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鲜名将传略:崔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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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少年英豪

崔贤原名崔得权,其父崔化心是朝鲜著名义兵将领洪范图的部将,原籍在朝鲜咸镜北道的惠山郡,是一个与中国隔鸭绿江相望的小山城。由于各地义兵在日本殖民军队的镇压下相继失败,残部被迫向苏联远东和中国东北境内转移。1907年6月8日,崔贤出生于中国东北延吉地区的珲春县。1907年对朝鲜民族来说是悲痛的一年,李朝高宗秘密派到召开万国和平会议的海牙求助的李俊(1859—1907,咸镜南道北青郡人)为了唤起国际对朝鲜命运的关注而剖腹自杀;然后,高宗在日本殖民者的威逼下退位并宣布解散朝鲜军队;朝鲜和日本缔结了《丁未七条约》,强制推行“次官政治”(即朝鲜各级官吏必须设日籍次官,实质上使日本殖民者掌握了朝鲜的一切内政权力。后来,日本在伪满洲国也是这样做的)。

崔贤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洪范图、任秉国等独立军将领都是他的导师,传授他枪法和骑术,树立他为朝鲜独立而战的意志。他年仅十一岁时,就参加了大韩独立军((1919—1921,由洪范图将军手下的200多义兵主动成立的抗日独立军部队,把白头山[即长白山]下面的汪清县凤梧洞当作其根据地。),担任通讯联络的任务,参加到反抗日本侵略者奴役的武装斗争中。

在1920年10月—1921年5月的日本军队大“讨伐”中,有大约一万名朝鲜革命者和侨民被杀害,其中就包括崔贤的母亲。他和父亲跟随任秉国的部队,撤退到苏联滨海省,这里有大约二十多万朝鲜侨民。在苏联政府的暗中支持下,独立军得到了休整,继续以滨海省和苏朝边境为根据地,进行抗日斗争。崔贤被任命为独立军某支队的通信兵,由于从小练成娴熟的骑术,崔贤十分适合这个职务。当这个年仅十三岁、个头矮小的少年在旷野纵马疾驰的时候,连一辈子在马上生活的俄国哥萨克都感到惊叹。

在一次战斗中,由于支队被日寇包围,崔贤和另外三名通信兵,奉命穿过战场向总部求援。他们骑着马、冒着弹雨,冲向重围。途中三名同伴都中弹牺牲,崔贤的胳臂也受了伤,但是他不顾伤痛,终于及时赶到总部。任秉国亲自给他包扎,连声称赞他是个可以当独立军将领的人才。也许,这只是一个长辈对英勇负伤的战士的鼓励和安慰,不过,崔贤虽然没有当上独立军的将领,却最终成为朝鲜的名将。

独立军失败后,崔贤返回间岛,经尹昌范(后任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独立师独立团团长,1933年被打成“民生团”奸细,遭到杀害)介绍,加入东满青总组织。东满青总时期,可以说是他从民族主义运动转向共产主义运动的时期。这个转变,在他七年多的监狱生活中,得到了促进。1925年,奉系军阀当局以"经济募捐事件嫌疑犯"罪名将他逮捕,关入吉林第四监狱(即延吉监狱),判处他无期徒刑。他被关进的牢房,有个外号叫“戆头”的强盗杀人犯。每当有新的囚犯关进来,他就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抢去据为己有;如果有谁的亲友送来了饭菜,他就抢过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崔贤得知此事后,决心教训教训他。便掏出老刀牌高级香烟,自己叼上一支,对其他囚犯也每人分给一支,惟独不给“戆头”,“戆头”想动手打他,结果被他用戴着手铐的拳头一下子就打倒在地,从此再也不敢欺压囚犯了。崔贤教训了“戆头”以后,其他囚犯都把他看成恩人,十分亲近他,崔贤也顺势把大家团结起来,并把自己的影响扩大到其他牢房。

崔贤被判无期徒刑不久,军阀当局经常组织龙井市的大成中学、东兴中学、永新中学、恩真中学等许多学校的学生参观牢房。这是因为在龙井相继出现了各类反日反军阀的团体,反动派企图用这种方法清除青少年学生的革命思想,压制他们的斗争气势。崔贤决心破坏敌人的阴谋,便通知各牢房预先准备好水枪,等到学生们来参观牢房的时候,就向带队的反动教师和看守射出便桶里的臭水,吓得他们慌忙带着学生溜出了监狱。监狱当局为找出主谋者,费尽了心机,但都没能找到,因为所有囚犯都说自己是主谋。

在漫长的狱中生活里,崔贤当过监狱制鞋厂的制鞋工、石印厂的排字工、服装厂的高级西服裁缝、木工厂的木工以及理发员。他无论在哪里工作,对那些虐待和折磨他的人,不管是谁,都给以严厉惩罚。有一天,他拿制作桌椅剩下的边角料来做象棋子儿,被监工发现了。那个监工打囚犯就象家常便饭,这次也不例外,他也开始打崔贤,结果被崔贤用椅子腿狠狠地揍了一顿。监狱当局给了崔贤一个星期的禁闭处分,但从那以后,监工就再也不敢对囚犯行凶了。

二、抗日先锋

1930年延边五卅暴动和秋收、春荒斗争被镇压后,许多朝鲜革命者被关进了崔贤所在的监狱。由此形成的狱中小社会,是对崔贤的成长和进步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学校和熔炉。他加入了牢里的地下组织——反帝同盟和赤卫队。反动军阀的监狱,终于把这个独立军时期的通信兵——一个民族主义者完全改造成了共产主义者。他同尹昌范等人一起帮助了独立军时期的老上司任秉国等几个革命家越狱成功。

1932年,崔贤自己也越狱成功,加入了延吉县太阳帽赤卫队。任负责人之一。旋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1月,任延吉抗日游击大队第一中队政治指导员。这年9月7日,金日成任政委的汪清游击大队和珲春游击队、救国军吴义成部联合攻打东宁县城的伪满军一个团和石田守备队,毙伤日伪军二百余人,缴获大量战利品。由于通信员送的命令晚了,崔贤的部队没有赶上战斗,只得沮丧地到游击队的根据地小汪清马村和金日成部会合。结果次日敌人追来报复,但又不敢进村,就焚烧村庄外的谷垛泄愤。游击队人少枪少,便用远距离狙击打击放火的敌人。崔贤在五百米外弹无虚发,打倒了不少拿火把烧谷垛的敌人,他的射击本领让金日成惊叹不已。打退敌人后,崔贤和金日成彻夜畅谈,离别之时,金日成在东宁战斗的战利品中挑选了四支步枪和一个琥珀烟嘴,作为纪念送给崔贤。那个烟嘴成了崔贤最心爱的随身之物,现在陈列在朝鲜革命博物馆里,作为金、崔二人革命友谊的象征。

1934年3月,根据满洲省委的指示,东满各游击队编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独立师,崔贤所在的延吉游击队编为独立师第一团(团长金顺德,政委崔学哲),崔贤任第一连政治指导员。为了打破敌人的“讨伐”,独立师除一团留在老区牵制敌人外,主力分别向安图、额穆、宁安进军,开辟新区。崔贤连奉命开赴敦化和桦甸交界的大荒沟地区,进行扩大游击区的活动。当时,分别拥有八十人和一百人左右的两支山林队驻扎在大荒沟山沟里,前者因为有地下工作者深入进行了反日宣传,比较积极地打击日伪力量,而且,还影响了这一地区的自卫团由亲日转向反日;而后者不仅专事抢掠民财,而且勾结柳树村的敌军警,准备集体投降日军。一个要抗日,一个要投敌,两支山林队互相对立,有爆发流血冲突的危险。崔贤以居中调停为名,设宴邀请了两支山林队的头领。当企图投降的那支山林队的大小头目们走进宴会场时,崔贤就迅速解除了他们的武装;而对另一支山林队却毫毛未动,对与他们有友好关系的其他自卫团,也没有使用武力。

但是,这种从抗日统一战线出发的策略,却遭到以独立师领导层中左倾人物的指责。他们说:“不打自卫团就等于向敌人投降。”。于是撤了崔贤政治指导员职务,并把他打成“民生团”奸细,在那个时代,这就意味着随时可能死于非命,在1933年的反“民生团”斗争中,就有两千多名朝鲜党团员、游击队员无辜被杀。幸好崔贤得到了师政委王德泰(1908—1936,山东人)的竭力辩护:“如果崔贤同志是‘民生团’,那么,我们二军里不是‘民生团’的到底是谁?”,只被降为战士。王德泰惟恐他遭到暗害,又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当了一年的军需处长。到1935年底,才又重新当了第一连的连长。

