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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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行君子孙介

    孙介(1114—1188),字不朋,号雪斋野叟,余姚人,生于北宋政和四年八月,殁于南宋淳熙十五年正月,享年七十五岁。他躬行笃学,乐道知命,是南宋初年姚江著名的实学家。   

    孙氏家族自五代后唐时由睦州迁徙到余姚,居住姚北烛溪湖畔(现属慈溪),尊奉后唐明宗朝三司使孙岳为始祖,世称“烛湖孙氏”。起初,孙氏一门家境贫寒,孙介的高祖璞、曾祖亮、祖父政都靠种田为生。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田垄间辛苦劳作,无力读书入学。直到孙介的伯父孙子昇出家为僧,才在寺庙里开蒙识字。虽然最初的动因仅仅是为了能诵经宣卷,可喜的是,子昇识趣不凡,尽管已经遁入空门,持戒甚苦,却依然抽出时间来跟随那些寄寓山寺的儒生学习。日积月累,遂渐通晓儒学经典。后来回家营葬父母,子昇就把侄儿们招集到一起,利用三年的守孝期,亲自为他们讲授《论语》、《孟子》和《诗》、《礼》等书,由此开启了孙氏家族从农耕之家向书香门第转变的第一步。在众多的侄儿中,孙介的长兄孙畴对学习的兴趣最浓厚,学识也最为渊博。同辈人都十分钦佩他的隽才,纷纷把他引为学习的榜样。前辈们看了他的诗文,也都赞叹他才气不凡,是难得的后起之秀。因此,在当时的学人之中赢得了“万金可有,孙寿朋不易得”的佳誉。这“寿朋”便是孙畴的字。

    孙介自幼随侍长兄,四岁即随兄外出求学,前后长达十四、五年之久,兄弟俩从来不曾分离。耳濡目染,长兄端庄凝重的神情、卓荦不凡的见识、宏大崇高的志向,在潜移默化间渗入了他的思想深处。不幸天妒英才,孙畴年甫而立,便遽然长逝。这对他的幼弟孙介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六月霜雪!近二十年的手足深情,突然遭此横祸,生死相隔,两无所知,难怪他“哀痛之情,如失乳哺,如割肠肺,伥伥无相,几不自立。”

    想当初,年仅四岁的孙介跟随长兄进郡庠读书,就显示了他的聪颖异质,每天的读书量竟能达数百言之多。加以名师指点,他左右采获,受益良多。三年之后,兄弟俩又奉伯父之命负笈于同乡醇儒胡宗伋家。以后孙畴外出坐馆设教,孙介也转辗随同,在一旁听讲,因而小小年纪便“文义粗通”。十四、五岁时,孙介对诗歌产生了兴趣,长兄因势利导,教他诵读《杜工部集》,这为他以后的诗歌创作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四、五年后,长兄又教他学习写“举子赋”,以备参加科举考试。少年孙介的每一点进步,都浸透了长兄孙畴的心血与汗水。逝者已矣,孙介痛定思痛,决心继承长兄未竟的学业,丧期满后,就与畏友厉德辅一起肄业紫溪。

    年既弱冠,学养已深,又因迫于生计,孙介不得不结束了就塾求学阶段,操起长兄的旧业——设馆乡里,授徒自给,开始了他几近半个世纪的教学生涯。从此,生活又翻开了新的一页。他一心扑在教育上,教书育人,即便是晚年,在随子赴任的前期还不忘写诗教育学生,希望他们安心学业、刻苦努力。用他的幼子孙应时的话来说,可谓是“终老为童子师”。当然,这是后话了。

    业余学习的条件和环境虽然大不如以前,自习的时间也大大减少,但孙介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零时碎刻,随时随地刻苦学习。由于家境贫寒,无法承担大量购置图书的开支,他便将诸经正义、诸子书、战国策,两汉至隋唐五代史、百氏文集、异闻杂说等择要一一手抄,字字工整隽秀,没有丝毫懈怠的笔迹。这样,不仅锻炼了他吃苦耐劳、潜心学业的意志,同时也为他的学术修养奠定了深厚、坚实的基础。

    作为一名志诚笃行的实学者,孙介尽管只是在村乡间教授童稚,也依然尽心竭力,其真诚恳挚不啻于教育自己的孩子。因为在他看来,别人既然将子弟托付与你,你就应当尽自己的力量,这也是遵从圣人的教诲。在教育教学方面,孙介继承孔子“因材施教”的教育方法,根据学生的禀赋个性、兴趣爱好,实行“随材指授”,充分开发学生的潜能,调动学生的兴趣,培养他们各自的特长和天赋,使之得到提高和发展。在具体教法上,有时教师主讲,使学生获得知识;有时以自学形式教学,使学生学会独立钻研。孙介教授经书,就事论事,专事讲释,从不随意增损,不掺合私见,也不任意发挥,以保持文本原有的内涵,避免了走样、歪曲经书的主旨。由于孙介深厚的学养、优秀的教育理念和高度的责任心,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学生在他的门下先后出现,李友仁、茅宗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继承了孙介“务为实学”的学风和“言诚为道”的优秀品质,并在学人之间推而广之,为“实学”在姚江一带的传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应。这样,名师出高徒,高徒进一步向外推介和传播师说,孙介遂渐成为明、越两州间颇具声望的名师,被学者尊称为“雪斋先生”,远近塾馆都慕名而争相延聘他去坐馆设教。

