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评《红楼梦》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22: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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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掉曹雪芹的外衣
第一篇  揭掉曹雪芹的外衣
有人看到这个题目,可能心里大为不爽,曹公的铁杆粉丝更恨不得将江湖夜雨脑揪过来,饱以老拳。然而,众位息怒,此处江湖夜雨只是想是揭掉曹公的外衣而已,并非要扒曹雪芹的皮。而且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诸般衣帽也并非是曹雪芹自己愿意穿的,而是后人按自己的意思胡乱给人家套上去的。
“红粉”们都知道,早在民国初年,蔡元培先生就非得让曹雪芹穿“崇祯皇帝的素”,弄来一身白盔白甲愣是给曹公套上了,估计曹公要是活着也肯定会给吓死,“反清复明”?那是多大的罪过啊,比诽谤朝廷还要严重,够诛九族的了。然而,这“白盔白甲”一穿上就脱不下来了,直至现在还是有人硬说书中的秦可卿就是崇祯,然而依江湖夜雨看,他俩相同的地方只有一点――都是吊死的,除此之外毫无相同之处,说秦可卿像崇祯,如同南海鳄神说段誉长得像他(只是后脑勺像)差不多的可笑。但就有人如煮熟的鸭子一样――肉烂嘴不烂,你如之奈何?“反清复明”这事似乎敲砖钉脚,再也解脱不开。
到了文革时期,万马齐喑,不但当时的作家几乎全被打翻在地,又踏上一只脚,就连孔孟之辈也逃不了干系,《水浒》也莫名其妙地成了反面教材。当时的中国文坛就像股市中遭遇超级大熊市,大多数文学名著都被灰头土脸地打到跌停板,扫进垃圾堆。而《红楼梦》却奇迹般地不但没有被批,反而一路飘红,“连拉涨停板”,实在罕见。其实真要抓《红楼梦》中的“辫子”,也多的是。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红楼梦》被解释成阶级斗争史,是一部反封建的战斗性作品。曹雪芹也给披上了列宁服、中山装,套上了红卫兵的红袖章。按当时的说法,薛宝钗和林黛玉不但是“情敌”,而且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薛宝钗是剥削阶级的代表,林妹妹则是封建社会的叛逆者,曹公要是有知,肯定啼笑皆非。但这种思想似乎直至今天尚有残留,比如有些比较正统的书上还是说:《红楼梦》通过反映贾府的衰落,揭示了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规律云云。要我说,这还是按住曹公的手,不让他脱那身中山装。
近几年,往曹雪芹身上套衣服的倒是少点了,但他老人家还是一点也不肃净,除了有的红学家把前面说过的那一大堆“大美学家、大社会学家……”的奖章拚命往曹公身上挂外,还有一老大妈愣是塞到他手中一包据称是“秘制丹砂”的毒药,说他毒死雍正皇帝。还说他“每个细胞里都充满了对雍正的厌恶与怨恨”,说实话曹公和曹家对康熙爷的感情当然要比雍正强得多,雍正也直接让他们曹家就此破落,但雍正也没有对曹家赶尽杀绝,还是网开一面的。而且,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君父如天,曹公做梦也没有想过要毒死雍正皇帝啊!
所以嘛,这大热天的,曹公披着这么多零碎多郁闷啊,江湖夜雨就给曹公把这些劳什子都扒拉下来,让他也清清爽爽、自由自在地当一回活生生的人。
要全面真实地了解曹雪芹的身世,还要从曹家的发家史说起。
一、曹雪芹先祖的发家史:
有人说曹雪芹的先祖,是宋朝开国大将曹彬。这事因年代太过久远,无可查考,但曹氏起家过程中最关键的人物,相当于《红楼梦》中贾源贾演之属的应该是曹雪芹的曾祖曹玺。曹玺出生于1619年,正是努尔哈赤取得萨尔浒大战胜利的那一年。当时曹玺的爷爷曹锡远是明朝将军,任“沈阳中卫指挥”。不过曹锡远比起和他同一时期的袁崇焕等英雄人物来,简直就是狗熊。努尔哈赤攻占沈阳时,曹家就都投降了后金,作了人家的“包衣阿哈”(家庭奴隶)。据红学家们钩沉出来的史料称:曹玺是个“少好学,沉深有大志”、“读书洞彻古今,负经济才,兼艺能,射必贯札”(康熙二十三年未刊《江宁府志》卷十七《曹玺传》)的能人。不过他的好本领都用在扶清灭汉的“大业”上了。清军入关时,曹玺亲身参加了征讨李自成和南明弘光政权的战争。顺治六年(1649)二月,曹玺又随睿亲王多尔衮出征山西大同,戡平姜瓖叛乱有功,“拔人内廷二等侍卫,管銮仪事,升内工部”。康熙二年,“特简督理江宁织造”(同上)。从此曹雪芹家开始定居江南。
从史料中看,我们完全也可以这样认为,曹雪芹的先祖就是和洪承畴、吴三桂一样的汉奸走狗,甚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血泪帐上也少不了曹家的份。当然这些陈年老帐咱就不算了,也不搞“扣帽子打棍子”那一套,但我们却应该知道,从爷爷的爷爷就给满清当包衣奴才的曹家子孙曹雪芹,怎么会穿“崇祯皇帝的素”,搞什么反清复明?要是真的反了满清,复了朱明,也没有老曹家的好。
曹家之所以非常发达,不仅仅是鞍前马后的功劳,还在于曹玺的妻子孙氏当过康熙皇帝的保姆,康熙爷又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是总角相交,基于这层关系,康熙自然对曹家格外亲切,于是曹家在康熙年间达到鼎盛时期,堪称“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孙老夫人对曹家的兴盛有非同小可的作用,她生前就被封为一品夫人,在曹家是相当有权威的,一如贾府中的贾母。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很熟悉,康熙帝一死,雍正皇帝即位,当时曹寅已死,他继任江南织造的儿子曹颙也短命早夭,于是曹家过继了一个侄子曹頫。此时曹家贪污官银很多,窟窿越来越大,曹頫还不出亏空的钱来,结果被抄家拿问,曹家破落。不过雍正虽一向以残酷闻名,对曹家却也没有赶尽杀绝,他在北京崇文门外蒜市口拔了十七间半房,让曹家人居住。按红学家们的考证,曹雪芹此时也就三四岁。
曹雪芹其人其貌
二、曹雪芹其人其貌:
到了这里,对于曹雪芹身世的研究,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红学三大死结之一出现了,那就是“芹系谁子”这个问题。曹雪芹是曹家人,这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疑问,但他到底是谁的儿子,却十分难解。袁枚曾说他是曹寅的儿子,当然非常不可信,胡适提出是曹頫之子。也没有什么明证,查来查去,还是捉襟见肘,难以自圆其说。
一般人都这样想,曹雪芹既然是《红楼梦》的作者,“字字看来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的辛酸都埋在里面,他肯定是曹家的直系子孙,是曹家很重要的人物,十有八九他自己就是贾宝玉的原型。出于这样的惯性思维,人们往往对这样一段非常有价值的记载视而不见,不去深究(当然也有人故意“考证”成是伪作):
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为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删改至五次,愈出愈奇,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藉以抒其寄托。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此书自抄本起至刻续成部,前后三十余年,恒纸贵京都,雅俗共赏,遂浸淫增为诸续部六种,及传奇、盲词等等杂作,莫不依傍此书创始之善也。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曹姓,汉军人,亦不知其隶何旗。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善谈吐,风雅游戏,触境生春。闻其奇谈娓娓然,令人终日不倦,是以其书绝妙尽致。闻袁简斋家随园,前属隋家者,隋家前即曹家故址也,约在康熙年间。书中所称大观园,盖假托此园耳。其先人曾为江宁织造,颇裕,又与平郡王府姻戚往来。书中所托诸邸甚多,皆不可考,因以备知府第旧时规矩。其书中所假托诸人,皆隐寓其家某某,凡性情遭际,一一默写之,唯非真姓名耳。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也。……又闻其尝作戏语云:‘若有人欲快睹我书,不难,惟日以南酒烧鸭享我,我即为之作书’云。”
