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 全球股市调整利大于弊

中国股市2月27日创下10年最大单日跌幅，引发全球股市全面下挫，以至美国总统致电财长询问原因。美国政府对华尔街的直接关心历史上比较罕见，近年来大概只有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911事件等为数不多的记忆。从来都处于相对封闭状态的中国股市在此次调整中首次“荣幸”成为了事件中心，甚至被国际市场指为罪魁祸首。
不管中国股市是否真有如此震动全球股市的实力，此次由中国股市“开始”的全球金融市场大幅调整，却促使全球市场释放了一次风险，阶段性地阻截了一次全球金融危机的积累。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市场的这次调整对全球金融市场起到了积极作用。
事实上，关注此次事件的背景可以发现，中国股市的调整正值全球股市寻找调整导火索之际。全球经济正在经历自1970年以来最强劲的增长。全球化推动下的贸易自由化把发展中国家劳动力成本的比较优势推向了全世界，全世界，特别是发达国家的通货膨胀长期保持较低水平，造成了一个全球低利率的环境，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通涨和利率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低。
在过去六年中，全球几乎遍地是钱，全球都存在流动性过剩问题，全球金融市场都在空前扩张和膨胀，全球都有资产价格泡沫风险的积累。但是资金充裕推高股市的动力不减，全球市场都有强弩之末之感。美国市场也存在对经济可能出现衰退的担忧。值此脆弱时刻，不论谁打一个喷嚏，全球金融市场都会“迫不及待”地受到感染。如果不是中国市场，而是澳洲市场或是印度市场发生一次突然的调整，打出一个喷嚏，相信全球市场也会演出一台感冒“连续剧”。
与此同时，国际社会对中国经济基本面关注程度如今在日益加深，担心来自中国的变化可能导致国际经济整体格局改变。
国际贸易领域，因为有赖于中国的巨额出口，美国、欧盟和日本这些经济体才得以保持多年低通涨水平的宏观经济环境。如果中国经济出现问题，美国、欧洲乃至全球，是否仍能保持“低通涨”的稳定经济增长环境，是否会率先打破世界经济目前的动态均衡状态，是否会引发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就会出现非常大的不确定性。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股市下跌造成全球股市的恐慌下跌也不无道理。
另外，华尔街、英国金融城与中国资本市场的直接联系也日益紧密。中国已经有近40家大型企业和高科技企业分别在纽约证交所和纳斯达克市场上市；已经有超过40家公司在伦敦不同的市场上市。而中国的QFII的制度，已经使几乎全球所有金融中心和金融市场的重量级机构投资者和中介金融机构都进入了中国资本市场。虽然QFII资本流入只有100亿美元，但是实际上它所带入的背后客户可能带来全球所有金融市场的影响。所以，虽然这次不是完全资本流动引起的中国市场与全球市场的互动，但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市场参与主体的结构变化，从物理上更直接地行使了中国市场与海外市场的这种影响相互传递的功能。
中国市场和海外市场，已经在全球化的平台上同台共舞了，当然就可能存在某种程度的互动。中国股市下跌与全球股市下跌，对中国和世界有几点非常积极的意义。
首先，中国市场释放了一次资产价格泡沫积累的风险，全球市场也同时“借机”释放了一次资产价格泡沫风险。全球股市应该都因此而透了一口长气，呼吸因而会变得平和一些。实际上它使国际金融体系避开了全球性资产价格泡沫风险的进一步积累，降低了近期爆发全球金融危机的概率。
其次，这次调整可能使国际社会发现，中国经济对世界各国的经济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些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潜在影响。中国经济的大起大落对各国乃至世界可能都是祸不是福。因此，国际社会从共赢的目标出发，制定对华战略和政策时或许会更注重中国经济和金融发展的阶段性特点，在推动新兴市场加速金融自由化的过程中减少向中国施加超越其承受能力的压力，让中国的经济改革和金融改革进程按照可承受的节奏和方式推进，从而避免像日本、东南亚那种单边强调开放、忽视同步的内部结构改革引发经济危机进而冲击全球经济的历史再次重演。
比如，在人民币升值问题上，在贸易摩擦问题上，在过快的金融市场开放问题上，国际社会对中国的态度或许会有所改变。如果强逼人民币快速升值，如果强行对中国出口商品增收高关税，如果让尚不完善的金融体系下的金融市场过渡开放，中国的经济会受到难以承受的打击，世界各国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结果倒可能是像这次全球股市调整一样，中国经济的蝴蝶效应在世界范围内刮起一场“卡特尼娜”飓风也说不定。
第三，可能使国际社会重新认识全球金融体系的脆弱和以资产价格泡沫为特征的经济危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以通涨为特征的金融危机的现状，从而加强适应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国际金融体系的建设，同时调整货币政策管理经济秩序的传统思路。不然全球流通性过剩的问题若不能得到有效管理，资产价格泡沫危机的阴影挥之不去，全球金融大爆炸可能带来一个全球性的大危机。这次中国的一个喷嚏使全球资本市场都感冒的事实应能提醒大家，资产价格泡沫风险的积累是国际现象，不是中国一个国家存在的问题。全球金融市场由于资产价格泡沫风险的积累，已经到了非常脆弱的地步。对资产价格泡沫风险的管理应该得到全球范围的关注。
2月27日的中国资本市场空前大调整，以及全球各大资本市场随后出现的波动，实际上是金融全球化的一次大演习。各参与者在演习中的位置以及相互的作用和影响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当然中国资本市场的这次调整由于它的突发性可能会带来过度的冲击效应，但是演习的结果无论如何应该让人们在心有余悸之余，对全球金融体系和金融秩序以及世界各国之间的关系有更加深刻的思考。（作者 左小蕾，中国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