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经济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3:29:35
  第一章我的个人品牌
  在这个商业社会,无论男女,只要你想要出人头地,你就需要一个吸引人们眼球的品牌。
  第二章知名度与美誉度
  潘金莲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她的品牌美誉度过低造成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设法让她的低美誉度转化成高美誉度。
  第三章商业时代的包装艺术
  我走在人群中,像一条美人鱼似的被男人们的目光垂钓,也像芳香四溢的鱼饵似的垂钓着男人们的目光。
  第四章品牌与情色文化
  所谓品牌,其实就是一种情色文化。所谓市场营销,其实就是以品牌之色,动顾客之情。品牌之色越是绚目,就越是能够感动顾客的情怀。顾客的情怀越是感动,就越是愿意为购买品牌付出代价。
  第五章选择目标顾客
  我终于想通了,世上既然有了潘金莲,就应该出现一个西门庆。原来爱情也是一场市场营销,那个风流而多财的西门大官人,却正是潘金莲的目标顾客。
  第六章爱情经济学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指的是品牌的形象,淑女指的是品牌的质量,若非“窈窕淑女”,哪里来的“君子好逑”?所以说,爱情也是市场经济,执行的是优胜劣汰的交易原则。
  第七章挨光计
  我像饥渴已久的禾苗一样遭遇到爱情的甘霖。在意乱情迷之中,廖天宝开始了他的前戏。他很懂得爱抚女人……我只觉得“轰”地一声,浑身像烟火一样飞了起来……
  第八章人性本能
  廖天宝说:“人之初,性本能。作为商人,我的任务就是研究人性的本能,并且利用这些人性的本能来赚钱。”
  第九章爱情证书
  我忽然发现公司里很多女人都有廖天宝的爱情证书。在附近一所大学的校园商店里,也有空白的爱情证书出售。这些爱情证书的文字格式,显然都是来自我的创意。
  第十章职场跳槽定律
  跳槽是一种理想,职场是一种现实。正如爱情是一种理想,婚姻是一种现实。
  第十一章从美人鱼到美女蛇
  对于女人而言,蛇也是一位邪恶的老师。所以,女人与蛇,似乎是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师生关系。以至于有人怀疑,女人很可能是由蛇类进化而来的。
  第十二章荤段子与广告艺术
  如果说品牌是一位盛装的美女,那么广告就是她抛的媚眼。
  第十三章点石成金的品牌魔法
  人性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人们需要爱。当我们用爱的名义去“娱弄”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傻乎乎地奉献出自己的钱袋。
  第十四章领导力的奥秘
  “什么是领导力呢?”羊凤城说,“所谓领导力,就是领导者忽悠员工的能力。”
  第十五章忽悠决定成败
  谈到市场营销,有人说品牌决定成败,有人说渠道决定成败,也有人说质量决定成败。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决定成败的真正因素其实是忽悠的能力。从品牌到渠道,从员工到顾客,每一个细节都应该充满令人感动的忽悠。而我现在所指挥的,就是这样一场忽悠大战。
  第十六章贵妃醉酒的故事
  酒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杯清水,喝起来有点辣嘴,晕起来感觉挺美,走起来迈不开腿,吐起来像个脏鬼,睡醒了直叫后悔。但现在我要的就是感觉挺美,不管以后是否后悔。
  第十七章值得与不值得
  杜春梅说:“在恋爱中,你的愚蠢指数与爱情成正比。正如在职场上,你的愚蠢指数与职业道德成正比。”是啊,是啊,我的智商并不差,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愚蠢的女人呢?
  第十八章那是一种时尚的妖媚
  我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女巫,一面自圆其说地玩弄着爱情经济学的诡计,一面迷茫于神秘莫测的命运。
  后记第一章 李树说:“当某人说他是一个男人时,那就意味着他与世界之间有了麻烦。当某人说她是一个女人时,那就意味着她与男人之间有了麻烦。”
  不幸的是,我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李树是一个很有观察力的人。他常常奇怪地看着我,警告我说:“你为什么总是强调自己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呢?你的这种性别意识和身份意识会让你走向厄运的。”
  我莫名其妙地反问他:“为什么啊?”
  李树回答说:“你读过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吗?诗人极言杨贵妃之美,说她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是,杨贵妃的命运却是那样令人感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我不是很有学问,但白居易的《长恨歌》我还是读过的。“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意思,大约是说,杨贵妃是一位天造的佳人,太漂亮了,漂亮得不好意思了,想让给别人,可惜让不出去。“天生丽质难自弃”,可谓是形容美女之美的绝妙好句。
  李树就不这么理解。他解释说,“天生丽质难自弃”,是说杨贵妃把自己的美貌看作是一种资本,既然天生丽质,就舍不得让它浪费,她要用它换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杨贵妃“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用心,其实是为了实现“一朝嫁在君王侧”的目的——她的美貌深深地打动了唐明皇,换来了一场举世瞩目的爱情。
  我觉得李树的解释也很有道理。几年以前,我曾经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员,经常听老板王可留先生谈到“以人为本”的管理学理念。王老板说,所谓“以人为本”,就是“以人为资本”。如果你有才华,你的才华就是资本。如果你年轻,你的时间就是资本。如果你健康,你的身体就是资本。每个人都在用他自己做资本,去换取他梦寐以求的成功。对于一个老板而言,他和他所占有的员工都是用来换取成功的资本。邮递员经常给王老板送来一本人力资源管理的专业杂志,刊名就是《人力资本》。我想,既然“以人为资本”的观念如此风行,那么,杨贵妃以她的美貌为资本去换取她与一位皇帝的爱情,就不应该是什么遭人非议的事情。
  可是,一丝嘲笑浮现在李树的嘴角,说:“你也是这样一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女人!”
  我感到颇有些愤怒,回答他说:“天生丽质难自弃难道错了吗?天生丽质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美丽的容颜,我为什么要浪费它呢?”
  李树冷笑着反唇相讥,辩论说:“天生丽质诚然是上天对美女们的眷顾,红颜薄命不也同样是上天对美女们的眷顾吗?请注意,杨贵妃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结局,不是‘一朝嫁在君王侧’,而是‘宛转蛾眉马前死’;不是华清池的温柔缱绻,而是马嵬坡的血泪和流。”
  我弄不懂天生丽质与红颜薄命之间有怎样的因果关系,但我却非常羡慕杨贵妃与唐明皇之间那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情。作为另一个女人,作为另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我的唐明皇又在那里呢?
  男人好色,女人爱美。像杨贵妃这样天生丽质的女人,不仅为男人们津津乐道,也为女人们艳羡不已。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为了吸引男人们的眼球,那些资质平庸的女人只好疯狂地爱上了化妆和美容。
  喔,化妆!喔,美容!那些都是一个女人的必修课。包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漂亮起来,就像商场里的高档商品一样璀璨夺目。
  “包装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品牌。”在一本杂志上,一个名叫玛莎的女人如是说。她说得太好了!毫无疑问,我就应该成为这样的品牌女人!
  什么是品牌呢?据说,品牌这个一词来源于古挪威文字brandr,意思是“烙印”,它非常形象地表达了品牌的含义——如何在消费者心目中留下烙印。
  所有的女人都在争奇斗艳,但只有像杨贵妃这样漂亮而有个性的女人,才能在男人们心目中留下烙印。不仅要漂亮,而且要漂亮得有个性,才能成为一个有品牌的女人,才能成为男人们爱慕、女人们羡慕的品牌女人。
  岂止是女人需要品牌,在这个商业社会,无论男女,只要你想要出人头地,你就需要一个吸引人们眼球的品牌。所以,亲爱的读者,请不要像李树那样笑话我。对于职场上的你而言,你与老板之间的关系,就像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复杂。
  从身体构造上看,你是一个男人。可是,当你去人才市场求职,你就会像女人一样美目善睐,为的就是博取那些招聘主管的好感。等到有一天,你进入公司,也会像女人一样搔首弄姿,为的就是赢得同事们的喝彩和老板的注意。因此,如何打造自己的个人品牌,就成了你追求职场成功的关键问题。
  你愿意默默无闻地活着吗?如果不愿意,那么对于在职场上奋斗的你而言,建立个人品牌是一件具有战略意义的措施。职场犹如情场,情场犹如商场,商场犹如战场,一旦你成功地建立了自己的个人品牌,你就会像情场上那些名媛淑女一样流光溢彩,像商场里那些高档商品一样璀璨夺目,受到上司的青睐,在职场上平步青云。
  你需要个人品牌,而不仅仅是工作能力。每年都会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员工失去他们的工作,为什么?因为他们缺乏个人品牌,使得他们的名字无法在职场上闪光。
  对于那些职业经理人而言,他们的个人品牌甚至可以像霓虹灯一样美化公司的公众形象。中国人常常会谈到杰克.韦尔奇,因为他的光芒,通用电器公司的股票就能够获得投资者的追捧;也会谈到罗伯托.古兹塔,因为他的光芒,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就能够实现持续性的升值。
  如果你不愿意上班,想成为一个创业者,那么你就得像那些璀璨夺目的商品一样去讨好你的市场。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资本,那么你还得像那些美目善睐的名媛淑女一样去吸引别人给你的风险投资。作为一个创业者,你就是公司,公司就是你的个人品牌。
  在难以捉摸的市场面前,无论你是男性或者女性,其实你都是一个女人,你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然后把自己嫁出去。
  作为一个女人,我深深地知道,建立个人品牌是一门赢得喜爱的艺术。就像女人们是男人的市场一样,男人们也是女人的市场。在这个男红女绿、色彩斑斓、人声鼎沸、变化多端的市场里面,如何赢得那种一见钟情的喜爱,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想要保持那种一如既往的喜爱,则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你必须利用自己的个人品牌,在市场的喧嚣声中脱颖而出。
  如何建立自己的个人品牌呢?首先你要理解自己的价值和潜在价值,评估这些价值和潜在价值在市场上的各种机会,然后在市场上给自己一个定位——在那个位置上,去设计你的品牌标识,去展示你的品牌个性。
  是的,你应该有自己的品牌个性。没有个性的品牌是平庸的品牌,而所谓品牌个性,则意味着某种无与伦比的价值。你所应该做的,就是在市场上给自己一个定位,然后通过你的品牌标识,让自己的品牌个性闪闪发光。
  我也要让自己的品牌个性闪闪发光。那么,我的品牌价值又在哪里呢?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漂亮,性感,就是我的品牌个性,这些品牌个性让我能够轻而易举地赢得男人们的喜爱。我现在所需要的,是一个让品牌个性闪闪发光的标识系统——人们通常把它们叫做VI。
  喔,我的VI!我要开始设计我的VI!我的人生将从此焕发出全新的色彩!
  MBA的教科书上面说,品牌标识由品牌名称、产品外型和包装艺术构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所谓品牌名称,就是她的芳名;所谓产品外型,就是她的身材;所谓包装艺术,就是她的穿着打扮。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潘彩妮,听上去像一个喜欢幻想的乡下丫头。既然我要开始设计我的VI,那么我就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作为我的品牌名称,一个好听的品牌名称,一个与品牌个性相匹配的的品牌名称。简单地说,我要重新取一个名字,为了实施一个女人的品牌战略。
  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有品牌的男人,却很少出现有品牌的女人。算来算去,大约也只有被称为四大古典美女的西施、王昭君、貂禅和杨贵妃。谈到西施,人们就会想起她在江南采莲、在水边浣纱的情景。谈到王昭君,人们就会想起她抱着琵琶出塞的神情和漫天飞舞的白雪。谈到貂禅,人们就会想起她的美人计。谈到杨贵妃,人们则会想起国画中的贵妃出浴与京剧中的贵妃醉酒。西施的品牌个性是伶俐可爱,王昭君的品牌个性是庄重典雅,貂禅的品牌个性是深沉而有智慧,杨贵妃的品牌个性则是漂亮和性感。我以为,在她们中间只有杨贵妃才算得上真正有女人味的女人。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谁?
  潘金莲!
  潘金莲——另一种类型的漂亮!另一种类型的性感!与杨贵妃的丰满有所不同,潘金莲的漂亮而又性感似乎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因为一部《水浒传》,因为一部《金瓶梅》,她被人们骂成淫妇。可是,无论人们怎样骂她,她的漂亮和性感,依然像郁金香的芬芳一样,让男人们魂牵梦绕,无法忘怀。
  是的,我把潘金莲比喻成郁金香。如果说四大古典美女是中国国产的花卉,那么,潘金莲似乎是一个特别的花卉品种。好像郁金香一样,我怀疑她是一种外来的花卉。她与中国那种温文尔雅的传统文化无关,她不是一个陈旧的历史的碎片,她好像就生活在我们中间,生活在这个多姿多彩的商业社会。
  因为潘金莲,我特意去研究过郁金香。郁金香原产于土耳其,十六世纪传入欧洲,被人们看作是植物中的钻石,非常珍贵,只有贵族才能消费得起。更有甚者,它曾经引发了荷兰历史上郁金香交易的狂热症,并因此将荷兰拖入财政危机。直到今天,在世界上许多地方,郁金香都被看作是爱情的宣言,是一种为完美爱情所奉献的礼物。
  不同颜色的郁金香象征着不同的爱情意义。红色郁金香象征着难以拒绝的爱情。紫色郁金香象征着爱情的忠贞与高贵。黄色郁金香则象征着对爱情的绝望。还有杂色的郁金香,象征着美丽的眼睛。专家们说,郁金香有很好的保健功效,既可以解除眼睛的疲劳,也能够消除情绪的烦躁。但专家们同时又警告说,郁金香的芬芳中含有毒碱,不可以久闻。
  潘金莲,不就是这样一株艳丽迷人的郁金香吗?
  忽然,我有了一个灵感,我要使用潘金莲的名字,利用潘金莲的品牌效应,借壳上市。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李树,简直把他吓坏了。他正在喝茶,吓得他一口茶水从鼻子中喷了出来。然后,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当你使用潘金莲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仅是在给自己的名声抹黑,也表示你从此将会像那个淫妇一样,变得恬不知耻。还有你的丈夫,还有我,你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人啦?”
