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诗魂魄》(罗若良)第二十二章 盛唐诗 - 诗词理论 - 国学论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4 02:35:55

《歌诗魂魄》(罗若良)第二十二章 盛唐诗

歌诗, 魂魄, 盛唐诗, 罗若良

第二十二章    盛唐诗

 


孙映逵以开元、天宝至肃宗宝应,计50年为歌诗的盛唐阶段是合情合理的;尽管包括八年的安史之乱。因为安禄山、史思明父子这伙蟊贼祸乱天下,只能身败名裂;他们这些个小丑怎么能使盛唐诗人噤若寒蝉呢?相反,安史之乱迫使当年所有诗人打掉歌舞升平的幻想,不得不切近民众和实社会,睁开眼睛看世界,思考由盛转衰并非偶然而有其必然的根由,从而一反奴儒媚上佘习,对上层,包括帝王采取公开的批判、讽刺态度,显示出唐代诗人凛然的胆魄,为弱宋明清之儒万不可及。
什么叫“奴儒媚上的余习”呢?即以不屑科举的李白为例:本家资殷实,志在入朝为将为相,原不知中下层民众已经穷苦怨恨的;所以难免眼睛向上,为文有《与韩荆州书》的败笔在前;走后门有讨好道士吴筠,打通玉贞公主关节,为翰林供奉在后。于是欣欣然以“幸陪鸾辇出皇都,身骑飞龙天马驹”,“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自诩,不以赋《清平调》为醉生梦死的明皇帮闲为耻。尽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到底是白圭之玷;如不及时觉悟,长此以往,是靠得住如后儒之文人、才子没出息的。
原来开元后期已种下衰乱的祸根:反贞观居安思危、救失长善以图不断进取的霸道,帝王后妃以为已可歌舞升平、永享奸佞之儒颂扬的“王道乐土”了。于是朝廷、地方官风因上行下效而败坏;岂知骆宾王《帝京篇》在武后时就提出的警告:“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谓千载长骄奢;倏忽搏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况子昂《感遇》更透彻,指歌功颂德的愚谄之徒“夸愚适增累,矜智道愈昏”呢?这不是直刺只知安荣媚上的奴儒恶习么?
太白的了不得,是在位居举朝歆羡的清要之位,朝夕亲近君王不久,就敏感到朝廷的腐败恶浊,早在安史乱前,就“天子呼来不上船”,而且宣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毅然离开朝堂,不顾昔日奴颜婢膝之王公大人耻笑,欣然到民间流浪去了。这就是夫子称颂的“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天下古今最可怕的就是以循礼为“道德” ,认为依礼把人分成等级,贵贱上下长幼男女不逾等,安于一级吃一级就可以长治久安的儒毒。尽管不少开国之君吸取前朝灭亡之教训,改独尊儒学、亲亲为上,为集百家内外之长、举贤任能的霸道,诛赏只依功过、不计亲疏,这才求得和平安定、家给户足于一时的太平盛世;因终身和世袭的礼制未改,子孙很快欣然中儒毒,治乱循环就因此成“宿命”。
历史证明以贵役贱、以上凌下的礼乐制度是最不道德、最愚蠢、最腐败的;不仅制造了绝大多数民众受压迫、受奴役,而且必定压制中层士人的智能,导致安享荣华的上层之腐败。这种固定不变、世袭网替的秩序注定因绝大多数人民忍无可忍的反抗而代之以衰亡;无法无天的上层显贵无一逃得了晏子说的“民诛” !没有一个“天下为家” 的王朝能够例外!此刘宋废帝和朱明崇祯所以哀呜“愿世世无生帝王家”
无论曲儒从古至今如何美化维系冢天下的礼乐制度“以德治天下,可以长治久安,消除对立、导致和谐” ;事实还是胜于雄辩,而且屡世不爽,无可置疑!靠老八股取官的士犬夫死守礼教不用说,就屈原、杜甫、曹雪芹不到被迫沉沦也不会觉悟的。晁错、贾谊、魏征、张玄素、陶渊明是几千年中屈指可数的例外。让既得利益者、尤其是名公巨卿吸取起码的历史教训,明白长治久安的基本经验,历来难于上青天。这么些大人物,如骆宾王所说,既己陶醉于歌舞升平、歌功颂德之“三万六千是”;怎么容得下要在千里之堤寻觅蚁穴,还要尽除白蚁、蚁后,难免波及自家利益和脸面的刺儿头根究唐兴以来的“49年非”呢?一中儒毒,大人先生就不信蚊虻真能走牛羊,蠹喙真能仆柱梁。俗一点说一颗老鼠屎真能坏了一锅汤,一粒米大的癌肿真能要我这大块头的老命么?去你的罢,危言耸听不是?