裕瑞(1771-1838)《枣窗闲笔》
从这篇资料中看,曹雪芹的形象非常让红楼粉丝们失望:
第一,曹雪芹并非像《红楼梦》中的宝玉那样,是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俊美哥儿,而是“身胖头广而色黑”的粗汉子,一点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影儿也没有,反而酷似天桥露天剧场说大鼓书的油滑艺人。书中宝玉的形象不是他,其实是他的“叔辈某人”。其实这也不奇怪,作者未必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唐代才子温庭筠,写有许多妩媚风流的花间词,却长得奇丑,有“温钟馗”之称。汤显祖的《牡丹亭》写得文采斐然,吸引了不少少女。据说当时内江有个女粉丝,读《牡丹亭》太入迷了,以为汤显祖也像书中的才子一样貌比潘安,才比子建,于是誓言非汤显祖不嫁。和现下的杨丽娟追华仔十分相似,但与此不同的是,投水而死的是她,而不是其父。事情是这样的:当汤显祖在西湖宴客时,该“汤粉”赶紧跑去与之见面,结果,她发现汤显祖竟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心中的童话世界瞬间崩溃,一怒之下竟投水而死。所以嘛,这人未必如其文,曹雪芹其人也未必就真是翩翩佳公子,或者飘逸出尘的不俗高人。
第二,这个曹雪芹写《红楼梦》一书的动力居然是为了吃“南酒烧鸭” !这点也让众多红楼粉丝们大跌眼镜,不是说作者“滴泪为水、研血成墨”,将自己的“刻骨仇恨”和满腹辛酸都倾注在书中吗?怎么会将自己的血泪之作来换“南酒烧鸭”?其实破除了对曹雪芹一贯拔高的思维定势,我们会发现,裕瑞所说的这种情况当非虚构,也是合情合理的。红学家们也考证出曹雪芹曾“身杂优伶”――和唱戏的混在一起,当时可不像现在,红楼选秀,全民疯狂,演戏当明星,是又风光又来钱的事儿。那时候戏子是下九流之一,极为人轻视,曹雪芹当时虽穷困破落,但好歹也是八旗子弟,和唱戏的混在一起,据说还惹得家中的长辈动怒。所以,曹公既然能沦落到和戏子都混在一起,那么闲下来的时候编个《红楼梦》小说来换换“南酒烧鸭”解解馋,又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现在发现的最早的《红楼梦》抄本,几乎都是王府里收藏过的,所以,很可能就是这样一回事――曹雪芹编了小说给王爷们逗乐儿,所以才有了《红楼梦》一书。当然,曹雪芹在其中也是倾诉了由曹家的兴衰引发出的无限感慨,但料想,不会真有什么反封建、反朝廷的战斗精神。
第三,曹雪芹的《红楼梦》一书,并非是曹雪芹一人之力,而是“抄袭”、“借鉴”了《风月宝鉴》等旧书稿修改而成。其实大家细读《红楼梦》一书,也会发现,不单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风格不同,就连前八十回中的味道也很不一样。《红楼梦》的前二十来回的文字中,“下半身”写作的味道比较浓(这样才更容易换“南酒烧鸭”嘛),什么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后“大腿处冰冷粘湿一片”,什么“香怜”、“玉爱”等一群“同志”闹学堂,还有秦钟偷智能儿、贾瑞“硬邦邦”要“顶入”等等,都十分“黄”。所以《红楼梦》这本书早期的面貌,极有可能就是一般的明清艳情小说模样。袁枚的《随园诗话》中曾说:“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校书,指妓女),结果被郭沫若挖苦道:“随园蔓草费爬梳,误把仙姬作校书。醉昭看朱方成碧,此翁毕竟太糊涂”。但这样草草下结论,也有些武断。袁枚如果是个不识字的老农,耳背脑昏,有可能听人误传而弄错。但袁枚作为一饱学之士,历史上有名的大文学家,岂能如此糊涂?最大的可能,就是早期的《红楼梦》稿本确实是写妓女的。江湖夜雨一天偶翻花底闲人批,冯梦龙写的《夹竹桃》,惊奇地发现原来“通灵玉”和“绛珠草”在这里面就出现了,原文如下:
同郎去看后园花,花底下调情两肉麻。把湖山背靠,花枝手拿。罗襦半褪,云鬓任斜。姐道:郎呀,难得相逢,索性耐子心情再耍歇,莫管城头奏暮茄。
花底闲人曰:花底下调情,最有滋味,落花片片,堆若锦裀。飞絮离离,障若春雾,居此新红嫩绿之间,柳暗花明之里,演一出凤鸾交,何啻楚襄王入阳台也。枝儿何幸,得攀其指上香痕。石儿何幸,得沾其背底芳泽。千百年后,石可幻作通灵玉,枝可幻作绛珠草矣。或谓三生石上,偿夙世之良缘,连理枝头,结百年之好合,乘阴阳之气,投凹凸之机。无怪其越弄越高兴,不管日长夜短也。
这里不惮其烦地抄下来前后文,是为了让大家看到,这篇文字其实并非“正经”文字,什么“投凹凸之机”、“越弄越高兴”之类的,情色意味极浓。“通灵玉”、“ 绛珠草”之名也并非源于圣洁仙境。所以早期的《红楼梦》应该就是本常见的艳情小说。
《红楼梦》不能全归功于曹雪芹
使《红楼梦》没有流俗于一般小说的功臣,我觉得应该是以脂砚斋为代表的“曹家班”。曹雪芹越写越黄,而且牵扯到曹府中人,写到“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节,终于被畸笏叟(当是曹家的长辈)打了几个耳刮子,命他删去。这一删,可能删了不少“情色”内容,比如我们看开头写凤姐和贾蓉眉来眼去的很像有一腿,但后来却什么事也没有,可能也是删掉了。还有“送宫花贾琏戏熙凤”这一回,题目叫得很是勾人心跳,内容却干净的很,很像现下的手法:起名为《七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内容却不是八仙过海,就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我想,曹雪芹原来倒不是有意吊人胃口,这也是脂砚斋命老曹删改后的结果。这一改不要紧,《红楼梦》的格调大大提高,摆脱了低俗情色小说的身份,从而成为可以登大雅之堂的名著。不然的话,最多是第二本《金瓶梅》罢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脂砚斋”居功甚伟。
《红楼梦》一书,在小说史上极为独特,因为它有“脂砚斋”这样一个批书人,小说有批书人,也不是什么太真奇怪的事。但其他书的批书人,多不和作者同一年代,就算是同年代,很多也不相识,更无权干涉著书者的写作意图和计划。而《红楼梦》一书,最早期的版本都是有脂批的,似乎只有脂砚斋批阅后,该书才可以获许流传。所以,我感觉是这样一回事:脂砚斋就是“曹家班”,代表了曹頫和许多能诗通文的曹家女眷,曹雪芹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曹家繁盛时的一切,都是他们给曹雪芹提供了资料,口述当年的事实,甚至不排除“脂砚斋”直接动手写草稿,再由曹雪芹编辑增删,最后由脂砚斋批阅后,才正式向外传抄。其实《红楼梦》书中也清清楚楚地说明曹雪芹的职责就是:“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这分明就是一个编辑整理者的活儿,他整理的并非只是《风月宝鉴》等旧书稿,也应该有不少“脂砚斋”提供的原始资料。