  说实在话,李树是一个好人。无论他怎么骂我,我都愿意接受。但是,他并不理解我,他和我的价值观存在着太大的差异。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话,可总是谈不到一块儿去。在汉字结构中,李树的李,是一个木字头。我觉得他就像他的姓氏一样,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木头人。
  我决定不理会李树,继续进行我的品牌标识设计。潘金莲是一个很好的品牌名称。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我的产品外型也很好。接下来,就是包装艺术的问题了。第二章(1) 从潘彩妮到潘金莲,我的人生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我面临着许多的风险,但我用暗示的方式告诉自己说,那是很值得我去做的事情。我甚至对着自己说出声来:“从此之后,我就叫做潘金莲啦!”从潘金莲这个品牌名称开始,我正在着手建立自己的个人品牌。而我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首先,潘金莲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女性品牌名称,一旦我使用这个品牌名称,就能够立即引起全世界的注意。每一种商品都在吸引顾客的眼球,每一个女人都在吸引男人的眼球,在如今这个被称为注意力经济的商业时代,我将会因为潘金莲这个品牌名称吸引多少人的眼球啊!多么绝妙的Idea,我将因此而一举成名。
  其次,我觉得我的身世与潘金莲极为相似。因为同病相怜,因为感同身受,我希望我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来刷新潘金莲的品牌意义。
  《金瓶梅》中介绍说,潘金莲的父亲是一个裁缝,因为身患重病,没有钱看医生,在潘金莲9岁那年撒手人寰。潘妈妈中年守寡,无力养家糊口,把潘金莲卖给了王招宣府上。一个天生丽质而又出身贫苦的女孩子,就这样开始了她命运多舛的人生。
  所谓招宣,大约是一个高级公务员的职位名称吧?潘金莲在王招宣府上生活了六年,在这里读书识字,并且学会了许多才艺。在音乐方面,她似乎有很好的天赋,极会“品竹弹丝”,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更令人赞叹的是,她能够自己写诗填词;唱起歌来,不仅声音甜美,而且感情丰富。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的“女工针指”也做得很好。当然,她也爱美,很会打扮自己,平日里“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致,乔模乔样”。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她那时“乔模乔样”的可爱神态。
  潘金莲十五岁那年,王招宣去世了,潘妈妈趁机将她以三十两银子的价钱转卖给张大户。女大十八变,随着一天天长大,潘金莲出落得像花儿一样美艳动人。张大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寻着一个机会,占有了豆蔻年华的潘金莲。张大户的老婆发觉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自然不能容忍,哭闹了好几回,三番五次地把潘金莲打得死去活来。张大户无可奈何,就找到武大郎,让武大郎做潘金莲名义上的丈夫,暗地里还来与潘金莲偷情。想想看,潘金莲何等命苦,一个芳华绝代的才女,就这样嫁给了个头矮小、容貌粗俗、浑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
  武大郎呢,真可谓喜从天降,不仅平白得到了潘金莲这样的大美人,而且以潘金莲丈夫的名义,平白得到了张大户的许多好处。包括不要租金的房子,做炊饼生意的本钱,都是来自张大户的馈赠。平日里手头有些不方便,张大户也“甚是看顾他”。当然,武大郎也颇知好歹,每当张大户与潘金莲偷情,却也不声言。这样朝来暮往,过了许多时日,直到某一天张大户得患阴寒病症,一命呜呼死了。
  我的命运可谓是潘金莲的翻版。若论出身,可能还不如潘金莲当年。潘金莲出身在一个裁缝家庭,而我却出身在一个偏离城市的山村。潘金莲从小死了父亲,而我虽然父母双全,日子却过得同样地贫困不堪。人人都说家乡美,可是在我的印象中,除了艰难的生活,我怎么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美感。对于我而言,那种无限美好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向往中,在向往中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初中毕业以后,父亲没有钱供我继续读书,我只好跟随村里的大嫂大姐,到城里去打工。我做过许多工作,后来通过家政服务公司的介绍,来到王可留先生家里做保姆。王可留先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他忽然来到我的房间,像张大户当年占有潘金莲一样占有了我。我当时正是十八岁的年纪,刚好与潘金莲失身的那一年同岁。
  我恨王可留。不过,我也许应该感谢他。我是他包养的二奶,他是我重返校园的资助人。在他的资助下,我终于走进了大学的校门。大学毕业以后,根据我和王可留达成的协议,我来到他的公司做文员,职位名称是总经理助理。
  一如张大户与潘金莲当年,王可留和我的孽情也引起他的夫人的警觉。而王可留的态度,也一如张大户当年。他找来公司里的一位农民工,让他做我名义上的丈夫,暗地里还来与我偷情。这位农民工,就是李树的哥哥李丁。
  没有人比我更痛恨武大郎的了。别看他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其实极其庸俗势利。任由如花似玉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偷情,他却躲在暗处数钱。从男女婚姻的匹配性上讲,他不仅在相貌、身高、才华方面配不上潘金莲,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庸俗势利也着实可耻可恨。可叹世道不公,人们总以为武大郎懦弱老实,给予了他无限的同情,却用了最肮脏的字眼来肆意侮辱那个命运多舛的潘金莲。
  像武大郎这种男人,活得一点人格都没有,实在不值得哪个女人去爱他,何况是潘金莲这样色艺双佳的女人。潘金莲的内心深处那海水一样深沉和苦涩的委屈,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武大郎把失散多年的弟弟武松带回家,潘金莲与这个从未谋面的叔叔却擦出了绚丽的火花。武氏兄弟在相貌、人品、气质上的反差,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换了是我,见到武松也会有移情别恋的想法,更何况潘金莲从来就没有爱过武大郎,也谈不上什么移情别恋。
  我甚至发觉,武松也是爱他的嫂子的。武松是著名的打虎英雄,潘金莲则是虎中的美女,当武松第一次见到潘金莲,却表现出一个大男孩子害羞的模样。《金瓶梅》描写得甚是传神:“武松见妇人十分妖娆,只把头来低着。”等到潘金莲邀请武松搬回家来居住,武松满心欢喜地回答说:“既是嫂嫂厚意,今晚有行李便取来。”妇人也是同样地满心欢喜,应道:“奴这里等候哩!”叔嫂如此亲热地答对,一时竟忘记他们中间还有哥哥和丈夫的存在。
  但是,武松却从最初的羞涩,毅然走向了对潘金莲的绝情。设想一下武松的处境,若他不是武大郎的弟弟,即使他不跟潘金莲偷情,也会暗暗把她当作自己的心上人。兄弟的亲情,叔嫂的伦理,让他与潘金莲成了隔着悬崖相望的两个有情人,一不留神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武松的绝情,其实是来自于这种亲情和伦理层面的理性。
  与武松不一样,潘金莲在这些事情上面,表现出来的是令人吃惊的无知与率性——可怜潘金莲从小就离开了母亲,似乎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人情世故。在一个寒冷的雪天,潘金莲准备好火盆和热腾腾的酒菜,用了她的妩媚和柔情来勾引武松。武松被她撩拨得十分的不自在,情急之下竟然把她痛骂了一顿。这场情感上的冲突,从此改写了武松与潘金莲彼此之间的看法,潘金莲把武松看作“口头不似心头”的伪君子,武松也把潘金莲看成了“心头不似口头”的荡妇。当西门庆与潘金莲合谋毒死武大郎,武松当初对潘金莲的暗恋,也顿时化成了江海一样汹涌的仇恨。
  知道李树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吧?当我使用潘金莲这个名字,那就说明他哥哥李丁是第二个武大郎。我常常用武大郎跟李丁做类比,尽管李丁长得不算很难看,但他的惟利是图和庸俗却与武大郎同出一辙。
  李树在继续反对我,他说:“潘金莲的品牌个性就是荡妇。当你使用这个品牌名称时,不是也在辱骂你自己吗?即使你愿意这么做,我的哥哥、你的丈夫李丁也不愿意啊!作为一个男人,谁愿意被别人骂作戴绿帽子的武大郎呢?还有你的情夫王可留,你这不是让他的奸夫形象昭然于世吗?他们一定会阻止你这么做的。”
  我被他激怒了,生气地冲着他大喊大叫:“王可留就是第二个张大户,你哥哥李丁就是第二个武大郎,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可留欺男霸女,跟那个张大户有什么两样?注意喔,他欺的是你哥哥李丁,霸的是你嫂子我潘某人。而你哥哥呢,竟然像个太监似的伺候我跟王可留上床,哪里还有半点男人的人格?两个渣滓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李树被我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坏了,慌忙解释说:“我不是他们的帮凶,你不要冲着我生气啊!我是害怕你会因此惹来很大的麻烦。”
  我冷笑着说:“有什么大不了的麻烦?最坏的打算,我可以离开他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第二章(2) 李树想了想,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说:“离开他们不是最坏的打算,而是最好的打算。你应该离开他们,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依然反对你使用潘金莲这个品牌名称。潘金莲是世人皆知的荡妇,当你说自己是潘金莲时,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来打量你。”
  我沉默了,但我在内心跟自己说话。所有人都会打量我,难道这不正是我所要追求的品牌知名度吗?我要的就是人们对我的注意,我要吸引尽可能多的人们的眼球。至于那种异样的眼光,则是一个品牌美誉度的问题,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它。
  品牌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是评价品牌特征的两个维度。我拿起一支笔,把两个维度作为纵坐标轴和横坐标轴,构建了一个坐标图。这时,就出现四种类型的品牌特征:
  1、低知名度和高美誉度,是资质优良的品牌特征;
  2、低知名度和低美誉度,是品质败坏的品牌特征;
  3、高知名度和低美誉度,是臭名昭著的品牌特征;
  4、高知名度和高美誉度,是广受欢迎的品牌特征。
  然后,我让李树走过来看,并且对他说:“按照你的理解,潘金莲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品牌。潘金莲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她的品牌美誉度过低造成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设法让她的低美誉度转化成高美誉度。”
  李树说:“潘金莲的品牌美誉度过低,是因为她的行为,或者说是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要怎么做?莫非你告诉人们说,她没有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说:“她做过什么事情?不就是勾搭了西门庆吗?是张大户和武大郎造成了她不幸的婚姻,她没有必要忠诚于武大郎,没有必要坚守这个让她深受其害的婚姻。因此,她有理由去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有理由去选择一个自己爱着的男人,例如武松,例如西门庆。尽管武松拒绝了她,但她与西门庆的两情相悦却不应该遭到人们的诋毁。”
  李树问道:“也许我们不应该诋毁潘金莲与西门庆的两情相悦,但他们为什么要合谋毒害武大郎呢?”
  我说:“武大郎为什么遭到毒害?是因为他去捉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奸情,并且威胁他们。后者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下毒药害死了他。潘金莲与西门庆下毒药害人,固然是罪恶,难道武大郎就值得人们同情吗?想想看,同样是奸情,武大郎对待张大户与对待西门庆为什么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呢?答案只有一个,他没有得到西门庆的好处。”
  李树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问:“莫非,你要为潘金莲翻案吗?”
  我毅然回答说:“秦始皇是一位暴君,曹操是一位奸臣,他们道德败坏,心狠手辣,残害了千百万人的性命,居然也有人为他们翻案,把他们吹捧成功高盖世的英雄。潘金莲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却遭到人们的肆意辱骂,我为什么不可以为她翻案?”
  李树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说:“潘金莲之所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是因为她的性感与放荡。在传统文化中,这种品牌个性被定义为罪恶。我要做的,就是去努力改变这种定义。我以为,潘金莲的性感与放荡不是罪恶,而是需要人们去理解的女人的天性。潘金莲的性感,是一种极具女性特征的美感。潘金莲的放荡,是一种女人追求个性自由的行为方式。”
  李树又问道:“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我回答说:“对一个品牌个性的定义,决定了这个品牌的美誉度。只要人们接受我对潘金莲这个品牌个性的重新定义,他们对潘金莲的看法就会相应地发生改变。这样,通过刷新品牌个性的定义,成功地完成从低美誉度到高美誉度的转化。从此之后,潘金莲就不再是臭名昭著的品牌,而是广受欢迎的品牌——不再是一个遭受唾骂的荡妇,而是一个像阿芙罗狄蒂那样追求爱情的女神。到了那时候,即使是毒害武大郎这样的罪过,也会被人们理解成因为迫不得已而值得原谅的小问题。”
  李树惊呆了,继续问道:“你真的能做到吗?”
  我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既然曹操能够从奸臣变成英雄,那么,潘金莲为什么不能从荡妇变成女神?”
  过了很多天之后,李树再次约我谈论潘金莲的品牌个性。他不是很浪漫的人,但他却特意在茶楼订了一个僻静的靠窗的位置。别的男人到这里来都是为了泡妞,他却是为了跟我谈论一个他认为很严肃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他看着我,说,“某些人对秦始皇的重新定义,使得他从一个被孟姜女哭骂的暴君,变成了彪炳史册的千古一帝。某些人对曹操的重新定义,使得他从一个被孔融斥责的奸臣,变成了光照千秋的民族英雄。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我知道,因为他们那样做了之后,有一种珍贵的跟道德有关的文化被推翻了。”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看着他那一副认真的样子,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类似于古代文人的傻气。在他眼里,好像我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个需要改正错误的迷途浪子。我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我忍不住点着了一支香烟,这使得我在他面前越发像一个玩世不恭的风尘女人。
  “《三国演义》是一部多么伟大的历史小说啊!可是,”他开始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因为某些人的重新定义,这部文学名著所赞美的道德人物几乎全部被否定了——刘备成了收买人心的伪君子,诸葛亮成了玩弄权术的奸相,甚至连关羽也成了见色忘义的小人。反倒是原来的那个奸相,却成了备受赞美的英雄人物,拥有了一大批的粉丝。难道历史变了吗?历史是不会改变的,真正改变的其实是人们对历史的看法。”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关心人们对历史的看法,也不关心跟道德有关的文化。你对我有什么话,请直接地说,好吗?”
  李树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希望你停止为潘金莲翻案的计划。”
  我摇摇头,说:“我做不到,因为我与潘金莲同病相怜。我要致力于改变潘金莲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这是我的使命。”
  李树严厉地看着我,说:“什么使命?你的真正意图,不过是为了让你的行为合理化。就像某些官员一样,为了贪污腐败,找出种种理由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就像某些男人一样,为了做坏事,找出种种理由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通过这种行为合理化的方式,他们成功地摆脱了道德上的愧疚感,不仅可以恬不知耻,反而可以理直气壮。那些人之所以热中于为曹操翻案,其实是一种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的方式。而你之所以热中于为潘金莲翻案,其实也是一种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的方式。”
  “不!”我断然否定了他对我的判断,“那就是我的使命,是我与潘金莲在冥冥之中达成的一项协议。她为我带来巨大的品牌知名度,我为她创造焕然一新的品牌美誉度。这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她值得我为她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李树冷笑着我说:“几百年过去了,潘金莲或者潘金莲的人物原型早已不在人世,她需要什么品牌美誉度?是你需要品牌知名度,也是你需要品牌美誉度。你所谓的付出,你所谓的为潘金莲翻案,其实是为了你自己。”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犀利。他的话像刀锋似的划破了我的伪装,让我像裸体一样在他面前羞愧难当。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眼泪也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哭着叫喊道:“作为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难道潘金莲的命运不值得人们同情吗?作为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难道我的命运不值得人们同情吗?我就是为了我自己,那又怎样?我就是要用那样的方式表达我自己,把我自己展示给人们看!”
  然后,我抓起手袋,抽泣着,头也不回地穿过大厅,夺门而去。第三章(1) 品牌标识由品牌名称、产品外型和包装艺术构成。潘金莲是一个很好的品牌名称,我绝对不会放弃。作为美女,我的产品外型也很好。然而,包装却是一个大麻烦问题。
  我承认我是一个虚荣的女人,购物和美容是我日常生活中的两大必修课。其中购物的重点,则是那些品质高贵而有时尚感的服装。我喜欢到商场去试穿那些靓丽缤纷的品牌女装,看看哪一种设计能够凸现完美的身材,哪一种搭配能够展示女性的温柔与华美,哪一款造型能够绽放出令人怦然心动的诱惑……每个月份,我都会为挑选服装花费不菲的金钱与时间。
  爱美的女人泡商场,就像好色的男人泡美女一样,无论多么繁忙,都能够泡出许多时间来。我的麻烦问题,不在时间上面,在金钱上面。
  曾经有人在互联网上发贴子,强烈呼吁将“包二奶”收入汉语词典,以免在两百年后人们把“包二奶”误解成“包家的二奶奶”。而我,表面上是农民工李丁的妻子,事实上却正是大老板王可留包养的二奶。我对于金钱的渴求,对于购物的欲望,全都依赖于王可留的腰包。假如我真的使用潘金莲这个品牌名称,就必然会遭到王可留的阻止。假如我真的无视于王可留的阻止,就必然会发生我与王可留之间的争吵与决裂。假如我真的与王可留发生决裂,就必然会中断他对我的金钱供给。假如他真的中断了对我的金钱供给,我就再也没有能力去购物,就再也没有华丽的时装来包装我的身体。
  李树建议我跟他哥哥李丁离婚,然后离开王可留。我知道,他的建议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过上一种新的健康的生活。可是,一旦离开王可留,钱的问题怎么办?新的生活又在哪里呢?
  走在大街上,我的眼睛很快被那些充满诱惑力的广告所吸引。我喜欢那些流光溢彩的广告,我的心被它们牵动,许多不愉快的情绪也顿时变得烟消云散。
  例如,位于十字街头的中央百货商场上空,有一块巨幅的户外广告牌正在招租。广告牌上的渔夫欢乐开怀地看着他的猎物,他钓到了一条娇艳可爱的美人鱼。招租广告也写得令人怦然心动:“到有鱼的池塘来钓大鱼!”
  所有的商人都是渔夫。所谓商业,其实就是渔夫与鱼儿之间的一场游戏。而中央百货商场,就是一洼鱼虾乱蹦的池塘。我走进中央百货商场,也成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鱼虾。我看到每一位售货员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渔夫的光芒。
  我是一尾充满欲望的美人鱼,游弋在靓丽缤纷的商品与商品之间。那些标识着各种品牌的商品,就是诱惑着我的鱼饵。我实在太喜欢它们了,总是忍不住靠近它们,去看一看、摸一摸、试一试……明知道它们是鱼饵,可我总是忍不住上钩。就像现在,我的眼睛突然发光,全神贯注在versace的橱窗上。
  那是一张POP广告,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四个字和一个感叹号:“折扣优惠!”我盯着广告,心跳急速加快。这是真的吗?versace居然会打折!作为一个来自意大利的著名服装品牌,versace意味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时尚,一种风格鲜明的美感极强的先锋艺术的象征。尤其是那些线条的设计,对于versace服装是非常重要的,无论裙子、大衣或者套装,都以线条为标志,性感十足地显示女性的体型。每一个追求时尚的女人都渴望拥有versace品牌标识的服饰,如今我竟然遇到了有折扣优惠的购物机会!
  我放慢脚步,故作沉着地走进去。营业员回过头注视我,她很美,是一种和我很相似而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差异化的美。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常常站在这里,欣赏那些可以被称为奢侈品的服装、香水、丝巾和箱包。尽管她只是一名营业员,但她却是高贵的versace品牌的一部分,我在她面前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愧疚和自卑,因为我总是显得囊中羞涩。我很感激她的是,她总是一脸宽容的微笑,任由我在这里流连踟躇,然后到别的地方购买versace的替代品。
  “嗨,”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有折扣优惠啊?”
  “是啊,因为春季很快就要过去了,所以有折扣的处理。”她微笑着回答,“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喔!”
  我的眼睛在货柜之间扫视,只见一排排色彩缤纷的丝巾,叠得整整齐齐的,都放置着“50%off”的减价牌。印花的天鹅绒,绣花的开司米,装饰着珍珠的丝绸,上面都闪烁着我熟悉的versace的品牌标识。我好像忽然受到了冲击,我感到紧张起来。
  “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这一条!”营业员从陈列的货品中挑出一条泛着柔和光泽的紫色丝巾,递给我看。
  对,就是它!如果我记得不错,奥黛丽.赫本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条丝巾!我把它展开来观察,系在脖子上打量。营业员也上前来帮助我,然后让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我看着我自己,有些发呆。
  “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营业员再次露出她善解人意的微笑,“这种款式只剩下最后两条了。”
  我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丝巾,然后下定决心说:“我买了!请帮我……请帮我开票吧!”
  从中央百货商场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拎着四五个纸袋,上面印着各自的品牌标识,除了versace的丝巾,还有only的长裙。尽管我的信用卡已经透支,钱包已经变瘪,只好坐地铁回家,但我还是为我收入囊中的品牌感到高兴。
  我永远记得那条令人怦然心动的广告语:“到有鱼的池塘来钓大鱼!”对于商人而言,他们精心设计的品牌就是诱惑顾客的鱼饵,而作为顾客的我,就是一尾容易上钩的美人鱼。
  女人爱美,男人好色,对于我的顾客而言,我也应该是一个品牌。我有潘金莲一样的天使脸孔,我有潘金莲一样的魔鬼身材,我的产品外型有着无与伦比的曼妙之美。现在,有versace包装我的身体,再贴上一个潘金莲的品牌标识,我就是倾倒众生的人间尤物。
  可是,谁是我的目标顾客呢?在我的人生中,经历了三个男人,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王可留、农民工李丁和他的弟弟李树,但他们都不是我中意的目标顾客。
  王可留购买了我的身体,并为此付出了许多的金钱。可我要的不仅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爱情。天哪,身为一个女人,一个像水蜜桃一样成熟的女人,居然没有尝试过爱情的滋味!每当我看到电视里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浪漫的镜头,我都会从内心深处发出呼唤:“我的爱情啊,我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啊,你在哪儿呢?”
