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拜金女,显得中国男人水平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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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剿”拜金女,显得中国男人水平太低?

2010-05-23 12:23:24 来源: 南方都市报(广州) 跟贴 534 条 手机看新闻

深圳市社会科学院城市营运研究中心主任高海燕表示,“女人的拜金是全社会拜金的一部分。在一个似乎只有金钱才能证明人的精英性和成功性的时代,金钱很不幸成了标准而不是工具。”

综艺节目《非诚勿扰》最红的女嘉宾马诺就以拜金闻名。CFP供图

“马诺”、“朱真芳”这两个名字已被搜狗拼音输入法、谷歌拼音输入法等默认为连词,足见拜金女火热到了什么程度。只不过,这种火热由万千口水和谩骂堆积起来,它把“拜金女”推向人人喊打的极度贬义词境。

在一片狂热的贬声中,也有些人更愿意寻找理性的角度去看待拜金女现象———男人爱漂亮女人为什么不被鞭挞?是什么造成了越来越多的女性不忌讳表达拜金的欲望?这个时代女人拜金,所谓的理想时代就不拜某些功利性的事物吗?在声讨别人真诚表达某种欲望的同时,你是否同样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欲望?这一系列问题答下来,不知道是否会启发你对拜金女的理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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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拜金是全社会拜金的一部分

社会对拜金女的关注达到了什么程度?只看一点,“马诺”、“朱真芳”这两个名字已被搜狗拼音输入法、谷歌拼音输入法等默认为连词。江苏卫视《非诚勿扰》节目让“宁愿在宝马里哭泣”这句话红遍网络,继而又把朱真芳和她的“非月薪二十万男士不嫁”名言推广普及。当下社会,越来越多的女性毫不掩饰对金钱的渴望,甚至寄望通过恋爱婚姻手段达成物质富足。她们怎么敢这么赤裸裸地宣扬唯金钱至上?

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女性主义和文化研究学者张念对此也感到疑惑,继而又发觉有趣,“中国的妇女解放从一开始就秉持独立自主的现代性原则。而当下,部分女性在择偶时唯金钱至上体现出的又是一种反现代性的物质依附心态。是不是说,她们认可并很享受这种依附关系?”

假如女性承认依附关系,享受金钱所带来乐趣,那么必须承担相应义务,亦即回到前现代的传统社会家庭结构中,受男性的完全支配。“但今天的女性越来越狂狷,一方面要享受前现代式的金钱依附关系,一方面又要颐指气使,追求现代性的家庭结构,这两种优势你不可能全部占有。即便有男人既给你钱又看似爱你,那也是一种宠物式的爱。”张念指出,女人不要心存侥幸,建立在物质依附上的爱从来只能是宠爱,而不是真爱。

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社会学教授于长江建议探讨拜金女时应区分两种形态,一类女性纯以金钱依附目的择偶;另一类女性则将金钱的获得能力看成男性能力的指标,她们未必对物质享受狂热,但当下社会很难提供金钱以外的价值判断标准,“中国当下社会货币化倾向明显,货币成了衡量一切的尺度,它似乎能买任何东西,似乎任何价值都能用货币来体现。正常女性在今天的环境里成长,估计90%都很难想到金钱以外的能力评判标准。”

“女人的拜金是全社会拜金的一部分。在一个似乎只有金钱才能证明人的精英性和成功性的时代,金钱很不幸成了标准而不是工具。”深圳市社会科学院城市营运研究中心主任高海燕举例,“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长期以来都主导着深圳的城市价值观,“你还希望包括女人在内的所有人能不‘金钱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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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里始终隐藏着成功哲学

当马诺和朱真芳揭开了女性高调拜金的序幕后,社会鞭挞随之劈头盖脸袭来,其中,男性的谩骂和唾弃又占据绝对主流。马诺被富二代刘云超以“纯爱”名义在节目现场当庭驱逐,网上一片叫好。而朱真芳更悲惨,网友人肉搜索到其公司致电谩骂,差点丢了工作,被迫退出节目。

人们为什么对拜金女不依不饶乃至要灭掉她们?既然社会造就了拜金女,这个群体是否又有合理的存在理由?换句话说,你凭什么对拜金女不依不饶?

