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使命感追赶的女人 从逆境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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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内尔·伦敦一直认为自己是为着某种使命而活的人。她在奥斯汀长大,在加州接受大学教育,一心想在学校的学习过程中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但却始终一无所获。毕业后,她利用得州老乡的关系,到华盛顿特区当了劳埃德·本特森参议员的助理。但是,直到那时,都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她的心,她开始担心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每天被那些说客和鼓动者所包围,我怎么还没找到自己的人生使命?”她声称自己的生活“无趣”且毫无冲劲。于是她跑到法学院 那些离开华盛顿的人接下来通常都会这么做 希望能在司法领域闯出一片新天地,好让自己振奋起来。

但她没找到。

后来她成为一名知识产权律师,在旧金山的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工作了七年。一直想要找到更高的人生目标的期待,让她吃尽了苦头 经常加班让她的健康开始出现问题。那些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生活毫无质量可言。要是难得有时候闲下来,她又要找事忙了。

1999年12月31日千禧年当晚,她思考着下一个世纪该怎么过。遥想未来,回顾过去。她突然灵光乍现:也许早在七年前我就找到人生目标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罢了!

回想当初,她记起了1992年夏天。那时的工作很乏味,为了散散心,贾内尔和朋友前往巴塞罗纳看奥运,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她拼命休息,每晚都睡12个小时或更长时间,但还是觉得累,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受不了当地的炎热气候。她连跟上朋友的行程都嫌太吃力,走一个街区的距离,就得坐在路边喘气,然后责怪自己:“刚才真不应该贪心多吃那个牛角面包。”后来,她还开始肌肉抽搐,尤其是手指,会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但她没有理会这些身体状况。直到后来,她十根手指中有七根都开始变得又肿又痒,活像一根根肥大的热狗香肠,可她却以为那只是新换的洗涤灵搞的鬼。

“我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些什么,反正就是一直敷衍自己,放任自己不去管它。”

终于痒到受不了,她才跑去看急诊,晚班护士还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美国公主太娇气,因为受不了痒而跑到医院来了!”可是经过化验之后,他们才发现她的肾脏已经衰竭,肾功能完全丧失。贾内尔猛然从那个刚刚被粉碎的旧人生里被抛进了这个残酷的新人生,她对此无法理解。啊,该死!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接下来,她被紧急送回美国洗肾,然后排在长长的换肾名单的最后。

七年后,她还在等。千禧夜当晚,她终于对自己的职业忍无可忍。“我只是坐在那间办公室里,被一堆奸商包围,人生还是没有目标。”整整77589人在等待器官移植。过去的一年里总计有5600人在等待合适器官的过程中死亡。那还找什么人生目标呢?除夕那天,她发誓明年不再干同样的事情,然后便递出了辞呈。她没什么存款,但在奥斯汀拥有一间房子,租金收入还够她支付洗肾的费用。她去基金会当募款义工,终日祈祷这份工作能变成个全职工作。

也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或是善有善报,她在不久之后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肾脏,并在斯坦福医院进行了移植手术。

好事接踵而至,在失业一年多之后,她重新得到一个工作机会,担任美国肾脏基金会北加州分会的执行董事。在追踪她的故事几个月之后,我为她重返工作岗位而感到高兴,我们也终于约定要见面了。在情况许可之下,我总希望和别人第一次见面时正好是在他们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于是我提议在她第一天上班时到她的新办公室去找她,但她却建议我们在咖啡屋见面。她没有一点赘肉,刚刚参加完器官移植人士奥运会,而且在美国东海岸骑脚踏车募集善款,并进行器官移植的宣传工作。

寒暄了一会,我们将谈话集中到了她为何总是在开辟一条寻找人生目标的新路径,而非在自己过去的经历之中理清头绪。现在她回想到自己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真是很荒谬,便忍不住又要取笑自己一番。

我问:“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你不再追逐人生目标,是因为你绝望了,就像你觉得, 自己怎么可能改变这一切呢 。”我早就发现人们习惯于回避一些看似棘手的问题。有很多人喜欢解决问题,但愿意全身心地应对问题的人却没那么多。

“我想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她说,“但说实话,我当时仍处于拒绝接受现实的阶段。一周洗三次肾,每次四个小时。从医院出来后,还要假装一切很正常,因为我是瞒着同事偷偷去洗肾的。我一心只想把和肾有关的一切全抛诸脑后,这就是自己在当时的权宜之计。”

我告诉她,我弟弟是个器官移植科的护士,他常说病人都在努力忘掉那些痛苦,忘掉曾经的一切。

“任何痛苦都一样,”贾内尔同意,“事实上,在等候的第一年,其实我已经接受移植了,不过后来又出现了排异反应。手术后,我还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走出医院后,我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根本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甚至不愿再回到那间医院跟护士说声 谢谢 。”