1936年2月9日,人民革命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一方面队伍编制扩大,干部缺乏;另一方面许多有经验有能力的干部却贴着“民生团”的标签得不到任用。王德泰、金日成等坚决反对所谓反“民生团”斗争的领导人按照大胆信任、大胆提拔的原则,乘机彻底解放了一大批被错误打成“民生团”的干部,让他们回到各级领导岗位上来,崔贤也由连长提升为一师(同年7月改称四师)第一团团长。

1938年7月,崔贤任抗联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第十三团团长。他机智勇敢、胆大心细、遇事冷静,仅仅在30年代后半期,崔贤就参加了小汤河战斗(1936年11月下旬,迎击伪满第七骑兵团和教导队)、四门沟战斗(1936年12月,伏击伪靖安军第八团)、间峰山战斗(1937年6月30日,伏击日军第十九旅团第七十四联队和伪靖安军张兆国营)、东清沟战斗(1936年10月10日,伏击伪满第七旅第十团)、木箕河战斗(1939年3月11日,消灭李海山森林警察队)、大沙河战斗(1937年4月24日,消灭李道善治安队)、大阳岔战斗(1936年11月4日,逼降伪满军教导队两个连)、寒葱沟战斗(1936年4月7日,伏击敦化县日军守备队和伪警察队)等三百余次战斗,充分显示了其作为卓越军事指挥员的才智和无比勇敢精神,被日军称为“凶悍的男子汉”,他所率的团以能征善战、敢打敢冲而驰名。

崔贤不但是军事作战的能手,也是老练的政治工作者和鼓动家。他既善于对其他军事势力进行有区别的军事外交,组织统一战线;也善于做瓦解敌军的工作。他在伪满军警中建立了自己的网络,不仅给游击队系统地供应了武器弹药,还经常提供情报。

敌后的生活十分艰苦,在长期转战中,崔贤得了严重的伤寒,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被送到密营里休养。密营的医疗条件和粮食供应都很糟,连稀粥都喝不上,只能把霉烂的玉米芯搓碎,冲开水喝,而这种粗劣的口粮也经常断顿。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崔贤带病袭击了敦化附近的亲日地主,缴获了大量粮食和肉类,病号和伤员们才开始吃到了有油性的食物。他的爱人金哲镐在即将生产时,正好遇到敌人“讨伐”。她和队伍失散,在雪堆里生孩子。在没有接生员的情况下,她自己掐断婴儿的脐带,接着就同追来的敌人展开了枪战。幸好游击队的增援力量赶来,才救了她和婴儿。为了纪念东北的战斗岁月,金哲镐在解放建国后的每个月一定要有两次给孩子熬玉米渣子粥吃,一直坚持到去世。

1940年初,由于敌人的“重点讨伐”,第三方面军分兵两路开展活动。崔贤率领十三团离开主力,连续袭击了延吉县四方台、桦甸县大蒲柴河、蛟河县官地等敌据点,与日军赤崛部队、伪满刘树、高明部队交战,力图牵制敌人,掩护主力突围。后转移到汪清县攻打了鸡冠粒子和老母猪河等集团部落。5月5日,又袭击了天桥岭、大甸子据点,然后突出包围圈,转移到东宁县境。而三方面军主力也乘机突围,转移到五常县境。

抗日联军坚持到1940年底,整个第一路军已经濒临崩溃。一方面军总指挥曹亚范(1911—1940,北京人)遇害,所部基本覆灭;警卫旅和二方面军余部相继越境入苏;三方面军总指挥陈翰章(1913—1940,吉林敦化人)和十五团团长李龙云先后牺牲,和一路军总部已经失去了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三方面军参谋长安吉(朝鲜人,?—1947)率领十三团、十四团在珲春一带越境,退入苏联。并于1941年1月中旬进入在双城子(沃罗什诺夫)蛤蟆塘建立的南野营。2月25日,抗联领导人周保中和金策到南野营视察,召开了干部会议,进行整编,并决定组成中共道南特委,崔贤任候补委员。8月11日晚,季青(黑龙江依兰人,原五军政委,后被苏联内务部秘密逮捕,下落不明)、崔贤率领一支十六人的小队伍,越境奔赴宁安一带,开展游击活动。1941年8月1日,退入苏境的各抗联部队按照苏联红军体制编为抗日联军教导旅,对外属于苏联红军。第一路军入苏人员编为第一营,崔贤任第一连上尉连长。

三、开城和春川

1945年8月,崔贤以朝鲜工作团成员身份,在金日成率领下,跟随苏联红军返回祖国朝鲜。由于当时没有成立南北统一的政府,也不可能成立正规的军事力量,便以人民保安队的名义组建军队,崔贤作为百战老将,义不容辞地参加了这项工作,并在苏军撤退后担任警戒三八线的人民保安队队长。1948年2月8日,朝鲜成立了人民警备队,隶属内务省,崔贤任三八线警备旅团旅团长。当时的三八线上,双方小规模冲突不断,在1948年韩军实力超过北方后(韩军有七个师和一个在建的首都师,人民军仅四个师团),冲突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了。当时朝鲜古都开城(今属朝鲜)在三八线南,而该城的制高点松岳山(海拔四百八十八米)却在三八线以北。山上的人民军居高临下,俯瞰朝鲜中部的交通干线,在战略上有着重要的意义,韩军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夜谋划将其拔除。

1949年5月4日,有炮兵支援的韩军4100多人在第1师师长金锡源(Kim Sha kugen,简历见注解)准将的指挥下越过三八线,进攻松岳山。金锡源原为日本军官,是崔贤的老冤家,两人曾经在东北战场上交过手,结果是金锡源大败,带伤而逃;这次交手的结果也不例外,经过两昼夜激战,金锡源再次被崔贤击败,韩军损失1000多人。崔贤率领警备旅一直打到开城的南门,准备将其一举拿下。但是朝鲜政府考虑到作战准备还不充分,不愿意将冲突扩大为全面内战,所以禁止崔贤攻城。而另一方面,李承晚政府对意料之外的失败既感震惊又不肯甘休,企图发动更大规模的“北伐”,计划是在7月15日,金锡源率部从瓮津方面向北进攻占领平壤,并命令总参谋长蔡秉德少将充任总指挥。但因人民游击队积极活动,威胁后方,使七月进攻计划缩减为以松岳山为目标的小规模进攻。7月25日,金锡源指挥韩军5100多人再次进攻松岳山,这次韩军不仅有大量炮兵支援,还首次出动了飞机进行轰炸。崔贤指挥警备旅官兵固守阵地,奋战五昼夜,韩军又损失700多人,被迫停止进攻。因为屡建战功,崔贤升任人民军政治局长。

朝鲜战争爆发前夕,崔贤就任人民军第二师团少将师团长。第二师团创建于1947年,中高级军官多是抗联老战士,是人民军中资格最老的师团之一,训练有素,而且是苏式装备,再加上崔贤的赫赫威名,人民军上下均对其寄予厚望。按照总参谋部制定的南下作战计划,第二师团划归第二军团,在东线作战。军团长金光侠少将命令崔贤担任主攻任务,“从北面进攻春川,6月25日上午加以占领”。

春川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在日本统治时期,被殖民者称为“朝鲜的京都”,是江原道政府所在地,成为通往原州的中央公路的关口。春川位于由北汉江和昭阳江的会流点所形成的南北长8公里、东西宽4公里的月牙形盆地的东南端,三八线以南13公里处,是道路网的枢纽。人民军一旦夺取春川,就可能前出到汉城的东南方,经原州向大邱南下,切断三八线韩国军队的退路,配合西线人民军主力将韩军歼灭。不过,这些道路都是通过峡谷,或横穿太白山脉支脉的单车道,路线和路面都很差。 

春川守军是韩国第6师,这个师在韩国军队中历来以不稳定著称,例如,1949年有2个营逃亡到朝鲜,1950年3月高级副官宋渊岩少校准备叛乱而被检举……。6月9日,新的师长金钟五(1920—1976,韩国忠清北道清原郡人)上校到任,这个毕业于日本中央大学法律系的高才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从一个学徒兵积功升至日军少尉,对如何用武士道精神控制、加强军队很有一套办法。在他的大力整顿下,第6师的精神面貌有了极大改观,成为人民军的一个劲敌。而对此,崔贤等人民军将领尚一无所知。

当时崔贤面对的情况是:正面的韩国军队在400~500米高的峭壁似的水利山系构筑了以碉堡为核心的野战阵地,用通常的手段在半天之内无法攻占春川。首先是缺乏合适的炮兵阵地。在韩国军队的主阵地以北8公里的土屯里周围虽有南北3.5公里,东西1公里的盆地适合于用作炮兵阵地,但这个盆地的南侧有标高470米的山,作为炮兵主力的加农炮无法使用。因此,能在这个正面使用的主要是122毫米榴弹炮和迫击炮,而这些曲射炮又不能射击碉堡的枪眼。  

