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诗人王者鲲:想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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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诗人王者鲲:想象的力量   作者:强国网络论坛 于 2010-05-06 08:41:32.0 发表   小子,趁热喝了这碗鸡汤,你就可以出门了,外面变化可大了,据说都已经现代化了。喝,快喝。喝完讲讲你是怎么杀的鸡。
鸡汤,你哪来的鸡汤。我皱着眉头问。
怎么你忘记了吗,我刚才说那天晚上我冒着大雪来看你,看见你躺在地上,那只鸡丢在角落里。我把你抱进屋里,就把那只死鸡拿回家,想着熬汤给你喝,谁知道你竟然昏睡了一个冬天。那只鸡我没舍得吃,哪知道最后又还给了你。唉,婶子真是命苦,你当真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那天晚上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呀。婶子口中念念有声。最后竟手舞足蹈。
我杀了鸡吗?我迷惑不解。我要是杀了鸡怎么会昏睡一个冬天呢?我低头看着半截手指,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做的事都忘记了吗?婶子吃惊地盯着我。
我接过鸡汤喝下去,没什么感觉,就像喝了一碗凉水。

我丧失了记忆,整天在村子里游荡,无所事事。盯着落山的太阳,感觉它像一只鸡,扑剌剌地瞎折腾一阵后,还是落下去了。我像一个思想家或者更像一个白痴。有时做个白痴比思想家好,可我的样子更像思想家。我总想,那只鸡真的被我杀了吗?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
叔本华说,意志的焦点就是裤裆里的那个东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就挺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下面。空空荡荡。我的头脑一阵昏眩。鸡没了,怪不得我疲疲沓沓地没有精神。焦点都没有了,意志根本无法贯彻。看来那只鸡真是我杀死的了。我坐在地上,看上去比以前更傻了。
唉,这个时代呵。都已经现代了。怎么没精神了呢。可能真是鸡没了。

那段时间我挺怪的。村里人说挺神秘的。一到天黑就学鸡叫。破锣嗓子吵得人挺烦的。吼了几天,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去找婶子。婶子比以前吃胖了,油光油光的一张老脸上空空荡荡。
我问婶子,那只鸡真是我杀的吗?
又来了不是。婶子满脸不高兴。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婶子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说瞎话不成,鸡汤都喝了,还疑神疑鬼地让人笑话。说完,就诡秘地盯着我的下面。
小子,你的下面......
下面,怎么,她竟然看到了我的下面是空空荡荡。我恐怖地退了出去。
这年头,怎么男人都不像个男人了。婶子哼了一声。
空空荡荡的天空,空空荡荡的大地,空空荡荡的下面。我沮丧极了,不知道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

我决定到城里看一看,我就来到了城市。胳膊上挎着个小篮子,像村里妇女一样,我来赶集。我准备再买一只小鸡。我问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伙计,这儿有鸡吗?
鸡。有。他指着摩天大楼说,里面都是鸡。
妈的,这么一个小崽子也来买鸡。
他在骂我。我不知道为什么骂我。我装着没听见,挎着篮子往摩天大楼里走。这么巍峨挺拔的一座摩天大楼,居然也是空空荡荡。我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发呆,这时过来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她问我,你呆在这儿干什么。我傻哩吧叽地说,我来买一只鸡。
鸡......这个女人沉思了一下。又盯着我看了一阵,大笑起来,你的下面空空荡荡的居然也来买鸡,这不是侮辱人吗。最后歇斯底里地叫我滚。我看见她的眼泪掉下来,大喊大叫:这里没有一个男人,全是鸡。
我惊恐地退出大门,马路上竟也是空空荡荡。

我提着空空荡荡的小篮子回到了村里。婶子在村口等我。就像很久以前我抱着一只鸡回家,她在村口等我一样。
婶子一脸的笑容,她问我:
城里的集市比乡下的好吧?集市上鸡多吗?你怎么没买一只回来,村里这段日子都没时间概念了。
我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回到家里。家里跟我走时一样,落满了灰尘。
我又和以前一样,在村里四处游荡,像个思想家。其实哪里的日子都一样,一阵白天,一阵黑夜。以前是苏联,现在不知道分到哪一块的作家说:在我们的世界,一边是荒淫无耻,一边是勤奋的劳动。我觉得这话说得没意思。一边是繁荣,一边是罪恶。就像太阳打东边升起,打西边落下一样自然,就像月亮除了八月十五露那么一张大圆脸以外,其余时间都是挺萎缩的。就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站在村头,对我那坟墓一样的家感到很厌恶。这么多年来我住在坟墓里竟然一无所知。我走出村子,站在旷野里。风很清凉。我就这样站一辈子吗?
我躺在旷野里睡着了。我感到我一个人在旷野上走。旷野上的东西都很熟悉,却叫不上名字。我懵懵懂懂,一片朦胧,一会儿变成了老头。一会儿又变成了小孩。老头从未来走来,他走到我面前,颤微微地说:你令我厌恶,你的思想、你的行动,你看不见的内心,总之,一切都令我厌恶。小孩从过去走来,他走到我面前。诡谲地说: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永远也长不大了,永远在田野上奔跑。
这哪里是小孩子说的话。我狠狠地盯住他,他竟哭了。眼泪一蹦一跳地围着我跳舞,好像在说:你这个无聊的人,你这个厌恶的人。
眼泪越流越多,像长江大河一样,大地漂浮在上面。我们的下面空空荡荡。我们浮在了半空。我抬头望了一下。上面也是空空荡荡。世界静极了。老头和小孩交头接耳地说了一阵什么,随后就忽然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还留在现在。可现在竟是空空荡荡。我恐怖极了,动也不敢动,任不知名的力载着我沉沉浮浮。
痛苦呵,一切都是空空荡荡。

我醒来的时候,婶子死了。村子的模样也变了。都盖起了小楼房。只有几个老人还住在茅草房里,说是实在。村里人都骂我没良心。你婶子临死前就想见你一面。你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叫也叫不醒。
我睡着了吗?我拍了拍脑袋。往村外的小山坡走。婶子的坟就在半山腰上。一堆新鲜的黄土,看来死去时间不长。婶子没有亲人。坟也堆得不成样子,挺简陋的一撮土。我摘了一些野花,把花瓣撕碎,撒在这一撮土上。心里想,婶子可能在下面骂我呢。骂就骂吧,婶子骂人的时候最像个女人。
几只乌鸦呱呱地叫着,向未来飞去。我望着它们,忽然一阵激动。我看见了那只鸡,很久以前我曾经抱着它往家走。还想杀了它。那只鸡奋力飞着,就像我小时候看的童话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里的那只大白鹅。
它向未来飞去,它抛弃了我。我的眼泪流下来。像一颗颗鸡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阳光久久地照着它们,孵化出一只只毛绒绒的小鸡。一群孩子跑过来,把小鸡抱走了。
我看见地平线上。我正抱着一只鸡,匆匆忙忙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