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分析妙玉的身份和结局 - 红楼艺苑 | 红楼梦

红梅花儿红，
红梅枝儿轻。
要问妙玉结局在哪里？
就在那几首红梅诗儿中。

一、关于妙玉的几个疑问

1、在《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中有十一钗是贾家的女儿或媳妇，只有妙玉一人是外来户，而名份却排在十二钗正册中第六，竟在凤姐、李纨、秦氏等人之前，引起了不少人的疑问，根据什么排在第六？

2、贾宝玉和妙玉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但又难以定论，这是怀疑其二。

3、谜一样的结局，至今让人牵肠挂肚。

这几个疑问，是每一名读《红楼梦》的人无法回避的，不得不思考。

二、对妙玉真实身份的分析

分析事物，要从多方面分析，各方面是有联系的，但又不能一下子合盘端出，我真不知道先说哪个好，只好胡乱排一下次序：

（1）、贾珍一出场，他的儿子贾蓉16岁，贾珍至少有32岁。而贾珍的妹妹惜春一出场，"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年龄不过10岁左右。这样，在贾珍、惜春之间，年龄跨度太大，大家不觉得其间缺少一个兄弟或姐妹吗？而妙玉一出场，年龄18岁，恰在贾珍、惜春之间。
看官会说，这纯属偶合，不足为据，不要胡思乱想，我也这样想，但心里难免划一个问号"？"。

（2）红梅树儿是谁栽？
书中描写"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又说"原来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庚夹：一篇《红梅赋》"。根据这一番描写，红梅树的主人似乎是妙玉。后来，又围绕这些树，展开不少故事，象咏梅、踏雪寻梅、白雪红梅，红梅花竟成了妙玉的象征性标志。

可是有没有人想过：在妙玉没进大观园之前，这十数株红梅是否存在？又是什么人栽的？在周汝昌先生的著作中可以找到了答案。

从大观园的构造中可以看出，栊翠庵和这十数株红梅的位置是在大观园的东北方向，位于原来宁府花园范围内，因此这十数株红梅的主人实际是贾敬，而贾敬的模特是曹宜（官"护军参领兼佐领加一级"，见周汝昌先生《新证》64页。这个官由他的儿子袭用，就是书中的贾珍，贾珍在《红楼梦》中官"二等侍卫兼佐领"，正和曹宜的官相符合），曹宜除了是一名武将而外，还是一名画家，和齐白石擅长画虾一样，曹宜擅长画梅，水平不凡，自然爱梅如命，离不开梅，因此这十数株红梅的主人实际是曹宜。（曹宜擅长画梅的事，在周汝昌先生《新证》中可找到，我没有记下页码。）弄清红梅树的主人，对弄清妙玉的身份很有关系。红梅花——红梅树——主人之间，似乎应该有一点联系。什么联系？还是一个"？"号。

（3）、终于露出一只马脚
看看"蒲东寺怀古：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此怀古诗是古为今用的，其中"小红骨贱最身轻"是"红梅花"（根据红梅花儿红、红梅枝儿轻，这株红梅树只有二尺来高，也堪称"小红"），我猜测是暗指妙玉，"已经勾引彼同行"是指勾引惜春出家。因此说，妙玉出家是受贾敬的影响，她又是惜春出家的启蒙人。由此可以推断，妙玉可能是惜春的姐姐。这样，上述两点怀疑，也就都具有合理性了。

（4）、再露出一只马脚
根据岫烟的介绍："......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
[岫烟与妙玉"做过十年的邻居"不一定是真，可能是作者编造的，而"只一墙之隔"确是事实，岫烟现住在贾赦的"黑油大门小院"里面，与"宁国府"确实是"只一墙之隔"。这"一墙之隔"也暗示出妙玉是宁国府中的人。这"一墙之隔"就揭开了妙玉的老底，原来是宁国府的大小姐。]

（5）、宝玉和妙玉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在栊翠庵品茶时，宝钗和黛玉的茶具都属于国家一级文物，而宝玉用的是妙玉日常使用的茶具，对于"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的妙玉来说竟不嫌宝玉脏，这是一种什么特殊待遇？大部分人都认为宝玉和妙玉似乎有些暧昧。可是，妙玉18岁，宝玉13岁，怎么能谈上暧昧？再看看黛玉的反应。如果宝玉和妙玉之间真有暧昧关系，第一个神经过敏的应是黛玉，黛玉曾经因金锁和金麒麟的事吃过醋，曾经挖苦宝玉为"呆雁"。可是这一次，黛玉却没有反应，连黛玉都没有神经过敏，我们却先神经过敏了。
这也证实了宝玉和妙玉之间的亲密关系，应是姐弟关系，而且是一个宝贝弟弟，所以不嫌宝玉脏。

再者，品茶时，妙玉曾说宝玉如果碗太大，就成了"饮驴"，如果不是姐姐的身份，岂敢开这样的玩笑？

再有一次，宝玉生日时，妙玉送来一帖"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宝玉的回帖是[上面只写"槛内人宝玉熏沐谨拜"几字，亲自拿了到栊翠庵，只隔门缝儿投进去便回来了。]
如果真是暧昧，为何不借机见一面，反而"只隔门缝儿投进去便回来了"？"宝玉熏沐谨拜"几个字，充分体现了弟弟对姐姐的尊重。

第三次，是"寻春问腊到蓬莱。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弟弟亲自来了，做姐姐的尽管爱梅如命，不肯轻易送人，也只好折枝相送，其他人来了，是不一定给面子的，只有宝玉能照顾这点面子。