有鉴于此,崔贤决定,以第4团从正面进攻牵制敌人,利用这个机会以第6团从北汉江的河床道路潜入,秘密地由阵地的中央突破。这种进攻的设想,近似于人民军第六师团长方虎山少将进攻开城的计划。从计划上看,不失为一个大胆、出其不意的方案,但是干涸的河床毫无遮蔽,容易暴露,作为秘密袭击的通道很不适宜,这个方案能够成功的唯一有力依靠就是突然性。而从金光侠的部署来看,让一个师团在山地进攻有坚固预设阵地、兵力相当的一个韩国师,是导致失利的主因。第二军团应该利用在兵力和机动性方面的优势,让一个师团对春川仅做牵制性进攻,另一个师团在春川防线侧翼突破后进行迂回包围。所以,春川之战的受挫主要应由金光侠承担责任。

  

6月25日5时许,第二师团在实施进攻火力准备之后,按预定计划发起了进攻。第6团进入了北汉江的河床(北汉江本来是一条水量丰富的河流,河宽200米,水深1.8~2米,但是由于在上游的华川建筑了水坝,所以成了无水河)。可是,沿河床前进的第6团遭到了预有准备的韩国105毫米榴弹炮的阻击,由于两岸大多是断崖,无法隐蔽或展开部队,转眼之间就受到了重大损失。另外,进攻水利山顶碉堡阵地的第4团,准备出其不意地实施突击,也遭到做好准备的韩国军队的猛烈射击,造成重大伤亡。第4团曾几度突击企图打开局面,但韩军占据有利地形,攻击未能成功。河床道路上的第6团,想用各种办法前进,但每次都遭到集中射击,最后伤亡已达50%。崔贤把作为预备队的第17团投入右翼第一线,但仍未打开局面。  

这样,就与成功地奇袭开城出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其原因是,金钟五禁止官兵们休假外出,齐装满员地进行了配置。春川正面是便于侦察员和密探潜入的山岳地带,第6师也可能得到了确实的情报,不过金钟五自称,他已预感到了可能到来的进攻。不管怎样,韩军预先的防御准备措施使第二师团的进攻丧失了突然性,失利也就不可避免了。  

第二师团在25日连续进攻了一天,但由于韩国第6师傍晚也已将位于春川以南50公里原州的预备队第19团调来增援,所以,人民军的进攻未取得进展。

军团长金光侠对第二师团受挫既感到意外又万分焦急,急忙调回负责切断韩6师退路的人民军第七师团,命令他们与第二师团协同进攻春川。27日,第二军团协调两个师团的进攻,实施总攻击,但由于山峦险峻,不能发挥坦克和炮兵的威力,第二师团的伤亡最后已达40%以上,失去了进攻能力。炮兵的损失也很大,该师共有7门野战炮、16门76毫米自行火炮、2门45毫米反坦克炮及数门迫击炮遭到了破坏。其原因是:受地形的制约炮兵阵地有限;熟悉地形的韩国军队对可能作为炮兵阵地的地方都预先计划好了火力、测定了射击参数;人民军为了摧毁韩军工事,硬把自行火炮等推进到前线,令其进行抵近射击。  

由于东海岸的韩国第8师败退,27日傍晚汉城的防御崩溃,形成了只有春川孤立于敌中的局面。因此,第6师于27日晚奉陆军部的命令,当夜井然有序地后退,进入洪川南侧的阻击阵地,掩护从江陵向原州退却的第8师。此次战斗之后,第6师得到了“春川的磐石”的绰号,被誉为“显赫的6师”。相对于志得意满的金钟五,崔贤却是倍感羞辱:在兄弟部队节节胜利的大好形势下,唯有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不但牺牲了诸多忠勇的将士,还拖了全军的后腿。虽然作为金日成最信任的将军,他没有受到处分,但老首长无声的责备更深深地烧灼着这位猛将的心。

注:金锡源,1909年作为韩国武官学校的学生到日本留学,入陆军幼年学校。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二十七期,他的同学中有一个比较著名的,即被我徐向前部解放军击毙的日军独立第十四旅团长、国民党暂编第十总队长的元泉馨。中日战争爆发后,金锡源作为侵华日军第二十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的少佐大队长,随部队沿正太路入侵我国山西省,由于立下了“赫赫战功”,被授予三级金鵄勋章,这是第一次有朝鲜人获得该种勋章。朝鲜人率领日本士兵击败了原宗主国的军队,让朝鲜国内的亲日派非常兴奋,连续几天的报纸头条上,都连篇累牍地报道金锡源的“事迹”,宣传日朝“一体”,让金锡源大大地出了一次风头。在日本强迫朝鲜人改用日本姓氏的时期,他改名金山錫源。金锡源在侵华战争中立了不少功劳,1944年已经晋升为大佐。

日本战败后回国,1948年大韩国防军组建,金锡源被任命为第一师师长,准将军衔。在连败于崔贤之手后,被转入预备役。但他并不甘寂寞,由于深知南北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他在大田组建了“义勇军”。如其所料,朝鲜战争爆发,金锡源复出担任首都师师长,后来又担任第三师师长,因为战功被授予忠武武功勋章、国民勋章牡丹章。

朝鲜战争休战后,退役回到家乡,任城南中高等学校理事长。他打着“继承李舜臣精神”、“复活新罗时代的花郎精神”的幌子,实际上全部是日本武士道的内容。柔道、剑道、日本军歌都被列为必修课。1960年当选为国会议员,1961年任私家学校财团联合会理事。1978年病死。

金锡源有三个儿子,长子金泳秀也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在菲律宾战役中战死于吕宋岛。所以金锡源曾屡次到靖国神社去祭奠儿子的亡魂。私底下他曾经说:“我的长子在战斗中死去,是实现了军人的夙愿,我也感到很满足。”

四、苦战

第二师团由于在春川之战中受到了重创,所以奉命由春川西进,经加平——京安里(汉城东南30公里),向龙仁(水原东北8公里)前进,以掩护人民军第一军团主力的侧翼。崔贤迅速击败两水里的韩2师残部,于7月3日推进到龙仁以北,在分割敌人战线的同时,威胁了敌人后方的左翼。然后沿着汉城—利川—镇川—清州公路继续进攻。

在镇川——清州一带组织防御的是韩国第1军团(包括首都师、第1、第2师、警官队),军团长金弘壹(1898-1980,平安北道龙川郡人)少将,是一位参加过中国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的老将,作战经验丰富。崔贤由于急于复仇,挥师猛进,结果吃了苦头。首先在7月9日,金弘壹指挥首都师和警官队在镇川伏击北朝鲜第2师,缴获了4门火炮、27台车辆。以此为开端,展开了镇川攻防战,直到11日尚未结束战斗。但是,由于京釜公路上的美军接连不断地后退,到11日,人民军的一部开始威胁到首都师的左侧后。首都师终于放弃镇川,于11日傍晚撤退到清州。经过连日来的苦战和行军,进入镇川的第二师团已极度疲劳,在崔贤的督促鼓励下,又继续向清州前进。当第二师团企图进入清州时,突然遭到韩国第1军团的全部11门火炮的急速射击,瞬间伤亡800人,不得不停止进攻。但是,由于12日美军放弃了乌致院,所以左翼受到人民军第三师团一部攻击的韩国第1军团,不得不在这一天放弃了清州。连续的山地拉锯战使双方都消耗过甚,韩国首都师只剩一个团,第1和第2师加起来也只有5000人;而崔贤的师团也因为推进迟缓,未能按计划参加围歼美24师的大田战役。

7月23日下午,绰号叫“狼犬”部队的美25师第27团到达黄涧,接替韩国第2师担任报恩——黄涧公路的迟滞任务,他们的对手就是崔贤的第二师团。21日,崔贤在清州得到8辆坦克的配属,击败韩国第2师占领了报恩,接着向黄涧急进,力图切断在永同防御的美第一骑兵师的后路。崔贤显然不会想到美军依仗着强大的机动能力,已经沿着自安东至黄涧的约180公里的山路行军一昼夜,及时地赶到了黄涧,他将面对的是一场苦战。