曹雪芹未必就是曹家最嫡系的传人,他有可能像《红楼梦》书中的贾芸、贾芹那样,是个曹家的远亲。在旧时,写小说和说书、唱戏一样,并非是 “大有前途”的事情,当时写书没有版税稿酬可拿,不会像现在的某才女那样可以靠“写”书掘得第一桶金,得以在京城黄金地段买楼。旧时写小说只是逗人开心消遣的一种玩意儿,是上不了台盘的。比较有身份地位的文人,是不屑于写小说的。就算是想抒发自己的满腔情愫时,也往往选择写诗作文。陈述故事时,往往用文言文的形式,诸如笔记尺牍之类的。明代文人张岱也是早年富贵,晚年落魄,和曹家人境地相仿,但他的《陶庵梦忆》全是短篇古文,冒襄怀念董小宛而写的《影梅庵忆语》,沈复回忆闺中妻子写的《浮生六记》,虽都是非常动人的感情故事,但都不是小说体例,全是文言文。蒲松龄的《聊斋》,也是文言文的形式,仿照唐代志怪故事一类的模式。所以,小说这种文体,一般都是非常接近于民间艺人的文人写的,写这个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故旧小说上多不署名或不署真名。
最近有人提出一种观点,《红楼梦》的真实作者其实是曹頫,只有他才有更身临其境的经历,这虽也有几分道理,但推想曹頫未必能有时间精力写这样一部小说,再说他可能对小说这种文体也把握不好,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曹雪芹从曹頫这里获取了素材,然后自己再加以改写而成。
当然,也未必只有从曹頫那里才能得到小说素材,曹家的女人,即住在北京十七间半房的曹寅的妻子李氏(李煦的妹妹),曹雪芹已故伯父的妻子马氏以及其他一些我们从资料中不曾得知的闺中女人都可以提供素材,乃至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写作。对于她们这些亲身经历了繁华年代的人,家道败落后日子里,她们能做的就只能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所以,将这一切写出来,也是她们很乐意也很擅长的事情。当然她们不可能署真实姓名,“脂砚斋”可能就是她们的化名,庚辰本眉批中有:“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看来,书中的女子是有以她们为原型的。上面所引的裕瑞的文字中也说:“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也”。《红楼梦》中描写闺阁雅事的文字,很多透着女性的心态,女性的思维,其中的细腻生动之处,似乎非女子之手难以写出,这恐怕不是“身胖头广而色黑”的粗汉子曹雪芹能写好的。
曹雪芹的友人敦诚在《寄怀曹雪芹沾》诗中写到:“扬州旧梦久已觉,且着临邛犊鼻裈……”这里的“扬州旧梦”常被人解释成曹家过去的繁华盛景,相传后面还附有一条注释:“雪芹曾随其先祖寅织造之任”,但这条注释是夹注,并非原诗中就有,未必是敦诚的本意,且“随其先祖寅”一事和曹雪芹的年龄怎么算也不合卯。其实这“扬州旧梦”用在诗词中一般是套用小杜的那句“十年一觉扬州梦”,如果是作此解释的话,那就是说曹雪芹早年也可能十分荒唐,混迹于青楼妓馆之中,直到床头金尽,才“且着临邛犊鼻裈”,老老实实地穿起大裤头子刷碗干活,呆在家里守着自己的老婆。
我们看《红楼梦》一书中像妓女云儿之类的形象,写得十分生动,当是曹雪芹从实践经验中得来,另外从敦诚劝曹雪芹“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扣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的话来看,曹雪芹是个经常“弹食客铗”、“扣富儿门”、吃“残杯冷炙”的主儿,所以他一开始拿《红楼梦》换烤鸭吃的事也毫不稀罕。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打秋风的文字写得十分生动细腻,也应是曹雪芹有贴身体会的结果。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太丢人的事儿,孔子都说:“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只要有钱赚,当马夫咱也干。
另外,曹雪芹也未必就像我们后人想像的那样贫困至极,什么“蓬牖茅椽,绳床瓦灶”,多半是文学化的夸大之辞,不能呆看。如果真是这样穷,曹雪芹未必有能力在第一个妻子死后很快续娶“新妇”。鲁迅先生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很是精辟:
我平日常常对我的年青的同学们说:古人所谓“穷愁著书”的话,是不大可靠的。穷到透顶,愁得要死的人,那里还有这许多闲情逸致来著书?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候补的饿殍在沟壑边吟哦;鞭扑底下的囚徒所发出来的不过是直声的叫喊,决不会用一篇妃红俪白的骈体文来诉痛苦的。所以待到磨墨吮笔,说什么“履穿踵决”时,脚上也许早已经是丝袜;高吟“饥来驱我去……”的陶征士,其时或者偏已很有些酒意了……
所以,曹雪芹先生做书时,不见得真是“举家食粥”,穷得快饿死,但后世为了突出曹雪芹先生贫困中“不图名不图利”,发奋著书的高风亮节,故意片面夸大曹雪芹当年的困境,这未必完全符合事实。
曹雪芹果真身通百艺?
三、曹雪芹果真身通百艺?
周汝昌先生夸曹雪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什么“大园林建筑学家、大服装陈设专家、大音乐家、大医药学家、美食专家……”等等,也全是过誉之词。虽然《红楼梦》书中堪称杂学旁收,写了不少这方面的内容,但绝不代表曹雪芹就是此中一流高手。
其实我们细翻《红楼梦》一书,前八十回中对于琴棋书画的内容写得很少,反而倒是续书中写得更多一些。以棋为例,曹雪芹描写的多是“赶围棋儿”,这大概不是真正的围棋下法,而是用围棋盘玩的另一种游戏。第二十回中这样写:
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我们知道,下围棋时,讲得是手谈,正所谓“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哪有嘴里吆喝“幺爱三四五”的?看来并不是真的围棋。当然,要说曹雪芹一点也不懂棋,也未必,第六十二回中说:
“探春因一块棋受了敌,算来算去总得了两个眼,便折了官着,两眼只瞅着棋枰,一只手却伸在盒内,只管抓弄棋子作想……”
看来曹雪芹也知道两个眼可以活棋,也知道点官子方面的知识,但对围棋方面的事情写得很不够,还不如人家续书中写了“让子”、“倒扑”、 “荷叶包蟹势”、“黄莺搏兔势”、“三十六局杀角势”等诸多围棋术语。按曹雪芹的描写,元迎探惜四姐妹应该是分别擅长琴棋书画的,但对于迎春棋才方面的描写十分不够,其实依迎春的性格,倒也真像个喜欢下棋的女子。我们看现在棋坛上公认的围棋第一高手李昌镐,也是生性木讷呆板,“针扎了也不知道哎哟一声”,这句词形容在李昌镐身上,也非常合适。只不过李昌镐身负天下围棋第一人的盛名,这“缺点”也成了优点,人们也不讲扎针“哎哟”不“哎哟”了,尊称其为“石佛”。其实关于琴棋书画的描写,曹雪芹写得都不是很生动,还不如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中写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他们四人时,把琴棋书画和这几人的个性、武功等融为一体,并穿插诸多琴棋书画方面的掌故,写得很是生动出采。
另外,就算是小说里描写的神乎其神,也不能代表作者本人就是这方面的顶尖高手,金庸小说中写过“珍珑棋局”这等比“发阳论”不知难多倍的大型死活题,也不时出现诸如黄眉僧PK段延庆这样既比棋力又比内力的精彩场面,但金庸先生的棋力据说也不甚高,估计高不过业余三段。金庸先生小说中写过什么“好逑汤”,有“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樱桃里还塞上斑鸠肉,那滋味想想就垂涎三尺,还有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把豆腐弄成圆球明月状之类,都是匪夷所思的菜肴儿,难道金庸先生就是名厨?我们知道,绝非如此。同理,曹雪芹先生的《红楼梦》中不过写了几个菜名儿,讲了讲“茄鲞”的做法,并不代表他本人就是神厨或者美食专家。至于医药学家,更不沾边儿,难道曹雪芹在书中写过几个药方,知道麻黄、枳实是疏散的药物就是医学家了?那金庸小说中到处可见诸般毒药、解药,又有各种内功心法,经脉穴道的学问,金庸先生岂不成了当世第一神医,有如蝶谷医仙胡青牛一般?
