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心情郁闷 曹大元蛇口遭险  肩负重担 江铸久再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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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心情郁闷 曹大元蛇口遭险  肩负重担 江铸久再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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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曹大元为了图吉利,特意准备在比赛中不抽“三五”牌香烟而改买了“红双喜”。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比赛那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曹大元郁闷得差一点晕了过去。

  原来海上世界的胡总见邵震中败北,再加上三位香港棋迷的埋怨,心里总有点小小的内疚,所以在招待方面便安排得更加周到小心。他知道曹大元在比赛时抽烟,便想为曹大元准备两包烟放在比赛桌上。胡总还特意询问老郝:“曹大元抽烟是什么牌子?”老郝稍想了一下:“好像是美国的三五牌吧。”说完还特地打电话给邵震中,证实后才对胡总说:“肯定是三五牌。”

  于是第二天当曹大元刚在座位上落座,一位服务员便把两包三五牌香烟用盘子端过来放在曹大元右手一侧的茶几上,这让曹大元仿佛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一惊。

  曹大元是个敏感的人,特别是这件事自己反复思考过,因此马上便有种“怎么三五连避都避不开”的阴暗预感。尽管曹大元立即站起来把这两包香烟还给了服务员(这让服务员和胡总当时一阵错鄂),但心情却因此开始坏了起来。

  1986年7月1日,NEC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第八场比赛在蛇口的“海上世界”拉开战幕,由小林觉执黑接受曹大元的攻擂。在对局室里,只见小林觉神情气爽,这是他连胜中国钱宇平和邵震中后一种必然的心情状态。而曹大元本来心里的压力就不小,再加上被“三五”牌香烟搅了一次局,他的脸色就显得分外苍白和紧张。

  比赛中常常有这样的情况,两位对局者在赛前的神态可能就已经决定了比赛的结果。但当时中国侧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郝克强在研究室里还特地跟聂卫平和华以刚说:“如果曹大元胜,四比四的结果还算过得去。”

  由于来观棋的人大都住在船上的客房里,所以比赛一开始,研究室就挤满了人。藤泽也来了,服务员赶紧给他倒上一杯威士忌。大概是前天上午藤泽喝酒太多而受到酒卷的提醒吧,只见藤泽举着酒杯求饶似的对酒卷说:“就这一杯,不再添了。”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弄得本性老实的酒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局室里,小林觉以二连星起手,然后在右边打入白棋的拆三。曹大元对这个下法也有准备,于是便选择了一个可以转换的常见变化与小林觉周旋。如果真能形成曹大元预计的结果,曹大元对局面还是挺有自信的。

  研究室里,和曹大元一起作过赛前准备的邵震中知道这都在赛前的预料中,于是他在棋盘上摆出一个黑白进行转换的变化图,然后问藤泽:“如果形成这个结果怎么样?”藤泽马上肯定地说:“这样当然白棋不错。”邵震中眼里立时闪出一丝得意的光芒——原来在赛前研究时,曹大元对这个变化不太满意,邵震中坚持这个结果白棋不错,后来还把聂卫平请去作最后评判,聂卫平支持邵震中,曹大元这才勉强接受邵震中的意见。如今邵震中的方案得到藤泽的首肯,难怪他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但没等邵震中得意完,藤泽接着讲的话马上让邵震中从天堂坠入地狱:“不过,两周前由日本的宫泽吾朗率先下出了黑方最强硬的一着,而且取得了很好的结果。好像《棋周刊》还找一些年轻人专门研究过这个变化。”酒卷在一旁附和:“确实如此,小林觉也参加了共同研究,这个稿子可能下星期就要刊载了吧。”藤泽笑着说:“如果小林觉真下出这步强硬之着,而曹大元又没有研究过这变化,恐怕就不好应付了。”说着便摆出了黑棋一步单曲头的新下法。

  这步棋确实不易想到,因为粗看好像有点俗,但它却能顽强地不让白棋有转身的余地,从而将局势导向复杂的纠缠战。由于这个变化中国棋手从未见过,所以邵震中顿时有点紧张地对聂卫平说:“糟糕,曹大元肯定没有思想准备。”聂卫平也清楚地知道,大赛前一方有周密准备,而另一方不知情还跟着对方走,这种反差常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聂卫平实际也和邵震中有同感。以聂对曹大元的了解,曹大元是最不擅长下自己没有把握的棋的,于是聂卫平的脸色也严峻起来。

  果然,在对局室里当小林觉毫不犹豫地把这步单曲的新手拍在棋盘上之后,曹大元心头猛地一凛。他知道小林觉必是有备而来。否则决不会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贸然下出这样毫无成算的棋来。

  这时曹大元突然心慌起来。小林觉的下法不但自己没有看到过,而且预见的形势也是自己不擅长的。所以曹大元陷入深深的长考中。

  在研究室里,华以刚开始直言不讳地问藤泽:“按照藤泽先生的看法,您觉得现在白棋最佳的下法是什么呢?”