虽然同样是美式装备,但美军的火力比韩国军队要强大得多,“狼犬”部队除了12门105毫米榴弹炮和9辆坦克外,还可以随时召唤空军的支援。27团团长约翰·米卡埃里斯中校研究过人民军的战术,为了防备人民军的迂回,采取了大纵深防御,把第2营放在第1营的后方;而且白天利用火力优势坚决抵抗,到了晚上则退到预备阵地。这些措施有效地防止了由人民军的包抄战术而形成的突破,崔贤不得不和美国人正面硬撼。24日,第二师团占领了第1营的阵地;25日,又占领了第2营的阵地,但当天美军又得到了第35团第1营的增援,双方再次形成相持局面。27日晨,崔贤把主攻指向美军的左翼,双方争夺十分激烈,有的阵地三次易手。28日晨,美军阵地被突破,团的左翼崩溃已迫在眉睫,米凯里斯团长认为,这就是迟滞行动中抵抗的极限,于29日拂晓放弃了黄涧,带着损失了323人的团集结到倭馆担任第8集团军的预备队。早就想撤退的美第一骑兵师见后路将断,也赶紧继第27团之后,把师撤到了金泉,结果遭到了沃克将军的一顿痛斥。

虽然成功占领了黄涧,迫使美第一骑兵师撤退,但第二师团也由于历经苦战,消耗太大,在进入金泉后就开始进行休整补充,没有参加八月前线人民军对联军洛东江防线的第一次攻势。在南下的作战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由于崔贤师团完全采用直接的正面攻击路线,无论从物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来说,不仅不会破坏敌人的抵抗力,反而会提高敌人的抵抗力。英国军事理论家利德尔·哈特说过:“实现这种正面的进攻,情况最好,也只不过是弄得敌人非常紧张,而难以使其产生震恐现象。”但这种进攻不是崔贤这样的一线将领可以决定的,实际上,整个前线人民军的进攻战略就是让主力在正面猛攻,仅有第六师团担任迂回的任务,当第六师团失败后,人民军的突击就已经成为单一方向的正面平推了。

经过在韩国就地招兵补充后,第二师团恢复到约6000人左右,奉命在第二次进攻中,担任南线助攻,配合新调来的第九师团,经昌宁和灵山推进到密阳,切断大邱一釜山公路。一开始南线人民军进展顺利,给予洛东江突出部的美2师以沉重打击,并将其切为两半,凯泽师长被迫将被分割成两半的师分别交给布莱德雷副师长和海内斯炮兵司令部指挥,以阻止人民军扩大突破口。第二师团在玄风南侧前进到距离第38团团部仅50米的地方,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手榴弹战。但在玄风西侧的人民军第十师团却迟迟按兵不动,而美国人又将战斗力最强的海军陆战旅投入灵山方面的反击,重创了主攻的第九师团,崔贤师团只得独立承担起进攻的任务。9月8日,第二师团在昌宁正面进行了最后的进攻,战斗从天明前开始,持续到中午,但在空军的支援下,兵力已减少到38%的美第23团还是守住了环形阵地。

9月16日9时,得知仁川登陆成功的美第8集团军发起全线反击。进攻崔贤师团的美2师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因为下雨,不能进行航空火力支援,炮兵也无法实施有效的射击,进攻未取得进展。下午,雨过天晴,既有了航空火力支援,坦克也能发扬火力了。于是,在步兵、炮兵、坦克、飞机的协同下,先后占领了本绍里、城山里渡口、九龙山(208米)制高点。实际上第二师团已经在九月初的进攻中耗尽了力量,各步兵团的残存兵力,分别只有约700人,无力再阻止美军的进攻,于是崔贤只得命令放弃辎重,后退到洛东江西岸。美2师在追击中缴获了19门火炮、18门反坦克炮、13门迫击炮和125吨以上的弹药。

不过,第二师团仍然占领着洛东江东岸控制昌宁——釜谷里渡河点公路的寺谷山,使得美2师主力无法渡河,第9团直到19日傍晚才彻底控制了寺谷山。20日拂晓,美军主力开始渡河,到中午夺取了瞰制渡河点的制高点227高地。但次日拂晓,人民军一个连又夺回了这个阵地,直到中午才又再次被美军控制。其他阵地的战斗也大抵如此,人民军的抵抗仍然顽强,美军的成功,完全是由于空军用凝固汽油弹攻击和轰炸的结果。

虽然在21日得到了仁川登陆的噩耗,第二师团仍然坚持在阵地上,而且还在22日拂晓发动了先发制人的反击,消耗了美军的大量兵力。23日,第一军团金雄军团长命令撤退,让第二师团担任军团的后卫。崔贤指挥约2500名残部沿着陕川——居昌的黄江河谷公路节节阻击、破坏路面,迫使美军只能徒步追击。而且还发挥自己擅长山地作战的特长,不时利用美军的麻痹进行突袭。例如在27日拂晓,美第23团第3营在安义的街上刚完成出发准备,就受到四周山上火炮和迫击炮的集中射击,其中命中指挥所的1发炮弹造成了营长以下25人伤亡。第23团苦战到黄昏,人民军才退走。

由于沿京釜公路突进的美第1军,27日晨已与仁川登陆的部队会合,而且沿晋州——安义、居昌地域后退中的人民军第一军团退路已被切断,金雄军团长下达了分散突围的命令。崔贤这时候已经积劳成疾,不过这位着如钢意志的将军还是坚持着率部沿着太白山的小路北撤。经过了万水千山的跋涉,经过了无数的战斗和死亡,当他再一次越过三八线时,身后只剩下不足200人了。

注:

金弘壹,号逸曙,别名崔世平,中文名字王雄、王逸曙、王复高,平安北道龙川郡人。1916年,他毕业于定州五山学校以后,在黄海道信川郡的儆新学校任教。 

他受五山校友会事件的牵连被捕,被严刑拷打之后获释,亡命到上海。1920年,他毕业于云南讲武学堂之后,加入韩国独立军。1921年,担任独立军义勇军团队长,1923年担任朝鲜义勇军副司令官。1926年,他加入中国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战争。1943年,毕业于中国陆军大学。1945年5月,被授予中将军衔。在此期间,他为了支援朝鲜独立党人李奉昌、尹奉吉等人对日酋的暗杀活动,隐密地制造炸弹,除此之外,还亲自主导爆破日军“出云号”巡洋舰与爆破武器仓库的计画。 

1945年6月,他任韩国光复总司令部叁谋,1948年6月回国後,历任陆军士官学校校长、第1军团长、第2军团长和陆军综合学校校长,1951年退伍。其後,他历任驻中大使、对北外交团长及外交部长。1965年,他极力反对韩日协定,便投身於政界,当选为第七代国会议员,并历任亲民党党首及光复会会长。

五、燎原之火

由于联军的迅速推进,南下人民军残存的主力约3万余人集结于铁原—金化—平康的“铁三角”地区,构成了第二战线,转入游击活动。1950年10月,第二军团长武亭调职后,崔贤接任军团长;不久,指挥第二战线(主要是第二军团)的金策将军又调回内阁工作,于是崔贤被提升为中将,指挥第2、第6、第10、第31四个师团、人数约2.5—3万人的部队袭扰联军的背后,准备配合中国志愿军即将发动的攻势。

虽然在正面战场上吃了败仗,但进行游击战可是崔贤的拿手好戏。他没有局限于仅仅在朝鲜境内袭击敌人,而是组建了若干精干的游击小分队重新南下,潜入小白、太白山脉开始活动。并设法与在智异山和大德山等地活动的游击队和人民军残部联系起来,在韩国全境分散袭扰,破坏交通、通信,攻击军政目标。为此,釜山——清道——大邱,釜山——蔚山——庆州 ——大邱的补给干线不断受到伏击和袭击。孤立的部队及联络车、补给纵队等频繁地遭到伏击。切断电话线,袭击警察署等活动不断发生。

三八线以南,在汉城釜山沿线,担任警备的美25师为搜剿人民军残部和镇压游击队尽了最大努力,但是第8集团军赖以生存的补给列车仍然常常遭到炮击;忠清北道的首府清州也遭到袭击、道厅被烧毁。智异山的游击队尽管遭到韩军第11师和国家警察的不断“讨伐”,势力却逐渐壮大起来,据韩国当局推算,到11月底其兵力已约有2万。太白山脉中的游击队不断地袭击安东、荣州、丹阳岭、宁越煤矿以及原州附近。在11月上旬还一度占领了江原道厅所在地的春川。