  农民工李丁不过是王可留为了跟我偷情使用的一块遮羞布。看到他那副貌似敦厚、实则猥陋的模样,我就恶心得厉害。人们常常拿我和李丁嚼舌头,说我是一朵鲜花,说他是一堆牛粪。我甚至不愿意跟他站到一起,省得败坏我的名声。可是,李丁却总是一脸的堆笑,不仅不生气,反而好像白捡了许多大便宜似的得意洋洋。
  是啊,李丁是白捡了许多大便宜。虽然牛粪的名声不好听,但他却以我丈夫的名义,从王可留那里得到了许多好处。每当我洗澡、换衣的时候,他也会躲在暗处偷窥,甚至趁我睡着的机会上来偷腥。有时候,我也向王可留撒撒娇,告告状,然而我越是看不上李丁,王可留就越是放心。王可留评价说,李丁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安全。可是,我为此受了多少委屈啊,却无人可以倾诉。
  当然,李丁也并不是一无长处,虽然长相猥陋,在他的弟弟李树面前却很有长兄的心胸。白天在建筑工地上打工,晚上兼职做我名义上的丈夫,所得收入则用来资助弟弟读书,直到李树大学毕业。虽然他是那样对不住我,但他却是有恩于他的兄弟。
  中国人喜欢用“一龙一猪”这样的成语来比喻两个兄弟的贤愚,武松与武大郎兄弟俩是“一龙一猪”,李树与李丁兄弟俩也是“一龙一猪”。大学毕业之后,李树来到我们所在的城市找到一份工作,虽然工资并不高,却也是受人尊敬的白领。尤其让我喜欢的是,他是那样通情达理,懂得体谅别人的苦衷,包括我。我开始把他当作倾诉的对象,当作心灵上的好朋友。在我心目中,李树虽然不如武松那样威猛,却比武松来得更纯朴,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他“木头人”的原因。
  按说,在我与李丁的婚姻问题上,他似乎更应该袒护有恩于他的哥哥,而不是我这个名义上的嫂子,没想到他的立场却是那样公正。他甚至劝我跟他哥哥离婚,并且尽快结束我与王可留的孽情。
  我曾经对李树动过心念,就想潘金莲当年对武大郎的弟弟武松动过心念一样。我常常幻想,如果有一天,我从王可留和李丁身边解放出来,然后跟李树过上幸福的小日子,那该有多好!可是,回头冷静地一沉思,就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终于还是放弃了那个心念。
  他们毕竟是兄弟。就像武松当年遇到的境况一样,李树要面对兄弟之间的亲情,要面对有恩于他的大哥。就算我恢复一个单身女人的身份,他也不可能与我结为夫妻。如果我对他哥哥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他甚至也会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缘故而成为第二个武松,让我重蹈潘金莲的覆辙。
  我的爱情啊,我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啊,你在哪儿呢?我要把我设计成一个品牌,用我天使一样的脸孔、魔鬼一样的身材、以及充满诱惑的外型包装,像芳香四溢的鱼饵一样地把你找到!第三章(2) 我走在人群中,像一条美人鱼似的被男人们的目光垂钓,也像芳香四溢的鱼饵似的垂钓着男人们的目光。我拎着装满商品的纸袋,饶有兴致地走过大街,进入地铁车站。
  地铁里的乘客不是很多。我找到一个座位,坐在那里又开始了幻想。不久之后,我注意到身边有一位先生睡着了,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好几次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臂膀上。不过,我心情不坏,我并不觉得他讨厌,反而觉得他很有些酣态可掬。过了一会儿,我好像也睡着了。
  忽然,我听见哗啦啦地一声响。睁开眼来,原来是从那位先生的皮包里散落出了一地的物品,钱包、笔记本、打火机、圆珠笔、还有……一盒安全套。我看看那盒安全套,又看看这个随身带着安全套的男人,想象他在床上无限勇猛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微笑着用指头捅醒他,告诉他说:“先生,你弟弟的工作服掉在地上啦!”
  他惊醒过来,慌忙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然后伏下身体去收拾他的物品。刚好我也到站了,我走出车厢,一边走路一边继续着那些五光十色的幻想。我浑然不觉的是,在我的身后,那位先生抬起头来,惊疑地看着我的背影。
  我走出地铁,一路幻想着回到现实的“家”中。我开始做晚饭。如果李树不来吃饭,通常我会先吃,然后把剩饭留给李丁。趁着李丁还没回来,我会搬一把躺椅到阳台上,很惬意地看一本爱情小说。早期我喜欢看琼瑶的作品,后来则喜欢看西方的爱情电影书系,例如《巴黎最后的探戈》、《一夜风流》、《桃色公寓》、以及《白日美人》等等。当然,我也会看别的书,例如服装设计、烹饪技法和广告策划方面的书。此外,我对那些财经杂志也颇有兴趣。但这一次,我看的是李树向我推荐的《老人与海》。
  小说开头这样描写道:“他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每天驾着他的小船在湾流中打鱼……”这个名叫圣地亚哥的老渔夫,有着非常丰富的打鱼经验。可是,无论他的打鱼经验多么丰富,有时候他能够打到鱼,有时候却打不到鱼。为什么会这样呢?渔夫们把这种现象理解成运气。也就是说,作为一个渔夫,仅有打鱼的技巧是不够的,你还需要足够好的运气。
  就像我们今天这个商业社会一样,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意、为自己的名利而奔忙。无论老板,还是上班族,每个人都是渔夫,在商业的海洋里打鱼。可是,成功的奥秘在哪里呢?如果你是一个渔夫,奥秘就是你的打鱼技巧和莫名其妙的运气。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成功方程式:“成功=技巧+运气”。
  人们说,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所谓机遇或者机会,其实是运气的另一种说法。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运气来临之前,你得训练好你的技巧。令人悲哀的是,技巧可以被训练得越来越娴熟,但你却无法保证你每次都有好的运气。
  圣地亚哥的运气似乎不是太好。整整八十四天过去了,他连一条小鱼也没逮住。直到第八十五天,他的好运气才终于姗姗来迟。一条大马林鱼上钩了……锲而不舍的老渔夫凭借着令人惊叹的耐心和勇气,在第八十七天的下午成功地捕获了那条大鱼。在随后的时间里,他的战利品又遭到了鲨鱼们的疯狂掠夺。圣地亚哥奋起反击,可是到了最后,那条无与伦比的大鱼却变成了一副空空的骨架。
  《老人与海》的故事情节其实很简单,但作家对故事情节的描述却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寓言色彩。我不知道应该为老人的耐心和勇气而喝彩,还是应该为老人的运气而悲哀。但我知道,我深深地知道,我也是一个渔夫。
  我也在等待那种莫名其妙的运气。运气不好,巧媳妇也只能嫁给窝囊汉。可是,一旦有了好运气,灰姑娘也能遇到英俊的白马王子。在我茫然无知的状态中,那种莫名其妙的运气正在向我降临。有一条鱼被我吸引住了,他嗅着我的芳香,一路追随着我,垂涎三尺地张望着我的纱窗。当年,潘金莲在她的窗帘下遇见了西门庆,而今我生命中的西门庆也出现在我的窗外。
  一位市场营销专家说过:“品牌价值=品牌个性+市场定位+品牌标识+商业机会”我有自己的品牌个性,有自己的市场定位,也有自己的品牌标识,现在只需要有一个好的商业机会,我就能够立即实现自己的品牌价值。
  在我茫然无知的状态中,我的商业机会、我的好运气正在向我降临。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我下班回“家”(我难得在这个时间回“家”,我的生活实在太没有规律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士微笑着向我致意:“您好!请原谅我冒昧地拜访您!”一边说,一边客气地递上她的名片。名片上写着:猎头顾问——王汝梅。
  我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再一次笑起来:“您以前听说过猎头顾问吗?当一个人被猎头顾问盯住,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价有了提升的机会。现在,您就被我盯住啦!如果您同意,我想请您一起喝杯咖啡,好吗?”
  我感到颇为惊喜,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婚姻的转机在于外遇,职业的转机在于跳槽。”猎头顾问王汝梅女士一边嗅着咖啡的香气,一边说出她的至理名言。她告诉我说,某公司老板看上我,希望我能够出任该公司营销中心的副总经理一职。至于薪酬待遇,她说了一个数字,大约是我目前的5倍。我吓了一跳,原来我的身价也可以达到这个级别啊!
  当然,我是否真的适合营销中心副总经理一职,还得经过她的询问调查。我注意到,她对我的工作经历似乎不太满意。然后,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请我做一次名为MBTI的职业性向测试。测试的结果显示,我的性格特征是E(外向)+N(直觉)+F(情感)+J(判断)。
  王汝梅女士兴奋起来:“你是ENFJ啊,这就意味着你很善于表现自己,为你的成功增加了许多胜算!”她兴致勃勃地描述我的性格特征:
  1、你依赖个人的价值观做决策,对外界运用自己的情感做出判断,并因此焕发出热情和活力。别人的赞同能使你感到愉悦,并且你会报之努力和奉献。对于批评,你会特别敏感和紧张。
  2、你富于想象力,喜欢多样化和新的挑战,可以发现别人发现不到的意义和联系。若能为人类的利益有所贡献,你会感到深受鼓舞。
  3、你认为人的感情是最重要的,能够很自然地关心别人,以热情的态度对待生命,感受与个人相关的所有事物。能够付出真诚的关怀,往往使得最孤独的人都被打动。善于鼓励别人,能够引发出对方的最佳状态。
  4、缺点是:容易忽视逻辑思考和现实;当没有机会运用自己的才能或者自己的贡献得不到赏识,会觉得沮丧;容易情绪化,并因此表现得杂乱无章;遇到压力时,会很奇怪地变得牢骚满腹。
  “你的这种性格简直太好啦!”王女士看着电脑屏幕,评价说,“你既可以做有号召力的领导者和发动人,也可以做忠实的追随者。”
  我也激动起来,问:“真的吗?”
  “当然啦!”王女士说,“还有哇,在爱情上你会把你的那个他看作你生命的全部,并因此表现出很强的占有欲喔!”
  我回答说:“是啊,如果他是我的全部,我也应该是他的唯一。这就是我对爱情的理解。”
  王女士赞叹着说:“你的状态很好!以你现在的状态,一定可以感染你未来的老板。根据我的经验,录用过程90%都是情绪化的。换句话说,如果他喜欢你,他就很可能会找出种种理由来录用你。”
  我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么,我的工作经历呢?我的技能和成果呢?”
  “你在这些方面确实有很多的缺陷。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得很好。”王汝梅女士说,“身处商业时代,有实力的人要包装,没实力的人要假装。我发现你对于品牌的理解很有意思,我可以把你包装成这方面的专家。”
  然后,她着手处理我的个人资料。在她的修饰下,一份毫不出色的简历顿时变得光彩照人起来。她让我深刻地知道,求职的过程,就是讨好考官的过程。欺骗已经变得不可避免,是这个游戏中必不可少的求胜方略。作为猎头顾问,王汝梅女士把这种个人简历上的欺骗行为也叫作包装,仿佛我用漂亮的衣服来包装自己的身体似的。这种感觉真好:如今我不仅是一个美女,而且是一个美女级的品牌专家啦!
  跟王汝梅女士接触几次之后,我已经对我的好运气确认无疑。我开始思考李树的建议,准备跟他哥哥李丁离婚,然后离开王可留,然后——奔向我的新工作和新生活。
  接下来,我故作矜持地推迟了两次约会,然后在一个名叫张生记的杭州菜馆见到我未来的雇主。他笑咪咪地看着我,让我感到亲切。而我也吃惊地看着他,觉得他好面熟啊!他究竟是谁呢?在哪儿见过呢?我想仔细打量他,可是又怕冒犯了他。
  “你忘了吗?”他向我回忆起我们在地铁中的邂逅。
  我也惊讶地想起他来,对他说:“是啊,是啊,您当时睡觉的模样,简直像大男孩一样可爱呢!”
  王汝梅女士介绍说,这位英俊而又风趣的先生就是天宝医药保健品公司的老板廖天宝先生。我顿时吃了一惊,原来我不仅在地铁中见过他,在电视里也经常看到他的产品广告。算起来,他也是我们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商界名流呢!第四章(1) 张生记是本市有名的杭州菜馆,一向生意很好。我们聚会的这间包房,可以看到外面的山水景致,是张生记最好的位置。房间里摆放着我最喜欢的郁金香,茶几上除了茶水,还有一盘苹果、一盘橘子、一盘樱桃。苹果和橘子似乎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樱桃却是刚刚上市的,十分娇艳可人。
  我们的谈话就从樱桃开始。廖天宝先生介绍说,樱桃是水果家族中含铁量最丰富的,维生素A的含量也比苹果、橘子、葡萄多出4~5倍,多吃樱桃既可以防治缺铁性贫血,也可以改善女孩子的气色,有养颜驻容的功效。从中医的角度上讲,樱桃性温热,有补中益气之功,能祛风除湿,对风湿腰腿疼痛也颇有良效。
  王汝梅夸奖说:“廖老板开口就是中医啊、功效啊、气色啊、养颜啊,真是三句不离本行,这也是一种敬业的态度啊!”
  我说:“我对樱桃也小有研究,会做一品樱桃甜汤。取鲜樱桃2000克,洗净,加水煎煮20分钟后,再加白糖1000克继续煎熬,至第二次沸腾后停火备用。每日服30~40克,气色即会有明显好转。就像廖老板刚才介绍的那样,这品樱桃甜汤也具有促进血液再生的功效,对于治疗缺铁性贫血很有好处。”
  廖天宝啧啧赞叹说:“潘小姐的樱桃甜汤是个好东西啊,我们要好好开发开发,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市场上的畅销产品呢!”
  王汝梅又是满口地夸奖,说:“廖老板真是有心人哪,怪不得能挣那么多钱呢!潘小姐,你知道吗?这盘樱桃可是廖老板特意为你准备的喔!”
  我问:“为什么?”
  王汝梅说:“因为你是美女潘金莲啊!”
  我又问:“樱桃与潘金莲有什么关系呢?”
  王汝梅说:“潘金莲长得漂亮啊,有一段描写是怎么夸她来着?黑鬒鬒赛鸦翎的鬓儿,轻袅袅花朵的身儿,玉纤纤葱枝的手儿,一捻捻杨柳的腰儿,翠弯弯新月的眉儿,清冷冷杏子的眼儿,粉浓浓红艳的腮儿,香喷喷樱桃的嘴儿……你就是那个潘金莲啊,这盘樱桃就是廖老板特意用来讨好你这香喷喷樱桃的嘴儿的!”
  王汝梅背诵的这一段描写,出自《金瓶梅》,描写的是西门庆在窗帘下第一次见到潘金莲的模样。不过,王汝梅却故意颠倒了那一段描写的顺序,为了在最后突出地表现“香喷喷樱桃的嘴儿”。作为一个猎头顾问,王汝梅居然能够如此流利地背诵《金瓶梅》,说明她与廖天宝事先做了很多准备。我不知道,这些准备是因为对我的重视呢,还是别有一番用心?
  忽然之间,我感到紧张和害羞起来。
  我羞红了脸,低着头,继续疑惑着:如果他们真的是别有用心,那么他们用的又是什么心呢?他们好像别有用心地导演了一场戏,并且特意用樱桃的话题启动了这场戏的序幕。在我看来,樱桃简直就是一种情欲的水果,无论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的“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还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无一不是来自男人对女人的情欲审美。日本人把这种情欲审美称为情色,在他们的浮世绘作品中,美丽的女人都具有雪白的肌肤、鹅蛋形的脸庞、细长的双眼、以及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当男人关注女人的樱桃小嘴、并且赞美它的时候,显然就有情色的意味了。
  著名小品演员赵本山曾经演绎过的一个流行语,叫做忽悠。什么是忽悠呢?词典里找不到它的词义解释,但细细想起,忽悠大约有这么两层意思:1、极富艺术性的赞美方式;2、用极富艺术性的赞美方式来讨好人或蒙骗人。
  由是推而广之,企业忽悠顾客就叫营销,老板忽悠员工就叫培训,男人忽悠女人就叫调情,女人忽悠男人就叫勾引,男女互相忽悠就叫恋爱。
  廖天宝在用一种艺术性的赞美方式讨好我或蒙骗我。也就是说,他在忽悠我。可是,他为什么要忽悠我呢?是为了讨好我?还是为了蒙骗我?在忐忑不安中,我隐约感到有一种情色的企图正在向我袭来。
  廖天宝看着我的羞红而紧张的脸,笑了一声,说:“潘小姐的性格看来很纯朴啊!只有性格纯朴的女人才会脸红——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我无法回答他,只好不做声。
  廖天宝又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性格纯朴,换一个词汇,就是天真的意思。这年头,到处都是‘白骨精’。像潘小姐这样天真的女孩子,却是世上少见。”
  所谓“白骨精”,就是白领、骨干、精英的意思。我忍不住问道:“作为老板,需要的不正是‘白骨精’吗?”
  廖天宝说:“从工作绩效上讲,我的确需要‘白骨精’。可是说内心话,我很不喜欢‘白骨精’的工于心计。像潘小姐这样的天真,怎么看怎么可爱,多好啊!所以,那天我在地铁里见到您,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于是跟随您来到您的楼下,然后委托王汝梅女士跟您联络……现在能够见到您,总算不负我的一片苦心啊!只是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跟《金瓶梅》中的潘金莲取同样的名字呢?”
  我感到不好回答他,再次选择了沉默。
  王汝梅伸过手来,拍拍我的臂膀,提醒我说:“廖老板在问你话呢?”
  我问:“我可以不回答吗?”
  廖天宝说:“我是一个企业的老板,您是我准备高薪聘请的员工,既然是老板面试自己的员工,您当然应该回答。”
  我奇怪地问:“我们在这种场合见面,也算是面试吗?”
  廖天宝说:“谁说老板一定要在办公室面试员工呢?对于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我们去校园面试。对于社会上流动的求职者,我们去人才市场面试。可是,对于潘小姐这样的特殊人才,就应该选择餐厅或者茶楼这样的场合,以显示我仰慕潘小姐的殷切之心啊!”
  我被忽悠得更加不安,同时也被忽悠得有些发晕起来。如今这年头,人才市场里求职的人群像潮水一样翻涌,他们历经艰辛,也未必能够通过竞争激烈的面试。而我却能够以座上宾的身份接受老板的面试,当然不能不识抬举。我立即用暗示的方法调整自己,将自己调整到接受面试的状态。
  “我为什么跟《金瓶梅》中的潘金莲取同样的名字呢?有三个原因。”我重复了一遍廖天宝的提问,然后认真地回答说,“第一个原因,我和《金瓶梅》中的潘金莲一样,都有过贫穷而又不幸的少女时代。第二个原因,潘金莲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个人品牌,我希望人们透过这个品牌注意到我,让我有自我表现的机会。第三个原因,在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论中,潘金莲被定义成一个坏女人,我希望用我的表达和表现,改写人们的这个定义。”
  廖天宝很感兴趣地说:“您说的没错,潘金莲被定义成了一个坏女人。几百年来,人们一边用色情的眼光欣赏她的性感,一边用道德的口水唾骂她的放荡。也许,整个社会对待潘金莲的态度都是不公平的,可是您又有怎样的方法与力量,去改变人们对待潘金莲的态度呢?”
  我回答说:“一种事物是美丽还是丑陋,完全取决于人们对它的定义。当定义被改变,这种人们对这种动物的看法也会随之改变。同样地,只要人们接受我对潘金莲这个品牌个性的重新定义,他们对潘金莲的看法就会相应地发生改变。”
  廖天宝好奇地问道:“您准备怎么做呢?”
  我回答说:“我要用我的表达和表现告诉这个社会,性感与放荡不是女人的罪恶。恰恰相反,性感是一种极具女性特征的美感,放荡是一种女人追求个性自由的行为方式。只要人们接受我对潘金莲的新定义,潘金莲的品牌形象就会从一个卑鄙下流的贱货,被改写成一个追求爱情的女神,就像希腊神话中阿芙罗狄蒂那样的女神。”
  廖天宝频频点头,说:“是,中国文化与希腊文化的确存在很大差异。而您对个人品牌和品牌个性的这些见解,也确实能够给人别开生面的感觉。当初王女士说您是一个品牌专家,我还有些疑惑。现在看来,她对您的评价是有理由的。”
  我们在沙发这边谈话,服务员在餐桌那边上菜。而我们的谈话也从沙发转移到餐桌上来。我们好象谈得很投机,所以喝了很多酒。刚才被廖天宝忽悠得有些发晕,现在越发醉得发晕。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酒。
  三个人都有些醉态,说话也放浪起来。
  廖天宝满脸通红地看着我,故意大声地问我:“既然你是潘金莲,那么她是谁?她是那个王婆吗?”他说的那个她,就是坐在我们旁边、此前被他尊称为王女士的王汝梅。
  王汝梅听得很不乐意,抗议说:“别王婆王婆的,我已经老得可以称之为婆了吗?王婆王婆,多难听啊!”