我们知道,明清之时,书画也可以成为有价商品,虽然当时书画家的地位和收入远不及现在,但是好的书画自然也有人提着白花花的银子追着买。比如八大山人、郑板桥等等,都曾以卖画作为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曹雪芹如果真的书画极佳,他何不卖点书画来换“南酒烧鸭”呢?如果他当年的画的确抢手,那现在肯定也会有曹雪芹的画传世,像明代的唐寅、仇英等人,比曹雪芹又早了上百年,还有画作传世,曹雪芹怎么就没有留下一张画来呢?可见曹雪芹就算是会画,水平也不是太高,达不到人人抢购收藏的水平。所以,把“大园林建筑学家、大服装陈设专家、大音乐家、大医药学家……”等一大堆头衔套在曹雪芹身上,是很不合适的,周汝昌先生确实对曹雪芹太过崇敬了,以至于达到痴迷的程度,周先生曾这样说:
在雪芹想来,物是由“无机”而进化到“有机”的,由初级灵性而上升到高级灵性的,在《石头记》中,其‘公式’即是:石→玉→人。这分明带有一种朴素的物类进化思想……达氏确立‘种源进化论’是在1858年,时为相当于清代的咸丰七年,比雪芹晚了一个世纪之久了呢!这就不能不对雪芹的思想之高度称奇呼异了。
将石头变人的故事和进化论等同起来,无异于将“二踢脚”和“大力神3”型火箭相提并论,而且就算是“石头变人”的故事,也不是《红楼梦》首创,人家《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就是石头变的,而且成书明显早于《红楼梦》。像这样的说法,我们只能在哑言失笑后摇头感叹,周老先生对曹雪芹的痴迷追捧程度,一点也不输于现在追明星的“粉丝”们。
综上所述,曹雪芹嘛,也未必就是高高在上的文学圣人,《红楼梦》也不是他一人之力的作品,而是曹家人“集体智慧的结晶”。这其中,曹雪芹当然也功不可没,他做了整理、统筹、润饰、传抄等非常重要的工作,他的文笔也相当出色,堪称“传神文笔足千秋”,在我国旧小说中别开声面,独树一帜,从此不朽。但曹雪芹未必就是带着伟大的理想和抱负来创作《红楼梦》的。至于什么反封建,揭露封建社会和统治阶级的丑恶之类的主旨,更是曹雪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假如我们真能通过时间机器回到当年,见到真正的曹雪芹,说不定会发现曹雪芹是个身胖脸黑,嗜酒如命,放浪形骸,出言无忌的人。一如现在的朔爷,对我们大讲:“我打过架,吸过毒,嫖过娼,坐过牢……”但我觉得,或许这样的曹雪芹,给我们的感觉反而更平易可亲,更具有人格魅力。
病态的红楼
第二篇 病态的红楼
一、摘下《红楼梦》“头上”的诸多光环:
《红楼梦》虽然是本空前绝后的优秀小说,但也就仅仅是本难得一见的好小说而已。追捧此书的人,给该书套上了种种炫人眼目的光环,以图让人产生崇敬膜拜之感,其实都是过度神化了的虚情幻象。
1、《红楼梦》中反封建的精神有多少?
过去常把《红楼梦》当作是一部反封建的战斗性作品,直到现在还有人这样讲:“我们不妨把《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看作是封建阶级,四大家族的最后的衰落,预示着封建阶级的衰落,四大家族的败亡,预示着封建阶级的败亡,曹雪芹就告诉你,封建王朝的命不久矣!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反抗,体现出了曹雪芹对于封建社会的强烈的不满。”
对于这种观点,江湖夜雨难以赞同。四大家族死光光,和封建阶级衰落其实根本不沾边儿!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在激烈的官场倾钆中又有多少个昨天还是紫袍玉带的权贵,今天就满门抄斩,全部人头落地,连尸首也没有人收拾?要说惨,比贾府惨的有的是。远的如秦朝的李斯、吕不韦;唐朝的长孙无忌、王涯且不去说,就算清朝当时,鳌拜、年羹尧等人不都是从富贵已极一下子跌进阿鼻地狱吗?难道他们一家一族被抄灭,人家封建社会就完了?长孙无忌一家完了,大唐盛世就结束了?鳌拜被除,不倒更促发了康熙盛世吗?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贾府不过其中一个小小的例子罢咧。所以,将“腐朽没落的贾府”和封建社会拉扯在一块,用贾府的衰落来象征封建社会的衰落是毫无道理,根本不能成立的。
至于贾宝玉等对于封建思想的反抗,也极为有限。贾宝玉在贾政呵斥他时反驳道:“老爷教训的固然是,但古人云‘天然’二字,是何道理?”(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有人觉得这就算是非常大胆的反封建行为了,还说什么“中国古代那部小说里面,有这样一位只依道理,不遵父道的正面角色”?其实《封神演义》中的哪咤形象就不知要强过多少倍,那里面哪咤追着他爹满天跑,贾宝玉敢吗?
贾宝玉有这样一篇话,历来也理解为闪耀着“反封建思想光华”的言论:
“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须眉浊物只听见‘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拚一死,将来置君父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顾图汗马之功,猛拚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那武将要是疏谋少略的,他自己无能,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么?那文官更不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瑕疵,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的大义”。
其实细看贾宝玉这段话,逻辑极为混乱,照他这样说坚守睢阳的名将张巡等人都是疏谋少略的蠢材?魏征等直言敢谏的诤臣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了?而且贾宝玉这段话中也不是要反朝廷和皇帝,什么“置君父与何地”,摆明了还是站在忠君的立场上的,那什么“朝廷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交代”,更像是历代马屁精侫臣们惯说的话。比如当年契丹皇帝耶律德光问老滑头冯道说:“天下百姓,如何可救?”冯道老狐狸,一脚把球踢了回去,他说:“此时百姓,佛再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现在的天下百姓佛出世也救不了,只是皇帝您能救,我们听你的就是了。我们看贾玉玉上面这番言语和被司马光骂作“朝为仇敌,暮为君臣,易面变辞,曾无愧作”的冯道的言行颇有相似之处,朝廷既然受命于天,皇帝都是圣人,你们这些文武大臣们瞎费那门子心,一切听皇上吩咐就行了呗。
贾宝玉这番话,哪里有什么反皇帝的言论?比起明朝未年的黄宗羲那种金刚怒目式批判君主的言论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那才真是反封建反皇权,闪耀着民主思想光芒的文字:“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呜呼!岂设君之道固如是乎?”这样的言论才真正像一把利剑,直刺封建专制的心窝,像贾宝玉那样的话,根本连封建制度的毫毛也伤不着。
贾宝玉不喜欢读旧时那些教科书,但是他却不敢公开反对四书五经,他说:“除四书外,都是杜撰的。”又说“除明明德外无书”,看来贾宝玉始终不敢反对和否定《四书》。但就这样,也被人们认为是反程朱理学。其实和曹雪芹同时代的戴震,思想要更先进的多,尖锐的多,他直斥程朱理学是“以理杀人”――“ 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浸浸乎舍法而论理死矣,更无可救矣!”这样的论断不知要比《红楼梦》中羞羞答答地透露出来的那点反抗思想强多少倍!
另外,贾宝玉不爱读书,未必就是反封建。少年人谁不对课本深恶痛绝,江湖夜雨还十分讨厌过英语四级,学高等数学哪,那我反的是什么?看贾宝玉喜欢看的书都是些什么?《西厢记》之类的倒还罢了,那些什么“飞燕、合德、则天、玉环”外传放在今天也算得上是情色小说一类,看这个当然比看教科书有趣多了,但这和思想先进,反封建什么的并无关系。
曹雪芹在书中一开始就哀叹:“无才可去补苍天”,其实他对贾府的败落是非常痛心的,曹雪芹经常在书中大讲贾府中怜老惜贫,善待丫头下人。书中曾写道:“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红楼梦》书中的丫头仆人,一个个过得确实都非常滋润,比现在大公司中的白领还舒服。像晴雯那样的大丫头们,每月工资要有1两银子左右(合人民币200-300元左右),而且这是纯收入,她们并没有房租、伙食、衣服等开支,吃穿都相当好。从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像司棋这样的丫头居然也能让厨房按排小炒,不如意时就将鸡蛋羹全泼在地上。怪不得这些丫头们一旦被“开除”,走出大观园后一个个不是去跳井,就是碰死哭死。袭人在她家里人商量要赎她出去时也说:“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跟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的,为什么要赎我回去受苦?”曹雪芹对贾府的没落充满惋惜之情,他在写凤姐的判词中感叹道:“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可以看出来他内心中的无比伤痛,所以他对“兴利除弊”的探春和早有“深谋远虑”让贾家预留后路的秦可卿大加赞美,充满同情。
其实说来说去,《红楼梦》书中的反封建因素是非常弱的,贾宝玉和林妹妹哭啼一万声,又和封建帝王们的天下兴亡有何干系。历史上谁看了《红楼梦》就“两把菜刀闹革命”,揭竿而起来着?要说还是《水浒》中那些“老爷生长在江边,不怕官司不怕天”之类的文字更有反抗精神,说什么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梁山好汉们偏偏就“撞破天罗归水浒,掀开地网上梁山”,并且声言“杀到东京,夺了鸟位”。这样的精神才真正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英雄豪杰们蔑视封建权威,扯起造反的大旗。
《红楼梦》会反清复明吗?
