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从华裔老人涉案谈起(新京报 2007-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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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裔老人涉案谈起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7-1-27 7:45:48 · 来源: 新京报

面对一个执法很严的社会,守法也就成为一般公民如条件反射一样的思维反应,在面对一个选择的时候,首先会有是否合法的判断。
林达
最近,洛杉矶警方破获一起重大保险欺诈案,至少有3家律师事务所及1家脊骨神经科诊所涉案,更有近百名普通华裔居民。他们原来是车祸的受害者,由于在理赔过程中听从了自己法律代表的不当指示,也被卷入其中。比如说,在报伤的时候不实,在检查治疗时取得不实资料。媒体报道,一些人家在清晨突然有警察来,抓走了家里一向受家人和邻居朋友们敬重的老人。
在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作为生活在美国的华裔,感觉很复杂。因为这些人,很可能就是你遇见过的一个普通老人。这里显然有一个因素,就是不同文化氛围的移民,对同一件事情的处理和心理反应不同。
从建国第一天起,美国就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国家。它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组成,而且移民还在源源不断而来,他们带来各个国家地区的习惯、行为方式,以及生活极度不稳定的新移民容易铤而走险的现状。所以,它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个人自由和法治的关系,这种矛盾,就是如何尽可能给出最大个人自由和实现越来越完善、事无巨细都有法律照管的有序社会。美国的整个发展历史上,都在从一件件案子开始,对一个又一个行为从社会角度用法律做出规范。
这种规范深入到家庭教育、从幼儿开始的学校教育。年轻人更在进入社会之后,面对一个执法很严的社会,守法也就成为一般公民如条件反射一样的思维反应,在面对一个选择的时候,首先会有是否合法的判断,假如明显违法,必须越过的心理障碍,就会很大。也就是说,对一般民众来说,你不触犯法律,可以有一个很自由、机会很多的生活,而触犯法律,后果可能非常严重。权衡对比之下,普通民众自然会很当心。仔细权衡之后,下决心越过界限以违法牟利为生的人当然永远是有,可是,不会发生大量民众游弋在合法与非法之间的情况。
在许多中国移民曾经生活过的环境中,一方面,法律法规还不健全,一方面执法不严,常常发生法律在权势下可以通融的情况。结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普遍的口头禅。许多社会生活的区域,没有适当法律覆盖,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量普通民众或多或少地游离在法与非法之间。更有一些糊涂概念,就是非法占用私人资源是一件不道德甚至非法的事情,而占用一点“公家”、或者“类公家”的资源,是正常的。
追溯其原因,也在于长期以来,“公”在分配资源的时候,没有合理合法地对待“私”,法的观念就被无形中淡漠了,好像只有杀人放火之类的是犯法,其余的都是可以打擦边球的小事。于是,遇到一件事情,“是否合法”的问题,不一定会很尖锐地首先跳出来,违法也就没有那么难以越过的心理障碍。普遍存在侥幸心理。这样的状况又因为法不责众而扩大,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移民来到美国,会很自然地把自己长久以来的生活经验带来。一些年轻人会很敏感地感受到两个环境的显著差别,很快调整自己的行为。而恰恰是年纪大的人,会在惯性中生活。这也是一些老人会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触法、酿成悲剧的原因。
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国,在任何意义上扭转一点方向,都要面对原来轨道的巨大惯性,会支付比别人更多的代价。可是,必须做的,也许还是要趁早做。
作者系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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