从这三点来看，说宝玉和妙玉之间有暧昧关系，不如说姐弟亲密关系更恰当。

（6）、妙玉和贾母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在栊翠庵品茶一段：[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大家看到，妙玉与贾母是互相知根知底，连喝什么茶都知道，而且一点不外道，直来直去，非亲属怎能如此？这关系，远远超过邻居。

（7）、妙玉也是搞练丹的。何以见得？贾政游大观园时，曾经顺路写出"一路行来，......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这些"女道丹房"是干什么的呢？这些"女道丹房"归谁管理呢？大家知道，贾敬修练不在大观园内，因此这些"女道丹房"都应是归妙玉管理，供妙玉练丹使用。足见妙玉受贾敬的影响，和贾敬是同行，也是搞练丹的。因此，把妙玉送入道家的可以认为是贾敬。但一家中有三人出家，比例太大了，因此把妙玉的真实身份、姓名隐去了，改编成了外来户。但真实关系是无法隐蔽的，马脚留下了。

（8）、《红楼梦》中还有一段对妙玉身份的介绍

介绍：......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足的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己夹：因此方使妙卿入都。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他'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所以他竟未回。
[批语已经提示，这段描写的目的是为了使妙卿入都、进入大观园，是编造的，不是妙玉原型的真实身份。另外，从称呼看，"妙卿、宝卿、袭卿"，其亲切程度都是一致的，妙卿当是自家人。]

综合以上八点，可以判断妙玉是贾敬的女儿、贾珍的妹妹、惜春的姐姐、贾母的孙女、宝玉的姐姐。因此，她在十二钗正册中名列第六，便名正言顺、一点不差。前五位是林、薛、元春、探春、湘云，其中林、薛、湘云是宝玉童年相好，又都是至亲，元春、探春是宝玉的直系亲属，妙玉无法与之相比，在宝玉的其它旁系亲属中，妙玉位居第一，因此她位于迎春、惜春之前，而媳妇类——凤姐、巧姐、李纨、秦氏只好排在最后，尽管其中含有叱咤风云的人物凤姐及远见卓识、貌如天仙的人物秦氏。

本段分析妙玉的身世，也许被认为是多余的，但对她排名第六是有关的，是最合理的解释。其中指出妙玉在丹房中搞炼丹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她的结局和炼丹有直接关系。

三、妙玉的结局

前面已经提到，妙玉的结局"就在那几首红梅诗儿中"。 具体就在下面一首中。

咏红梅花得"梅"字 （李纹）

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冻脸有痕皆是血，酸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
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其中，"误吞丹药移真骨"是双关句，透露出妙玉和贾敬一样，是"误吞丹药"中毒而亡，"冻脸有痕皆是血"也是双关句，含妙玉死亡时的惨状。"酸心无恨亦成灰"也是双关句，"成灰"意味着死了，"寄言蜂蝶漫疑猜"是告诉大家，妙玉结局就这么简单，就不要再作其它猜想了。最后，其标题《咏红梅花得"梅"字》，其中"梅"字，音"没"，也是说红梅花"没"了，即死了 。可见，这首诗是专门为妙玉结局而做的。

这个结局，合乎妙玉的判词和支曲吗？

看第七支曲《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甲侧：妙卿实当得起。]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甲侧：绝妙！曲文填词中不能多见。]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甲夹：至语。]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搞炼丹术，就属于"风尘肮脏"，就属于"无瑕白玉遭泥陷"，为求长生，结果适得其反，白白送了性命，就属于"违心愿"，这些足够人们"叹"了。妙玉结局与支曲符合。

再看判词：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其断语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其中，"云空未必空"是还有贪生怕死、求长生不老的杂念，中毒身亡，七窍流血，混身发青，就是"何曾洁"？炼丹术就是"淖泥"。妙玉结局与判词符合。

这样简单的结局，可能有人觉得不够味道。但我以为，曹雪芹把黛玉、宝钗、湘云的结局都放在诗词中，妙玉也应该如此。以上，我把妙玉的结局，探索得十分简单——"误吞丹药移真骨"——和贾敬一样死去。实在是不敢凭空想象出来其它的结局。

四、其他人提出的其它结局

（1）在高鹗笔下，增加了妙玉被强盗抢走的情节。
（2）在《靖本》批语中，增加了"......他日瓜州渡口劝惩不哀哉屈从红颜固能不枯骨□□□"。这条批语，内容古怪，语法不通，不伦不类。由于《靖本》的存在尚没有旁证，其批语的真伪还在争论中，用来作论据，说服力自然不强。
（3）有的学者，在《靖本》批语的基础上，又充分发挥一番，越发挥越远，比高鹗更高鹗！硬拿来充当曹雪芹的本意，挂上曹雪芹的招牌。
（4）在《艺苑》中，也曾看过其他学者提出的其它结局，但已基本忘光，又不想去查找，只好......

在其它结局中，有的非要往沦为娼妓、屈从骷髅上去套，以为把妙玉糟蹋得越肮脏越好，以为这样才算"风尘肮脏"，才算合乎曹雪芹的本意。这一来可苦了妙玉，使妙玉成了《红楼梦》中真正蒙冤最重的女儿，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来。曹雪芹也死了，也无法表示抗议！笔者有些象阿Q，"很有些不平"，虽然不能"妈妈的"，但也要说一句公道话：

为什么要把妙玉这样一个弱女子推向深渊呢？我要为妙玉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