“在社会心理中,其实不是将爱钱当做了一种是非,而是将‘把爱钱表达出来’当做了一种是非。”高海燕将之归结为中国传统文化残留下来的虚伪性之一,“即可以内心充满欲望但不能接受表露欲望,甚至可以接受实施欲望满足的行为,也不接受袒露欲望。”

“拜金的现象古已有之,拜金这回事不是拜不拜的问题,而是说不说出来的问题。即便我们觉得最不拜金的时代,未必不拜其他利己性的事物。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女性择偶要找根正苗红,工农兵同样是种社会资本、社会地位的象征。当下之所以越来越多人拜金,还是社会过分货币化,任何追求很难跟金钱撇清关系,原本有十种东西可以拜,现在都归结到一种里去了。”于长江不客气地指出,人类的性选择从来都现实且残酷,不同社会形态下均是按照所拜的不同标准来进行残酷选择,时下的拜金仍是人类生物进化中性选择的延续,“我们似乎觉得过去社会的爱情更纯粹,例如看重某人的才华,那么看重某人的才华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对方有潜力、会成功,今后能过上富足、安定、安全的生活?中国文化里始终隐藏着成功哲学,过去还有不少人愿意等待对方成功,现在直接找成功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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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可以爱美女,女人不能爱有钱男?

“一口龅牙,长得又蹉跎,能有个厕所给你守守就偷笑了”,“看你的名字就土,出生在一个没有素质的家庭”,“这种货色给我都不要”……更恶毒话语有之。在对待朱真芳的问题上,绝大多数男性达成了难得的一致性,枪口对外不忌讳用最恶毒的口吻问候拜金女们。男人为什么这么愤怒?

“这牵涉到更深层的内心恐惧。在婚姻关系里,女性诉求如此简单直接,男性达不成怎么办?或者更有钱的男性出现了以后自己被替代怎么办?或者我现在有钱以后破产了没钱了怎么办?”张念表示,如果单纯以金钱为衡量条件,存在太多变数,导致男人找不到自己的确定性在哪里。当恋爱婚姻诉求被转换成统一的物质表达,每个男人的个性和特别性被抹杀,难免不引发恐慌。“偏偏现行的婚姻制度只限制、规范财富,并不干涉人身自由,女性拥有较大的自主空间,男性缺乏掌控力。”

“女性公开表达对金钱的欲望让某些男性脸上无光。但男性不要自欺欺人,任何时代,性的选择都很不公平,都是赤裸裸地焦躁地去选择。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可以,女人拜金为什么不可以?金钱还可以靠后天努力,长相却是天生的,女人又去找谁负责?”于长江以凤姐选秀被砸鸡蛋为例,直指中国男人的水平太低,极度缺乏现代社会道德里的尊重意识,“凤姐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你不喜欢她可以,但不能谩骂甚至诉诸暴力。尤其是对别人长相的批判,假如你认为她的长相配不上她对金钱的需求,那么是不是承认女性应该按长相来论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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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别装,拜金、拜性都站出来

拜金女激起社会公愤,更被贴上“引发社会道德堕落”、“亵渎神圣爱情”等罪名,人人喊打。问题在于,如果对拜金女的厌恶和谩骂只是出于个人情绪的发泄,便很难评判是非;如果出于对社会道德沦丧的担忧,看似有理但真能站得住脚吗?

