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前总理、 独身政治家——瓦杰帕伊

                         印度前总理、 独身政治家——瓦杰帕伊 

     他孑然一生，却赢得了多党派的认可；他是一位诗人，但更是一位政治家；他早年就名扬政坛，但年近古稀才荣登总理宝座；他是一位与人为善的老者，但也是一个以强硬著称的领导人；他有过执政13天即下台的尴尬经历，也有过掀起“瓦杰帕伊浪潮”的辉煌成绩；他历经坎坷，有着三上三下的传奇故事。他就是瓦杰帕伊——被外界称为“最适合做印度总理的最佳人选”。
                                                             生 为 政 治
       印度是一个有着古老历史和文明的国度，是一个由多宗教、多种姓、多种族、多部族和多语言构成的异质性很强的国家。在这个国度里，几乎存在着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其中势力最大的当然是印度教、佛教，而另两大宗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则被认为是外来宗教，本土宗教和外来宗教之间冲突不断。印度又是一个多语言的国家，诚如开国总理尼赫鲁所言：我们生活在若干个封闭的社会中，我们有一个说孟加拉语的封闭社会，一个说马拉地语的封闭社会，一个说马拉雅拉姆语的封闭社会，等等。
       瓦杰帕伊就是一个早年信奉印度教并以此起家的人。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或者说天生就是一位政治家。
       瓦杰帕伊1926年12月25日出生于印度中央邦一个高种姓家庭，此时的印度仍然是英国的殖民地。瓦杰帕伊曾获文学硕士学位，后攻读法学，但中途辍学。1941年，年仅15岁的他就参加了印度教教派组织“国家公仆会”，开始其政治生涯。
       从20世纪20年代初开始，圣雄甘地领导的国大党就开展“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致力于印度的民族解放事业。1942年瓦杰帕伊参加印度国大党。同年因参加独立运动被捕，后获释。1947年8月，印巴分治，印度独立已初现曙光，国大党也如日中天。而此时的瓦杰帕伊却脱离了国大党，专门从事“国家公仆会”的工作。1950年1月，英国殖民当局把权力和平地移交给印度国大党，印度正式从英国的殖民统治下独立出来，宣布成立共和国。
       1951年，瓦杰帕伊参与创建人民同盟，并在1956--1957年间任人民同盟议会党团领袖和主席。从1957年起，他先后11次当选印度人民院或联邦院议员，赢得雄辩的声望。他既做过执政党议会团领袖，也当过反对党领袖。
       从1947年至1967年间，尽管印度政治舞台上有近百个各种政治色彩的政党和团体存在，包括瓦杰帕伊所属的人民同盟，但国大党在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领导下，在竞选中总能稳操胜券。这20年，是国大党一统天下的局面，其他任何政党都没有机会染指政权。在此期间的1957年6月，瓦杰帕伊因参加反对当时的总理英迪拉·甘地的活动而再次被捕入狱，次年12月获释。
       在1977年3月议会选举中，人民同盟击败了国大党成为执政党，这也是国大党第一次被击败。人民同盟党赢得大选后，瓦杰帕伊于1977至1979年任政府外交部长。1980年，人民同盟分裂，瓦杰帕伊另起炉灶，创建了印度人民党，任主席和该党议会党团领袖。20世纪90年代，人民党势力大增，瓦杰帕伊便向中央权力宝座发起进攻，并在古稀之年上演了戏剧性的浮浮沉沉。
       政治家中能写诗的人不多，而诗人中能做政治家的人也不多。但瓦杰帕伊除外。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也是一位出色的诗人和作家。瓦杰帕伊坚持使用印地语，他出版过诗集，20世纪50年代还曾经担任过几家印地语报纸和期刊的编辑和记者。他的诗甚至被音乐人做成MTV在全国广为流传。诗人政治家那种独有的特征和气质成了瓦杰帕伊的招牌。
       1998年5月，瓦杰帕伊上任伊始，就下令进行5次核试验。巴基斯坦也针锋相对地发展核武器，两国关系遽然紧张。当记者问及印巴是否会爆发战争时，瓦杰帕伊用诗意的语言作了回答：天空是晴朗的，但即使在晴空万里的时候，闪电偶尔也会划过。现在我希望这里不会出现闪电。然而，闪电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十分迅速。印巴为领土主权的纠纷多次交火，最长一次则有10个星期之久。
       1999年2月，第二任期的瓦杰帕伊为修复印巴两国关系，乘坐公共汽车穿越印巴边界，开展了著名的“公共汽车外交”。在庆祝印巴公路通车的典礼上，他说：你可以改变你的朋友，却难改变你的邻居。大家何不做个好邻居呢?
       2003年6月，第三任期的瓦杰帕伊对中国进行正式国事访问。针对中印两国历史上存在的恩恩怨怨，他在北京大学的演讲中表示了要改善两国关系，弥补裂痕，走向合作。他说：好邻居彼此真正善待对方之前，人们不能忽视这个事实，即他们必须首先得修补他们的篱笆。
       在瓦杰帕伊的总理任期中，印度拥有了核武器。核按钮就掌握在这位诗人兼政治家的手上，这不能不引起全世界的关注。瓦杰帕伊会率先发动核战争吗?也许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瓦杰帕伊的一首诗告诉了大家答案：
深夜某时／突然，睡意远离了我／我的眼睛睁开了我思索／那些发明了核武器的科学家／听到了广岛和长崎的惨剧／他们每夜怎能安睡?