“你终究还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但却是在放弃这种追寻的几年之后。”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补充道,“念高中时,我母亲就有一个肾坏掉了。这个人生目标就一直在我身边,一直等待我去注意它。”

这让我想到,我们之中有多少人在遭遇到人生的困苦和打击时,能够化危机为转机,并懂得从这段人生经历中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并凝练出精彩的人生意义?现在,我们只是试着回归往昔的安宁,渡过难关了事。大多数人都是从人生经验中发现生命目的的,但也并非人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从人生课程表中挑选自己想修的课程。或许,只有虚怀若谷,才有可能从中获益。

她曾经离开职场一段时间,我问起她失业那几年都在干什么:“当时想过回去做以前的工作吗?”

“我为原来的公司打过几次零工,多少补贴一下生活,不过我死活也不要再回去做以前的工作了。我也曾到诊所去当义工照顾病人,而且我感觉到是这份工作召唤了我。我认识了很多从事相关工作的朋友,他们协助我实现自己的理想。只不过一年而已,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也掌握了该行业的运作模式。”

我说:“那么,谢天谢地。你总算如愿以偿,找到了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

“嗯,不过,我还是把它推掉了。”

“你不干了?”

“不干了。”

“贾内尔,为什么?”

“我觉得那份工作不太适合我。”

难怪她要约我在咖啡馆见面,不过我也实在很困惑:“你长篇大论地跟我讲,倡导器官捐赠多么重要。这工作对你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呀!是我听漏了什么吗?我真搞不懂。”

“那工作要做很多募款和编预算的事情。”

“所以呢?”

“我心目中的理想工作应该让我有机会参与政策规划,而且我希望自己每周可以有固定时间和病人直接交流。”

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但我真的觉得她有点太挑剔了。贾内尔说她要继续等待理想的工作,但我猜这只是她逃避的借口。是不是她又一次想抹去那段创痛的记忆?是不是如果她到美国肾脏基金会上班,创痛的记忆就会始终如影随形?还是,失业让她变得意志消沉?我看过一份统计报告,报告说大部分人在失业一年之后,通常不会再重返职场。

我觉得不该由我来对她的做法提出异议,于是我说:“贾内尔,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不先做做看,当作是通往理想工作的垫脚石?我的意思是,你的资历是不是适合你心目中的理想工作?你可是一位专利律师哦。”

她说:“这一路走来,我不想再这样骑驴找马了。”

“管理这家几乎是器官捐赠领域最大的基金会,不能说是骑驴找马吧。”

“你访问的其他人里面,有没有人骑驴找马?还是宁缺毋滥地情愿处于职业空当期?”

“他们通常都脚踏实地,并努力达到目标,大家都是万丈高楼平地起,没人在一开始就可以从顶层干起。”

她似乎依然不为所动,道别时我们拥抱了一下,但彼此都有点别扭。我是抱着听一个成功故事的心情来的,但却失望而归,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因好高骛远而跌倒。梦想和小孩一样,都需要时间成长,不能把过高的期待压在孩子身上,得等到他们自己变成熟。解决问题是一回事,投身其中又是另一回事了;同样的,有梦想就应该去追寻,而不仅仅是成全它而已。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当初对她的担心其实完全没有根据。她竟然能够梦想成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在网络上找到一份工作,参与一项替全国第二大洗肾服务机构达威塔公司提供病友陪伴计划,服务对象是遍及全美500家服务中心的4万名病友。贾内尔不单掌管病友陪伴计划,而且有三成工作时间是在华府进行游说工作,以及推动政策制定的。这正是她想要的工作,这也令她欣喜若狂。她简直迫不及待要开始上班了,后来还不断写信告诉我她的工作现状。

后来,我也向她深深地致以歉意,请她原谅我当初怀疑她不愿骑驴找马的动机。她好像不太记得我当初对她的怀疑,还觉得我一直在支持她,把我当作是共同进退的伙伴。这真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年,她变成了一个非常热情也非常快乐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新工作,贾内尔乐于服务病友。另一方面,她和一个好男人堕入了爱河,他的名字叫贾里德,又过了一年,他们结婚了。这两件事是否相关呢?是不是因为新工作的满足感,使她更有能力去爱别人?她认为绝对是这样的。我们最近的一次见面离初见时差不多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这回,她给我看洗肾中心所有病友的照片。之后,她让我按她腰部左边,我感觉到那略微肿大的移植肾正在工作,随后她又让我按她腰部右边,我感觉到一个成长中的胎儿。怀孕的确会让她承担一些风险,但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她做过所有该做的检查,一切良好。况且,生命的意义不就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