  廖天宝不理睬王汝梅,继续冲着我打趣她:“过去卖瓜,自卖自夸。如今猎头,还得靠她。古往今来,凡是王婆,都是女人中的顶尖人才啊!”
  我也被他逗乐了,跟着大笑起来。
  忽然,他的笑声停了下来,改换成一副严肃的脸孔,问我:“既然你是潘金莲,她是王婆,那我是谁?莫非,我就是那个西门庆吗?”
  我顿时一愣,被问得懵了。但此时我已经无法正常说话,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闹腾了起来,只好急忙推开包房的门,冲向洗手间,在那里呕吐得死去活来。王汝梅赶过来,在旁边伺候着我,把我扶回包房。我靠在沙发上,喝了两口茶水,然后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第四章(2) 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我吃了一惊,睁眼一看,原来我躺在一张大床上,廖天宝正在色眼迷离地脱我的衣服。我猛地推开他,迅速退避到床头的角落。
  “想做什么呀,你?”我因为惊恐不安而厉声地问他。
  “我想做西门庆。”廖天宝一边缓慢地向我移动过来,一边用可怜的口气说,“潘小姐,你是如此漂亮可爱,只要是男人看到你,都会像西门庆那样爱上你的!”
  “你别过来!”我越发惊恐不安了。
  廖天宝停止了移动,好象有些发呆似的看着我。
  “你别过来!”我一边用很快的速度整理胸前,一边说,“我不管你是不是西门庆,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学会尊重我!”
  5分钟之后,我们离开房间,走在宾馆外面的林荫道上。
  “请您原谅我对您无礼!”廖天宝赔着笑脸,说,“我这人哪,哪儿都好,坏就坏在好色这毛病上。”
  我说:“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男人好色倒不一定是什么令人痛恨的坏毛病。男人不好色,谁来欣赏女人、谁来疼爱女人呢?所以,好色并不是男人的缺点,恰恰相反,它是男人最大的优点。”
  廖天宝惊讶地问:“真的吗?您喜欢像我这样好色的男人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喜欢!”
  廖天宝疑惑不解地又追问道:“既然如此,您为什么拒绝我呢?在《金瓶梅》中,潘金莲第一次见到西门庆就上了床。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是因为性格保守的缘故吗?”
  我回答说:“《金瓶梅》中的潘金莲跟西门庆上床,是两厢情愿。你却是趁我喝醉了动手,算怎么回事啊?再说了,第一次见面就让男人轻易得手,女人的价值又从何体现呢?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男人的这个坏呀,关键要看怎么个坏法。”
  廖天宝问:“那么,男人要怎么坏,才能被女人爱呢?”
  我说:“首先,男人一定要好色。其次,要因为好色而理解女人。第三,要因为理解女人而勇于承担责任。坦率地说,我喜欢您的好色,但我害怕您对我不负责任。”
  廖天宝表示理解,夸奖我说:“从姿色上看,你跟《金瓶梅》中的潘金莲一样漂亮。从智商上看,你比《金瓶梅》中的潘金莲更加聪颖。”
  我不置可否地笑一笑,改换了一个话题,又谈起地铁中的邂逅,问道:“以廖总的身份,应该有自己的私家车啊,怎么会出现在地铁里呢?”
  廖天宝说:“那天车到外环线,突然出了故障,只好送到修理厂检查,然后坐地铁回家。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刚好可以遇到你。”
  第二天中午,廖天宝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到江边的“情迷酒吧”喝茶。我想了想,故意找了一个借口,委婉地拒绝了他。
  尽管差点遭到廖天宝的奸污,但我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坏。我觉得,廖天宝那色咪咪的眼神,其实说明了他对我的喜欢和爱慕。当我回想起与廖天宝初相识的整个过程,心中甚至充满了被人欣赏的快乐。
  我之所以拒绝他,并不是真的拒绝,而是采取了女人惯用的一招兵法,叫做“欲迎还拒”。细细想来,这么做至少有六个好处:
  第一,可以试探对方的感情究竟热烈到了什么程度。
  第二,可以根据对方感情的热烈程度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第三,如果对方真的有心,委婉的拒绝既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又能够适当地增加他追求女人的难度,使得他越发感到机会的难能可贵,因而倍加珍惜。
  第四,当对方倍加珍惜女人的时候,女人的价值就能够得到极大的体现。
  第五,商品的价值在于包装,女人的价值在于化妆。趁着对方在那里心急火燎地等待的时间,我可以去一趟美容院。
  第六,女人在约会前,要先上美容院。男人在约会前,要先上银行。故意拒绝他,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做好准备的功夫。
  越是喜欢说不的女人,越是让男人追得心急。廖天宝约了我两次,我也拒绝了两次。等到第三次约会,我用无可奈何的口气答应了他。接着,我在电话里听见他差点欢呼雀跃起来。由此看来,“欲迎还拒”的兵法很显然是奏效的。
  我们在“情迷酒吧”再次见了面,选择一个靠窗的台位坐下来。廖天宝直勾勾地看着我,叫人心里怪怪的,很不自在。
  我有些慌乱地四处张望,问:“王汝梅女士怎么没有来呢?”
  廖天宝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要她来干嘛?今天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用不着第三者。”
  我问:“您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廖天宝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反正就是想见到您。我现在的状态,就像西门庆见到潘金莲似的,一见钟情,丢魂落魄。你看,我昨晚一夜睡不着,竟然把《金瓶梅》第二回‘俏潘娘帘下勾情’那首诗抄写了五六十遍。”
  我接过他递来的一叠白纸,是办公室用来打印公文的那种A4规格,每页上都抄写着同一首诗:
  风日晴和漫出游,偶从帘下识娇羞。
  只因临去秋波转,惹起春心不自由。
  描写的正是西门庆在县西街初遇潘金莲的情景。
  看着看着,我还真的有些娇羞起来,撅着嘴说:“哪里是风日晴和?分明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晚上。又何曾有帘下勾情?不过是一段地铁里的邂逅罢了。再说了,廖老板既然是猎头,为的是招聘员工,又怎么惹起了您的春心呢?”
  廖天宝说:“猎头固然是猎头,但我这儿却是爱情猎头。想想看,王婆干的好事,当然少不了与爱情有些牵连。”他一语双关,也不知他说的是猎头顾问王汝梅,还是《金瓶梅》那个兼做媒婆、买婆与牙婆的王婆。
  我低头吮吸着杯中的果汁,没有应声。
  廖天宝笑了笑,又说道:“那天听潘小姐一番高论,觉得您对于品牌的研究颇有一种独到的情趣。您说,潘金莲的品牌形象是一个追求爱情的女神。难道,您的品牌理论与爱情也有关系吗?”
  我感叹了一声,回答说:“所谓品牌,其实就是一种情色文化。所谓市场营销,其实就是以品牌之色,动顾客之情。但这个情,不一定是爱情的情。更准确地说,是心情的情,或者情感的情。《金瓶梅》开篇就说,情色二字,乃一体一用。又说,色绚于目,情感于心,情色相生,心目相视。就好似磁石吸铁一样,品牌就是那磁石,而顾客就是那被磁石吸引的铁。品牌之色越是绚目,就越是能够感动顾客的情怀。顾客的情怀越是感动,就越是愿意为购买品牌付出代价。如此一来,就能够实现品牌价值的最大化。”
  廖天宝顿时听得呆了,再一次惊奇地叫道:“潘小姐真是高论啊!吾之有潘小姐,市场营销复有何难哉?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人才。对于猎头顾问王汝梅,也应计大功一件。天幸啊,吾之有潘小姐!”
  看着廖天宝高兴的样子,我也暗自得意。事实上,我就是一个品牌。就好似磁石吸铁一样,我以我的品牌之色,感动着廖天宝的顾客之情。在人才的市场上,我营销着我自己。
  既然廖天宝愿意高薪聘请我,趁着夜色正好,情意正浓,我准备开口谈谈我的薪酬待遇问题。我希望在薪酬的数字上,实现我的品牌价值最大化。第五章(1) 女人的魅力来自香水,男人的魅力来自酒水。那天晚上在“情迷酒吧”,我殷勤地劝,廖天宝豪爽地喝,不知不觉地干掉了两支红酒。于是,廖天宝越发显得兴致勃勃,像发情的孔雀一样,充满了一种雄性的魅力。
  我们最初是谈工作。他谈到他的创业史,谈到他对我的期望。然后,他承诺给我极为丰厚(至少在我此时看来是如此)的年薪和利润分享条款。接下来,他又谈起他的财富观和他的家庭生活。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还是一个“钻石王老五”。
  我忽然很想了解他,了解他过往的爱情经历和他的爱情观。但他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满嘴胡言乱语,无法正常地交流。我只好请服务生帮助我把他扶上出租车,离开酒吧,送他回家。他深深地靠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里,一面粗重地喘着气,一面醉醺醺地看着我。“潘小姐,您真是太可爱啦!”他叫唤着,忽然伸出手来,想要抚摸我的胸部。
  我的胸部很大,它常常让我为之骄傲,也常常让我为之害羞。在心慌意乱之中,我捉住廖天宝的手,生怕惊动了前面的司机。幸运的是,他很快停止了骚动,就这么一直任由我捉着他的手。我感到他的掌心温热而又潮湿。一会儿之后,我听见他发出了海潮一样的鼾声。
  把廖天宝送回家之后,我也很快回到“家”来。我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李丁,与我分房而居,在我的卧室隔壁同样是像海潮一样地鼾声起伏。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被两个男人的鼾声侵扰得心神不宁。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已是8点10分。坏了,上班就要迟到了!尽管我不怎么喜欢安分守纪,可我毕竟还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王可留的员工啊!我慌忙起床,用最快的速度刷完牙、洗完脸,急匆匆地冲出门去。
  我风驰电掣一般赶到公司,但还是迟到了5分钟。更为糟糕的是,因为急着上电梯,慌乱中竟然把脚给崴了。王可留是公司里唯一不遵守考勤制度的特权人物,我到他的办公室没有找到他,只好打电话向他请假。
  “脚崴了?就去看医生吧!”王可留在电话里以老板的口气对我说,“临走之前,记得把工作都交代好!”
  我讨厌王可留用老板的口气跟我说话。在他眼里,我好像是一件多功能的工具,白天做他的员工,晚上做他的情妇。我希望他能够像丈夫那样关心我,但他却总是很吝啬他的付出,无论是金钱还是感情。他总是觉得对我付出得已经够多的了。
  也许问题出在我这里。作为他的员工,或者作为他的女人,我总是渴望他能够对我更好,而不是够好;我总是渴望得到的更多,而不是够多。他老是指责我“贪得无厌”,可是我想不通,难道“贪得无厌”就错了吗?在这个商业社会被奉为圣经的经济学理论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人类行为是为了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所谓“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其实就是“贪得无厌”。从这个意义上讲,只有“贪得无厌”的人生才是符合经济学理论的人生,只有充满欲望的人生才是走向荣华富贵的人生。
  我向同事们交代好工作,然后去医院。说实在话,我宁可呆在医院里闻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药水味儿,也不喜欢去王可留的房地产公司上班。也许王可留对我付出得的确已经够多了,但我不喜欢呆在他的身边也是事实。
  现在,我可以懒在病床上回想昨晚与廖天宝约会的情形。我下定了98%的决心离开王可留,投向廖天宝的怀抱。当然还有李丁,尽管他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但也需要办理离婚手续。
  最后还有2%的犹豫,是因为李丁的弟弟李树。李树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男人,他不像是李丁的弟弟,反而像是我的弟弟。他像我的弟弟一样,无私地关心着我。我是说,他对我的关心是不图回报的,而其他的男人却总是对我不怀好意。当然,我相信他也是爱我的,爱我漂亮的容貌,爱我摇曳多姿的身材,爱我身上所有的充满女性之美的性格特征——但他却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忽然又想起《金瓶梅》中潘金莲准备勾引武松时的一段心事独白——(那妇人)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撩逗他一撩逗,不怕他不动情。”于是,我也情不自禁地动了心事,想要“着实撩逗”李树“一撩逗”,看他动不动情。若得他动情时,兴许我会改变投奔廖天宝的主意。若是他不动情,我也走得无怨无悔。
  听说我崴了脚,李树回来得也快,掀开房帘进来就问:“崴得严重吗?不会落下什么不好的残疾吧?”
  我笑道:“开口就是残疾,真不会说话!你就不会祝我早日康复吗?”
  李树也笑了,搔着头说:“我是担心你咧!”
  我说:“你还会心疼个人哪?不过,崴得还真是不轻。脚踝处肿了,脚背也肿了,还有脚趾头也肿了,一动就疼,真疼啊!你把柜子上的那瓶红花油拿过来,帮我涂在上面揉揉看。”
  我在策划一场爱情的前戏。当年潘金莲的前戏是请武松喝她的残酒,我的前戏竟然是让李树揉捏我的脚——这是多么“撩逗”人心的暗示啊!难道他还听不懂吗?
  李树犹豫了五秒钟,走过来坐在床边,卷起我的裤腿,把红花油涂在我的脚踝上,轻轻地揉捏了十几分钟。喔!喔!喔!被他揉捏的感觉真好!可是,当我偷看李树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倒是显得比医生还严肃。
  “怎么崴成这个样子呢?”他皱着眉头问我。
  我笑道:“女人穿高跟鞋嘛,容易崴脚。”
  李树说:“你以后就不要穿高跟鞋嘛,穿平跟鞋多好!”
  我说:“你是男人,不知道穿高跟鞋的好处。你知道中国历史上的女人为什么裹脚吗?小脚女人在站立或行走的时候,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必然会挺胸提臀,从而能够让腰肢挺拔、臀部肥满,达到蜂腰肥臀的美体效果。《金瓶梅》中的潘金莲,就是因为这样一双小脚,成了有着魔鬼身材的性感美女。现代女性虽然不裹脚,但穿起高跟鞋来,却也能达到裹小脚的妙处,表现出那种立则亭亭、行则窈窕、摇曳多姿的美感。”
  李树说:“当女人开始裹脚时,就注定了她取悦于男人的命运。现在看起来,这种命运也同样发生在你们这些穿高跟鞋的现代女性身上。”
  我苦笑了一声,说:“跟你说说女人的脚,说着说着你就把话题上升到哲学和命运的高度上去了,一点世俗的情趣都没有。我就问你一个世俗的问题,难道你真的不爱我吗?”
  李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爱,但我不能。”
  我继续追问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嫂子,那么你能吗?”
  李树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也不能。”
  我的眼睛“唰”地一下就发热了,继续追问说:“为什么?”
  李树说:“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
  我继续追问说:“难道漂亮是一种罪过吗?”
  李树说:“有道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漂亮不是一种罪过,追求漂亮也不是一种罪过,但因为漂亮和追求漂亮而迷失自己的本性、因为迷失本性而做出一些不恰当的举动,很显然就是罪过了。”
  我噙着眼泪说:“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能否说清楚一些,我究竟做出了哪些不恰当的举动,以至于你不能爱我?”
  李树想了想,对我说:“晚上我用电子邮件的方式回答你。”
  然后,他轻轻地放下了我的脚,向门外走去。
  天哪!他就这样揉捏我的脚,就这样把我的脚放下,竟然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发生!我以为他会意乱情迷,以为他会像干柴烈火一样燃烧起来,可是没有!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他甚至都不懂得怎样去赞美这双可怜的脚!临走时还那样地指责我,指责我因为迷失本性而做出了一些不恰当的举动!天哪!难道我精心策划的爱情前戏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吗?
  我守候在电脑旁边。直到深夜十一点钟,我终于等到了他的电子邮件,主题是《不娶美女做老婆的五个理由》。打开看时,上面写道:
  美丽的女人是人类社会的一道风景。你可以欣赏,可以赞叹,可以流连忘返,但你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爱着她,却不能娶之回家做自己的老婆。
  第一个理由是,漂亮女人不安分。在人生的舞台上,她是光彩照人的明星。男人们在追逐她、赞美她、讨好她,而她也已经习惯于男人们的追逐、赞美和讨好。她再也无法安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也耐不住青春的寂寞。于是,她总是努力于闪耀出更加夺目的光芒,因为她想要听到更多的掌声,更多的喝彩。
  第二个理由是,漂亮女人的维护费用昂贵。为了维护自己的青春,为了闪耀自己的光芒,漂亮女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装扮自己,所以喜欢逛街、喜欢购物、喜欢美容。你可以欣赏她的美丽,也可以很有耐心地陪同她逛街,可是那些时装,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保养品,毕竟要消耗掉许多的资金。摸摸你的钱包,你能够一往情深地为她买单吗?第五章(2) 第三个理由是,漂亮女人的管理成本太高。漂亮女人总是男人们追捧的对象,即使你已经赢得她的倾心,可是你如何制止得了其他男人对她的追求?她又如何抵挡得了其他男人对她的诱惑?正像某些女人说的那样:“有男友又怎么样?还没结婚呢!有老公又怎么样?还可以离婚呢!”所以啊,即使你付出高昂的管理成本,但也难免出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经营风险。
  第四个理由是,漂亮女人容易心浮气躁。漂亮女人总是受到人们的赞美和优待,难免会养成养尊处优的坏毛病。也许你可以用自己的耐心,默默地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气,但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是将心比心、举案齐眉的互敬互爱。
  第五个理由是,漂亮女人会错过真实的生活。漂亮女人的重心放在外表上,却不屑于柴米油盐的家庭生活,往往是上得了厅堂却下不了厨房。如此一来,生活的重担就全都落在了男人肩上。也许你可以用自己的耐心,默默地忍受生活的重担,但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是你耕田来她织布、你挑水来她浇园的互爱互助。
  天哪!难道他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就是这样远远地看着我、爱着我,却又指责我的不安分吗?就是这样远远地欣赏我、赞叹我,却又不愿意承担漂亮的维护成本,甚至没有自信面对别的男人的挑战吗?就是这样满脑袋幻想着那种既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的美女兼贤妻的吗?原来男人们都是这样,总想用低成本的付出买到高性价比的爱情,这样连我一向信任有加的李树也不例外!
  我擦了擦眼泪,不让自己哭。
  李树常常说,我是一个可爱而又不安分的女人。他欣赏我的可爱,却批评我的不安分。但我却认为,我的可爱与不安分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可爱的一面是花,不安分的一面是数字。没有我的不安分,就没有我的可爱。这种不安分,其实是一个女人骨子里的浪漫。
  难道浪漫也是什么过错吗?我是一个浪漫的女人,我总在幻想着浪漫的爱情生活,并因此表现出对美容和时装的强烈兴趣。从爱情的经营成本上讲,当女人在爱情上越浪漫,男人在经济上就越浪费。可是,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我,就应该理解我的浪漫,欣赏我的浪漫,分享我的浪漫,支持我的浪漫,怎么会好意思计较自己的浪费呢?