铁三角地区,联合国军极力要恢复汉城——元山线(京元线),可这条线路要通过游击队实力最强的铁原——平康,所以破坏恢复的工作自然也就成了游击队的活动日程。特别是在平康附近,几乎天天不断有袭击、布设地雷和伏击。因此,韩国国防部将誉为精锐的第17团全部派驻平康实施讨伐,但是仍然不能取得进展,所以曾一度不得不投入美第25师的一部,而防止袭击者自身也沦为被袭击的目标。11月6日,巡逻的第25师第27团的情侦排和L连在市边里——金川的中间遭到袭击,增援的炮兵C连也被伏击了。3天后发现了被埋葬的15个人的尸体。在同一天,伊川再次被约1000人的游击队占领。因而第2天(7日)市边里的美第27团和平康的韩军第17团实施夹击将其夺回,但是驻扎的韩国部队已经全部被歼。11月9日,游击队袭击并占领了铁原,韩国警备队(约800人)被赶出城市,翌日(10日),约500名游击队员占领了涟川。京(汉城)元(山)线就被完全切断了。美第24师派部队前往夺回,而情侦排和A连组成的先遣队受到伏击被歼灭,到11日才好容易夺回涟川。平康的韩军第17团在11日凌晨陷入了重围。驻扎在伊川的该团第3营紧急前往解围,但是,14日平康的街道和机场又被占领了。与此相类似的战斗不胜枚举。结果美第25师主力11月中旬被死死地钉在这个地区。

三八线以北的元山——咸兴地区,仅在11月,美10军的地域内就发生袭击109起。作为军主要补给基地的库底(元山以南40公里处),刚在10月26日到达的美第1陆战团第1营,在27日夜里,遭到了游击队的袭击,伤亡最大的排战死15人,其中7人是在睡袋中被刺死的。这次袭击持续到28日白天,陆战团以第2营等增援,并紧急派出2艘驱逐舰将敌人击退。但库底已成为废墟,在这一夜的战斗中陆战团受到的损失,据说战死27人,负伤37人,失踪3人。11月2日,在元山近郊补给纵队受到伏击,战死9人,负伤15人。6日黄昏,在高原南侧有3辆吉普车和12辆卡车的补给纵队被全歼,同一时刻在高原北侧巡逻的宪兵和维护线路的通信队受到伏击。午夜,停在高原站加水的补给列车遭袭击,押车的陆战队员战死6人,负伤8人。美3师刚在朝鲜登陆,其下属的第65团第3营、第4通信营、第96炮兵营就同时被袭,死伤120多人,7门榴弹炮被破坏。8日,在后来命名为“伏击山口”的马息岭山口,对美第1陆战团第3营实施补给的车队遭到游击队伏击,担任掩护的E连战死8人、负伤31人,补给品也被夺走。…………

从以上这些枯燥的数字记载中,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游击队在10月底——11月中采取了极为积极的进攻姿态,这正好与中国志愿军的第一次和第二次战役成呼应之势。为了从实际出发组织游击战,就必须考虑使游击队的作战和正规军的作战结合起来,并通过一个总的计划使二者相互协调起来。崔贤正是这样做的,其目的就是干扰三八线以北联军的作战;牵制三八线以南的联军北上;将各个游击区的警备兵力“钉”在当地;从而形成和正规军——中国志愿军互相协调、互相配合的局面。 

如果说在第一次战役期间,崔贤所部主要是“从外部和边缘去蚕食敌人的军队”(克劳塞维茨《战争论》);那么在第二次战役期间,崔贤所部最大的功绩就是在志愿军的攻势发起前,彻底切断了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的陆上交通线,使其东西不能呼应,保证志愿军能够对其各个击破。

在第8集团军和第10军之间,横卧着一条宽150公里的太白山脉,在此山中,游击队的活动非常频繁,使得两军的警备地区之间有按道路距离50—90公里的间隙。尽管联军11月上旬好几次试图用车辆进行东西之间的联络,结果一次也没有成功。第8集团军从阳德与孟山,第10军从永兴与高原派出了营规模的巡逻队,都因遭到游击队的抵抗和道路被破坏而未完成任务。从此山中通过的汽车路一条不剩地都被破坏了,山腹路被彻底削掉并埋设了地雷。谷底路差不多都挖了深5米长12米的壕沟。

第二次战役的反攻开始后,崔贤指挥所部发动配合性的反击,遂安地区的第二战线人民军部队,切断了从平壤退向新溪方面的敌军的退路,袭击敌军行军队伍;在新溪、市边里地区作战的第二战线人民军部队,粉碎企图掩护敌军主力退却的英第29旅和韩军第5师的顽抗,挺进到金川、开城地区。在平康、铁原地区作战的第二战线人民军部队,挺进到市边里东南地区,对沿遂安—涟川公路退却的敌军展开猛烈的袭击;在铁原、金化地区作战的另一支部队,对企图掩护敌军退却的韩军第3军团所属部队也给予了沉重的打击。

  

第8集团军在遭到沉重打击后,仓皇后撤,企图依靠强大的机动能力摆脱中国军队的围攻,而其空军更是进行了狂轰滥炸,企图阻击中国军队。谁知,中国志愿军在中部山岳地带的追击异常迅速,使联军大为震惊。当联军想在平壤南侧丘陵地带调整态势的那个时候,志愿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迫近伊川、平康,在总体上形成了把第8集团军包围在平壤南侧的态势。就是说,掌握制空权并乘车沿主要道路后退的联军,不如未掌握制空权而沿山路徒步追击的中国军队的两条腿快,从而创造了战史上罕见的记录。实际上,这除了志愿军过硬的山地行军素质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崔贤指挥的第二军团的大力帮助。

这支游击队,在第一次战役中,吸引了联军1/3的兵力;在第二战役中,袭击韩国第2军团的背后,直接配合了这次攻势;转入追击后,又发挥了南下的中国军队的先导的作用。即:整修道路,先取要点,提供情报,补给部分食品、弹药,安排休息宿营地并进行警戒,充当了中国军队南下的先导。因此据说,中国军队只是注意上空的美国空军而甩手行军,走就是了。可以看出,中国军队之所以能够在15天里,追击250公里,首先就是这支游击队活动的结果。也可以说游击队,在纵深突击之际发挥了预先降下来的空降部队的作用。对此,朝鲜公开史料称:“特别是第二战线人民军部队配合前线的反攻英勇作战,使从清川江和长津湖畔往南逃跑的敌人不能停在中间地区转入防御,对我军一举解放共和国北半部起了巨大的作用”。  

这支游击队的前身,是在半年前的6月25日象潮水一般朝釜山南下的朝鲜人民军主力。在此期间,经过了若干次艰苦奋战和凄惨的溃败,但仍然在联军的正中间站稳脚跟,从事着极端困难的游击活动。他们强健的体力,顽强的斗志,严密的组织能力,现地补给能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足以获得最高的赞美和荣誉。在抗日战争中和日本侵略军血战多年的原抗联军官是这支部队不垮的钢铁脊梁。作为指挥官的崔贤,是这个英雄集体中最杰出的代表。

 

六、步行空降军(上)

在第二次战役中遭到重大损失的联军,被迫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他们用10多天的时间,补修了三八线上的防御工事,并预定在三八线到北纬37度线之间构筑几道防线,部署13个师又3个旅约20万人的兵力。准备抗击中朝军队新的进攻。在这种情况下,负责东线进攻的人民军总结了以前作战的经验教训,特别是根据第二军团在敌后发挥的巨大作用,决定发挥自己擅长游击战的特点,插进敌军的纵深,从其背后打击敌人。崔贤的第二军团,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次进攻的主角。

具体的进攻设想是,预先将以两个师为基干的第二军团渗透到沿大白山脉一线,先占领沿春川—原州—大邱的中央公路上的各个要点,以保障1月1日发起攻势的主力部队能顺利地突进。也可以说,就是代替突破时机入的空降部队,令担任同样任务的军队事先潜入了敌区,因此起名为“步行空降”。这次作战,一旦渗透进去,就必须在同主力部队会合之前,在得不到一颗子弹和一粒米补给的情况下,独立地展开作战,是一次冒险的作战。因此,美国公开史料评述这一渗透行动为“军事上的惊险技术”。可以说,这的确是一次大胆的作战。

朝鲜公开史料如此记载:“受领这项任务的朝鲜人民军部队(第十师团),于12月22日在杨口西南方展开了突破敌军防线的激烈战斗。敌人凭借昭阳江岸的有利阵地加强了防御。特别是在楸谷里东南方5公里的602.5高地上构筑了坚固的火力点,封锁了我军通向南方的道路,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英勇的人民军官兵发扬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和集体英雄主义精神,坚决打击和消灭了敌人。共和国英雄金昌杰同志在602.5高地战斗中,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敌人的枪眼,保障了我军的胜利进攻,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人民军在占领602.5高地后继续南进,突破了东线敌军的防线。”