“一旦上升到道德原则就变得很讨厌,你有你的道德,我有我的道德,凭什么拿你的道德尺度来规范我?”在张念看来,除了公众以外,大众媒体也无需用道德标准去评判社会现象,首先要把事件的丰富性展现出来,大家可以来分析,往这条路上走会遇到什么?哪些困难会出现,而不是做道德和价值判断,“很多媒体整天充斥着成功人士的报道、追逐名人,骨子里跟拜金女又有什么区别?”

“社会需要反思的层面还有很多,比如长期以来运行‘丛林法则’化,社会公平机制还存在诸多缺失,社会兜底功能仍然不够,似乎只有权力和金钱才能成为个人安全的最大保障,在这种条件下,不拜金才怪。”高海燕指出,以此为前提,拜金女并非十恶不赦,“因为现实往往残酷地证明,她们的选择是对的。金钱没错,但拜金却不能被视为一种具有积极意义的价值观。可是,当社会普遍充满拜金观的时候,不是人病了,是社会病了。”

于长江甚至认为,拜金女说出了货币化时代的一部分真相,代表了一种情绪———对传统道德、社会价值观念反叛和否定。“这个社会拜金主义那么严重,但大家都不说,拜金女说了实话,批判揭露现实,彻底撕下遮羞布。总比有些人嘴上不说,一到相亲就只盯着收入、房、车,你不达标就找个其他理由打发你来得真诚吧?至于忧虑她们会把所有人都引向拜金更无意义,她们会让一部分人认同,也会让一部分人反思,每个时代拜金群体都是一个稳定的比例,社会多元化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如果大家都被影响了,批判也没有用。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朱真芳,也不是遇到富有子弟就投降,她也要看顺不顺眼,只不过她挑选顺眼男人的起点比较高,运用了优选法,不是单纯拜金。”

“拜金女无所谓恶。如果你还硬撑着那套自己都不信的道德评价体系去批判,你根本配不上与她们对话。男人要和她们对话,得让自己真诚起来,你就承认自己爱漂亮女人怎么了?她要月薪20万,你喜欢她,不如直接打电话砍价去,只有5万,行不行?不行,咱们再谈。坦荡、彼此尊重。”于长江强调,当下社会伦理道德正逐渐崩溃,那么不如再彻底一点,让它崩溃完了,再于废墟之上建构神圣性,“保持社会平衡的方式,是让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把心里话说出来,大家坦率交流,重新建构一个新的道德伦理。美国社会就是这个逻辑,什么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中国社会如果能就这个事,男女都别装了,畅所欲言,拜金、拜性的都表达出来,引发全民大讨论,未必不能达成共识,而不是遮着掩着苦苦支撑。”

■知名拜金女备忘录

张爱玲不行,

要学拜金教母林徽因

拜金女分两种,自己有钱的和自己没钱的。尽管后一种显然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一旦有朝一日拜金女终于熬成了富婆,估计有一半男人会选择闭嘴。

有钱的拜金女,帕丽斯·希尔顿名列全球第一,她在巴黎的D IO R购物1小时,就能花掉45000欧元。而勉强挤进前十的章小蕙除了以倾家荡产败家出名,抛弃破产老公钟镇涛事件则不可动摇地将她载入拜金史册。

虽然大多人更愿意相信拜金纯属资本主义的毒瘤,从电影《蒂凡尼早餐》、《玛莉皇后》到《巴黎拜金女》,充分展示了这一点。但事实上,中国古代的民风也并不那么朴素。只不过他们通常习惯门当户对、“教夫婿觅封侯”式的励志做修饰。比如《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尽管爱上的是白衣张生,但也是笃定他必能考上状元来迎娶的。

与其说东方人反对的是拜金,倒不如说很多人只是不能忍受赤裸裸地拜金。哪怕人人心里都爱钱爱得要死,但面子上是不能太过火的,总要给没钱的大多数人留一些颜面———东方人喜欢的处世哲学是心照不宣。日本拍《大和拜金女》,韩国也翻拍,但有趣的是,首先他们选的女主角松岛菜菜子和金喜善,全都长着一张标准贤妻良母的脸。并且她们最终都迷途知返地放弃了富二代而选择真爱,以逃过嫌贫爱富者必然的凄惨命运;当然真爱本人也是很上进的。