  我想我理解李树。在这个繁华似锦的商业时代,爱情已经成了一种昂贵的奢侈品。作为一个刚刚进入职场的男人,李树还不是很富有,他希望能够用低成本的付出买到高性价比的爱情。他把女人的浪漫,看成了男人的灾难。
  我想我理解李树,可是李树似乎并不理解我。我对着电脑的屏幕,就好像对着李树的脸孔。我在对他说:“你这个傻瓜蛋啊!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算你不是那么富有,也可以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得到我啊!”
  浪漫的女人是不安分的女人。我看着电脑的屏幕,就好像看着李树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会追赶他,不会为了他而改变我的浪漫,我要继续不安分下去。
  我为什么要安分呢?安分这个词,在字典里的意思是:“为人老实,守本分。”可是,我要对谁老实?对谁守本分?是我人生中出现的两个男人吗?是那个长期霸占我的王可留,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李丁?抑或,是这个既缺少爱情经营资本、也不理解女人的李树?安分也许是一个女人的美德,但我需要找到那个值得我安分的男人。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不安分,就是为了未来的安分。为了我的浪漫爱情,为了我生命中的那个真命天子,我要继续不安分下去。
  不安分意味着野心。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依此类推,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不想当老板娘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在战场上,只有野心勃勃的士兵,才可能让他的勇敢实现价值的最大化。在职场上,只有那些野心勃勃的员工,才可能让他的才华实现价值的最大化。同样的道理,在情场上,只有那些野心勃勃的女人,才可能让她的美丽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我就是这样一个浪漫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我将利用潘金莲的品牌效应,妖艳上市,实施我的市场营销战略,从而让我的人生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现在,我要开始思考品牌与市场之间如何匹配的问题:哪里是我的目标市场?谁是我的目标顾客?不是霸占我的王可留,也不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李丁,甚至也不是那个满嘴人生哲学的“木头人”李树。我终于想通了,世上既然有了潘金莲,就应该出现一个西门庆。原来爱情也是一场市场营销,那个风流而多财的西门大官人,却正是潘金莲的目标顾客。
  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天宝医药保健品公司的老板廖天宝先生身上。比起“木头人”李树,廖天宝显然更适合我。他英俊,我漂亮;他风趣,我性感;我愿做潘金莲,他也愿做西门庆——我们俩简直称得上是情投意合的绝配。尤其让我感兴趣的是,他居然还是一个“钻石王老五”呢!
  你知道“钻石王老五”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1、他在爱情方面有令人感兴趣的故事情节;2、像他这样单身而有钱的男人,恐怕对于很多女人都是一种存在的诱惑;3、如果能够巧妙地掌握机缘,我也许能够成为他的爱情连续剧的续集,成为他未来的女一号。
  “我会成为他的爱情连续剧的续集吗?”我靠在枕头上,一边抚摸红肿的脚背,一边神情恍惚地想。第六章(1) 从经济学的立场上看,李树用低成本投入买到高性价比爱情的想法并没有错,而我试图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高价值品牌的想法也没有错。在我看来,如何满足男女之间的爱情,其实也是一个经济学的课题。
  爱情其实也是市场经济,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调度着人世间痴男怨女的悲欢离合。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指的是品牌的形象,淑女指的是品牌的质量,若非“窈窕淑女”,哪里来的“君子好逑”?所以说,爱情也是市场经济,执行的是优胜劣汰的交易原则。
  当然,爱情经济学面对的并不是两个特定男女的谈情说爱,面对的是满足所有男女爱情需求的集贸市场。在这样的集贸市场,爱情会通过它内在的经济学逻辑,让资源向最优化配置的方向流动。
  既然是爱情经济学,就必须理解下面的几组关键词:
  1、稀缺;
  2、价值与交换价值;
  3、卖方市场与买方市场;
  4、市场细分和差异化营销
  5、效用、偏好与习惯;
  6、有效需求与无效需求。
  第一组关键词——稀缺。
  记得当年老师给我们讲经济学的课程,在黑板上写下的第一个板书就是:“scarcityistheprewordofeconomics.”意思是说,因为有了稀缺,于是就产生了经济学。在经济学的词典里,稀缺被用来描述资源的有限可获得性。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而资源是有限的,相对于无限的欲望,有限的资源就是稀缺。
  奥古斯特.罗丹说:“世界上并不稀缺美,稀缺的是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我的经济学理念是:如果美没有被大量地发现,那么它就是一种稀缺;既然稀缺善于发现美的眼睛,那么美就不可能被大量地发现;在一个稀缺美的环境中,不要指望别人来发现你的美,而应该自己去表现它。
  在汉语拼音中,“稀缺”与“喜鹊”同音。中国人认为,喜鹊是一种传递好消息的吉祥鸟。同样,在经济学的世界里,稀缺就是一种好消息,意味着你可以通过对一种稀缺资源的占有和交换来获得巨大的商业价值。
  在爱情经济学的集贸市场里面,美女就是一种稀缺资源。而在中国的历史文化中,皇室美女如杨贵妃,草根美女如潘金莲,都称得上是美女中的美女,稀缺资源中的稀缺资源。所以,研究爱情经济学的第一个课题,就是如何表现自己的美,让自己成为市场上的稀缺资源。这种表现美的方式与方法,其实就是对个人品牌的设计。
  我现在所做的努力,就是通过潘金莲这个品牌名称,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倍受关注的草根美女,让自己成为市场上的稀缺资源,从而能够最终实现自己的品牌价值。
  第二组关键词——价值与交换价值。
  无论是人生的价值,某一个事业项目的价值,某一件艺术品或者物品的价值,其实都来自人们的评估。既然是评估,就需要一种交换价值作为参照的标准。经济学家说,价值决定交换价值,交换价值是价值的表现形式。所谓交换价值,表现为一种价值与另一种价值相交换的数量关系或比例。
  在我们这个商业时代,金钱是一种社会公认的交换价值。所谓价值,通俗的说法就是值钱。例如,人生是一种价值,金钱是人生的交换价值。换一句话说,就是你的身价值多少钱。
  根据美国《福布斯》杂志2007年的评估,比尔.盖茨身价430亿美元,巴菲特身价360亿美元。娱乐圈里的传闻,影星周星驰的身价为15亿港币,歌星刘德华的身价为10亿港币。有好事者列了一份“中国娱乐圈美女身价排行榜”,章子怡第一,张曼玉第二,李嘉欣、林志玲、陈慧琳和“小燕子”赵薇也纷纷以各自不同的身价名列榜单。其中,张曼玉仅仅是担任OLAY大中华区品牌代言人一职,就得到了数千万元人民币的酬劳,足见身价之不菲。我有好几件OLAY的时装,也很喜欢张曼玉在OLAY广告中的表现。
  张曼玉的人生价值,就是以她的片酬和出场费作为交换价值来表现的。在2007年中国女富豪排行榜上,年仅25岁的杨惠妍,则以她所拥有的市值529亿港元的财富,表现了她的人生价值。
  在爱情与婚姻关系中,男人或者女人的身价,往往表现为门当户对的交换价值。唐明皇与杨贵妃,是皇帝配美女的门当户对。唐伯虎与秋香,是才子配美女的门当户对。西门庆与潘金莲,是财主配美女的门当户对。在爱情经济学看来,只有那些有地位、有才华、或者有财富的男人,才能成为美女的交换价值。虽然世上常有“巧妻相伴拙夫眠”的婚姻现象,但若是真有一位心灵手巧的美女落到那样的境地,人们就会觉得不公平。
  在一个市场经济时代,评估一个男人的可交换价值,主要是看才华与财富两个方面的评估指数。有才华的男人好比是潜力股,尽管如今是穷困潦倒,但前程却令人期待。有财富的男人则好比是绩优股,不管他过去如何将来怎样,抓住他就等于抓住了实实在在的牛市。按照经济学的评估标准,兼有才华和财富的男人,无疑是女人的最佳选择;有财富而欠缺才华的男人,则只能屈尊位列第二等;有才华而欠缺财富的男人,就暂时位居第三等吧!
  美女的魅力指数,则可以通过她选择的男人作为交换价值来评估。如果你能够得到一个有才华的男人,则证明你也是一个兰心惠质的美女。如果你能够嫁入豪门,那就说明你有着天人似的美丽和海洋似的智慧。所以,选择有才华的男人是一种郎才女貌组合,选择有财富的男人是一种夫贵妻荣组合。如果一个男人既没有才华,也没有财富,那就不值得选择。在一个窝囊的男人身边,无法表现出美女的身价。
  现在,我要思考的问题是:我应该选择哪个男人做我的交换价值呢?
  我遇到的第一个有财富的男人,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王可留。我先是做他的保姆,然后做他的情妇,现在是他的“情妇+员工”。他以情夫和老板的身份占有着全部的我,而我只能以情妇和员工的身份占有极少部分的他。换一句话说,他只愿意付出极少部分的财富做我的交换价值,使得我的身价大打折扣。
  男人的理想是做老板,女人的理想是做老板娘。几年来,我一直希望王可留能够与他的那位主家婆离婚,然后让我做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他却总是支支吾吾,不愿意正面回答我。可怜我历尽千辛万苦,却始终无法实现做老板娘的梦想。
  我之所以决定放弃王可留,还有另一个只有他知、我知、以及他老婆知的原因。就像《金瓶梅》中的张大户一样,这个贪财好色的男人,如今身上也新添了四五件病症,第一“腰便添疼”,第二“眼便添泪”,第三“耳便添聋”,第四“鼻便添涕”,第五“尿便添滴”。尽管他现在还算是一支绩优股,但他的身体和他的财务状况一样,正面临着重重的危机,很快就会沦为一支垃圾股。我又何苦为了这样一支垃圾股,赔上我无限美好的青春呢?
  至于农民工李丁,既没有才华,也没有财富,我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他。可是,他毕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为此遭受过多少人的笑话啊!这样别扭和委屈的日子,何时才能走到尽头呢?
  李丁的弟弟李树倒是一个可爱的好男人。他很可爱,那是一种无法用金钱作为交换价值来评估的可爱。他很有才华,但他的才华也好像与投资、赢利、财富之类的经济学理念无关。奇怪的是,我竟然差点爱上他——那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爱情啊!可是这个喜欢谈论人生的男人,这个自称有诗人气质的男人,竟然害怕我的爱情,害怕爱情的经营成本,并因此变成了一个令人嗤笑的懦夫!尽管他有才华,但他绝对不是什么潜力股。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那种令人兴奋的K线。他总是谈论一种远离金钱的人生,在我们这个商业时代,跟这样一个另类的男人一起生活,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啊!
  男人的理想是做老板,女人的理想是做老板娘。廖天宝的出现,让我有了第二次做老板娘的机会。他年轻,和李树一样年轻。他有才华,有着与李树不一样的才华。他有财富,甚至比王可留更有财富。他既是绩优股,也是潜力股,因为他的K线图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选择这样的男人,既是一种郎才女貌组合,也是一种夫贵妻荣组合,堪称是女人最理想的交换价值。第六章(2) 第三组关键词——卖方市场与买方市场。
  所谓卖方市场,指的是市场交易由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卖方力量控制。由于某种或某些商品的稀缺,商品供应量不能满足需求,作为个体买方的顾客甚至不惜以较高的代价来争取购买机会。此时,商品交易条件有利于卖方,以至于卖方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力量来控制市场,而商品也能因此实现较为高昂的交换价值。
  卖方市场的高昂利润,会吸引更多的投资者进入。此时,市场上卖方的个体总量会急剧增多,商品供应量也因此极大地丰富起来,呈现出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的特点,不仅能够充分满足需求,甚至还有极大的剩余。在这个过程中,卖方市场就会迅速向着买方市场转化。
  所谓买方市场,指的是市场交易由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买方力量控制。当市场上卖方的个体总量很多,而市场需求量却相当有限的时候,就出现了市场竞争。为了争取成交机会,某些个体的卖方只好开动脑筋,经常搞一些“卖西瓜送番茄”之类的促销活动,甚至不惜折本低价抛售。市场供应量的极大丰富和某些个体卖方的价格竞争,使得买方处于优势地位,可以随意地比较和挑选,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
  稀缺是卖方市场和买方市场的决定因素,也是价值的决定因素。当某种商品越是稀缺,它就越是表现出卖方市场的特点,并因此能够实现较为高昂的交换价值。当某种商品越是丰富,它就越是表现出买方市场的特点,并且只能得到较为低廉的交换价值。
  例如,在爱情经济学的集贸市场里面,美女是一种稀缺,所以美女也是一种卖方市场。所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美女的一颦一笑,都会引起众多的爱慕者和追求者的关注。追求者与追求者之间还会互相展开竞争,甚至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来争取美女的青睐。
  美女的示范效应使得美容业派上了用场。一些姿色平庸的女人,也可以通过化妆和整容进入美女的行列。一时之间,市场上就会呈现出美女如云的繁荣景象。于是,卖方市场转化成了买方市场,美女的市场价值大大缩水,世界上再也无法重演当年在卖方市场倾城倾国的传奇故事。
  我不知道有多少美女环绕在廖天宝的身边,也不知道她们会怎样花枝招展地讨好他、勾引他、迷惑他。但我深深地知道,卖方市场之所以转化成买方市场,原因在于商品同质化和商品同质化造成的市场竞争。如果想要赢得市场竞争,关键不在于如何自贬身价去搞什么价格大战,而在于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进行差异化营销。当所有的女人都在追求一种同质化的美丽时,差异化营销会让我呈现出“这边风景独好”的别样风情。
  进行个人品牌设计,打造草根美女潘金莲的品牌形象,就是我进行差异化营销的第一步。
  第四组关键词——市场细分和差异化营销。
  商品同质化造成的买方市场和买方市场的市场竞争,对于每一位个体的卖方而言,都堪称是地狱。为了改变自己在买方市场的被动局面,某些个体的卖方开始积极主动地对市场进行调查研究,通过对目标顾客的选择,有针对性地提供适销对路的商品和服务,在一个细分化的市场区域中营建和维护自己的卖方优势。
  市场细分和差异化营销不仅能够让卖方从商品同质化的市场竞争中突围,对于那些充满欲望的买方而言,他们也很乐于接受这种差异化营销带来的新鲜体验。他们甚至和卖方一样,对那些同质化的商品和服务早已深恶痛疾,他们由衷地欣赏差异化营销所带来的能够满足个性化审美的商品和服务。
  什么是个性化审美呢?在爱情经济学看来,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杨贵妃,但杨贵妃对于唐明皇这种类别的男人而言,就是个性化审美。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秋香,但秋香对于唐伯虎这种类别的男人而言,就是个性化审美。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潘金莲,但潘金莲对于西门庆这种类别的男人而言,就是个性化审美。当所有的女人都化妆成美女,你就只能通过差异化路线,让自己成为一位个性化美女。满足个性化审美,其实是一个市场定位问题。
  如果说唐明皇是杨贵妃的市场,唐伯虎是秋香的市场,西门庆是潘金莲的市场,那么,我的市场又在哪里呢?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不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王可留,也不是农民工李丁和他的弟弟李树,而是天宝医药保健品公司那位风流可爱的老板廖天宝。
  第五组关键词——效用、偏好与习惯。
  经济学所说的效用,大约相当于消费心理学所说的满足感。经济学所说的偏好,则相当于市场营销学所说的个性化审美。这两个经济学名词的意思是说,一件商品能否带来效用,或者说能够带来多大的效用,与每一位顾客的偏好有很大关系。
  经济学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偏好,但它指出偏好是顾客为什么会选择商品A而不是商品B的原因。同样地,市场营销学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个性化审美,但个性化审美确实存在。就好像花香之于蜜蜂,臭肉之于苍蝇,都是一些很有意思的个性化审美和偏好。当花儿绽放芬芳的时候,蜜蜂的个性化审美和偏好就出现了。当臭肉散发气味的时候,苍蝇的个性化审美和偏好就出现了。
  其实爱情也是这样。一男一女配对,别人觉得很合适,两个当事人未必觉得合适。原来在爱情里,也有经济学所说的“效用”和“偏好”在发挥作用。偏好不同,对效用的评价也不一样。如果情有独钟,连对方的缺点也会看成一种个性化的优点。反之,连对方的任何优点也会不以为然。很多时候,人们不理解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为什么会爱上灰姑娘?爱情经济学则认为,灰姑娘之所以能够让王子产生对她的偏好,是因为她给了王子一种有别于宫廷美女的另类的全新的效用。
  经济学还认为,人的偏好具有喜新厌旧、贪得无厌的特点,所以会出现效用递减和可替代性的问题。比如说,初恋时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会让你极为兴奋,拉手的次数多了之后兴奋感就会递减,直到最后出现“拉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拉右手”的情状。又比如,两个相爱的男女长期分居,当另一个美女出现在男人面前时,因为可替代性的缘故,男人对第三者产生了新的偏好。所以,尽管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故事是那样美好,但如果继续把故事讲下去,很难想象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当灰姑娘的效用递减,王子的偏好发生转移,试问他们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当然,偏好也可能形成习惯。消费心理学认为,当偏好成为习惯,也就意味着建立了一种品牌忠诚度。市场营销学解释说,所谓品牌忠诚度,是指顾客在购买决策中,多次表现出来对某个品牌有偏好性的行为反应。
  那么,怎样才能让喜新厌旧、贪得无厌的顾客建立这样的品牌忠诚度呢?专家们给出了一系列的建议:1、人性化地满足顾客需求;2、产品不断创新;3、提供物超所值的附加服务;4、与顾客进行和保持有效的沟通。
  《金瓶梅》中说,潘金莲“是个使女出身”,因此“惯会小意儿”。当女人长得像潘金莲那样漂亮,又“惯会小意儿”的时候,当然能够“人性化地满足顾客需求”。至于“产品创新”,那也不是问题,每个女人都是她自己的产品,只要她“惯会小意儿”,她就能日新月异地给男人带来惊喜。至于“提供物超所值的附加服务”,无非就是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而已。女人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只要她愿意伺候(就像员工伺候老板、企业伺候顾客一样,关键在于是否愿意)。还有沟通的问题,女人天生就是沟通的高手,只要抛一个媚眼,就能轻易地勾动男人心中的天雷地火。
  格言说得好:“传播一种思想,收获一种行为;鼓励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培养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生成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爱情经济学则认为,当女人向男人传播一种思想,就能收获男人的一种行为;当女人鼓励男人的一种行为,就能收获男人的一种习惯;当女人培养男人的一种习惯,就能收获男人的一种性格;只要男人生成了那种深爱你的性格,作为女人的你,就能收获一种幸福的命运。
  我在想,应该怎样跟我的目标顾客廖天宝先生沟通,去收获他对我有偏好性的行为反应呢?
