有欲望;不懂得真正的快乐,只追求肉欲的满足的人,这是一群不知高雅趣味与文明教养为何物的人,是一群纯粹“生物”意义上的人,让这样一群人充斥在文化艺术舞台,不但没有任何价值,而且会破坏我们的文化环境。
趣味的低下和粗俗,是我们时代普遍存在的病象,趣味感的迟钝和麻木则是不少知识分子、艺人、艺术家和媒体身上共同的顽症。为了名和利,他们不再表达值得表达的主题,也不再关注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为了名和利,他们培植并传播着那些畸形的、病态的趣味感;为了名和利,他们自觉地降低道德自持的底线,把庄严化为笑谈;为了名和利,他们自觉地降低审美想象的旗帜,把高贵变为低贱。我们时代的文化界、娱乐圈堕落如斯,为了名和利,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撕下了脸皮,否佛都在无耻无畏地争夺“世界第一”。
卡莱尔在其著作《英雄和英雄崇拜》中说:“没有手,一个人可以有脚,还能走路;但如果没有道德,他就不可能有智慧;一个彻底的无道德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任何东西。”同样,没有脚,一个人可以有眼睛,还能看到美好的东西,还能用嘴巴说真实的话,尽管他没有过多见识,他也不枉为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没有积极健康的趣味感,那么这个人即便五官四肢俱全,但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说白了只是一堆行尸走肉而已,他活得既没有任何价值,也无意义,一个活着没有意义的人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想想,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2010年5月25日于北京
(选自《沦丧中的中国文化》,殷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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