要是中国也打算翻拍的话,如果李嘉欣能再年轻10岁,那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当然她自己是不承认坚守小三20载是因为拜金的。对坊间掀起“效仿李嘉欣嫁个有钱人”运动,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人之常情。”难怪她演杜十娘票房会那么差了,养小白脸的富婆根本就与她的人生背道而驰嘛。

有好事者揣测李嘉欣的绯闻男友之一倪震的姑姑亦舒,就是以她为蓝本写的小说《印度墨》。其实倒也未必,因为亦舒本身也是个认为物质大于爱情的作家。她在《喜宝》里剖白得很清楚:“我想要有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我希望有很多很多的钱。”她笔下的每一个“玫瑰”,都满腔工业化的冷静和理性,寒气逼人。爱情靠不住、男人靠不住,只有钱和自己是自己的。相对琼瑶、张小娴迷恋塑造理想主义人物,亦舒的潜意识里多少是认可拜金的。

还有一个公然说自己拜金的女作家,是张爱玲。她在散文中写道:“我母亲是个清高的人,有钱的时候,固然绝不提钱,即至后来为钱逼迫得很厉害的时候,也还把钱看得很轻。这种一尘不染的态度,激起我的反感,激我走到对面去。因此,一学会了‘拜金主义’这个名词,我就坚持我是拜金主义者。”中学时,张爱玲画了一张漫画投到英文《大美晚报》上,第一次得到五块钱稿费,她立刻去买了一支丹琪唇膏。母亲怪她不把那张钞票留着做个纪念,“对于我,钱就是钱,要买到各种我所要的东西。”“我喜欢钱。”“我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她说。可惜到了最后,和所有的电影结局一样,当张爱玲遇上胡兰成,她立刻杜十娘俯体,恨不得把整个百宝箱都拿去给他,什么拜金都忘记了。

在这一点上,张爱玲实在应该向同一时代的著名交际花林徽因学习。她技艺巧妙地把不靠谱的文艺青年徐志摩和学术男金岳霖都给涮了,选了家底深厚的梁思成。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拜金可以,拜得俗气露骨是最大的失误。《非诚勿扰》里的那些马诺、朱真芳们只记得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却忘了“欲速则不达”的古训。急功近利,这是整个时代的弊病,也是终于将“拜金”推向风口浪尖的催化剂。在G oogle上搜索“拜金女”,哗啦啦新闻跳出来,后缀都是马诺。而她做的最拜金的事也不过就是当被男嘉宾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骑自行车吗?”她笑道:“那我还是坐在宝马里哭吧。”老实说,这比其他女嘉宾的“没房没车谁要你啊”、“你能把车子送我吗”的段数低多了。

果不其然,很快朱真芳就出现了,作为马诺走后的拜金女替补,她的成名作是“和我握手,月薪至少得20万”。对成天夕阳下散步、冥想、念诗的男嘉宾,她只有一句评语:“你都38岁了月薪才一万啊?”对另一看不出有钱没钱的男嘉宾,她开门见山:“我只关心一点,你年薪多少?”她简直就是全国观众阴暗心理的发言人。

不过朱真芳有一句话说得确实“感动中国”,她说:“醉后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穷过之后方知钱的重要。”但建议新生代拜金女还是多跟前辈们学学不着痕迹的手腕吧。据说徐志摩某天收到林徽因的电报,倾诉在美国孤单苦闷,说只有他的来电,才能让自己感到安慰。徐大喜,熬夜写情诗,次日一早就冲到邮局回电。发电报的人看了看,说,先生,今天早晨已经有四位先生给这位密斯林发去电报了。到底是才女,哪怕真要拜金起来,也是那么的隽永。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