  第六组关键词——有效需求与无效需求。
  所谓有效需求,指的是顾客既有购买意愿又有购买能力的需求。当顾客只有购买意愿,而没有购买能力时,他的这种需求就是无效需求。在爱情经济学里,所谓顾客的购买意愿,指的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所谓购买能力,指的是男人的经济基础。当然,商场与情场存在着一些行为上的差异,顾客的购买行为一般是钱货两讫,男人的购买行为一般是分期付款——既然是分期付款,就需要审查他的信用——他能够一百年如一日地给你钱花吗?
  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李树是爱我的,就像武松用一种奇怪的心态爱着他的嫂子一样。但是,李树不是一个理想的顾客。因为他与李丁之间的兄弟亲情,因为他与我之间的叔嫂伦理,他的购买意愿有障碍,再加上他在购买能力上缺少足够的自信,于是他的爱情需求就成了一种无效需求。尽管我也很喜欢李树,但我毕竟是一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女,还没有沦落到降价销售的那种地步。
  有钱的男人让女人心动,没钱的男人让女人心酸。相比于李树的局促和小家子气,廖天宝显然是那种让女人心动的风流男子形象。作为天宝医药保健品公司的老板,他的经济基础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廖天宝真心爱慕我,那么他的需求就是既有购买意愿又有购买能力的有效需求。
  那么,廖天宝会真心爱慕我吗?
  俗话说得好:“莫愁前路无知己,钱多自然有红颜。”男人决定他的购买能力,女人则决定他的购买意愿。在花枝招展之中,只需要一个闪烁的眼神,就能够点燃他的欲望之火。于是,他的购买意愿就像鬼迷心窍似的不可遏止地产生了。第七章(1) 接下来,我做了两件事:1、与王可留分手,当然也包括跟李丁办理离婚手续;2、到公安局户籍管理部门申请更名,领取了潘金莲的公民身份证。
  我跟王可留长谈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晨快要起床时,他试图再一次地占有我,但令人沮丧地失败了。他苦笑着说:“我已经老了,而你却正是青春鼎盛的时候,的确有些不般配,那就由着你去吧!”我满心喜悦,想扑上去给他最后一个吻。他扶住我的肩膀,把我轻轻推在一边,颇有些艰难地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着他满头油黑、发根却早已花白的头发,心中忽然有些怜悯。尽管我不怎么喜欢他,但他毕竟支持我读完了大学,甚至还不惜重金请枪手为我代考。平日里,也没少花他的钱买衣服。
  跟李丁办理离婚手续也很顺利。本来,李丁还想趁机从我这儿敲诈一笔,李树制止了他哥哥,并且做通了他哥哥的工作。李树感叹地对我说:“你想做潘金莲就去做吧,我可不愿让我哥哥继续做那个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我听出他的口气,有些鄙弃我的意思,但我仍然从内心感谢他。
  我在心里跟过去说了一声再见,然后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去廖天宝的办公室报到。
  商品的价值在于包装,女人的价值在于化妆。早晨起来,我对着镜子折腾了将近半个钟头。尽管我是天生丽质,但我仍然觉得我的颧骨太高,我的嘴唇有些偏小、偏薄。我用米白色高光粉打亮眼皮到笑肌之间的区域,在笑肌周围刷上若隐若现的粉色的腮红,从视觉上降低颧骨与脸颊的高度差。然后,我沿着嘴唇的外形做了一些扩张性的描绘,再补满唇膏和唇彩,让我的嘴唇变得丰润和性感起来。我欣赏着我在镜子里的脸,我对着我自己微笑。
  服装的搭配也很重要。我选择了一件MaxMara的桃红色吊带衫,外面罩上一件Sportmax的粉色针织衫,下面配上一条MaxMara的条纹蓬蓬裙,再穿上一双NineWest的高跟鞋,既不失职业装的正规与经典,又显示了时装的浪漫与活力,那些妩媚的色系搭配更是营造出了一种别有气质的小资女人的味道。我还记得那条MaxMara的蓬蓬裙,竟然花掉了我5900元人民币的贴己钱哪!
  忽然想起孟夫子的一句名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句话套用在我身上,就变成了另一种情形:
  “天将降大任于女人也,必先美白其肌肤,丰满其胸部,玲珑其身材,妖艳其服饰,行则任其所为,所以动心乱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谓动心乱性,当然是动男人之心,乱男人之性。所谓曾益其所不能,当然是曾益女人之不能。当某个目标中的男人为我动心乱性的时候,我就能够通过控制这个男人来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此不为“曾益女人之不能”者乎?
  果然,当我30分钟后出现在廖天宝眼前时,那种“动男人之心,乱男人之性”的美女效应就出现了。廖天宝目瞪口呆地向我走来,围着我打量,弄得我既兴奋又很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有问题。”廖天宝说,“这个问题就是,你太漂亮了!”
  我得意而又害羞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话。
  在正式上班以前,我要重新安排好我的私人生活。按照我和廖天宝事先的约定,他给我准备了一套住房作为宿舍。廖天宝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拉着我的手,带我去看房。当我们穿过大厅的时候,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两个人身上。但廖天宝却不管不顾,因为那些人都是他的员工。
  我们的这座城市有一条河,名曰抚河。河边有一片住宅小区,名曰水岸花园。廖天宝给我准备的宿舍,就在水岸花园靠近河边那一栋的9楼。我站在阳台上,时而迎风伫立,时而俯瞰河边的景色。廖天宝则站在房间里看我,眼睛直勾勾的,像着了魔似的怪模怪样。
  忽然又想起诗人卞之琳的那一首著名的爱情哲理诗《断章》: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廖天宝站在房间里看我。风景装饰着我的心情,我装饰着廖天宝的梦。”我套用着卞之琳的句式,默默地吟着我的诗,尽管在创作手法上有生吞活剥之嫌,但感觉却是非常地惬意。
  可是,我不能继续在阳台上呆下去了。廖天宝着了魔似的眼神,弄得我心慌意乱起来。我在那个地方已经呆了至少十分钟,感到很有些尴尬。
  我故作镇静地对他说:“廖总,谢谢您分配这么好的宿舍给我——我该回去搬铺盖啦!”
  廖天宝回答说:“啊,啊,不用那么忙!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就让我请你吃个饭吧?吃完午餐再搬铺盖也不迟。”
  我低头表示同意。当我经过廖天宝身边时,他的手似乎是无意地扶上了我的后背。天哪,我的背部竟然是如此地敏感!即使相隔着两层衣物,我依然感受到从他的手心传来的像电流一样的信息。我顿时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在一刹那间,好像连骨头都有一种酥酥的感觉。
  直到半年以后,我们回忆起他的那个动作,他才承认他是故意的。他一脸坏笑地说,商场上讲究36计,女人身上讲究36G。我问,36G指的是女人的胸围吗?廖天宝说,不是指的胸围,而是女人身上的36个G点,除了嘴唇、乳房和臀部之外,还有头皮、耳朵、脖子、肩膀、腋窝、大腿内侧、脚踝、脚趾、脚底、以及常常被人们忽略的手和背部。原来他早已知道,牵牵女人的手,或者抚摸女人的后背,也能引发那种怦然心动的情欲。而我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女孩子都喜欢让男朋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自己,当她的背部与男朋友的胸怀亲密接触的时候,她会享受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奇妙感觉。
  吃完午餐,我并没有回去搬铺盖。廖天宝看出我有些恋恋不舍,陪着我逛了一下午的街。路过音像店,听到里面在播放一首苏联时期的爱情歌曲。于是,忍不住进去买了一张CD,带着它又回到了抚河畔的宿舍。
  我和廖天宝像初恋的少男少女一样,猫在宿舍里一遍又一遍地听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在这迷人的晚上,我像饥渴已久的禾苗一样遭遇到爱情的甘霖。在意乱情迷之中,廖天宝开始了他的前戏。他很懂得爱抚女人,先是轻轻地吻我的前额,然后是眼睛……他的湿润的嘴唇滑过我的脸蛋,忽然衔住了我的耳朵……喔,天哪!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胸罩,我只觉得“轰”地一声,浑身像烟火一样飞了起来……有生以来,我何曾享受过如此甜美的爱抚!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水面映着银色月光。
  一阵阵清风,一阵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晚上。
  “我把我的小弟弟和他的工作服都带来了!”廖天宝在我耳边热气腾腾地说。他像一个棒球选手似的,熟练地进行着他的性爱游戏,从一垒(接吻)开始,进入二垒(我的上衣),进入三垒(我的内裤),进入本垒(我的身体)。
  那是一个多么幽静的晚上,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廖天宝粗重的喘息和我痛快的呻吟,回荡在宿舍的空间里。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做爱,直到天色微明。而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也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让我们百听不厌: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心里却发慌,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是的,我就坐在廖天宝的身旁。我问我自己,我真的是他的心上人吗?我想应该是真的,但又不敢确定。我痴痴地看着疲惫的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歌声还在悠扬而动听地唱着,但廖天宝已经睡着了。我跑到卫生间里洗澡,让热水像大雨一样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得到了这个男人,还是这个男人占有了我。我莫名其妙地哭了,并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冤家啊冤家,你会永远记得抚河边这个幽静而又疯狂的晚上吗?
  喔,不,我要让他永远记得!
  我擦干眼泪,擦干身体,然后穿着他的衬衣走出卫生间。
  为什么要穿他的衬衣呢?大约有这么四个原因:第一,我的私人物品还没有搬来,没有浴袍或者睡衣可穿,权且把他的衬衣当作我的睡衣。第二,好来坞的电影里,常常有女人把男朋友的衬衣当睡衣穿着的情节,我至今还记得那场面是多么浪漫温馨。第三,他的衬衣是一个标签,他的衬衣包裹着我的身体,意味着我已经被他拥有。第四,我的乳房可以在宽大的衬衣里摇摇晃晃,而臀部也能够有意无意地走光,从而可以把我的身体无限性感而又妩媚地展示给他看。
  在穿他的衬衣之前,我曾经在镜子里久久地注视我的身体。准确地说,我在注视我的乳房。作为一个女人,我的乳房很有意思:起初,它平平坦坦,接着微微隆起,到后来凸凹有致,直到现在似乎还有发育的胀痛,就像股市的行情一样——连日看涨,前景可期。我喜爱我的乳房,它让我感觉到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存在,一个女人存在的骄傲、羞涩与悲喜。
  当他廖天宝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我看着他睁开眼睛,幽幽地对我说:“你真美!”
  其实,他又何尝不美?尤其是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让女人着迷的男性的美。但是,我不准备赞美他。我要让这个男人强烈地知道,是他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他。只有这样,他才会重视我,在乎我,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我哀怨地对他说:“我来做你的员工,你却让我做你的女人!”
  他立即承诺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待你!”
  我问:“你会娶我吗?”
  他反问:“你真的很想嫁给我吗?为什么?”
  我回答说:“既然你脱掉了我的内衣,就应该让我穿上你的嫁衣。这是男人对女人应尽的责任。”我说着,变换了一下身体的姿势,一边诱惑他,一边让他有负债感,好像他偷走了一件昂贵的艺术品却没有付钱一样。第七章(2) 我不想让廖天宝过多地了解我的过去,也不想李树知道我的未来,所以我坚持自己一个人搬家。可是,望着一大堆的物品,我感叹说,搬家确实不是女人干的活。犹豫了好久,忍不住给李树打电话,请他过来帮助我。
  在抚河畔的宿舍,李树发现了阳台上晾晒的衬衣。
  “那是西门庆的衬衣吗?”李树问。
  “谁是西门庆?”我故意装糊涂。
  李树冷笑道:“既然有了潘金莲,还少得了西门庆吗?”
  我只好点头说:“是的,是有这么一个男人,他跟我说,他想做西门庆。”
  李树“呵”、“呵”地哼了两声,嘲笑地说:“你是潘金莲,王可留是霸占你的张大户,我哥哥李丁也做了五六年的武大郎,人类的历史竟然如此惊人地相似。故事演绎到今天,西门庆也呼之而出了。看你现在的情形,只怕已经中了他的挨光计了吧?”
  什么是“挨光”呢?那位“撺掇淑女害相思,调弄嫦娥偷汉子”的王婆,在《金瓶梅》里是这么解释的:“怎的是挨光?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但我不愿意向李树承认,辩解说:“潘金莲当年是有夫之妇,她是被西门庆挨了光。而我已经是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算不得挨光,也算不得偷情,而应该是男女之间正常的恋爱吧!”
  “男女之间正常的恋爱?”李树盯着我胀红的脸,问我:“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你要了解他的名字干嘛?”
  李树说:“作为你的好朋友,关心你,不行吗?”
  我只好说出了廖天宝的名字。
  “廖天宝,当代的西门庆。”李树又是“呵”、“呵”地哼了两声,说,“这真是‘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毕竟单身无家累,不必死下杀人谋’啊!幸亏你离了婚,省得你们情急之下毒害亲夫,让我哥哥重蹈武大郎的覆辙。”
  我抗议说:“什么‘不必死下杀人谋’?你不要说得那么损人,好不好?”
  李树又是一连串的冷笑,说:“王婆当年说过,男人要五件事俱全,才有资格去挨女人的光。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第三要邓通般有钱。第四要青春少小,能够绵里针一般软款忍耐。第五要闲工夫。这五件事,唤做‘潘、驴、邓、小、闲’。如今,却不知道廖天宝是否也占全了这五件事呢?”
  我恼怒地扭过头去,不理睬他。但我在心里知道,他说得没错,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惊人地相似。当年西门庆“潘驴邓小闲”五件都全,如今廖天宝又何尝不是?他也有潘安的貌,也有驴子一样霸蛮的身体,也有钱(至少是我觉得他有钱),也是年近三十的青春,也有软款忍耐的性情。为了和我在一起,他整整24小时没有过问他的公司,也算得上有闲工夫了。
  王婆在《金瓶梅》里曾经为西门庆定下十件“挨光计”:王婆以邻居的身份,趁武大郎不在家的时候,去请潘金莲为她缝制衣裳,只要潘金莲满口答应,便是做成了第一件“挨光计”;潘金莲既然满口答应,若是她真的应约到王婆家里来,便是做成了第二件“挨光计”;为了款待潘金莲,王婆特意在工作时间准备了酒食点心,只要潘金莲不拒绝,便是做成了第三件“挨光计”;到了第二天中午,西门庆以喝茶为借口前来串门,只要潘金莲不回避,便是做成了第四件“挨光计”;接着,王婆就当着潘金莲的面,夸奖西门庆的许多好处,西门庆也趁机夸奖潘金莲的美貌与手艺,只要潘金莲笑盈盈地答话,便是做成了第五件“挨光计”;王婆接着又说:“难得你们两位施主,一个出钱帮我买布料,一个出力帮我缝制衣裳,如今既然有缘相会,就让我来弄几个菜,一起吃杯酒吧!”只要潘金莲不反对,便是做成了第六件“挨光计”;王婆借口上街买菜,故意留下西门庆和潘金莲两个孤男寡女相处,只要潘金莲坐得住,便是做成了第七件“挨光计”;王婆买菜回来,请西门庆和潘金莲同桌吃酒,只要潘金莲愿意,便是做成了第八件“挨光计”;若是酒桌上吃得尽兴,看着两人都有几分醉意,王婆再次借口出门去买酒,只要潘金莲不警觉,便是做成了第九件“挨光计”;最后,西门庆借着酒兴去摸潘金莲的脚,试探潘金莲的反应,若是情势看好,便可趁机起身搂住潘金莲。等到十件“挨光计”做成,西门庆便终于成功地占有了潘金莲。
  如今想来,廖天宝似乎也使用了十件“挨光计”:请猎头顾问王汝梅出面充当媒介,只要王汝梅跟我说上话,便是做成了第一件“挨光计”;王汝梅请我去咖啡厅喝咖啡,只要我答应,便是做成了第二件“挨光计”;喝咖啡的目的,为的是有一个舒适的谈话环境,只要我满意,便是做成了第三件“挨光计”;谈话的主题是跳槽的事,只要我感兴趣,便是做成了第四件“挨光计”;王汝梅抛出一个高薪的职位作为诱饵,只要我接受,便是做成了第五件“挨光计”;接着,王汝梅精心布置了一个饭局,安排我和未来的雇主廖天宝见面,只要我答应,便是做成了第六件“挨光计”;在饭局上,廖天宝和王汝梅一唱一和,既考察我的品貌,也挑逗我的情意,只要我不反感,便是做成了第六件“挨光计”;接下来,廖天宝和我议定好上班的时间,只要我如期报到,便是做成了第七件“挨光计”;既然我已经报到,廖天宝就可以趁机为我安排宿舍,只要我把宿舍当成自己的归属地,便是做成了第八件“挨光计”;廖天宝扔下所有公司事务,跟我单独相处,只要我不拒绝,便是做成了第九件“挨光计”;两个孤男寡女相处了整整24小时,廖天宝以他娴熟的调情技术,终于像西门庆那样做成了第十件“挨光计”。
  唉!真让李树给说中了:人类的历史竟然如此惊人地相似!
  让我感到更加羞愧的是,廖天宝在挨我的光,我何尝不是在半推半就之中挨廖天宝的光呢?西方有一句俗语说:“爱情从窗户进来,从大门出去。”难道人类的爱情都是从挨光开始的吗?
  “你知道吗?”李树提醒我说:“廖天宝有过一个老婆,姓胡。五年前,老婆死了,他就至今没有再娶。因为什么?因为他对老婆的忠贞吗?不是。他宁可单身,做一个钻石王老五,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你看他开着一间医药保健品公司,招聘的全是一些美女职员,把个办公室弄得像青楼一样风月情浓。赚钱之余,闲极无事,就整天琢磨一些荤段子,到处发送。圈子里的朋友,几乎都收到过他的荤段子短信。像这种好色的男人,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处?”
  应该承认,李树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但我不乐意听,顶撞他说:“男人好色,也算是坏吗?男人不好色,女人美给谁看?想让你好色,你还学不来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好色的廖天宝一样,让我欢欣呢?”说得激动了,回头扑在床上,哭得抽搐起来。
  谁知李树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过来安慰我,反而继续冷笑我说:“廖天宝前面一个女人姓胡,合起来就是‘尿壶’。后面又来了一个女人姓潘,合起来就是‘尿盆’。你们两个倒也真是一对天作之合啊!”
