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二二八”无最大元凶(南方都市报 2007-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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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二二八”无最大元凶
2007-02-28 09:02:38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 韩福东
在历史学家李敖看来,炒作这一悲剧已对台湾政坛发挥不了多大影响
对话背景
1947年2月28日,才从“日本皇民”变成“中国公民”不到两年的台湾民众,抗议国民党政府军警取缔私烟误杀路人,酿成暴动,并引发全岛流血大冲突。最后,在南京的蒋介石决定调派军队全面镇压。事发数月间,许多人不是被暴民所杀,就是遭军队枪决。这段流血的历史,称为“二二八事件”。
时逢“二二八事件”60周年,这一历史悲剧在台湾岛内成为热门话题,蓝绿围绕“二二八”大打口水战。国民党前主席马英九指该事件是“官逼民反”。陈水扁反驳说,这无法接受,称蒋介石为事件元凶。昨天上午,台湾著名学者李敖在台北举行记者会,宣传他和陈境圳合著的新书《你不知道的“二二八”》。李敖借新书发布的机会,抨击民进党操作“二二八”议题。当天中午,他接受了记者的连线采访。
官民都有责任
记者:2月25日,在台北“二二八和平公园”举行的追思祈安仪典上,马英九说,“二二八事件”是“官逼民反”,你对这个论断有何评价?
李敖:他的说法稍微狭窄了一些。有“官逼民反”的原因,也有其他一些原因,原因不是单一的。民也是很怪的民,因为那里面,有大部分是二战时跟着日本人当兵回来的无业游民,他们在鼓动,在造事。我们现在看起来,他们就是“暴民”,这批人混进来了。但是今天的台湾,出于“政治正确”的考虑,把这批暴民定位为受害人、善良的老百姓。这其实是错误的。
记者:马英九说当时不是族群冲突,你认同这个判断么?
李敖:当时本省人和外省人是有一点距离,但也不是严重的族群冲突。我现在拿出证据来了,台北中山女子高中,一个外省的中学老师也被迫害,后来在广东写了一篇文章。这些人,台湾流氓只能打他们,打不了军人,军人他们不敢打。被害的很多外省人就是这些人,比如教师这样手无寸铁的人。
记者: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里,有一个片断是本省人拿着棍棒上车,问聋哑的“梁朝伟”是哪的人,如果是外省人就会打他。
李敖:我没看过《悲情城市》。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情况。因为福建来的都会讲台湾话(闽南语),所以他们如果怀疑你是外省人,他们就问你会不会讲日本话。不会讲的话就可能被打死。
记者:你的意思是“二二八事件”作为一个悲剧,官方和民众都有责任。官方的责任主要在哪里?
李敖:应该这样讲,蒋介石当时忙于应对内战,军队不够。台湾行政长官陈仪又很自信,认为台湾很安定,不会出问题,就把军队调走了。台湾当时没有军队,不然也不会有“二二八事件”。有军队的话,一开始就压住了,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所以蒋介石要兵,陈仪就把兵给他了,这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不是“官逼民反”,要是有军队在的话,民根本不敢反。问题在这里。
记者:很多人认为是国民党在台湾实施的苛政,官民对立严重,很多不满由于查禁私烟这个契机突然爆发。
李敖:那个不满不算是对苛政的不满,而是战争刚结束时必然出现的现象。战争刚结束,台湾银行也没有准备金,资金都花光了,日本人统治台湾的势力都撤走了,很多台湾的退伍军人回来没有职业,这些都是战后的一般现象。无论哪个国家,战后都有一段很艰苦的状态。
国民党道歉是被逼的
记者:你觉得“二二八事件”最大的元凶是谁?
李敖:那是一个偶发事件,民变起哄。我举个例子,卖私烟的老太太被警察抓到,要把她拉到警察局,她不肯,就哭闹,闹出事件来。群众就要打警察,警察就向空开枪示警,打到一个看热闹的,当时没有打死,第二天才死的。警察跑回警察局后,群众就包围警察局。要求当场把警察枪毙。这种要求,任何一个政府也不可能做到。怎么可能呢?