  藤泽爽朗地笑了起来,他对中国棋手从来不隐瞒什么,于是便实话实说:“他们年轻人研究得很深,内容我也不很了解,但听说结论是如果白棋强行作战,结果一定不会好。所以如果我是曹大元,一定会采取最简明的下法——就是把右边三个白棋弃掉,如此局部虽然黑棋有所得,但全局白棋还能和黑棋抗衡。”

  说着藤泽便在棋盘上摆出了弃子争先的变化。聂卫平看后连连点头,心想这下跟藤泽先生倒学了一着——与其绞尽脑汁,花费宝贵时间去应付对手早有准备的东西,还不如尽快找一条最简单的安全之路,哪怕吃点小亏也在所不惜。

  而在对局室里,曹大元的心情远比旁观者要复杂得多。虽然他也想到了可以弃子的简单之策,但毕竟局部还是吃了小亏,所以心犹不甘。但如果选择战斗,又前途复杂,结果无法看得清。在犹豫了十几分钟后,曹大元突然想到了小林觉并不是个以力战见长的选手,于是一瞬间,他便选择了与小林觉以“特短对特短”搏一把的决定。

  但事实证明,曹大元这次把“宝”押错了。虽然曹大元和小林觉都不是力战型的棋手,但这以后的进程小林是有过研究的,所以他的着着式式全都走在要害上。而曹大元本来就不擅长乱战,在气氛紧张,压力又重的状态下,他的棋就下得很放不开。等十几着以后,曹大元的白棋让黑棋攻得极为困苦,局势已向小林觉一面倒起来。

  曹大元的困境连研究室里的郝克强都看出来了,他指着在黑棋重重包围之中艰难突围的白棋说:“这条白棋跑得如此委屈,我看简直象新四军的‘皖南事变’了。”由于老郝的哥哥曾在“皖南事变”的新四军耽过,所以对这一段历史十分熟悉,当时新四军就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死伤巨大才勉强突了围。应该说,老郝用新四军的“皖南事变”来形容曹大元的白棋,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贴切的。

  这时,酒卷和浜崎开始活跃起来,他们不断用日语询问藤泽,而藤泽的口吻一次比一次肯定。最后的局势竟连浜崎这种业余水平也看得很清楚了——黑棋占绝对优势。

  郝克强的口气开始有些埋怨起来:“这棋简直下得太窝囊了,白棋不能总这么忍着,总该拿出点招来吧。”但聂卫平、华以刚、马晓春、邵震中等都没有接老郝的腔。因为职业棋手都知道,曹大元又何尚不想搏呢,但有时棋下到这个份上,常常是有劲使不出来。再加上曹大元心理上又有江西术士“蛇口论”的阴影,因此这棋下得越发没有生气。到中午封盘时,曹大元的棋几乎已被所有人在心里判了“死刑”。

  中午封盘后的午餐,中国侧气氛十分郁闷,曹大元则更是滴水未进。让他特别难过的是平时训练棋都下得不错,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却偏偏“掉链子”,在上午两个小时后就落后那么多,甚至已经失掉了再拼搏的机会。曹大元后来对朋友透露,当时他的情绪低落,在看到同伴们一张张无可奈何的脸,甚至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当然,作者认为这只是反映出曹大元当时的心情实在恶劣。)

  相比中国方面,日本侧的午餐吃得有滋有味,小林觉竟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啤酒。或许这时小林觉也意识到他大概可以拿下这局比赛了。

  下午续弈,任何奇迹都没有发生。由于白棋实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与黑棋争胜负,所以尽管曹大元坚持了很久,但对整个局势来说根本与事无补。

  蛇口之行如此失败,让中国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中国方面本来就实力逊于日本队。只有仗着能够领先才能有气势上的优势(就像第一届江铸久的五连胜那样)。而如今,日本队以五比三领先。而且小林觉在三连胜后肯定气势如虹,这一现状连本来超级乐观的郝克强也像哑了火的机枪,没有心情再谈论比赛的前景。

  中国队蛇口两连败,总成绩三比五落后,这让所有媒体都显得“有气无力”,仅以小豆腐干似的篇幅简单报道比赛,甚至连本来围棋报道强势的上海新民晚报,也同样非常简短地报道了这两场比赛。

  日本新闻当然大篇幅报道了小林觉的胜利,不过从浜崎的文章中还是可看得出日方持一种谨慎的乐观。浜崎特意用藤泽的一句话来作标题:“等待曾让日本队吃苦头的江铸久。”这篇文章说,尽管日本队取得了期待中的领先,但还没有到可以高歌庆祝的境地,因为下一个对手就是江铸久。藤泽秀行把他形容成让日本队吃足苦头的人,所以日本方面只有打败了江铸久,才能真正地安下心来。

  日本方面对江铸久的神勇至今心有余悸,而中国方面当然也把吹响号角的希望寄托在江铸久的身上。老郝甚至动情地对江铸久说:“如果你再倒下,第二届擂台赛中国队就没有指望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