  李树在用文字游戏的方式讽刺我。这种文字游戏在商品与品牌的设计工作中常常用到。例如,糖罐在装上糖之前只是一个空罐,但它之所以成为糖罐,是因为你定义了它。事实证明,在商场里面,这种定义对于引导消费是相当有效的。
  可是,李树怎么能够把我定义成尿盆呢?就算潘金莲的潘与盆子的盆谐音,我也应该是花盆啊!至于尿的问题,我们可以理解成一种花的肥料,无论尿是多么地臊臭,只要能够换来花的芬芳,那么尿也算得上是一种有价值的花肥。
  我怎么能够是尿盆呢?我感到越发地愤怒和委屈。第八章(1) 我仍然有些舍不得“木头人”李树,也许他无法做一个好情人,但肯定是一个好朋友。当我选择了廖天宝之后,与李树的别离就已经不可避免。毕竟,爱情比友情更重要。爱情能让我得到有钱的老公,友情则不能。
  在经历了痛哭、辩解和争吵之后,我对李树说:“你走吧!我们有做叔嫂的缘,却没有做夫妻的分。我已经成为廖天宝的员工,也已经成为廖天宝的女人。从此之后,我的命运无论如何多舛,也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树怔怔地盯着我,然后转身离去。
  我再一次回头扑在床上,再一次哭得昏天黑地。
  漂亮的女人被人占有,老实的男人被人放弃。这就是我和李树的宿命。
  面试好比相亲,上班如同过门。在经历了“张生记菜馆”的相亲、“情迷酒吧”的恋爱、“水岸花园”的同居之后,我应该正式过门成为天宝医药保健品有限公司的员工。
  天上漂浮着很厚的云层,但阳光依然灿烂。我身着一件MaxMara的黄色衬衫,一条Sportmax的棕色格子中裤,再戴上一串木制的珠链,显示出一种女性的帅气和时髦。当我来到公司,廖天宝召集他的员工们来到会议室,为我举行简短的入职仪式,表示我从此“嫁”给了这个公司。
  事实上,每个上班族都是像我一样,把自己“嫁”给了某个公司。从此之后,我们就有了两个家。对于男人来说,一个是跟老板共有的家,另一个是跟妻子共有的家。对于女人来说,一个是跟老板共有的家,另一个是跟丈夫共有的家。相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人格可能更完整一些,因为无论她在老板面前、或是在丈夫面前都是女人。男人则不一样,在女人面前他是男人,在老板面前却变换了性别,变成了奴婢似的女人。
  入职仪式的第一程序是廖天宝以老板的身份致辞。他把我介绍给其他的同事,并且赞美说:“感谢潘小姐为我们这个紧张而又沉闷的办公室空间带来一种富有跳跃感的新意!”这句话讲得非常有艺术性,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意味,既夸奖了我与众不同的美丽,也称赞了我与众不同的才华,并且表示了对我的期待:他希望我能够以我的创新能力,为公司打开新的局面。
  男人看见美女,眼睛会发光。美女看见美女,心里会发毛。当一个身为老板的男人当着众多美女的面称赞某个美女时,可想而知美女们心里发毛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廖天宝的致辞虽然让我感到十分得意,却也为我制造了数倍于十分的敌意。
  接着,廖天宝引导我开始入职演说。作为走马上任的营销中心副总经理,我发表了我对工作的理解:做品牌犹如美女化妆,做广告则好比美女抛媚眼。我表达了我的工作理念:用美丽做品牌,用温柔做服务,像贤惠的女人那样,把顾客照顾得服服帖帖。男同事们听得眉开眼笑、热烈鼓掌,女同事们却撅起了嘴巴。
  果然,有一个女同事忍不住把她的嘴巴张开了。她说:“潘小姐对品牌和市场营销的言论非常有意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用潘金莲这个名字呢?难道潘金莲跟市场营销也有关系?”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我感觉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她说:“怎么,莫非你对潘金莲这个名字有什么想法?”
  她故意装出很善意的样子,说:“你怎么能够使用这个名字呢?不管什么样的水,只要它到了阴沟,它就是令人憎恶的污流。潘金莲就是一个阴沟一样肮脏的名字,你使用这个名字,就不怕令人憎恶吗?”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说得很对——不管是什么样的水,只要它到了阴沟,它就是令人憎恶的污流。但我要回答你一句话——不管是什么样的水,只要它到了天空,它就是令人仰望的白云。”
  会议室沉默了大约两秒钟,接着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当然,鼓掌的大部分还是男同事。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那个故意为难我的女同事名叫吴玥,是公司的行政主管兼财务部经理。我最初把吴玥听成了吴越春秋的吴越,后来看到那个玥字,就去查找它的字源。据说,玥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珠,但我查找过很多资料,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个传说。大约是因为年代久远,传说的故事早已湮灭,连玥这个汉字也变得生僻起来。再到后来,我了解到比较多的公司内幕,原来吴玥在公司里极有地位——打个比方说吧,如果说廖天宝是西门庆,那么吴玥就好比吴月娘。
  西门庆当年跟每一个女人都说:“小人妻亡已久,欲娶娘子入门,管理家事。”结果呢,他始终没有一个正室的夫人,倒是用那句并非谎话的说辞,娶了一大排的偏房:吴月娘、卓丢儿、李娇儿、孙雪娥、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也因为他始终没有一个正室的夫人,他还随心所欲地占有或者私通了许多婚姻关系以外的女人:李桂姐、庞春梅、宋惠莲、王六儿、贲四妇、如意儿、郑爱月、林太太……就像李树提醒我说的那样:廖天宝丧偶之后之所以没有再娶,为的就是过西门庆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
  廖天宝深深地知道,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对于那些贪图富贵的女人来有着多么大的诱惑。尽管他始终没有再娶,却与很多女人建立了一种非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例如吴玥,例如我,例如我在后面将要提及和没有提及的女人们。
  当然,在我入职的那一天,我并不了解廖天宝如许多的私情。可怜我一心幻想着成为令人仰望的白云,却在争强好胜的口角中得罪了吴玥,为未来的职业生涯制造了一系列的隐患。
  像所有的新员工一样,我上班之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熟悉公司的经营项目和企业文化。总经理办公室有一个名叫杜春梅的文员,给我送来一堆资料,包括公司的宣传画册、招商说明书、员工手册和各种管理制度的文件。
  天宝医药保健品有限公司的主打产品是“灵芝养生颗粒”。之所以称为主打产品,大约是形容商场如战场的特性,若是没有打,就不可能赢得市场上的地盘。看样子还打得不错,公司靠着这个主打产品,竟然能够实现几千万元的营业收入。按照这个打市场的思路,无论多么美丽的品牌,无论多么温柔的服务,都不过是打市场的策略罢了。换成军事上的专业用语,就是战略和战术的意思。
  资料上说,“灵芝养生颗粒”是一种非处方中成药,成份包括灵芝、三七、淫羊藿、人参、制何首乌、黄芪、丹参、桑寄生、五味子等9味中草药,具有补气固本、滋补肝肾的主治功能,可用于神疲倦怠、自汗气短、失眠多梦、头晕目眩、腰膝酸软等病症的治疗。广告文案则声称,“灵芝养生颗粒”具有益寿延年、永葆青春的绝妙功效。
  两年以后一位老中医告诉我说,所谓非处方中成药,是中医发展到今天出现的一种奇怪现象。中医中药讲究的是对症下药,对症的就是良药,不对症的就是毒药。可是现在患者看了广告到药店购买服用那些非处方中成药,根本就不经过大夫的望、闻、问、切。没有望、闻、问、切,没有对症下药,那些非处方中成药的疗效就需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可能有些人运气好,碰巧产生了一些疗效。但更多的人非但没能治疗自己的疾病,反而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了更多的毒害。
  广告文案声称“灵芝养生颗粒”是一种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灵丹妙药,不仅适用于所有虚症类患者,即使是健康的人也应该把它当作日常服用的保健品。它列举了二十多个病患案例,告诉人们它是如何挽救和维护患者的身体健康的。一位著名的演员,因为每天服用“灵芝养生颗粒”,从艺二十多年来始终神采奕奕、青春焕发、美丽如昔。一位企业家,因为每天服用“灵芝养生颗粒”,使得他能够从容而充满活力地处理那些繁忙的商务工作。另一位企业家,身体本来已经非常虚弱,因为及时服用“灵芝养生颗粒”,使得他能够有充沛的精力应对外国商人的谈判,接到了几亿元的订单。仿佛“灵芝养生颗粒”并不是一种药,而是神话传说中让人们长生不老、充满神奇力量的仙丹。
  当我把我的疑惑告诉廖天宝时,他用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面对我说:“对呀,对呀,灵芝就是仙草,用灵芝做成的‘灵芝养生颗粒’就是仙丹。你看过《白蛇传》吗?有一条白蛇修炼成妖精,化身为美女,人称白娘子,嫁给了书生许仙。端午节那天,白娘子喝了雄黄酒,腹内疼痛,不小心露出白蛇的原形,把许仙惊吓而死。于是,白娘子偷偷潜入昆仑山,盗来灵芝仙草,救活了许仙。所以,在老百姓心目中,灵芝有很神奇的疗效。”
  我笑道:“白娘子偷盗灵芝仙草,不过是自作聪明的文人瞎编的故事。普通的老百姓无知,戏台上怎么演,他们就怎么信。我这几天查找了一些资料,灵芝的功能主治是虚劳、咳嗽、气喘、失眠、消化不良等症状,对于治疗神经衰弱、高血压、气管炎、鼻炎、哮喘、以及肝炎之类的病症应该有一些效果。可是,你要说它能够起死还魂,恐怕所有的中医都会骂你胡说八道。”第八章(2) 廖天宝听着听着,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说:“我是一个企业家。企业的目标是什么?是经济效益。我要的是市场,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疗效。”他一边说,一边用责备的眼光盯着我,吓得我心里直发慌,好像我说错了什么似的。
  “当然,疗效也是要的。”廖天宝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脸孔,向我解释说,“疗效这个东西嘛,不就像白娘子盗仙草的故事一样吗?关键在于我们怎么说。只要我们说得漂亮,老百姓就会相信。只要老百姓相信,他们就会掏钱。只要他们掏钱,我们就有了市场和经济效益。记住,一切要‘以经济效益为本’——听懂了吗?”
  我有些惊惶失措,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说过,医药保健品事业是一项良心事业,一切都要……都要‘以人为本’吗?”
  廖天宝说:“我说的‘以人为本’和‘以经济效益为本’是一回事。什么是‘以人为本’?就是以人性的弱点为赚钱之本。你新来乍到,要好好领会我的意思。这年头赚一点钱不容易,我希望能够得到你有力的帮助。”
  那几个月,我和廖天宝像热恋一样,每天都厮混在一起。白天,他赞美我的才华。晚上,他爱抚我的身体。他的赞美和爱抚不仅让我感到兴奋,也好象给了我渴望多年的慰藉,我好像从来没有那样快乐过。趁着十月一日国庆节的长假,我们甚至还去了一趟韩国的济洲岛,共度浪漫的爱情之旅。
  除了相爱,我们还会谈论公司里的事情。他常常在兴犹未尽的深夜,津津乐道地讲述他的发迹史。他告诉我,他是如何从国营制药厂的业务员起家,直到成为财力雄厚的大商人的。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他对自己的智商感到很是得意。
  他说:“做生意没有别的诀窍,关键在于研究人性。懂得了人性,就懂得了赚钱之道。”
  我说:“人性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吧?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争论了几千年也没有争论清楚。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他回答说:“人之初,性本能。至于这个本能,究竟是善还是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作为商人,我才不管它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我只知道性本能,并且利用这些人性的本能赚钱。”他以火鸡的故事举例说明,如何去理解本能。
  动物行为学家福克斯(M.W.FOX)做过一次很有意思的实验,他制作了一个黄鼠狼的标本,用绳子拉着它靠近火鸡妈妈。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火鸡妈妈会对黄鼠狼发出愤怒的叫声和猛烈的攻击。然而,如果在黄鼠狼的标本里放入一个微型的录音机,让它发出火鸡宝宝那种“吱吱”的叫声,火鸡妈妈不仅会接受那个标本,还会把它当作孩子簇拢在自己的身体下面。福克斯把火鸡妈妈的本能表现称之为“固定行为模式”,他发现很多动物都有这种有规律的看似盲目机械的行为模式。
  无论任何一种植物任何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本能。在正常情况下,这些本能的反应几乎始终都是正确的,就像我们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正确。只有在科学家设计的骗局中,火鸡妈妈的本能反应才会显得那么愚蠢可笑。
  聪明的男人知道如何利用女人的本能求爱,聪明的商人知道如何利用顾客的本能赚钱。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心理学教授罗伯特肖迪尼先生提供了一个案例,他告诉我们他的朋友是如何利用顾客的本能赚钱的。
  肖迪尼先生的朋友,一个漂亮而又能干的女人,开了一间出售印度珠宝的商店。那时正值旅游旺季,商店里经常顾客盈门,可是有一批绿松石珠宝却怎么也卖不动。她做了很多努力,先是把它们移到中间的展示区,以期引起顾客们的注意;然后训示她的营业员,要认真做好导购工作。但所有的努力都没有奏效,让她气急败坏。那天晚上,她给营业员写了一张纸条:“这个盒子里的每一件绿松石珠宝,按照原价乘以1/2出售。”她想,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应该能够把它们卖出去吧?
  几天之后,她从外地采购商品回来,那批绿松石珠宝真的卖出去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不是按照原价的1/2卖出去的,而是原价的2倍!原来,营业员没有看清楚她的潦草字迹,把1/2看成了2。于是就有人问:“这些绿松石珠宝怎么变得这样贵啊?”营业员无法回答,只能委婉地敷衍。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几天的时间之内,所有的绿松石珠宝销售一空。
  肖迪尼先生分析说,绝大多数顾客并非专家,对绿松石珠宝缺乏足够的了解,这就形成了商店与顾客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现象——当绿松石珠宝的价格被提高之后,就给他们带来一个虚假的信息:绿松石珠宝正在升值!他们开始疯狂地抢购这些珠宝,以为它们更有价值,更值得拥有。
  看来,并不是只有火鸡妈妈才会上当受骗,自称是万物之灵的人类也同样会上当受骗。在绿松石珠宝的案例中,肖迪尼先生的朋友发现了人类的一种本能,那就是——把高价格看成高品质的同义词。在尝到甜头之后,她很快学会了利用人类的这种本能。在旅游旺季,为了尽快卖掉那些销路不畅的珠宝,她的第一方法就是大幅度提高价格。这样,每卖出一件珠宝,她都能获得高昂的利润。即使这一招不奏效,她还可以在高价格的基础上,用优惠券或者打折的方式,把它们按原价卖出去。
  优惠券是利用顾客的另一种本能做出的设计。顾客以为出示优惠券,就能以优惠价购买商品。这样一来,顾客依然付出了提高价格之前同样的金额,但他们却认为他们买到了更有价值的商品。
  廖天宝说:“几乎所有的商人都像珠宝店的女老板一样,都在学习如何去研究和利用顾客的本能。商场里所有的促销活动,甚至所有的市场营销活动,都是为了利用顾客的本能。”
  我感叹说:“所有的动物都会上当受骗,但只有人类最会骗人。对于这个美丽的地球来说,人类的存在真是可耻啊!”
  廖天宝笑道:“你说得对——只有人类最会骗人。可是,骗人并不可耻。从前人们总是说无商不奸,如今商人的奸诈已经变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人生智慧,《商战36计》、《商战厚黑学》之类的作品也成了畅销书。你看看那些明星企业家,你看看富豪排行榜上的那些老板,哪一个没有骗过人?但他们却是令人敬佩的赚钱英雄。”
  我撅了撅嘴巴,反问他说:“按照你的说法,骗人非但不可耻,反而很光荣啦?”
  廖天宝回答说:“商业文化对一个人的评价,不是看人品,而是看智商。在商业文化中,没有可耻,只有可笑。如果你因为骗人而被绳之以法,人们就会笑话你——不是笑话你的人品,而是笑话你的智商。如果你因为骗人而大获成功,人们就会敬佩你——不是敬佩你的人品,而是敬佩你的智商。那么,骗人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敬呢?这是一个用结果来说话的问题。”
  我还想问点什么,廖天宝向前移动身体,盯着我的眼睛,再次强调说:“记住,商业文化不论人品,只论智商。就像我喜欢你的品牌理论一样,那是你的智商。”
  聪明的男人知道如何利用女人的本能求爱,聪明的商人知道如何利用顾客的本能赚钱。那么,什么是人性的本能呢?
  在廖天宝看来,火鸡妈妈的本能是保护孩子,人的本能则是欲望。他甚至引用《吕氏春秋》来支持他的看法。《吕氏春秋》曰:“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意思是说,大自然产生人类的同时,也给了人类贪婪的欲望。
  《吕氏春秋》的作者吕不韦,是战国时期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的商人。他到邯郸去做生意,见到当时在赵国当人质的秦国王子嬴异人,认为嬴异人是一件值得投资的奇货,可以用小额的投资,获得巨大的回报。于是,他就以黑金政治的方式,帮助嬴异人登上秦国王位,而吕不韦自己也因此成为权倾秦国的宰相。
  吕不韦功成名就之后,召集门客编纂书籍,评说天地万物古往今来的事理,名之为《吕氏春秋》,以彰显他的智商。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吕不韦曾经把《吕氏春秋》发表在咸阳的城门上,声称但凡有人能增删一字,就给他一千金的奖励。这就是中国成语“一字千金”的由来。
  既然《吕氏春秋》具有一字千金的价值,那么它对于欲望的评说应当是令人信服的。可是我依然觉得,像吕不韦和廖天宝这样利用人类的欲望来谋取私利的心理,实在是阴暗得很。我甚至有了一丝隐忧:像这样一个惟利是图的男人,真的值得我去追求,并且托付自己的终身吗?
  廖天宝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冷笑着对我说:“你不是说,所谓品牌其实就是一种情色文化吗?以品牌之色,动顾客之情,然则何谓顾客之情耶?《吕氏春秋》说,耳之欲五声,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耳朵都想听到各种美言,眼睛都想看到各种美色,嘴巴都想尝到各种美味,这些欲望就是顾客的情。而你所谓的情,我所谓的欲望,其实都是一回事,那就是人性的本能。也就是说,你的品牌理论,其实也是利用人性本能的一种营销方式。”
  我一直把我引以自豪的品牌理论,看成是一种艺术门类的学问。没想到在廖天宝眼里,它竟然是一种利用人性本能的手段。在大吃一惊之后,我既为廖天宝的奸诈感到恼怒,也为我与他之间的臭气相投感到羞愧。
  然而,我的恼怒与羞愧并没有持续多久。济洲岛的景色旖旎,廖天宝又极善于利用我的本能来调情,我们在连绵着白沙与碧水的海边互相挑逗着、嬉戏着、欢笑着,所有的不快都随着海风的吹拂,化作了烟消云散。
  事实上,这是廖天宝第二次来济洲岛。上一次,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浪漫假期。第九章(1) 我们离开韩国,然后去日本。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公司的十几位客户,他们是上半年销售业绩名列前茅的分销商。此次组团到韩国、日本旅游,也是为了兑现公司对这些绩优客户的奖励政策。
  女人们到了日本,会去东京的银座,因为那里有漂亮的日本时装。男人们到了日本,会去歌舞伎町,因为那里有漂亮的日本女人。让某些中国男人最兴奋的事情就是,他们可以用爱国的名义去玩女人。当年日本大兵肆意侮辱过中国的良家妇女,如今只要玩一次日本的职业伎女,就算是报了仇啦。所以,他们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到处张扬,俨然一副民族英雄的气派。
  我在酒店独守空房,一直等到凌晨三点钟,才等到廖天宝回来。我生气地冲着他叫嚷:“像你这样好色,就不怕那玩意儿腐烂吗?”