记者:你的意思是,没有所谓的最大的元凶?
李敖:没有啊。
记者:陈水扁近日说,蒋介石是“二二八事件”的最大元凶。
李敖:这个不能怪蒋介石。他管不到这么小的地方。如果怪蒋介石,就怪他相信陈仪的话,觉得台湾人太可靠了,军队都调走了。整个台湾连一个师都没有了,罩不住了。
记者:你说这是一个偶发事件引起的冲突。偶发事件背后是不是也有一个大的社会背景,民众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满情绪严重?
李敖:当然有这方面因素。但你也不要忘记,这里面有很多势力在挑拨的。陈仪开的要犯名单里面,有三个日本人。陈仪的报告里面也讲到了,第一天,一个美国人满街地拍照片。不要忘记国际上的人也在煽风点火。
记者:照你这么说,国民党还有必要因为“二二八事件”道歉么?
李敖:应该这样说,蒋介石当时派陈仪来台湾,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决定,因为陈仪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他的位阶很高。所以他来接收的时候,日本人对他很尊敬,他来接收台湾很方便。他有些刚愎自用,但不贪污。
很重要的一点,陈仪当时不准国民党的银行到台湾来。国民党的中央银行、农民银行、交通银行要员到台湾来接收。他不准他们下飞机,说台湾有台湾银行。台湾人用的是台币,跟大陆的金银券是切割的。所以大陆的货币贬值的时候,没有严重地影响到台湾。所以陈仪在某种程度上是保护了台湾。可是“二二八”之后,蒋介石要把他枪毙,把这些罪都丢给陈仪。
当时国民党内斗得很厉害。“二二八”发生的时候,头号通缉犯蒋渭川被国民党省长部主任委员窝藏起来了。行政长官来通缉他,国民党的地方头子窝藏他。这里面涉及到国民党的内斗,不是外面说的所谓族群问题。后来陈仪给蒋介石开了“二二八”要犯的清单。看他们的履历,都是和国民党合作的。有的要犯跟美国人的关系也非常好,美国人也有介入。
记者:按你的分析,好像国民党在“二二八事件”中没有太大的过错。后来为什么要道歉?
李敖:是被逼的!就跟柔道一样,借你的力来摔倒你。你跟它(国民党)谈“二二八”,它不能像李敖这样,靠披露真相来和你对干,他只能采取低姿态,你说道歉,我们就道歉。你说赔偿,我们就赔偿。有理说不清,靠这样来降低他的压力。这是一个缓和的力量,可以把压力缓和掉。像德国的总理勃兰特到了波兰,在被害的犹太人的纪念碑前下跪。他自己也是被纳粹迫害的德国人,但是他既然做了德国领袖,就要承担这些罪状。道歉啊,这样实际上是减轻压力。道理讲不清,道完歉再说。
记者:我觉得在处理“二二八事件”过程中,国民党实际上也有一定的过错。所以道歉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李敖:关于这个,后来我也查出来了。当时国民党怎么知道哪个是好的台湾人,哪个是坏的台湾人?因为有台湾人要杀台湾人。你懂我的意思么?国民党不知道哪个台湾人该杀,只有内行人才会告诉他。内行人是谁?台湾人自己。应该这样来解释的,实际上那些坏事不完全是国民党、不完全是外省人做的,是一批台湾人勾结国民党一起做的。如果从道义观点来看,双方都要道歉。现在台湾这批流氓都不见了,只剩下好人了。(笑)
记者:回顾历史,无论从道义上还是策略上,国民党是不是还是越早道歉越好,李登辉时代道歉还是太晚了?
李敖:也没有,国民党全做到了。蒋介石时代不让谈论“二二八事件”,但他枪毙了陈仪就代表了一切。那意思是说:有错误,但是这个错误不是我,是他,我把他干掉了。他找了一个替罪羊,就解决一切。他用这个方法是有效的,现在台湾还有很多人骂陈仪,这说明国民党归罪于陈仪的方法还是有效的。
外省人死了800人
记者:民进党操作“二二八”的议题,会起到多大的效果?