在突破昭阳江岸韩国军队阵地后,人民军背着能够背的补给品,分散进入山区。他们行军仅限在夜间进行,道路只能选山间小路。据说,有时失去了方向在云雾中徘徊,有时陷进了雪坑不能行动,有时一个接一个地从崖路上滚落下来,其艰难辛苦的景况是难以形容的。而且,为了避免联合国空军飞机的发现,不能点火;为了躲开谍报人员的眼睛,严禁利用村庄,所以经常因感冒和腹泻患者的不断发生而感到苦恼,卫生医药材料又不足。但是,他们的劳苦收到了效果,有效地隐蔽了企图。12月22日的突破,好象也没有引起联军的任何注意,他们大概把这仅仅当做一次普通的火力侦察或者是小部队渗透,而没有想到这是一次战略性进攻的前奏。12月下旬,崔贤率领第二军团的主力(第2、3、9、27、31师团)完成了在平昌—宁越地区的渗透,各以一部向丹阳和安东附近南下,等待发动进攻的时机。

1月1日夜间,中朝军队发起了第三次战役(新年攻势),在以春川—原州道路为中心的中线防守的韩国军队遭到人民军第五军团和第二军团一部的打击,防线以惊人的速度被突破了。韩国第2军团和第3军团企图恢复战线,但退路已被切断,增援部队遭到了伏击,补给线多处被切断。这就是“步行空降部队”的杰作,是人民军第二军团为了同主力的攻势相呼应而采取的行动。这样,中部防线被突破,人民军蜂拥而入,分别向洪川、横城、原州方向前进,有将第8集团军分割为东西两个部分之势。

第8集团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采取应急措施,于1月2日命令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主力是美第2师和第7师)加入战斗,北上原州正面,并指挥韩国第2师、第5师和第8师,确保杨平—洪川一线的阵地。同时解散了已经被人民军打得七零八落的韩国第2军团,其所属各师归美第10军军长指挥。

人民军第五军团(下辖第6、7、12、32、43师团)在方虎山中将的指挥下,于1月6日占领横城,并在原州以北打垮了韩国第2师,包围了韩国第5师和第8师。在汉城附近刚接收了法国营和荷兰营,进行了重新编成,并且由罗巴特B·马库莱阿少将刚接任师长的美第2师奉命赶来援救,将各师解救出来,然后退守原州,韩军则收拾残部,在原州以南的堤川一线设防,与丹阳的美7师连成一线。但这天夜里,崔贤指挥第9和第31师团从东西两个方向开始对原州进行攻击,力图占领这一汇合了五条主要公路和汉釜铁路的交通枢纽,从而迂回西线联军的侧后。同时派遣第2师团对丹阳进行牵制性攻击,使美7师无法来援。虽然批亢捣虚的策略很正确,可实际上人民军缺乏这个实力。进攻原州的人民军两个师团不足万人,面对数倍于己、且在火力方面占绝对优势的美、韩军队,这次进攻未免太冒失了。

由于美国第5航空队的威胁,崔贤把进攻都放到晚上进行。夜里的气温达零下12度,在暴风雪的秃山上眼睛睁不开,被风刮到一起的雪堆有没膝深。人民军步骑兵(美国资料声称人民军在原州之战中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参战)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利用风雪的掩护进行突击。联军虽然难以看清目标,不过依仗充裕的补给,用猛烈的炮火进行不断的弹幕射击,以阻挡人民军的攻势。仅第37野战炮兵营,在一个晚上就发射了炮弹1—1.8万发(即每门炮发射555发到1000发)。尽管有如此炽热的火墙来保卫原州,但是人民军还是在1月7日夜里突破了原州环形防御阵地。美第2师和人民军继续进行巷战,到1月8日不得不退出原州,在城市南面的高地一带构成新的阵地线。1月15日,第2师再次后退到了原州以南16公里的新阵地线。由于美第2师的阻击,韩国第3军团(第3、7、9师)取得了充裕的时间来恢复将要崩溃的态势,同时完全守住了中线。而人民军由于缺乏补给,战斗力本来也接近极限,遂见好就收,结束了第三次战役的东线作战。

另外,在堤川、安东和义城附近出现了“几千到几万人”的游击队,并且多次袭击了永川—义城—安东—荣州—原州的补给线。通行的车辆,无一例外地都遭到了伏击;以坦克和步兵掩护的补给纵队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此外,韩国第3军团和美第10军右翼的后方,不断地受到袭击,部队必须采取环形防御形式。实际上这又是“步行空降部队”在行动,为了恢复补给线,李奇微将军不得不起用作为集团军唯一的预备队、在马山地区紧急重新编成的第1陆战师,进行反游击战,掩护主要补给线。海军陆战师专门担任讨伐游击队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其采取的战术同过去对敌人正规部队的攻击完全一样。使每个团担任一个地区的“讨伐”任务,但讨伐队在大多数场合下都遭到伏击,要展开攻击,游击队就逃走了。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发牢骚说:“驱赶苍蝇,这本来就不应该是海军陆战队的任务!”虽然陆战队尽了最大努力,但怎么也不能把不断袭击补给线的游击队消灭。

七、步行空降军(下)

1951年1月下旬,美10军在中线和东线开始了试探性的反攻。美2师第23团的装甲先遣队先后攻占了被人民军主动放弃的原州、横城,并得到了人民军“在洪川周围,集结有大部队”的情报。于是,2月3日,第8集团军命令美第10军和韩国第3军团“于2月5日开始进攻,进至洪川北侧一线”。这次作战命名为围捕作战,由这个名称可以看出,作战的目的是为了捕捉并歼灭东线的人民军主力。

在前段时间遭到中国军队运动战沉重打击的美国人这次学乖了,行动谨慎了许多,美10军军长派遣进攻的部队除了一直打先锋的美2师装甲先遣队外,只有两个虚弱的韩国师:第5和第8师。而战斗力较强的美2师主力、美7师都跟在韩国人后面小心翼翼地前进。

实际上,正如军长阿尔蒙德少将所担心的那样,在发现东线联军的大规模反攻后,志愿军的大批部队于2月5、6日从西线迅速开来,准备在引诱联军深入后,再正面突破、两翼迂回,将其一举围歼。为了赢得时间保证志愿军能够按时到达,人民军东线部队从7日晨开始,进行了非常积极而猛烈的抵抗,迫使韩5师的右翼和韩3军团的左翼,这一天一步也未能前进。因此,战线的右翼逐渐后退,而韩8师则自然地形成了突出部。美10军再次投入韩3师增援,但战况依然没有一点进展。尽管如此,阿尔蒙德仍然不愿意投入美军主力来打开局面,长津湖的苦难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2月11日17时,中朝军队的反击开始了,3个中国军的重拳落在了隶属美10军指挥的3个韩国师的头上,韩国军队被打得支离破碎,迅速地逃到原州以南。而人民军的攻击对象则是联军右翼的韩3军团。崔贤指挥第二军团,从背后发起进攻,与正面的第三军团夹击韩3军团,使其左翼师溃败,被迫后撤40多公里,人民军乘势收复了平昌。

虽然横城反击战重创了东线韩军,但是美军没有受到多大打击,而攻坚能力薄弱的志愿军反倒在砥平里围攻战中受到很大损失,所以这次反击没有能遏止联军继续向三八线挺进的欲望。唯一让李奇微将军烦恼的是:在新的在攻势中必须起用美第1陆战师。因为韩3军团受到了很大的损失,美10军的各部队也已战斗得疲惫不堪,所以需要该师担任这一正面攻势的主体。而公认为最精锐的海军陆战师却被“步行空降军”给牵制住了。

在雪山里生存和战斗是极端困难的,为了瞒过敌空军的严密监视、为了筹措粮食,必须化整为零,在非常广阔的地域里进行活动。第二军团分成80多支游击队,除了在第三次战役和横城反击战期间曾集结兵力进行战斗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分散活动,诸如破坏铁路和公路、袭击通行车辆和部队、切断通信联络线、袭击后方设施等。美国公开史料里说:“通过小白山脉的纵队,没有不遭到游击队射击的。”总的说来,由于远离后方,爆破器材和通信器材都很缺乏,游击活动没有象在朝鲜北部那样骄人的战绩,但是,它所造成的心理影响即吸引联合国军的兵力,间接支援第一线战斗的效果,却是不能忽略的。简单说来,吸引最精锐的海军陆战师(包括韩国第1陆战团和第5陆战独立营),牵制了它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其最大的效果,而韩2师、韩9师也被用于对“步行空降军”的作战。此外联合国军还将下述的兵力用来担任后方警戒:  