  廖天宝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啦?你不是赞成男人好色吗?你说过的,男人好色,女人的美丽才有市场。今天怎么变了一种态度呢?”
  他这是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我感到有些理屈,却又不愿意嘴软,辩解说:“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男人再怎么好色,总得兼顾身体健康吧?”
  廖天宝满不在乎地说:“日本女人的服务,那是相当周到体贴的,不会传染上什么毛病。就算传染上什么毛病,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我冷笑道:“什么风流?不过是色迷心窍罢了。要真到了生死关头,恐怕你连肠子都悔青了。”
  廖天宝点点头说:“你说得也是——怕死是人类最大的本能啊!”
  飞机从成田国际机场起飞,飞翔在蓝天白云之间。廖天宝跟我说着话,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我以为他在看漂亮的日本空姐呢,转过头去,用手在他眼前晃悠。他捏住我的手,说:“别打扰我,我在琢磨一个项目。”
  我冷笑道:“琢磨什么项目呢?该不是琢磨着回国去开一个歌舞伎町吧?”
  廖天宝说:“不是。我在想,人类在生死关头,有多少钱都是舍得花的,那么我们就应该针对人类怕死的本能,开发出一种新的产品。”
  我继续冷笑道:“莫不是你也像神话传说中的白娘子一样,开发出一种起死还魂丹来?”
  廖天宝也笑了起来:“如今虽然没有白娘子,却有一个潘娘子。你这么一说,倒也提醒了我。我们公司不是有‘灵芝养生颗粒’吗?给它做两种包装,一种还是‘灵芝养生颗粒’,另一种就是我们开发的起死还魂丹,药品名称就叫做‘青春灵芝宝’吧!”
  我奇怪地问:“‘灵芝养生颗粒’就是‘灵芝养生颗粒’,怎么莫名其妙地变成我们开发的新药呢?我们做过科研开发工作吗?”
  廖天宝回答说:“我们要做的,不是科研开发工作,而是品牌开发工作。当然,品牌与品牌战略设计也是一项科学研究工作。你还记得‘阿华田’的故事吗?”
  我当然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两个饮料品牌,一个是以成年人为目标顾客的“乐口福”,一个是以儿童为目标顾客的“阿华田”。‘乐口福’的广告语是:“有福的人喝乐口福!”“阿华田”的广告语是:“阿华田的孩子了不得!”事实上呢?两个品牌其实是同一种产品。一种产品,两个品牌,两种广告,两个市场,同时取得销售上的成功。这种一石二鸟的品牌战略,至今都堪称经典。”
  为什么采用两个品牌呢?老师分析说:成年人和儿童是两个不同的细分市场,如果企业只采用一个品牌,说它既营养丰富又美味可口,既适合成年人也适合儿童,那么每个细分市场的顾客都会觉得你的产品不具有针对性。如果企业在广告诉求上只针对成年人、或是只针对儿童,则意味着企业将要放弃一半的市场。怎么办呢?采用“乐口福”和“阿华田”的双品牌战略就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好办法,每个细分市场的顾客都觉得这种产品是专门为他们制造的,因而很乐意接受。我至今还记得老师在讲述这个案例时无限推崇的表情:“你们看,仅仅在品牌上做了一点小小的策划,却同时满足了两个不同细分市场的顾客心理需求。真是玄妙啊!”
  现在想起来,那个老师其实很迂腐。身在现代社会,哪个男人不懂得双品牌战略呢?于是,我故意打趣廖天宝说:“你大概是很善于玩这种双品牌战略、甚至多品牌战略吧?明里爱着我,暗里还不知爱着多少个女人呢,而每个女人都觉得你是情圣。每个女人都是一个不同的细分市场,而你却能够同时满足每一个不同细分市场的顾客心理需求。阿华田的孩子了不得!你才真是了不得呢!”
  廖天宝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似的,畏缩着说:“不跟你说!不跟你说!我跟你说生意上的正事,你却没来由地发什么醋劲!”
  我把他的脸扳过来,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状,对他说:“我说的就不是正事吗?我说的是爱情上的正事!”
  孔夫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在我看来,这似乎也是爱的三种方式。
  男人爱女人,最通俗的做法是,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历尽千辛万苦,在付出了极大的成本之后,一旦追求到手,就会日以继夜地爱抚她,以实现爱情利用率的最大化。这就叫做“爱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第二种是神话故事中牛郎织女那样的爱情,因为相隔天涯,不能朝夕厮守,偶尔见一次面,就会把积蓄已久的爱情能量释放得惊天动地。这就叫做“有爱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据说,爱情的最高境界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过得幸福,他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甚至于愿意在默默之中为她祝福,为她做出所有的承受。这就叫做“她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廖天宝没有那种君子式的操守,也没有那种神话般的痴情,有的只是酒色财气的通俗。我无法相信,在他与我之间,若是没有朝朝暮暮,怎么可能有两情之久长呢?
  聪明的男人知道如何利用女人的本能求爱,聪明的商人知道如何利用顾客的本能赚钱——难道我就不能利用男人的本能吗?事实上我一直在这样做,而且看起来做得很好。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廖天宝的本能,让我来引诱他,让他来迷恋我,以建立那种“爱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的男女关系。
  那么,男人的本能是什么?我以为,男人的本能是性,正如女人的本能是爱。互联网上有一句被广为转贴的名言:“男人因为性而爱,女人因为爱而性。”这就说明,想要得到男人的爱,就必须通过性的方式。而人们之所以把性生活称为做爱,意思是说,男人的爱是做出来的。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男人的本能,引诱他做爱,直到做出他的爱。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会跟我结婚。如果他跟我结婚,我们就可以在朝朝暮暮的厮守中,持续不断地享受两情久长的爱。
  男人的任务是挣钱,女人的任务是结婚。结婚,结婚,结婚,对于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来说,结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飞机在上海市浦东国际机场着陆。下午两点钟的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适。我们送走了同行的十几位客户,徜徉在黄浦江畔。我看着廖天宝笑一笑,他也看着我笑一笑,都没有急于回家的意思。傍晚时分,我们住进了半岛酒店,准备共同度过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浪漫之夜。
  我对我的姿色颇有自信,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点燃廖天宝的情欲之火。所以很容易引诱他,他也很容易迷恋我。顺便告诉所有的女读者,一个值得去点击的好地方——潘金莲的博客。在那里,你们可以看到我的很多文章,例如《男人向狗学习,女人向猫看齐》、《恋爱宛如下围棋》、《女人最性感的9种姿势》、《爱情渴望花嘴,拒绝花心》等等。其中,《女人最性感的9个动作》的点击量超过20多万次。
  我把女人最性感的9个动作,列述在下面:
  1、站在岸边欢笑着向他撩水。像阳光一样放纵而又灿烂的笑容,湿漉漉的泳衣里面透露出来的黑紫色的乳头,会让他的恋情像夏日黄昏的气温一样热烈。我记得在韩国济洲岛的中文海水浴场,廖天宝像被电击了似的呆呆地看着我。他是那样动情,以至于全然不顾一切冲上来拥抱我,然后拉着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去,用隐秘的方式做爱。
  2、穿着丝质的吊带裙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条MaxMara的咖啡色丝质吊带裙花掉了我4980元人民币,但它却能够凸现出玲珑的胸部,摇晃的裙摆则生发出无限神秘的诱惑,让女人的温柔和性感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产生一种妙不可言的美丽与诱惑。
  3、面向着他,从地上拾起一个物件。这时,我上身前倾,仰面前视,丰满的胸部沿着乳沟的部分若隐若现,简直可爱到了极点。这种姿式堪称是好莱坞的经典,从玛琳.黛德丽、玛丽莲.梦露,到帕米拉.安德森,几乎所有的女演员都喜欢选择这个充满诱惑的动作出镜。这个让女人们钟情了几十年的动作说明了什么?不是女人太笨,而是这一招实在太灵验了。
  4、沐浴。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美女出浴的模样。有好事者统计,影视作品里女人出浴的画面,比女人吃饭的画面多7倍。
  5、害羞地微笑。当女人因为被拥抱和抚摸而感到羞怯时,她的羞怯是男人兴奋的助燃剂。面对男人的主动和热情,女人的羞怯和忸怩实在是一种惹人爱怜的风情。第九章(2) 6、女人在客厅里可以害羞,在卧室里却应该主动。卧室是女人的战场,她的主动和热情会让男人心花怒放、难以自制。即使是像史泰龙那样硬汉,也无法抵挡成熟女人的性感与热情,最终拜倒在莎郎.斯通的石榴裙下。
  7、一袭长发披散在光滑的肩头。女人乌黑的长发和凝脂似的香肩各有迷人之处,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就会产生一种令男人赏心悦目的美感。
  8、用手指轻抚嘴唇。或者,用双唇轻吮手指。这个动作所暗含的调情意味,可以让男人为之失魂落魄。有些女人可能觉得用双唇轻吮手指的姿势过于惹火,那么,口衔樱桃或者话梅的模样则会是另一种含蓄的性感。
  9、穿一件稍显宽大的T恤,用高耸的胸部顶起来,让下面显得空空荡荡的,很容易撩动男人的心。
  上面的9个动作我都尝试过。当然,我还可以有新的创意,所谓9个动作,不过举例而已。此外,也可以把这些工作搭配使用,以获得一种变化无穷的效果。而我最喜欢的姿势,是第9个动作与第2个动作的组合使用。每当我走出浴室,穿着他的衬衣或者T恤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时候,都会吸引他的目光,令他再一次情欲勃发。
  除了使用眼神和动作,还得学会说情话。例如,廖天宝问我:“韩国和日本,哪个地方更好玩?”我会用一种傻乎乎的样子回答说:“都好玩,但我还想去一个地方。”他一定会追问:“你还想到哪里去呀?”于是,我就趁机说出早已设计好的答案,告诉他说:“我想到你的心里去。”类似这样的甜言妙语,怎不令他惊喜莫名!
  我们在半岛酒店度过了一个消魂的夜晚,既有令人心醉的柔情蜜意,也有令人刺激的战斗与厮咬。为了发泄对廖天宝在日本嫖妓的不满,我用劲地捏住他的性器官,捏得他哇哇乱叫,并且在他的肩膀上咬出了一道深刻的牙印。只要这些伤害不是致命的,他都会忍受,甚至还会为此感到莫名的兴奋。也就是说,他喜欢我在床上虐待他。男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当所有的激情与疯狂像海浪一样退去,廖天宝也带着心满意足的疲倦陷入了沉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于是穿上睡衣,打开电脑,浏览一下网页,写一写我的博客。如今,潘金莲的博客已经超过100万次点击,让我很有成就感。在网友们眼里,我俨然就是一位颇有学识的性爱专家。
  然而,让我始终感到困惑的是,在引诱与迷恋之间滋生的爱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可靠。就像两朵浪花之间的引诱与迷恋一样,它们互相撞击,化作漫天的水雾,然后风流云散。
  我越来越强烈地想要结婚。我看着廖天宝从睡梦中醒来,向着他微笑,问候他睡得可好,然后郑重其事地跟他谈起婚姻大事。
  “你为什么要结婚呢?”廖天宝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委婉而又坚决的拒绝我说,“让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做情人吧!做情人比做夫妻好,懂吗?你这个小傻瓜!”
  “你为什么不结婚呢?”我困惑地看着他,反问道,“比起做夫妻来,做情人又好在哪里呢?”
  廖天宝想了想像一个老学究似的指点我说:“在男人眼里,情人与老婆是两种不同的女人,懂吗?”他用对比的方式,举例说明给我看:
  1、情人是男人眼里的手机,老婆是男人眼里的固定电话。手机讲究的是款式与功能,固定电话只要能听话就行。
  2、情人是男人的烛光晚餐,老婆是男人的家常便饭。烛光晚餐讲究的是浪漫,家常便饭却毫无情趣可言。
  3、情人是男人的星级酒店,老婆是男人的自家卧室。星级酒店讲究的是华丽与舒适,自家卧室却总是脏乱不堪。
  4、男人会把情人放在心上,却只能把老婆放在家里。
  5、男人会给情人送鲜花、送礼物,却不愿意给老婆一个温情的笑脸。
  6、男人喜欢带情人去吃大餐、去旅游、去参加朋友之间的派对,却习惯于对老婆做的饭菜横挑鼻子竖挑眼。
  7、男人舍得为情人大把花钱,却总是吝啬为老婆支付赡养费。
  8、男人会让情人生活在天上,却只能让老婆生活在人间。
  9、男人会让情人做一个快乐的天使,却只能让老婆做一个辛苦的厨娘。
  10、男人喜欢跟情人甜言蜜语,却讨厌老婆的唠唠叨叨。
  11、男人会百般讨好情人,却总是冲着老婆大声责骂。
  12、因为责任,男人会把老婆照顾得很好;因为感情,男人会把情人照顾得更好。
  廖天宝说:“看看吧,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呢,还是愿意做我的老婆?”
  我有些不知所措。廖天宝给了我一道选择题,以至于我在做情人与做老婆之间,只能选择做情人。尽管我觉得廖天宝在向我耍花招,但我还是被迷惑了。如果情人意味着大餐、旅游、派对与漂亮的时装,老婆意味着忙碌的家务,那么我当然应该选择前者。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男人对待情人和老婆的态度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廖天宝说:“小傻瓜,情人与夫妻是两种不同的男女关系啊!情人之间是一种彼此爱慕的关系,懂得尊重对方,并且情愿为了对方而付出。夫妻之间一种互相占有的关系,总想控制对方,同时抗拒对方的控制。所以情人之间有爱情在,而夫妻之间却充满了怨恨。”
  我隐约听懂了廖天宝的意思,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廖天宝也看着我,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补充说:“世界上最小的手铐,就是结婚戒指。我不想结婚,因为我不愿意戴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手铐。即使是你,也不能例外。”
  漂亮的女人可以吸引住一千个情人,却未必能够找到一个丈夫。而我,就是这样的漂亮女人。我在心里近乎绝望地哀鸣着:我要到哪里去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呢?坦率地说,廖天宝是一个很不错的情人,但情人与丈夫的用途毕竟是不一样的。
  网上有一位言语率直而疯狂的美眉总结说,丈夫有四种用途,第一是用来做爱,第二是用来养家糊口,第三是用来做孩子的父亲,第四是用来做一些重体力和高难度的家务活。此言论一出,立即引起各路大虾的强烈反响,叫好者有之,起哄者有之,严词责骂者有之,一时好不热闹。
  这位美眉的言论其实很实在。我以为,“情人+责任=丈夫”。情人与丈夫之间,差的就是一种责任心。尽管情人也可以用来做爱,情人也会给你钱花,但那种养家糊口和共同抚育孩子、共同经营家庭的责任心,却是丈夫才会表现出来的特质。对于女人而言,最理想的人生就是通过婚姻去合法地占有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占有他的感情、他的身体、以及他因为责任心而创造的全部财富。
  廖天宝是一个好情人,只要加上一点责任心,就是一个好丈夫。我想,如果能够占有一个这样的丈夫,同时也让他占有我的一切,大约就是我所向往的婚姻吧?令人烦恼的是,廖天宝却不这么想。
  那么,廖天宝究竟在想什么呢?网上的婚恋专家说,像廖天宝这样迟疑着不想结婚的“钻石王老五”还很多,他们之所以质疑婚姻,而是因为他们要面对下面的几个问题:
  1、考量双方的付出是否对等。婚姻是一场交易,男人要付出,女人也要付出。如果男人付出的是真金白银的财富,女人付出的是虚无缥缈的感情,从交易的双方来看,显然就有失公平。
  2、婚姻是一场男女互相占有的交易,一旦成立,无论女人的虚情假意如何暴露,她也可以继续合法地占有男人的一切。即便是最坏的打算,也可以利用离婚来分割他的财产。
  3、婚姻是一场男女互相占有的交易,一旦成立,男人就会丧失继续追求其他女人的资格。对于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来说,这种婚姻就像围城一样恐怖。
  4、婚姻既然是一场交易,那么用同样的财富占有更多的女人,显然更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经济学原理。当现行的婚姻法规无法满足这种利益最大化追求的时候,一些富有的男人宁可选择以情人的身份与多个女人厮混。
  婚恋专家们把这些“钻石王老五”的心态做了两个概念化的定义,第一个是“富到不敢结婚”,第二个是“富到不愿结婚”。要是女人爱上这样的男人,除非你有能力把他的铁石心性化为花柔,否则你就只能在欲罢不能之中继续做他的情人。
  廖天宝无限温存地抱着我,说:“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做我一辈子的情人吧!不要谈结婚的事,婚姻会让我们的感情变质的。”
  难道我生来就是做情人的命吗?我在心里近乎绝望地哀鸣着。
  我心犹不甘地对廖天宝说:“女人一辈子图的是什么?就是一本结婚证书!那本证书是男人的承诺,愿意一辈子为她负责的承诺。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这样的承诺呢?”
  廖天宝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我爱你,也愿意一辈子为你负责。但是,请不要谈论结婚的事。只要有感情在,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婚姻这种法律形式呢?”
  我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仰起头来对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办理结婚证书的话,那么你就给我签署一本爱情证书吧!”
  “爱情证书?”廖天宝惊奇地叫了起来,“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创意呢?”他连声答应说,“好!好!快把你的爱情证书拿来,我签署就是。”
  回到公司,我利用工余时间设计制作了两本精美的爱情证书,一本是男版,一本是女版。里面贴着我和廖天宝的合影,并且印有文字:“兹有痴情男子廖天宝,出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公民身份号码*********,因爱慕美女潘金莲,立誓今生今世,爱她宠她,永不变心。”然后去廖天宝的办公室,要求他在后面的空白处签署他的名字,印上他的指纹。女版的爱情证书,则相应地调整了文字,签署我的名字,印上我的指纹。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创意呢?”廖天宝一边擦拭着手指上的印泥,一边赞不绝口地夸奖我。而我,也止不住暗自得意。
  一年之后,我忽然发现公司里别的女人也有廖天宝的爱情证书。甚至在附近一所大学的校园商店里,还有空白的爱情证书出售。这些爱情证书的文字与格式,显然都是来自我的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