2、《红楼梦》会反清复明吗?
有人说《红楼梦》是一部反清复明的作品,其主题是记录清朝暴行,抒发对清朝的仇恨,歌颂民族精神和民族英雄。前面我们说过,曹家的先祖其实是和吴三桂、尚可喜等一类的明朝贰臣,他怎么会对明朝有那么多的感情?有人牵强附会,将一些根本不着边的东西都说成是“反清复明”,甚至达到十分可笑的程度。比如有人认为芦雪庵的联句诗,就是一篇控诉清兵暴行的诗篇。他们是这样说的:
第四十九回的回目“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的“琉璃”暗寓“流离”;“白雪”暗寓清朝统治;“红梅”暗寓反清人士。“腥膻”则暗寓满族贵族。因为北方少数民族是游牧民族,食物以牛、羊等腥膻动物为主,故以“腥膻”喻之。“割腥啖膻”与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意思相同。因此联句可能是反清人士在颠簸流离中的一次聚会上的作品。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形容清兵入侵,一夜之间打到家门口。
“鳌愁坤轴陷,龙斗阵云销”是暗指抗清斗争失败,国家沦陷。“龙斗”形容国家间大规模战争。“坤轴陷”与“女娲补天”出自同一典故,形容国家沦陷。
苇蓑犹泊钓,林斧不闻樵”等句描写清兵大屠杀后的惨景。查继佐在《国寿录》中写道:清兵陷嘉兴时,“城中被屠,郭外数十里无人迹至者”。朱彝尊的“夏墓荡”一诗,描写了夏墓荡在清兵烧杀虏掠数月后,仍然是“飞遍芦花不见人”的惨景。上述“苇蓑”两句诗就是借柳宗元的《江雪》所描写的酷寒死寂景象来形容清兵大屠杀后的惨象。“霞城隐赤标”句中的霞城即赤城山,在浙江天台县。诗中描写的芦苇又是江浙一带的常见植物。因此诗中描写的可能就是“嘉定屠城”、“扬州十日”惨剧后的景象。
我们看,这些本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却硬扯在一起,“割腥啖膻”和“壮志饥餐胡虏肉”能是一回事吗?去了“胡虏”这个最关键的词,还有什么相同处?“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能形容清兵入侵,这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那我可以找出一首词来,比这个更像反清复明: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上面只是北风大雪就代表满清,我找的这个里面,不但明说“层冰积雪摧残”,更有“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这样清清楚楚地点出“爱”、“明”、“憔悴”之类的字样,岂不是铁定了怨谤大清,怀念前明?但该词何人所作?满人纳兰性德是也。他会反清复明乎?不辩自明。
其实清代康雍乾隆年间,文字狱虽然严酷,但是还是有人敢直言书写清人的暴行,明末的惨景。和曹雪芹同时代的袁枚在《随园诗话》中曾这样写过:
本朝开国时,江阴城最后降。有女子为兵卒所得,绐之曰:“吾渴甚!幸取饮,可乎?”兵怜而许之。遂赴江死。时城中积尸满岸,秽不可闻。女子啮指血题诗云:“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残恶如魔的清兵,人间地狱般的江阴城,刚烈赴死的女子,这一切构成的画卷是何等触目惊心?这样的事人家袁枚怎么就敢奋笔直书?这样看来,其实说《红楼梦》反清复明的人,表面上似乎是“拥曹“,但其实却是“骂曹”来着。何以见得?一来曹公先祖本来就是明朝降将,说曹公反清复明,这不等于故意讽刺吗?二来曹雪芹如果没有反清复明的思想倒还罢了,如果他有此意,却羞羞答答地写成如此隐晦的程度,那老曹也太没种了,算不上真爷们儿。所以,真正的曹雪芹的粉丝们,以后谁再提《红楼梦》反清复明,咱就跟他急。
《红楼梦》就是封建社会的镜子?
3、《风月宝鉴》就是封建社会的镜子?
《红楼梦》曾用过《风月宝鉴》一名,但现在很多人将之抬高为“封建社会宝鉴”。所谓《红楼梦》是封建社会的一面镜子,红学家常这样唬我们:
“《红楼梦》是一部中国末期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小说以上层贵族社会为中心图画,真实、生动地描写了十八世纪上半叶中国末期封建社会的全部生活,是这段历史生活的一面镜子和缩影,是中国古老封建社会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崩溃的真实写照。”
其实我们看《红楼梦》中的文字,主要描写的不外乎宁荣二府和大观园这样的小地方,有道是“螺丝壳里做道场”,虽然这“道场”做得不得不承认相当有艺术性,但毕竟对于古代社会反映的十分有限。远不如《水浒》、《金瓶梅》等更能反映当时社会的民俗风情及形形色色的人物。我们看《水浒》中,皇帝、奸臣、衙役、胥吏、客商、土豪、庄主、道人、和尚、屠夫、农夫、渔民、泼皮、妓女、店小二等各种角色无一不有,那才真的堪称一幅宋代民俗风情画。而《红楼梦》主要就是小姐丫环、主子奴才,基本上不出宁荣二府和大观园的范围。而且多数事情都是些家长里短,连社会上男人们的活动都写的很少。比如凤姐理家的情况,写得非常详细生动,但贾琏等人在官场上的事情却几乎不提。其实这一点,后四十回中写得倒多一些,比如第九十九回中“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中就写了一些贾政在江西粮道任上的不少事情,堪称一出官场活剧(在本书第四编中有更详细的叙述),描写的范围倒有所拓展。当然,对于《红楼梦》这本小说的主旨来说,就是要描写闺阁之事,绝不干涉朝廷。外面的闲事写得多了,那就不是《红楼梦》了。但从反映“封建社会的全部生活”这个角度来说,“封建社会的一面镜子”这样的评语未免过誉。就算是镜子,也是蛋圆小镜子。依我看,《红楼梦》也就和出现于十一世纪的日本小说《源式物语》反映的层面差不多,都是当时社会中特殊环境下特殊群体的生活,是不能反映当时社会中普通人的生活情景的。如果想以小说研究古代社会的风俗人情,无庸讳言,《红楼梦》的价值远远不及《三言二拍》之类作品。
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贾琏
七、贾琏:仅是些风流罪过
在《红楼梦》书中,除了宝玉和带有浓郁女人味的秦钟、蒋玉菡、柳湘莲等寥寥几人外,男子们的形象大都污浊不堪。这也难怪,书中早就声明:男人们都是“泥做的骨肉”嘛。江湖夜雨一开始读《红楼梦》,对贾琏也是嗤之以鼻,把他和贾珍、贾赦、薛蟠等归为一类,这群家伙,无非是像薛蟠唱的那样:“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
近来重读《红楼》,却发觉在这群人中,贾琏还算是品质比较好的。依我来看,贾琏只不过有一个毛病,就是风流好色。其他方面并无大恶。而且就算是好色,他的行为也比贾珍、贾赦等人要“高尚”了不少。像贾珍,天下有的是女人,却非要和自己的儿媳“扒灰”,从秦可卿郁郁而终(原稿为上吊自杀)的情形看,这份孽情也并非她心甘情愿的。
贾赦这厮,年轻一大把了,却左一个右一个地买来年轻的女孩子放在屋里糟蹋,可想而知,虽然名义上这些女孩是被“买来”,走“正儿八经”的途径成为贾赦的侍妾的。但实质上,这些女孩们的洞房之夜,面对的就是一大把胡子的贾赦老儿对她们的“合法强奸”。这还不满足,贾赦老儿连贾母身边的鸳鸯也要算计,鸳鸯不肯,他就挟怒报复,逼得鸳鸯最终在贾母寿终失去了庇护后,只好自杀,以求解脱。
薛蟠就更不用提了,为了抢香菱,直接打死人命,这几人称之为人形兽类,毫不过分。
而贾琏虽然也好色无厌,常和“鲍二家的”、多姑娘等不三不四的女人寻欢偷情,但是贾琏和她们却是你情我愿,既没有用暴力强迫她们,也没有用无形的权势威胁她们,只是给些“金帛”,这些人就狗颠屁股儿似的跑来。像“鲍二家的”、多姑娘这类人本就是荡妇淫娃,连小厮们都经常和她们勾三搭四,她们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能勾搭上琏二爷这样有身份的公子爷,恐怕还求之不得哪。
依现代的道德观念看,贾琏的行为当然也甚为不端,但比起贾赦、贾珍之辈却好了许多。而且在《红楼梦》那个时代,贾琏的行为,更不算什么很出格的事。第四十四回中贾母得知贾琏和“鲍二家的”偷欢时就这样说:“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的住呢?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
确实,社会环境不同,道德观念也不同,如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有人偷情或者搞婚外恋,被人知道后,简直就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那时候出轨的女人被称为“破鞋”,简直都没有脸活下去。而现在,这个词除了思想陈旧的老农外,越来越少人提及,而代之于“情人”、“二奶”这样的词汇,蒙上一层粉色的浪漫感。这说明人们对婚外偷情现象的厌恶感已降低了许多。
对于和他偷欢的这些放荡女人,贾琏也并非毫无感情。贾琏和多姑娘片刻欢情后,私藏了她的一缕头发,带回家时曾被平儿发现并代为瞒过,贾琏当时抢回去后说烧掉完事,但却始终没有舍得烧掉,以致于又生出事来。据说在后半部佚稿中,这缕头发又为凤姐发现,成为和贾琏再起争端的导火索。(脂评道:“妙说使平儿,再不致泄漏。故仍用贾琏抢回,后文遗失后过脉也。”)。