即1月中旬将第5骑兵团战斗群配置在忠州东南侧,担任忠州——闻庆山口附近的警戒;1月18日登陆的泰国营匆匆忙忙地配置在尚州——安东地区;1月31日到达的比利时营配置在大邱至金泉间的地区;1月初到达的加拿大第25旅装备完毕也急不可待地从1月16日开始用来担任大邱至釜山间的警戒。而且还有韩国的11个警察营警卫着丹阳、闻庆山口、主要桥梁、隧道、主要城市和无线电通信中继站,并担任了通行车辆与列车的乘警和周围地区的治安。总计,吸引着包括韩国警察在内大约相当于3个师的联军兵力。 

海军陆战队为了消灭游击队,想出了利用直升飞机进行火力包围的办法,即后来在越南战争中应用的战术:首先进行轰炸,接着集中炮兵和迫击炮火力打击村庄。于是游击队呆不下去了,就从特意留出的炮击的空隙里四处逃散,所以要对其进行伏击,或者以机动的预备队和直升机进行捕捉。在此期间,直升机不断地从上空进行监视,及时地广播逃散的游击队的位置和方向,以帮助地面军队进行追击。

这种战术是十分残酷的,“战场上所有的村庄都因此而被烧毁,无辜的群众遭到了牺牲,这一事实是不能否认的”。由于在寒冷的雪山里,游击队离开村庄就难以生存。因此,为了达到消灭游击队的目的,美国人罔顾韩国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它的空军发现有情况的村庄和可疑的村庄就以凝固汽油弹烧掉,发现逃散的游击队就反复地进行扫射和轰炸。据说,在太白山里没有剩下一个完整的村庄。

虽然情况越来越困难、“讨伐”越来越残酷,第二军团的人民军将士仍然坚持战斗,韩2师就在反游击战的行动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第31团团长朴鲁珪上校也被打死。

到3月初,情况发生了变化,联军已经接近汉江,中朝军队逐步北撤。崔贤考虑到部队继续在江原道呆下去已无战略上的意义,而且缺乏医药和粮食也使部队非战斗减员严重,遂向最高统帅部要求:要么撤回三八线,要么南下,到粮食和人口比较多的智异山区,与南方游击队会合。中朝联合司令部认为先有人民军中缺乏有经验的老兵,在目前战略撤退的背景下,如果让久经沙场的第二师团继续呆在敌人后方,无疑是个浪费,对下一战役的进攻也没有多大好处。更何况,崔贤能否坚持到下一次进攻还是个未知数。于是,在得到命令后,第二军团除在五台山一带留下部分力量坚持游击斗争外,主力于3月15日到3月17日突破了韩7师在三八线下珍富里一带的阵地,再次消失在朝鲜北部的茫茫群山之中。

八、血与火交织着的雨季

第二师团在游击战中损失很大,因此,不得不进行休整,没有来得及参加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的进攻。在5月16日的第二阶段进攻中,派出一部分兵力,配合第五军团,对江陵地区的韩1军团的首都师、11师进行了猛烈的进攻。不过虽然将韩军逐退了近60公里,却始终未能破坏面前敌军的完整防线,没有取得太大进展。23日,奉命北撤。27日,崔贤把军团主力在三八线南北地区靠近东海岸的亥安盆地(位于江原道杨口郡亥安面县里一带的陷落地形,四面环山)展开,组织防御。美第10军由西向东并列韩7师、美第1陆战师和同美第2师换班的韩第5师,在第二军团的面前挺进,人民军则在每座险峻的山顶上都构筑了阵地,以机枪、迫击炮和新补充来的榴弹炮进行了猛烈的抵抗。亥安盆地是人民军在东海岸上的前线基地。人民军在第五次战役发动进攻时就是以此为补给基地进行出击的,所以崔贤守住这里的决心非常坚定。到6月15日为止,虽然美军攻占了一些山头,但第二军团在险要的山岳地带构筑的一连串的阵地让人感到进攻似乎永无休止,即使把第1陆战师调上来也无法完全占领盆地,美国人不得不把这个讨厌的“板球场”暂时放一放。而第二军团则利用这难得的战争间隙进行了整编,整编后的第二军团还是只有20000人左右,不过师团数量削减到三个:第2、第13、第27;另包括一个预备的第24旅团。部队结构更加坚强。

7月21日,鉴于开城的停战谈判已经陷入僵局,第8集团军向韩1军团和美第10军下达了攻下“亥安盆地”附近的命令,从而消灭人民军的进攻据点;使呈犬牙交错之状的战线得到调整;夺取俯视美第10军的右翼和韩1军团左翼的制高点;当然也含有继续对中朝军队加以压迫以图谈判得已进展这样的意图,这是不言而喻的。从6日中旬攻击中止以来美国人就一直在为这次攻击积极地进行准备,修筑道路,运送大口径火炮和补给品,忙得不亦乐乎。7月26日,美第2师(克拉克·L·拉夫纳少将)第38团和荷兰进攻“亥安盆地”的西墙,在30日夺取了由人民军第27师团一个团防守的大愚山(1179米),正当这个时候遭遇了30年来未见的大雨,不得不将其后的攻击延期。

8月中旬,意外的连绵淫雨好容易停了下来,韩1军团由新任副军团长张昌国准将指挥,于8月18日拂晓,以首都师的第26团向亥安盆地东北方的924—751高地,以第11师第9团向884—591高地开始了攻击。与此同时隶属美第10军指挥下的韩8师对连接其左翼的从1031高地至昭阳江东岸的高地群也发起了攻击。这些高地中,以1031高地和924高地最为重要,它们分别居高临下地控制接近昭阳河谷和南江的通路与韩军的阵地,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让韩军坐卧不安。

进攻最初是顺利的,第26团第2营于16时左右夺取了924高地的山顶。但在入夜之后,下起了倾盆大暴雨。人民军乘此在雨声的掩护下悄悄接近,把924高地上的第2营赶了下去。20日8时,由第1营再次发起对924高地的攻击,并于18时30分再次夺取了该高地。

21日开始,首都师陷入了苦战,人民军第13师第21团死守965高地。由于韩军的火力占绝对优势,人民军奉命白天暂时撤出阵地,乘夜晚以奇袭将阵地夺回。到23日早晨因缺乏弹药,人民军开始用石头进行抵抗,直至傍晚因韩军骑兵团到来增援,这场长达三天的拉锯战才宣告结束。但在其后扩大战果方面,首都师虽然拼命地反复进行攻击,但因弹药不足和人民军顽强抵抗而一直没有进展。因此,对上述几个高地的丢失,朝鲜方面并不十分在意:“敌人在几天的攻击中,付出了莫大的代价后,才占领了几个高地,但没能突破我军防线。这样,敌人在加田里一带的进攻也被挫败了”。 

在北面的884高地战斗中,战况大抵类似。由于该高地离海岸只有16公里,韩11师第9团在美第7舰队406毫米和203毫米舰炮以及舰载海盗攻击机的支援下,于18日12时就轻松地拿下了目标高地,比首都师对924高地的占领提前了半天时间。这让联军高层兴奋不已,仿佛胜利就在眼前。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上将和韩军参谋总长李钟赞中将及正在开城参加停战谈判的白善烨军团长都立即分别发电报祝贺这个“战功”。

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就在当天晚上,人民军乘着入夜之后的大雨进行反击,迅速夺回了884高地。

以后双方的行动近乎千篇一律。白天,韩军在炮击和轰炸之后占领空无一人的高地;晚上,人民军借着暴雨或浓雾的掩护把韩军赶下山去。从8月18日到25日,高地最后仍然掌握在人民军手里。韩军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却一无所获。

在开城无所事事的白善烨被范弗里特一纸电令召回了位于杆城的军团司令部。白善烨认为部队的105榴弹炮“火力不足”,向美10军借了一个155榴弹炮连(4门);接着把11师的第20团调了上来,接替已经半死不活的第9团,于8月27日恢复了进攻。

这次进攻比白善烨想象的还要顺利,由于雨季的影响,后方补给线基本被切断,崔贤不得不选择放弃部分弹尽粮绝的前沿阵地。到29日傍晚为止,韩军完全占领了884—591高地。最南面的韩8师也夺取了1031高地。但进攻亥安盆地东部的战斗还未完全结束。美第1陆战师(含韩国第1海军陆战团)与韩8师进行换班,从8月31日晨到9月10日傍晚,美军击退人民军一个团,夺取了芦田坪以东的1026—924—605高地一线大约4公里的地段。

但人民军仍然发挥自己擅长夜战的优势,昼失夜返,着眼于大量杀伤守敌,并把目标主要锁定在韩军身上。仅在9月12日的松鱼月南无名高地反击战中,就消灭韩8师一个营大部。13日的战况尤其激烈,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人民军在每一处阵地上平均要击退6—8次进攻,最多的击退了18次进攻。在第二军团的顽强抵抗下,联军再也未能取得任何大的进展。  