李敖:应该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炒作说有“二二八事件”本省人有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遇害,可以证明这个炒作是政治炒作。有一个人叫金美玲,“台独”分子,陈水扁的“国策顾问”,她在一本书里面,前面提到的死亡数字跟后面都不一样。
在“二二八事件”中的遇难者,可以领到最多600万元新台币,大约相当于150万元人民币。悬赏让大家来登记,也不过只有800人来登记。而且很多人都是冒领的。台湾对本省人从宽认定,只要有两个人能证明某人确实不见了,就算他遇害了。
当时台湾人也杀外省人。我今天在记者会上,特别举出一个资料,根据当时台湾的头子(行政长官)陈仪打给蒋介石的秘密电报,说外省人800多人被杀掉了。现在只提台湾人被杀。
记者:说外省人被杀1万人是不是也有夸大的成分?
李敖:当然有夸大。我觉得根据户口是最准确的,因为日本人给台湾人留下很严密的户口制度。根据户口统计,把病死的、汽车撞死的各种都去掉,死去的也不过800人。所以现在这个最准确的。
记者:外省人如果死了800人,为何没有亲属来领补偿款?
李敖:外省人被吓跑了,被杀以后不敢住台湾了。今天申请领取600万元新台币的人中,只有一个外省遇害者的太太,别人都被吓走了,哪有敢住台湾的?所以外省人没有领到。
记者:怎么确认你掌握的陈仪的电报是真实的?
李敖:当然能确定。现在关于“二二八”的官方档案都公布了,只是太多了,大家没有耐心看,我们有耐心,把它找到了。
对年轻人已经很遥远了
记者:你怎么看国民党长期以来禁谈“二二八事件”这一事实?
李敖:那是在蒋介石白色恐怖时代,不准谈“二二八事件”。台湾开始谈“二二八”是从李敖开始的。我在自己办的杂志里首先谈到“二二八”。
记者:当时有什么压力?
李敖:那个时候国民党已是强弩之末,压不下去了。
记者:“二二八事件”对国民党有多大的影响,被民进党击败失去执政地位与此有关吗?
李敖:有什么影响?1949年国民党就来了,台湾人还不是乖乖地做顺民,一直做到蒋介石死、蒋经国死么?只有我李敖出来,才敢谈这些事情。当然,对国民党的执政也有些影响,每次炒作这件事,把坏事都归给他了,它也洗不清。就拼命磕头作揖。(笑)
记者:马英九前两天说,“罹难者及其家属户籍上不良的记载数据也要恢复”。这些有不良记载数据的人,是你所说的暴民吧?
李敖:当时很多被定为暴民的,现在都变成良民了。历史被改写了。比如当时对暴民的记录里,一个外省的孕妇走在大街上,腿被劈开,小孩就从肚子里流出来,丢进水沟里。这个记载在唐贤龙(音)书里面。李登辉主持的“二二八”的报告里面,凡是这个书里面对台湾本省人有利的就用,不利的就不用。
记者:你觉得民进党从“二二八事件”中获得了多少政治利益呢?
李敖:当然获得利益了。他们不断地利用这个话题,切割他群和我群,他占了这个便宜,所以拼命玩这个东西,一直玩到今天。
记者:“二二八事件”还能对台湾政局发挥多大的影响?
李敖:没有了。国民党的方法就是,你怎么打我,我都像棉花一样。你怎么打棉花?你“二二八”,我也“二二八”。国民党都不敢动。比如说,在“二二八纪念馆”里面捏造了陈仪的讲话,他们找了一个浙江人,冒充陈仪来作一个演说。都是被我拆穿的,国民党哪里敢讲话?
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炒作的了,他们现在炒作实际上是为了选票,台湾叫“固盘”,把我的族群更稳定地守住,可是对年轻人来说,60年前的东西已经很遥远了。制造的悲情太遥远了。
记者:所以说,国民党已经走出“二二八”的阴影了。
李敖:国民党它根本也没有什么阴影。现在它的目的就是选票,也不得罪任何人。这就是那种政治操作,任何可能被敌人抓到的武器我都要抓到。“二二八事件”是一个武器,一个政治斗争的工具和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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