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本位”思想对现实生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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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7月23日11:7)

                                          缑广顺

    无论在行政机构改革中,还是在企业体制改革中,最头疼的问题是“人事安排”。据此有了“能上能下”、“能官能民”的说法和要求。但现实生活是“只能上不能下”,当了官就很难“为民”。否则的话,不是重病缠身,就是“气吞”贵体。经查证,这种现象源于源远流长的“官本位”思想。故此,对之剖析,很感必要。
    所谓“官本位”是以官作为基本的价值尺度来衡量一个人的自身价值和社会地位的。在社会价值取向多元化的今天,一些人对“官本位”情有独钟的原因主要有三。其一是当官走红,“官位”升值。现实生活中存在着这样一个公式:当了官就有了权,有了权就有了钱,有了钱就等于有了一切。其二是以官划线、以权量人,等级森严。同一级官,因为手中的权力不同上下左右对你的看法也迥然不同。所以一些人视当官、视权利为凌驾于一切职业之上的最高职业。各行各业也都按官员等级划线。如地市级企业,正处级教授,甚至方丈还有县处级的。好像社会处处是官场。其三是借官级来换算和显示某职务的含金量。由于住房、用车、医疗、通信等都有一个享受什么待遇的问题,因此,本来与当官毫不相干的职业,都一定按照官级进行“换算”,“换算”的结果就是遍地皆“官”。
    追溯“官本位”不是现代的创造发明,而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官本位”是封建社会职官制度和等级制度的产物。“学而优则仕”是“官本位”文化根本特征。在科举制度下,入仕为官是读书士子的正当职业和唯一出路,于是形成了单一的“官本位”的价值取向,而且一直延续下来。
    大多数中国人都有强烈的“从政”、“当官”愿望。即使是“下海经商”最热闹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大学毕业生找工作的第一选择仍然是党政机关。为什么多数人热衷于走仕途?往大处说“为官”可以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干大事、出大力、大贡献。现实点说,“为官”可以获得更多的满足,发挥更大的效用。
    在我国目前的工薪阶层中,国家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是中等偏下的。因此,有人呼吁大幅度提高公务员的工资待遇,甚至有人根据香港经验,提出“高薪养廉”的主张。正是这些呼吁、主张影响和刺激着人们从政的欲望。从实际现实看,从政不但工资收入稳定,而且风险也小,加之一些官员的效用函数——工资+额外,物质+非物质的吸引,更使一部分人望官欲渴。
    当官意味着一种权力,权力一般有两个用途:一是用作舞台,二是当作资本(至少可以当作一种资源)。一个人的理想和才能如果没有适当的舞台就没有办法实现和表现,也就是他的人生价值无法得到实现。一个人的权力越大,他的舞台空间就越大,可以决定和支配的东西也就越多,由此获得的满足就越大,这些满足往往是不能用货币收入的增加来替代的。权力本身又是一种资源,是一种商品,它可以成为谋利的资本。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推论:之所以不少人对从政情有独钟、趋之若骛,一定是当官者在工资收入以外,可以获得额外的收益。官员从他的工资收入和这些额外收益中获得的满足一定大于从事其它职业所获得的全部满足。否则“官本位”就没有存在的基础。
    正是从政当官与其它职业相比能获得正数差额的效用,人们就有了“入仕”、“选官”的动机。这个差额越大,“当官”、“选官”的积极性越高。所以中国历史上对官位就有了“肥缺”、“瘦缺”之分;所以就有了同样是官,同样一个职级,不是谋事把岗位职责履行好,而是想方设法选“肥”弃“瘦”,而且只要办法到位,愿望自然实现;所以就有了在我国现阶段不难解释的现象:越是经济落后的地方,想当官的人越多,对官位争夺越激烈;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官本位”的观念越淡薄。这就是说:“官本位”有它的历史原因,更有它的现实原因。它与一个社会的政治制度以及相应的官员制度有关。越是透明、清廉、富有竞争性、监督机制健全的政治制度,把权力作为舞台所获得的满足就可能越大,把权力作为资本所获得私利就可能越少。反之则相反。
    无论一个地区,一个部门,一个单位,从改革进度快慢这个侧面,不但能看出“官本位”思想的影响程度,而且能看出当权者是把权力当舞台,还是把权力当资本的表现。如果当权者事业心、责任感占上风,那么改革的进度必然快,如果有私心杂念,把权力当做资本了,那就肯定地快不了,不但他前怕虎后怕狼,而且更多的是权衡利弊得与失。同样,从一个地区,一个单位机构改革分流人员情况,也能看出“官本位”的影响程度。影响程度低的,公务员往事业、企业单位好分流。影响程度大的,肯定难分流。
    一个社会,如果“官本位”思想影响越大,那么从事科研、教学、生产、投资管理的人就越少。甚至有的人把一个好端端的县区,一个好端端的企业毁掉,也要想方设法往上爬。但在一定时期,一个社会的人力资本存量是一定的,投入政界的人力资本越多,用于直接生产和财富创造的人力资本就越少,经济增长就越慢。如果一个社会以权谋私的机会越多,以权谋私越盛行,投入争权夺利的资源就越多,这个社会的发展就越慢。
    “官本位”带来的恶果很多。恶果之一是诱导人们在权力的金字塔下往上爬,这自然要有一套“跑官”、“买官”、“混官”、“争官”的手段,是什么招数都要用的。官场上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阿谀奉承、贪污腐败,都是由“向上爬”、“抓肥缺”引发出来的。恶果之二是使政府机构的设置叠床架屋,政府官员的委任制,形成了以“十羊九牧”为特征的官冗之患,形成了很多单位和部门都是官,没有兵的见怪不怪之现象。据资料显示,新中国刚成立的一九五一年官民之比为1:600,而如今不足1:40。生之者寡,食之者众,为之者舒,用之者疾。如何能实现“廉价”的政府?几十年来机构越调越大,人员越减越多的事实,使人疑虑重重,不彻底清除“官本位”思想,官冗之患是很难从根本上避免的。恶果之三是在“官本位”单一价值观念的影响下生产力发展会受到严重阻碍。“官本位”文化不仅诱使人们通过“当官”来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且把按照官职等级确定政治经济特权看成天经地义的。虽然现在已没有“官人永业田”之类的东西,但是违法乱纪、以权谋私还大有人在,以“官本位”为特征的社会等级制度仍然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必然形成职业上的不平等,造成社会竞争中的不公平现象。
    一个社会,重农则兴农,重商则兴商,重科教则兴科教,如果注重“官本位”岂不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了吗?如此这般我们政府机构改革、精减冗员、分流人员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可喜的是,随着中国加入WTO,与国际惯例接轨,按照世界经济二次战略转移“核心”的变化,“有用”皆人才的观念,已逐步被人们接受。素质教育、职业教育、学历教育三位并举,已成世界潮流,势不可挡。有中国传统文化根基的“官本位”思想,必然受到冲击,而被新的思想所取代。由商场往官场跑的现象可能会变成由官场往商场跑。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
(作者系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