贾琏对于尤二姐更是很有感情,贾珍等人和尤二姐、尤三姐厮混了许久,也没有说想着为她们真正长久地打算过。贾琏却并不是玩玩就算的那类人,他一开始虽不敢将尤二姐娶入贾府,却也搞了个小型化的“结婚典礼”――用轿子将尤二姐抬来,拜过了天地,焚了香烛纸马。将尤二姐身上头上收拾得焕然一新,还“买定了一所房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个小丫鬟”,安排尤二姐等居住,每月拿出十五两银子(按购买力,大致合二三千元人民币左右)来给她做生活费。最后尤二姐含恨自杀后,贾琏痛哭不已,还取出一条尤二姐平时系的汗巾儿让平儿收着,做个“念心儿”(念想)。这都说明贾琏并非只顾自己发泄性欲的“皮肤滥淫”之辈,他也是有情有意的。书中曾这样写道:
(尤二姐)要论温柔和顺,却较着凤姐还有些体度,就论起那标致来,及言谈行事,也不减于凤姐。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他什么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似漆,一心一计,誓同生死。
我们看,书中以作者口吻给出的评价尚是:“有了一个‘淫’字,凭他什么好处也不算了”,但贾琏却说的挺好:“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贾琏也是挺尊重爱护女性的。
另外,贾琏偷娶尤二姐,说起来似乎和现在某些人“包二奶”的行为很类似,但古今社会环境大不一样,所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古时富家子弟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单只一妻的反而罕见。道貌岸然的贾政号称“身自端方,体自坚硬”,不照样有赵姨娘、周姨娘等这许多小老婆吗?旧时《女儿经》就这样说:“最不孝,斩先脉,夫无嗣,劝娶妾,继宗祀,最为切”,也就是说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德的妻子要主动劝老公娶妾,来多生子孙,光大门户。这在旧时,是男人想娶妾时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王熙凤自己没有生出儿子,这在当时本身就很“理亏”,所以当时贾蓉撺掇贾琏偷娶尤二姐时也是执这样的道理:“叔叔只说婶子总不生育,原是为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作成此事”。
本来贾琏也是有妾的,那就是平儿。但王熙凤太过凶悍,把贾琏管得很死,平儿虽名义上是“通房大丫头”,也就是妾的身份,但慑于王熙凤的淫威,平儿却不敢多接近贾琏。这事其实平儿心中也有怨言,只是不敢说罢了。贾琏曾埋怨道:“她(指王熙凤)防我象防贼的,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又说过:“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这并非贾琏的一面之辞,第六十五回中,家人兴儿也说:“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里头,两个有一次在一处,她(王熙凤)还要嘴里掂十个过儿呢。”第七十一回中,尤氏也对平儿说:“难为在这里熬”,平儿也是眼圈一红。所以,就算是在《红楼梦》的书中,也没有严厉斥责贾琏偷娶尤二姐的行为,反而却将“尤二奶”称为“苦尤娘”,把凤姐称为“酸凤姐”,凤姐百般设计刁难欺负尤二姐的行为,书中也是持否定态度的。所以,贾琏偷娶尤二姐这件事,性质不是太恶劣,错误也不算太严重。
其实旧时文人,多以风流放荡自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明代袁中道就说:“游冶之场,倡家桃李之蹊,或未得免缘……偷淫两犯,为损大矣”,张岱也说:“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枯虐,书蠹诗魔……”所以从旧时的眼光看,贾琏的所为,确实像贾母说的那样:“什么要紧的事!”
除了这些风流事外,贾琏还是相当正直善良的。最为突出的例子,就是四十八回中,贾琏挨了他老子贾赦的一顿毒打,但和宝玉被打不一样的是,贾琏完全是无辜的。书中没有正面写,而是通过平儿之口转述的,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有个叫石呆子的破落户,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偏他家就有二十把好扇子,画有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等古人的写画真迹。贾赦这老儿知道了,就命贾琏弄来。贾琏好不容易烦了不少人情,终于见到了石呆子,但是这石呆子是那种倔驴脾气的主儿,他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贾琏再三抬价,石呆子只是不卖,声称:“要扇子先要我的命!”到了这个地步,贾琏无计可施,只好作罢。但是贾雨村听说后,设了法子,诬蔑石呆子拖欠官银,将他锁拿到了衙门里,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顺便就把这扇子抄了来,送给贾赦。书中说那石呆子不知是死是活,依我看多半要气死在狱中。贾赦办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还质问贾琏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了?”贾琏比较正直,看不惯这等事,于是反驳道:“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结果贾赦恼羞成怒,就打了贾琏一顿,连脸上都打破了两处。
从上面这个事例,我们可以看出,贾琏虽然好色,但却不像贾赦、贾雨村那样心黑手狠,坏事做绝。 前面也大略提过,第七十二回中, 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蓄意报复,故意将和贾环关系比较好的彩霞安排给来旺家的小子,那小子长得极丑,很对不起观众倒还罢了,并且酗酒赌博,不成样子。贾琏知道后就很不平,说道:“哦!他小子竟会喝酒不成人吗?这么着,那里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后来贾琏又对王熙凤说:“听见他这小子(来旺的儿子)大不成人…若果然不成人,且管教他两日,再给他老婆不迟。”但凤姐坚持道:“我已经和他娘说了,他娘倒欢天喜地,难道又叫进他来不要了不成?”贾琏无奈,只好说:“你既说了,又何必退呢?明日说给他老子,好生管他就是了。”在这件事上,贾琏虽然没有坚持正义,尽力为彩霞讨个公道,但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值得称许的,远胜于王夫人和王熙凤的歹毒心肠。
贾府中的男人,贾珍、贾蓉等都污浊不堪,贾赦用贾母的话就是:“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成日和小老婆喝酒”的色鬼,贾政是个迂腐腾腾的家伙,整天装模作样地看书。所以,真正干点实际事情的,只有贾琏。元妃省亲前,大观园的整个建设工程,想来千头万缕,复杂得很,比王熙凤料理东府的丧仪要繁复得多。是谁主持的?书中没有明写,说是“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赖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个安插摆布”,但除贾赦、贾珍外,其他人都是奴才,不可能掌握大事,担负起主要事务的,当为贾琏无疑。
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贾政带人去视察将要峻工的大观园,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贾政)问贾珍道:“这些院落屋宇,并几案桌椅都算有了。还有那些帐幔帘子并陈设玩器古董,可也都是一处一处合式配就的么?”贾珍回道:“那陈设的东西早已添了许多,自然临期合式陈设。帐幔帘子,昨日听见琏兄弟说,还不全。那原是一起工程之时就画了各处的图样,量准尺寸,就打发人办去的;想必昨日得了一半。”贾政听了,便知此事不是贾珍的首尾,便叫人去唤贾琏。一时来了,贾政问他:“共有几宗?现今得了几宗?尚欠几宗?”贾琏见问,忙向靴筒内取出靴掖里装的一个纸折略节来,看了一看,回道:“妆蟒洒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帘子二百挂,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毡帘二百挂,湘妃竹帘一百挂,金丝藤红漆竹帘一百挂,黑漆竹帘一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二百挂,每样得了一半,也不过秋天都全了。椅搭、桌围、床裙、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贾琏才是具体负责诸般琐碎事务的人,偌大的一个大观园,在短时间内能够造成,贾琏应付的事务绝不会比凤姐少。可见,贾琏也是有相当的才干的。第七十二回中,写宫中的什么周太监和夏太监再三索要贿赂,数额巨大,张口就是一千两银子以上,都是贾琏来小心应付。又说贾琏得知贾雨村被贬了官,就说“他那官未必保得长,只怕将来有事,咱们宁可疏远着他好”,然而据林之孝家的说:“东府大爷(贾珍)和他更好,老爷(贾赦贾政之类)又喜欢他,时常来往,那个不知?”大多数红学家都认可,在后半部佚稿中,贾府事败正是和贾雨村有极大的干系,这说明贾琏的政治眼光也是相当不错的。
