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苗杂志文章一篇,好怀念新苗

有没有爱我都不会慌

高0404班   杨书颖

我要写爱。多少次我对自己说，不要写这些。爱让女人目光短浅，小肚鸡肠，一副市井嘴脸。时间很容易就在女人身上起作用的。即便无法高瞻远瞩，也该把它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但你知道，因为短缺，所以强调，所以期求。在我印象里，最悲惨的场景不是暗恋表白未果，也不是第三者现身咄咄逼人，甚至也不是抛弃。而是一个感情受挫的女人对另一个感情受挫的女人说，会好的，会好的。

　　昆德拉说过的，人逃避痛苦最常见的方法，便是躲进未来。会好的，可是，凭什么？

　　我以为，幸福这个词最应该发生在那种懵懂潦草却并不自觉的女人身上。太隐忍，太思辩，都不合适。经验太多，操作时反而难以抉择，更容易招致混乱。张爱玲多天才，“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胡兰成还是没有光顾她，幸福依旧存在于幻想中。而我和她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算，于是，幸福应该不会离我太远。

　　然而与你之间的了结，简单地像掐灭一个烟头。那些编一堆借口才得以离开家见面的冬天夜晚，却傻呆呆一起跑去篮球场，衣着单薄比肩坐，想开口却并不说。篮球远远近近拍打操场，末了，打球的人离开，剩下静静伫立的篮球，继续见证。

　　最初沉默而矜持的画面，终于被残暴的时光侵蚀。

　　我最爱的日剧《悠长假期》里，木村拓哉和山口智子相互折磨过，共同跋涉后，终于走到最终，黄昏在他们的拥抱中闪耀--那么闪耀，像一个后天失明的人心中所能描绘的过去的光亮。

　　也看过很多电影。晃镜，非职业演员，不剪辑，大段大段的没台词，真的闷，但已能够忍受。买了便携DVD，更喜欢在人多处带了耳塞看，不至于一个人在家，一部接一部，溺死在重复的氛围--阳光混迹于幼儿园早操的欢快进行曲间，年轻孩子迭迭跑动的声响。独坐时，与过去类似的气流勾引出当时的天昏地暗。我不太敢。

　　不是的，因为生活根本不会是这样的。日剧里，流光异彩的烟花散尽后，不过徒留一滩无人问津的尴尬烟灰。电影中，《不可撤消》那种级别，比起生活，其实不算龌龊。因而不管我爱上日剧造梦机还是晦涩大师片，幸福一直没有造访。它只存在于大风起时，我的默默想象之中。吃一糖多奶少的廉价蛋筒，幻想自己与幸福相关联。

　　阿菲五月上海个唱，又一次被感动。我现在花痴时叫她菲菲，不好意思太花痴时叫她阿菲。比三年前刚开始喜欢时多多少，数不清楚。

　　那时迷恋摇滚，氤氲，笙歌，以为摇滚就是金属声隆隆和长发乐手（还要留Cuban一样郁郁寡欢的胡渣）。最喜欢高旗的嘹亮和Suede的病态，而阿菲不过是列车短暂停靠的小站。事隔三年，高旗和他的超载现场走音破音已不像话，Brett Aanderson停抽Hush，创作力终结导致Suede解散。

　　时间过去，故人不复。惟有阿菲还在，情事不断，还越来越好看。

　　我曾说，《唱游》时她看来与18岁并无二致，果然被嗤笑。还梦见过给她进棚做乐手，录完音她亲自下厨做饭吃。后来笑醒了，埋怨自己睡觉太不专业。

　　我总结过爱她的理由。她美，是连善妒的女人也首肯、并且比男人更加首肯的美。她属于我们自己的语言，唱词不必隔了太平洋，大西洋……去猜度。也想过，是不是我太寂寞，四年前，我不是一个人时，并没有如今这样痴。

　　我真的是死不悔改，每每写东西必提到阿菲和你，不愧是天蝎座，笨而且顽固。可是，她陪我多少年，你陪我多少年。所坚守的其实只是那些舍命爱过的时光。看着她寂寂总不讨好的爱情上演，就像看自己的故事点点完结。

　　对于上海，有些耿耿于怀，阿菲没有唱《催眠》。八月北京终于功成身就了结心愿。但她唱起这首，感情已经不见。

　　从头到尾，忘记了谁，想起了谁。区区12个字，简直像毒药一样，容揽了多少已经恶毒的词语：年岁，宿命，青春，黯然，回望，物是人非……

　　如果可以，请不要爱音乐，音乐太容易纠缠过去。

　　好喜欢现在的杨德昌。从少不更事的冲撞，到涉世之初的质疑，再到拨云见日的睿智，大师在电影中也步步成长。那个与初恋重逢、交错、再离散的男主角说：“我曾经以为如果有第二次机会，生活会有不同。可事实上，即便有了第二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生活本没有惊心动魄。然后我想清楚，未必是阿菲终于挣脱，而可能是听者已经坦然。欢乐与悲伤游走，喧嚣与是非遗忘。不需挽留，不需制造。我高兴，Impossible is noting。

　　对于你，还有一些必须要倾诉。这些年，我即使无法看透灵魂的每个细节，偶尔对于分别式的怀念也仍有令我痛哭的力量。我自私，过于敏感，喜怒无常，半途而废，矫情，犹豫，虚荣，空洞，盲目，懒惰，以及不为人知的猥琐，你都容忍。

　　你让我爱上Duncan，爱上Parker，爱上永远的Spurs。我说过要为你，为Spurs写字纪念却一直空空无物，但你仍以我为傲，认为我是最好，不断发掘出自己这些年来都从未了解的可爱之处。

　　我想将来拍一部配乐全是阿菲的女性主义电影，如果成真，其中必定有你的身影。像我喜欢的《20，30，40》，结尾因为刻意而更加散放温暖光芒。看到张艾嘉失恋后，一边看肥皂剧一边暴塞甜食，我苦笑，原来女人长到40岁还是老样子，面前分庭抗礼，背影孑孑独立。

　　Wind has gong, I will go,let go。——Suede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