    “姚江理学”发轫于北宋末年,孙介身逢其时。作为醇儒胡宗伋的高座弟子,孙介对姚江实学的传承和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津梁之功。七岁那年,孙介随长兄负笈胡宗伋门下,开始诵经读文。胡氏之学以讲贯经史、注重时务为特色,在“操行方轨,笃于道德性命之旨”的学风熏陶下,孙介的品性修养和学识旨趣得到进一步的稳固和提高。南宋建炎之乱,士人避居明、越之间,多以胡宗伋为归依,其中不乏饱学之士。孙介因此得以结识,与前辈学者过从甚密。他虽然年少,却俨然如成人,而且刻意于学,这一切都给那些学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那些硕学之士也毫不吝啬他们的褒奖之情。两相激励,孙介的道德学问又更进了一境。所以,当他接到生母和嗣父的讣闻时,“号噎奔丧,哭临以时”。众人闻之,都惊叹不已,认为小小的七岁孩童,能够这样尽孝于礼,真是“孝悌之端发于天性”。后来,他追念伯父望兴门户之意,长兄提携教诲之恩,常常流涕不止。每逢讳日,必定要祭祀一番。虽然家境贫寒,但祭品都筹备得丰盛芳洁,临祭总是献欷哀泣,终老不懈。平时,只要一有时新蔬果进门,就一定要先行斋祭,以崇孝思。居常敦念族属,平心正气,规劝与教育并行,心诚而严惮。

    青年时的孙介崇尚忠义,心忧天下。当宋徽宗驾崩的消息传来时,他悲痛不已,当即面向北方,临风祭拜,并祭以诗,末有“哭愿吾皇,不共天间”之句,忠君忧国之心可见一斑。平时与友人谈及“中原旧事”,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扼腕顿足,愤激不已,作《默祷》诗一首,有一句是这样写的:“无一日敢忘君,以天下为己任。”

    恩师胡宗伋去世后,孙介力持心丧,将其嘉言善行编纂为《胡氏贤训》付梓。时常赞诵老师的德业,忧思感怆之情,与他思念伯父、长兄一样真挚动怀。难怪南宋“甬上四先生”之一的沈焕在《承议郎孙君行状》中感叹:“夫人之大伦亲也、君也、师也,三者随力之所及,此非古之所谓躬行君子乎!”

    孙介的学识本末有序,始终可考。他远崇先圣孔子,近法古代圣贤,平日时常揖拜孔夫子画像,曾经写过《日拜先圣文》以表明志向。他恪守“孝义”,永感悲思,每天都要诵读一遍《孝经》,并著有《日诵〈孝经〉赋》一篇。他不惑佛老、不谄鬼神,不好祉祥,不事方术,不信阴阳风水之书,是一位正宗嫡系的儒家学者,《卜葬说》一文生动地阐明了他的观点。

    孙介追慕司马光的为人行品,以之为楷模,不说妄语,不结权贵,不营锥刀,忍穷如铁石。当别人送礼给他时,如果他认为是不义之财,就坚决拒收。所选的儿媳都是故人寒士之女,个中缘由,孙介是这样解释的:“吾方以礼训吾家,使妇挟富,则闺门何观?不如两穷之相安也。”他生平未尝与人为怒,听说别人的一点善行,就用文字记录下来,称道不已,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缺失。

    孙介不好时文,认为文章要取法乎上,而时文有许多拘束,没有发挥自己思想的自由,因此年轻时虽曾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始终没被录取。经历了这一番周折,到四十余岁,孙介便有些心灰意懒,决定不再应考。此后三十余年间,不入郡邑,闭门谢客,潜心为学,著有《雪斋野语》数十卷。

    孙介不仅是步实严谨的实学家,更是一位成功的家长。他的学风品性在举手投足间已经化为一种深醇的气氲,弥散在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点点滴滴之中。

    孙介一家虽然居住在远离市邑的山野蓬荻之间,简陋甚于玉川,而门庭户阶咸有铭勒;尽管生活清贫,箪食菜羹终日不饱,而洁斋整齐,如对大宾。他的三个儿子禀承了父亲先天遗传,又得到后天的严格家教,自然出落得气宇轩昂,书香萦萦,皆以文学知名当世。长子应求,字季得,号伯起,以家学中淳熙丁酉(1177)省元,不求禄仕,以耕读自娱。次子应符,字季信,号仲潜,好运图之学,著有《历代帝王纂要谱括》二卷、《幼学须知》五卷。幼子应时,字季和,号烛湖,登淳熙乙未(1175)进士,少从陆九渊悟心性之学,及长转益多师,是南宋儒林的著名人物,从祀文庙,有《烛湖集》传世。父子兄弟,唱和风气甚盛,故应符有“父子赓歌真内乐”之句。

    孙介家法修明,子良妇顺,孙枝竞秀。孙应符之子孙祖祐,登嘉定庚辰(1220)进士,官监华州西岳庙武学博士,授通直郎。祖祐曾在烛湖西北筑“世友堂”,永嘉叶适为赋诗,有“温恭化群从,逊悌流深规”句。应时子祖开,字创始,勉承家学,后特旨补为下州文学,历官新婺州浦江县主簿,转司理,亦智略之士。三世读书,儒风道脉绵延不息,这倒是应承了孙介在《自为墓志》中“凡吾子孙,勿坠家学,推本源流,念念敬之”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