另外,经江湖夜雨细读《红楼》一书,发现众红楼女儿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喜欢贾琏,她就是鸳鸯。在鸳鸯严词拒绝贾赦那个老色鬼时,贾赦曾对鸳鸯的哥哥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说给你,叫你女人和他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若有此心,叫他早早歇了。我要他不来,以后谁敢收他?这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他,将来外边聘个正头夫妻去。叫他细想:凭他嫁到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他!要不然时叫他趁早回心转意,有多少好处。”
贾赦怀疑鸳鸯心爱的对象是宝玉或贾琏。其实对于宝玉,鸳鸯明显不喜欢他。书中第二十四回就有这样的描写:
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坎肩儿,下面露着玉色绸袜,大红绣鞋,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围着紫绸绢子。宝玉便把脸凑在脖项上,闻那香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以下。便猴上身去,涎着脸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他,还是这么着。”袭人抱了衣裳出来,向宝玉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着?你再这么着,这个地方儿可也就难住了。”一边说,一边催他穿衣裳,同鸳鸯往前面来。
我们看鸳鸯并不像金钏等那样,在宝玉对她挑逗时,半推半就地迎合。鸳鸯的态度很决绝,马上就变了脸,叫出袭人来,使得宝玉再不好进一步“动作”。从这里明显可以看出,鸳鸯对宝玉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根本谈不上喜欢。虽然鸳鸯后来声称“一辈子不嫁男人,落得干净呢”,但是一般来说,一个女孩子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年纪轻轻抱这种“理想”的,所以鸳鸯钟意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贾琏,只是因为王熙凤太恶,才只好把这个念头藏在心中。联想到鸳鸯坚决拒绝贾赦后,不久贾赦就借上面所说的石呆子一事痛打了贾琏一顿,想来和此事也不无关系。
在贾赦欲娶鸳鸯的事件中,贾琏的表现也耐人寻味。当时贾赦即刻叫贾琏来说:“南京的房子还有人看着,不止一家,即刻叫上金彩来。”金彩是鸳鸯的父亲,古时儿女婚事,父母作主,如果金彩开口,鸳鸯更难违抗。比只叫她的哥哥来施加压力要管用的多。但贾琏回道:“上次南京信来,金彩已经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连棺材银子都赏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便是活着,人事不知,叫来也无用。他老婆子又是个聋子。”这番话,是否借词推脱不好判言,但证明在贾琏的内心中,是不情愿让金彩过来的,也说明了他其实不愿意让贾赦能顺利地娶到鸳鸯。贾赦听了,果然大怒,喝了一声,又骂:“‘混帐,没天理的囚攮的,偏你这么知道,还不离了我这里!’唬得贾琏退出”。这证明贾琏对鸳鸯也是有好感的。
鸳鸯喜欢贾琏的另一个例证就是,她可以自己担负起非常大的责任,从贾母身边偷出大量的东西来给贾琏典当后花用。我们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不经贾母知晓就偷偷弄走那么多的东西,虽说是过一段时间就赎回来,但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这个风险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鸳鸯对贾琏特别有感情的话,她凭什么要为贾琏出这样大的力气,办这等冒险的事?
所以说嘛,贾琏还是有几分可爱的,并不是坏得透顶的人。
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贾迎春
六、贾迎春:因为善良,所以懦弱
贾迎春是个不大起眼的角色,她给一般读者的感觉也很平淡,远不像林、薛、湘云、探春等人那样让许多人打心眼里欣赏赞叹。就算是凤姐、秦可卿等也远比迎春拥有更多的追捧者。在金陵十二钗中,除了没有重点描写的巧姐外,最容易被忽视的就是迎春了。
有些人对迎春下得评语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她太软弱无能,又笑她的浑名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大家常讥笑迎春懦弱到这样的程度――手下的老妈子们偷了她的首饰去赌博,她知道了也不索要,甚至说当自己丢了算了。又有人说,因为贾迎春的性格太过于软弱,才使得中山狼孙绍祖越发猖狂。正是因为她的懦弱性格,才造成最后的悲剧下场。
然而,江湖夜雨的看法,却有很大的不同。
我们知道,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后天环境造成的。我们来看一下迎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环境:
迎春的父亲是贾赦,贾赦这个人物在书中虽没有正面详写,但通过他索要鸳鸯当小老婆,强抢石呆子的扇子等肮脏行径来看,定是一个暴戾下流的衣冠禽兽。贾赦这厮对迎春是没有什么父爱可言的,也懒得过问迎春的生死。所以,迎春经常居住在大观园中,恐怕连贾赦的面也见不了几次。
迎春的亲生母亲,是贾赦的“跟前人”,和探春生母赵姨娘差不多的身份,但是死得很早。而名义上的母亲 邢夫人,那可不是个善茬,我们看凤姐那样厉害的人物,她都敢下手猛掐。要知道凤姐不单本人泼辣,而且有贾母呵护,王夫人为臂膀,更有娘家的势力(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作靠山,即便如此,凤姐还被邢夫人整治得哭了好几回。迎春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怎么敢惹她?
所以,林妹妹那句“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实在应该转送给迎春才对。林妹妹怎么不敢多说话了,周瑞家的送宫花去,林妹妹就冷言冷语地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周瑞家的反应则是“一声也不敢言语”。其实林妹妹有贾母宠爱,贾府中人人都敬让她三分。迎春可不像黛玉那样有姥姥疼,舅舅爱(黛玉的姥姥是贾母,舅舅是贾政),所以她只能处处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肯自己委屈些算了。她那“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的麻木,恐怕就是这样形成的。所以,一味指责迎春懦弱,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迎春不如此低调,恐怕单邢夫人就能把她折磨死,也轮不到孙绍祖出场了。别看邢夫人在七十三回中指责迎春不教训她的奶妈,但如果迎春转变态度,经常板起面孔教训奶妈,邢夫人恐怕更有理由来责骂迎春。我们知道,贾府中对奶妈一向是很尊敬的,书中二十回中,宝玉的奶妈李嬷嬷无理取闹,王熙凤这样有权威的人来了,却也不敢厉声喝叱,而是好言好语地说:“妈妈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刚喜欢了一日。你是个老人家,别人吵,你还要管他们才是;难道你倒不知规矩,在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你说谁不好,我替你打他。我屋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跟了我喝酒去罢。”所以,迎春如果真的说起她乳母来,邢夫人恐怕一抹脸就成了“刑夫人”。
有人以探春的精明强悍来对比迎春,于是得出结论,迎春是个软弱的窝囊废,探春是巾帼群中的人杰,脂粉队里的英雄。这和书中邢夫人的腔调很相似,第七十三回中邢夫人曾这样数落过迎春:
你是大老爷跟前的人养的,这里探丫头是二老爷跟前的人养的,出身一样,你娘比赵姨娘强十分,你也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你反不及他一点?