李隆基就是极典型的标本一一他本睿宗第三子,却比乃父乃兄聪明果决无比:与太平公主朕手发动政变,诛灭韦后及其党羽一也,继承武后秉太宗霸道二也,拥立睿宗三也,先发制人赐野心家太平公主死四也,继位后不怕自己瘦,只要天下肥五也,开元前段开创“九天闾阖开金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世六也。如果王维此二句有面谀之嫌;则讥刺明皇不遗余力的杜甫之回忆及原由分析是完全可信的:
忆昔开元全胜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皆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择吉日;齐纨鲁素车班班,男耕女织不相失。
忆昔先帝巡朔方,千乘万骑入咸阳;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东胡胡走藏……是时仓廪实,洞达环宇开;猛士思灭胡,将帅望三台。君王无所措,驾驭英雄才。
这还不该志得意满、歌舞升平了吗?这还没有三万六千个理由歌功颂德了吗?况乎李隆基的音乐、舞蹈、导演、表演天赋有过今之张艺谋一流呢?几十年“先天下之忧而忧”,到了暮年还不该“后天下之乐而乐”了吗?于是他成了时尚的歌舞升平的“英雄”啦!  
谁知短短几年工夫就“舞破中原始下来”,“渔阳鼙鼓动地来”呢?这舞乐、鼓乐都是李隆基导演的,这号“英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狗熊了呢?
其实,岂止老隆基?老嬴政、老刘彻在前,老毛公在后不都前大半生英明盖世、功高日月;后几年昏庸固执、倒行逆施吗?
说到艺术天才,汉元帝、陈后主都不比老隆基弱;他是明知这些个艺术家做君王,不居安思危,一味醉生梦死,祸国殃民、统统身败名裂、亡国破家而依样画葫芦的。李后主、宋徽宗还接着来。怪赵飞燕、张丽华、杨玉环这些歌舞皇后有用吗?全杀了又怎么样呢?历史干吗开这样的玩笑呢?如果这些个艺术家只做张艺谋还管他娘,偏做上行下效、影响力远过姓张的的君王干吗呢?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不信,只要翻一翻《资治通鉴》,《新五代史》和《宋史》就明白,老夫没一字打诳的。只是前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复使后人之复哀后人也”。杜牧此叹有哪个听?如今真有人听,张艺谋比美国人还讲排场的才艺谋略何从发挥呢?汶川大地震还远未救助完成,云南腾冲又地震,况乎风灾于东南沿海相继登陆,旱灾又肆虐中原呢?有四字常识远胜教授千千万万万千唠叨碎话或高谈阔论,为悲惨历史一再证明,也没人肯听的,那就是一一乐极生悲!
不信,只看在位近五十年,聪明睿智多才多艺,创开元盛世,而后乐翻了天的李隆基,如老杜所言:小而言之“不虞一蹶终损伤,人生快意多所辱”,中而言之“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顷(加三点水)洞昏王室”,大而言之“十室几人在,千山空自多;路衢唯见人,城市不闻歌”就明白了。干吗非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可呢?可惜咱们中国的历史、咱们中国的同胞就这个样。
鲁迅把自已报告不祥消息的杂文比作枭鸣,此正其所以为民族魂者;杜诗也是,此其所以为诗史、诗圣者。可惜昏昏然“乐极”中的国人认定这些枭鸣已经过时了;非待“生悲”之日不会清醒。西方有个笑话:万苦千辛建好了世界第一的万丈高楼;庆祝“落成”时狂蹦乱跳,一失足从顶层往下栽,“落”地一刹那之前,还飘飘然羽化“成”仙,以为天下第一快活的一一这也是“落成”的新解了。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下一章开始分别介绍盛唐的天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