九、英雄高地

与此同时,韩5师也开始攻击亥安盆地西壁,攻击正面约为4公里,大约一半是从大愚山(1179高地)连接加七峰(1241高地)的山脉,另一半则是圆形开阔的亥安盆地。在与占领大愚山的美38团换班之后,师长闵机植准将(注5)把第27团、第35团以及战斗疲乏的第36团梯次配置,开始对加七峰和1211高地等目标发起攻击。  

担任第一梯队的第27团在周密地攻击计划之下于31日迫近到大愚山东北侧的敌前最近距离,9月1日晨开始进行突击,但没有遇到很顽强的抵抗。于是在2日占领了1052高地的山顶,3日一举突过“亥安盆地”的开阔地,4日又夺取了加七峰,并准备对1211高地的攻击。  

  

9月5日,第27团满怀信心地对这个高地发起了攻击,9月9日,第27团第2营与第35团第1连配合,击退了人民军第27师第7连,占领了1211高地。 但当夜遭到人民军第13师第23团的反攻,被赶下山顶。其后到9月15日,第27团和第35团虽连续进行了拼死的攻击,但终未能夺下1211高地。

9月19日,闵机植改变了战术,决心投入师预备队,向1211高地进行南北两面夹攻,9月20日4时整,一齐进攻。连续几天,韩军在山棱线上不断冲击,又不断被击退,到日落才停止攻击;反复进行能够改变山的形状那样猛烈的炮击和轰炸;有时发动奇袭,或者沿着两希里的溪谷进行迂回攻击其左翼,但最终也没能夺取下来。有时冲击成功了,但立即受到反击,增援部队被弹幕所阻而不能确保。到了28日,不得不向美10军要求提供航空支援和军炮兵的炮火支援。10月3日,第36团也被投入进攻,人民军猛烈地抗击韩军攻击,双方展开了一进一退的血战。10月8日,为了加强火力,炮兵第26营把57毫米和75毫米无后坐力炮也搬上了山,掩护第27团进攻主峰。经过几次“波浪攻击”,韩军终于冲进了主阵地,经过白刃战,再度攻占了1211高地。10月14日,第27团、第35团在炮兵第26营的抵近射击支援下,攻占了841高地。经过40天的血战,6次的主阵地易手,付出了损失5380人(韩国官方资料自称)的惨重代价,韩5师终于又一次踏在了1211高地的泥土之上,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崔贤一直在等待,自从联军发起对亥安盆地的夏季攻势以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能给敌人一次痛击的机会。山洪冲垮了后方的道路,这对处于东部险峻山区作战的第二军团来说尤其严重,部队只能依靠有限的储存坚持防御战。因此,崔贤没有太多的本钱来过早地与敌人决战。现在,机会终于来了,第五军团在血染岭、伤心岭一带重创了美2师,自己面前的几个师也给耗得差不多了,自从9月18日以来,除了1211这个他选中的决战地点以外,敌人已经全面停止了攻势,把主攻方向转移到了西线,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

10月20日,一直养精蓄锐的第二师团已经悄悄调到前沿,突然发动了对1211、1052、841等高地的全面反攻,韩5师猝不及防,被完全打垮,失去了再次进攻的能力(据朝鲜官方资料,韩5师到20日为止,被歼灭8000多人)。范弗里特对败报大惊失色,虽然秋季攻势的主要目标是西线和中线,但如果中朝军队在东线发动大规模反攻的话,必然会牵制联军的兵力,顾此失彼。因此,他立即命令由于在第五次战役中遭到重创而一直在东海岸束草休整的韩3师接替韩5师进攻1211高地,不过,他的主要目的已经不是要夺取高地,而是牵制他怀疑中朝军队可能在东线发动的反击。

韩3师在美第10军主力炮兵的支援下,在841高地—1052高地—1211高地的全部正面从西向东并列第22、第23、第18三个团,从10月22日至11月2日发起了猛烈进攻。空军冒着恶劣天气进行配合,203毫米的炮弹和155加农炮弹打得好象要把山头削平一样,可仍然没能把山顶夺取下来。第18团曾以主力从西希里的山谷攻击了1211高地的北翼,但陷入了反包围之中而不得不撤退下来。

朝鲜方面也极为重视1211高地的战斗。人民军最高统帅部认为:“1211高地和1052高地位于杨口至沙汰里公路的东边,形成由南至北连接大愚山、加七峰、鹰峰等峰峦的苍本山脉,是这一地带的制高点。因之,敌人要从沙汰里方面突破我军防线向北扩展其势力,就要占领1211高地和1052高地。”因此,金日成亲自关注着高地的得失。

阵地上每天要落下数万颗炮弹和炸弹,以致这座岩石山被削掉了好几米。被朝鲜公开史料称为“不死鸟”的守卫者们,在能把巨岩炸得粉碎的炮火中坚持着。由于美空军的攻击机用低空的不断扫射和轰炸来压制阵地,机枪之类的重武器很难在几轮攻击之后保存下来,手榴弹、炸药包和白刃战是守卫者最常用的方式。狭小的阵地上最多只能摆下一个连,而敌人的制空权使得人员的补充总是无法及时到达,因此,被进攻者包围是家常便饭。在这时候,守卫者就采用圆形防御阵势,拼命坚持,一直到夜间补充的部队上来。然后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疲惫的守卫者们疯狂地进行巩固阵地的作业,只有这样才能在明天更炽烈的炮火下坚持下来。

韩国人也是同样的执着。他们不知疲倦地反复进行冲击,一天十几次冲击是很正常的。损失也是巨大的,仅在10月27—28日对1052高地的连续进攻中,就伤亡了一千多人。29日,以“敢死队”为先导的韩军猛攻1211高地东南方的无名高地,一共进行了15次冲击。最后一次冲击是被阵地上的重伤员们打退的,双目失明、手脚受重伤的伤员们,使出最后一股劲,抱着一捆炸药冲进敌群同敌人同归于尽。30日,韩军占领了已经没有生气的无名高地,但第二天,又遭到人民军的模范连袭击组反击,人民军排长郑守福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韩军的重机枪眼,韩国人又被赶下了无名高地。

这样,攻防战进行到11月初,已经耗光了血气的韩3师只得撤退(朝鲜官方资料称消灭韩3师7800多人),伤透了心的韩国人从此拒绝在战史中提到这次战斗,关于1211高地也仅仅叙述到10月14日最后一次攻占为止,以维系他们的自尊心。朝鲜方面则是兴高采烈地大肆宣传,第二师团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姜健第二步兵师团”的荣誉称号,15名官兵获得了“共和国英雄”的称号。而在战术方面,人民军由此积累了丰富的阵地防御的经验,切实体验到,要保存有生力量,坚守防御阵地,并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就要修筑坑道式阵地。从此开始了大力修筑坑道阵地的运动。在中线遭受挫折,伤心岭被联军攻克的情况下,1211高地的胜利就象一针强心剂,使人民军最高统帅部得出结论:坚持阵地战是可以成功的。1211从此被称为“英雄高地”,她就象是朝鲜军队的上甘岭。

尾声

1956年6月,崔贤任民族保卫省副相(国防部副部长),并晋升上将军衔。1956年劳动党第三次代表大会起当选历届中央委员。1957年第二届最高人民会议起当选历届议员。1958——1962年,任递信相(邮政部长)。1962年和1967年,当选第三届和第四届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1964年当选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1966年10月劳动党四届十四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1968年,任民族保卫相,晋升大将军衔。1970年11月劳动党五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1972年12月第五届最高人民会议上,当选为中央人民委员会委员,并任人民武装力量部部长、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1976年5月解除人民武装力量部长职务,继续任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1980年10月的劳动党六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中央政治局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1982年4月9日病逝。金日成对他的死十分悲痛,便指示摄制了一部以他为主人公的故事片《革命家》。崔贤的儿子崔龙海(Choe Ryong Hai),任朝鲜青年总队长,现任社会主义劳动青年同盟中央委员会委员长。

后记

崔贤被金日成称为“坦克”,被同志称为“夏伯阳”,从这两个称谓也可大概知晓其个性特点。他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对现代化战争知之甚少,对战略也不精通。但对游击战术却十分擅长,同时,他也精通防御战,不管是在开城战斗,还是在1211高地战斗中,都有充分的表现。由于他对金日成的绝对忠诚,所以在朝鲜的历次政治斗争中,不但从未受到过波及,而且还为此获得掌握军权的机会,由此也可见金日成对他的绝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