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有鸿儒,往来已无白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17:59:23

我是踌躇着的,但昨夜还是碰了琴弦,胡乱地翻了翻琴谱,一个个听得清调子的音符就从琴板的孔隙中钻出,马尾制的琴弓紧密贴合着银制的琴弦,我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弓毛勾住了琴码。我在想办法解开这两个矛盾体,既不损坏弓毛又不擦伤琴码。小手指尖挑起那撮弓毛,然后又放下,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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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时,你是白痴,我是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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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老相识,换句话说,你是我的青梅竹马,却不是两小无猜,或许你是那样认为,以至于到如今你仍旧纠结着我不喜欢你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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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是你爸提着你的衣领来我家串门,然后我爸就把我拽出卧室,七岁的我穿着睡裙握着小提琴和脸上挂着鼻涕的你见了面。当时你那猥琐的眼神,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还兴奋。米黄色的鼻涕顺着你的鼻孔往下滑,震撼的场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咧着嘴角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着,“我…我叫…”没等你说完,你就被我不屑地打断。过了很久后你说与我听时,你眼中的苦涩,我忘不了。但是提起你的鼻涕样子时,你却不承认。我无可奈何地点头认命,也更加坚定了男生的脸皮就是厚这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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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庆幸着你我不在同一所小学,却郁闷着你每天都跑来我家楼下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怪腔怪调的喊着“澄澄”,瘟神,为此我不止一次地允许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我甚至怀疑为什么物业的管理员大叔为什么没有把你像疯子一样的带走。答案可想而知,因为你也住在我家所在的这个小区,因为物业管理员认识你老爸,更因为你这天杀的家伙嘴巴实在是太甜,成功地忽悠那位严肃到一丝不苟的墨镜大叔买给你棒棒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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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佩服你的,也许不止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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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三年的时间长成了帅气小伙,也用了三年时间继续骚扰我。玩过家家时你总是霸道地喊我老婆,然后指着邻居家的苏格兰牧羊犬说是我们的儿子。我骂你臭不要脸,你却嬉皮笑脸。直到我忍无可忍地放出一句阉了你,你消停了。可怜兮兮地问了一句,你舍得吗?你的语速太快所以我没听清你的下句,“孩子怎么办”我扬了扬眉毛说了句当然,随后转身往回走。你追上来问我要去哪,我抛出了句回家磨菜刀,身后发出一声哀嚎,我疑惑地回头看见你一脸悲哀地看着我,“最毒妇人心,连孩子都不放过…”你不胜感慨地摇摇头,我才想起你的后半句,勾勾手指,“回家吃狗肉”。你无语地对我翻着白眼,我得意地笑,哼歌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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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庆祝下,初中时我们依旧不是同一所学校,你屁颠屁颠地跑来跟我说,“我们是牛郎织女”。“我呸啊你,还天人永隔呢!”然后我狠狠地踩了你的新球鞋里包裹着的臭脚。你第二次哀嚎后不作声了,却突然抱了我下,随即远远跑开。只是我怔在那里,看着你吹着口哨跑到我家楼门前,朝我摆了摆手,我回家了。那天夜里,鬼使神差地梦见你,具体地说是梦见你闯进我的结婚庆典,新郎不是你,但你把我拽走了,结实的手臂用力地箍紧,我肺里的空气被你压尽,突然的窒息,于是惊醒,发现每根汗毛都紧张地竖起,直到破晓的光抽走了我周身的冷空气。我固作淡定,却没敢把这个梦境说与你听。怕你嘲笑,又怕你刨根问底,最怕的却是你对我的疏远,极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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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你陪我去A城考级,我老爸就那样把我交给你,两个十三岁的孩子坐上火车,第一次没有爸妈的陪同,那时的忐忑不安至今仍旧念念不忘着。考级很是顺利,超长的发挥我拿到了优秀,攥了满手心的汗走出琴房,才发现肚子早已空空如也,你拍了拍我的头,然后买给我热乎乎的茶叶蛋,我把它捧在手心,就着你买来的豆浆一同咽下,只觉得安心。只是那一刻稚嫩的我还不懂,不懂得你为什么对我好,只是知道表哥都及不过你的十分之一。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的照顾,是否也就成为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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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习惯,开始期待每晚我们的相见,你的一个回眸,我就心安理得。甚至臆想你就是我的表哥,理应当的照顾我,某些时候,午睡后独自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可你不在,就落寞了,如隔世般。莫名的恐惧。 

 

『我们两两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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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 你自然回去了你的寄宿学校,而我也不得不安实地坐在教室演算着多样复杂的试题。会奇怪,人真的是个可悲的种族,尤其是我这一类,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我就把你抛之脑后。我在和身边同学玩笑嬉闹时,未曾想过的是你的生活。只是你的音容笑貌还在,雕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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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你敏锐的感观,开始频繁地收到你的来信。是否你也感觉到了我们之前的疏离?只是某次接到你的电话,你说有女生对你告白。心跳漏了拍,我沉默不语。你却小心翼翼说你不喜欢她。现在,我忘了那些了,只是记住了那一幕,我怕你说你已经接受了她。那样,我就不再可以偏执的,独自拥有你的宠溺了。 

 

『你是鸿儒,我是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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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我卑微地发现,我们都变了。我大概是变坏了罢,然,你更加优秀。完全无法令人相信你就是当年的那个鼻涕小子。你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牢牢地抓住我,你说那是你第一次见我哭,你是扯着我把我塞进你爸爸的车的,我红了眼圈,没有小声的啜泣,压抑不住眼泪流作小河。你是知道原因的,只是安静地抚着我的背,你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我幻觉似的抱住你,然后你抱住了我,我听到了一句,我喜欢你。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任由你将我抱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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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我仰望的夜空不再是墨黑色,明黄色星星的点缀扰了它的静默。我没有打给你电话,更没有字字啼血。我霸道且任性,只是你开始叫我,“白丁”。

 

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是最懂我的人,也是最不懂我的人,我可以把所有的心事说给你听,可以吐尽苦水,却不可以让你涉足我在的世界。你是我最具象的依托。我记得你的一些事,你记得我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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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测着我们间究竟是睡先将谁从记忆里抹去,你微笑不语,我听到你说你左边胸腔下的那个位置永远属于我,我的血液突兀地滞留了一瞬后又归于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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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大可以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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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网名更作为∶大可以。你的个性签名里写着∶­

你大可以不爱我­

我大可以离开你­

你大可以留住我­

我不可以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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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沛流离,我终是失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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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撮被勾起的弓毛还是折了,零散地支在外面,不复平整。我用剪刀将它剪断,琴码孤单地竖在那支撑着仍旧紧绷着的,脆弱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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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知道,往来已无了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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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的自我介绍写完,你说,“我叫鸿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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