这段话,大家不可呆看,什么“你娘比赵姨娘强十分”,都是虚伪的言辞,迎春的母亲要是活着,估计邢夫人绝不说这话,关键在后面这句――“你也该比探丫头强才是”。如何强法?其实依邢夫人的道德素质,当然不会期望迎春本人有多么出色,而是希望她像探春投靠王夫人一样,成为巴结趋奉自己的人。可想而知,如果迎春也像探春一样,千方百计地投邢夫人所好,唯邢夫人马首是瞻,坚决站到“邢”字旗下,那她的腰杆也会硬起来,威风也完全可以抖起来。可惜,迎春不是那种人,她做不来那种事,虽然她的生母早就去世,投靠邢夫人要比探春更方便(探春有赵姨娘不断“干扰”,让她十分头疼),但是迎春却始终不肯走这样的路。迎春懦弱吗?我觉得她并不懦弱,她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装愚守拙,却坚决不无耻地投靠到邢夫人这个恶婆娘的怀抱中。当然这也为她后来的婚姻悲剧埋下了后患。
历来有“慈不掌兵”之说,统兵也好,在官场也好,历来都不允许性格太善良。唐代大将高崇文伐蜀时,一个士兵因折断了筷子就被斩首,其实他罪过远不至死,但高崇文当时就是要杀人立威,所以他就当了冤大头。古来的所谓名臣能将,大都是这样的人。而迎春太过善良,就不可能有当家掌权的能力。既没有掌权的可能,于是她经常为人们所轻视。在诗社中,她历来是个陪衬的角色。贾母召众姐妹见贵客时,也只说“去把史薛林四位姑娘(薛有二位,宝钗宝琴)带来,再只叫你三妹妹(探春)陪着来罢”。惜春因为年轻太小,不叫来也就罢了,撇下迎春不叫,显然是贾母心中就不怎么在意她。
其实迎春的容貌是挺不错的――“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迎春虽然在诗词上的才学不如林妹妹、宝钗等,但就书中描写的脉络看,迎春应该在围棋方面很有造诣。《红楼梦》中元、迎、探、惜四姐妹应分别有琴、棋、书、画之长。我们看探春房里有树林一样的毛笔,又有颜真卿的墨迹及“各种名人法帖”及“数十方宝砚”,自然擅长书法,并且她的丫头叫做“侍书”,而惜春曾专门要画大观园,当攻绘画,她的丫头也叫做“入画”。对于迎春的棋才,曹雪芹几乎没写,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大概是曹雪芹不大懂围棋所致。但迎春喜欢下棋是无疑的,她的丫头叫做“司棋”,是一证据,另外,贾宝玉吟诗感叹迎春出嫁时也说:“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坪”。
前面说过,迎春这种沉静得有点木讷的性格,倒是十分适合下棋的,当今世界棋坛第一人,当属韩国的李昌镐,他素有石佛之称,也是木讷寡言。但李昌镐面对棋盘时,老成得不能再老成,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精确得不能再精确,这三种素质,在李昌镐的身上组合起来,使他成为一部威力无比巨大的胜负机器。我想迎春如果生活在今天,恐怕“正官庄杯”(世界女子围棋比赛)上少不了她的身影。
对于贾迎春的婚姻悲剧,有人评论说:“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贾迎春的性格决定了其个人悲剧的命运”。也有人说:“性格过于柔忍懦弱,可算得是贾迎春不幸婚姻的一个内因”。对于此类说法,我并不能完全认同。
我的看法是,迎春的悲剧一方面是邢夫人的有意陷害。更重要的是贾府当时在朝廷中的政治地位已经全面恶化。
之所以把迎春嫁给孙绍祖这样一个很不端的人,书中虽说的是贾赦的安排,实际上恐怕一多半是邢夫人的主意,只是没有明着写罢了。迎春出嫁后,回门时哭诉孙绍祖的种种恶行,邢夫人根本不在意――“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面情塞责而已”。可想而知,邢夫人肯定不会起什么好作用。
迎春婚姻悲剧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应该是当时的政局中,整个贾府已经岌岌可危,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定时炸弹。不然,孙绍祖是不敢对她如此虐待的。
书中所写的那些理由,似乎都是老妈子们的见识,什么贾赦使了他五千两银子,贾迎春就算是卖给孙家的。我晕,难道孙家是黄世仁,贾赦是杨白劳?当时贾府还没有被抄,贾赦还是“一等神威将军”,孙绍祖是什么?“现袭指挥之职”,“正在兵部候缺题补”。“一等神威将军”用了他个小小军官的五千两银子,还嫁给一个女儿,他有什么好怨恨的?像他这样的身份,满心想送五千两银子,恐怕还要托人找门路才见得着“一等神威将军”哪。再者,孙绍祖明目张胆地欺负一等将军的女儿,就不怕有什么后患?一等将军贾赦虽然愚蠢,但心黑手狠,并非善茬,夺石呆子的扇子就是例子。孙绍祖为什么不怕?这些都是可疑之处。
江湖夜雨猜想,当时肯定是贾府衰败就在旦夕之间。孙绍祖一介蛮夫,开始并不了解朝廷中诡谲的政治内幕,没有动头脑就和贾府结了亲,后来才听说贾家要完,于是他恼恨之余,才对迎春痛加虐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孙绍祖是不敢猖狂到这样的地步的。
历史上曾有过类似的例子:唐代的新城公主,当时是唐高宗的嫡亲妹妹,选驸马时挑了一个叫韦正矩的人。此人一开始以为能当上驸马,必然官运亨通,青云直上,于是削尖了脑袋挤上前求当驸马。不想当了驸马后才知晓,朝廷中真正掌权的是皇后武则天,而武则天对新城公主是有宿怨的,这下子倒好,韦正矩没有沾上半点光,反而受了牵累。于是他就对新城公主痛加折辱嘲骂,这些事情传出去后,武后一党果然就对他另眼相见,以示嘉许。于是这厮就更加变本加厉,最后趁新城公主病时,下了毒手,用棉被活活闷死了新城公主。
我们看,孙绍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虐待迎春,肯定也是和政治上的风向有关。所以,这场婚姻悲剧和迎春的性格是没有关系的,迎春这种逆来顺受惯了的人还受不住,换了别人更不行。有些人认为,贾迎春若有夏金桂的三分泼辣,来个大闹孙家,孙绍祖未必就敢便下毒手。但我不这样看,薛蟠不敢打夏金桂,也是因为当时薛家势微,而夏家却很有势力。就算是家庭中的矛盾冲突,也绝不是谁横就怕谁。就算是贾迎春换成贾探春,也不济事。我们知道凤姐那么“英雄了得”,开始确实也镇服了贾琏,但一旦娘家势败后,也是“哭向金陵事更哀”,凤姐的英雄劲呢?也全没有了吧?所以,就算是贾迎春有夏金桂的脾气也好,贾探春的脾气也好,孙绍祖还是会照打不误的,除非贾迎春变成梅超风一样的彪悍,会使“九阴白骨爪”,不然难逃被折磨至死的命运。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其实这两句送给迎春更贴切些,迎春默默忍受着许多苦难,宁可委屈自己,顾全他人。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好姑娘,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做搭挡,最省心,最安心。然而,这样的人却往往为人所忽视,甚至为人所轻视。所以说,为人太好,也是一种错误,刘璋要比刘备更善良,但给他的评语是什么:“刘璋暗弱”。写到这里,不禁想起《笑傲江湖》上岳夫人临终前对令狐冲说的那句话: “冲儿,你以后对人,不可心地太好了!”这句话,当时轻轻揭过,没有怎么想,但现在却觉得,这句看似平淡的话却是从心里滴出来的血凝成的。这里我也不免要对读者说,大家也一定不要心地太好了,不然就像贾迎春一样,受尽了苦,却少有人同情,说不定还讥笑你懦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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