三上三下的曲折经历
 瓦杰帕伊有着三上三下的传奇经历，被外界称作“政坛不倒翁”。
       1996年，时年瓦杰帕伊正好70岁。这样的年龄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应该是一个享受天伦的年纪。而对于瓦杰帕伊来说，他的政治生涯则刚刚迎来新的开始。这位曾经被开国总理尼赫鲁十分看好的人选、曾被预言将是“未来的印度总理”的人，到了古稀之年才首次得到表演的机会，而初次表演又是那样的不成功，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尴尬。
       1996年5月在印度人民院第11届大选中，印度人民党获得了胜利，推举瓦杰帕伊出任总理。然而在议会中，支持瓦杰帕伊出任总理的比例太小，根本没达到半数以上，如果进行信任投票，肯定会以失败告终。瓦杰帕伊在执政13天后被迫主动辞职，让位于他人，成为印度历史上任期最短的总理。
       也许由于各党派实力相当，因而印度政坛“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主角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成为常事；也许由于瓦杰帕伊的“执政13天”的噩梦博得了人民的同情，在1998年3月的第12届大选中，瓦杰帕伊所领导的人民同盟再次获胜，他本人第二次出任政府总理。
        第二次出任总理的瓦杰帕伊，背后所依靠的力量仍然是多党派的联合体。这次他联合了13个政党，然而，也仅仅是过了13个月，多党联合政府内部就传出不和谐的声音。联盟中的最大的盟党，全印德拉维达进步联盟，撤销对联合政府的支持，他的政府在议会信任投票中以1票之差被击败，瓦杰帕伊只得提出辞呈。1999年4月，人民院和瓦杰帕伊政府解散，瓦杰帕伊沦为“看守政府”总理。他的第二次表演在历经了13个月后又不得不收场了。真是“成也联盟、败也联盟”！
       但是在短短的13个月中，瓦杰帕伊兑现了自己的竞选诺言，实施了印度的“核抉择权”。1998年5月，在他刚执政两个月的时候，他下令进行了一系列的核试验，并宣布自己为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印度和巴基斯坦建立了直通公共汽车联系，瓦杰帕伊亲赴印巴边境拉舍尔，同谢里夫签署了有关核安全的宣言和议定书。瓦杰帕伊的这些举措在印度深得人心。在瓦杰帕伊作为“看守政府”总理期间，适逢印巴发生了严重的武装冲突，瓦杰帕伊得体的举措，不仅赢得了国内人民的认同，也博得了国际社会的好评，这为他能够第三次赢得总理宝座赚足了选票和政治资本。
         1999年10月人民院第13届大选中，瓦杰帕伊所领导的人民党轻易战胜了他的最大竞争对手、国大党的候选人索妮亚·甘地，第3次出任总理。这次竞选中，选民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瓦杰帕伊，在印度政坛上掀起了一股声势浩大的“瓦杰帕伊浪潮”。瓦杰帕伊获得298票，其支持率已远远超过了组阁所需的简单多数272席，因而新内阁无须在人民院进行信任投票，这是十年来动荡不定的印度政坛首次出现的情况。
       然而，无论你当时是怎样的辉煌，也无论你曾取得过怎样的骄人业绩，政党竞争都总会有成功的一方，有失败的一方。2004年5月，瓦杰帕伊政府的五年任期结束，再次进行大选时，执政的全国民主联盟在大选中失败，政府的组阁权又被国大党夺了回去，瓦杰帕伊向总统卡拉姆递交了辞呈。时年瓦杰帕伊78岁，他完成了他的完美谢幕。
一生独身但不孤独
       在政治舞台上叱咤风云的瓦杰帕伊，个人生活却令很多人惊讶。他抱定独身，一生未娶；他勤俭度日，为政清廉。这样一位独身政治家，却并不孤独。他成为印度各党派普遍都能接受的人物。
       瓦杰帕伊没有像甘地家族一样显赫的政治背景，也不是腰缠万贯的经济富豪，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家”——他是独身主义者。没有结过婚，没有子女，孑然一生，孤身一人过着俭朴的生活。年过古稀，膝下只有一个养女，可以说政治是他的全部生命。他的政治影响力绝对不容忽视。早在1995年11月，印度人民党看到了夺取德里的中央政权的希望，在孟买召开的全国党代表大会暨竞选造势会上，当时的该党主席阿德瓦尼，就打出了瓦杰帕伊的招牌，以期获得更多的选票。他说：在1996年5月举行的第11届印度大选中，如果印度人民党能够赢得大选，它将推举瓦杰帕伊作为下届印度人民党政府总理人选。印度人民党的这一招果然见效，在随后的选举中，人民党获得了人民院总共573席位中的161席，一跃成为印度第一大党。虽然没能超过半数而单独组阁，但也足以使人民党获得了组建联合政府的资格。
       瓦杰帕伊向来以“灵活”、“善变”著称。他思想灵活、精明干练；工作执著、也善于实行妥协，甚至曾经公开宣布愿意放弃自己过去的立场；他曾加入以印度教原教旨主义为价值取向的“国家公仆会”，也曾加入过以世俗主义为价值取向的国大党，因而对他来说，没有个人的宗教羁绊；他为政清廉，在40多年的议会活动生涯中，始终保持着为政廉洁的良好声誉，从未遭遇过认为他犯有腐败行为的指控。印度人民党需要有一位这样的领袖人物。瓦杰帕伊理所当然地被拥上了印度政治舞台的中心。
       瓦杰帕伊是一位和善的长者，但也是一个以强硬著称的领导人。他的这种强硬风格也许与他接受印度教原教旨主义长达50多年熏陶不无关系。1998年5月，瓦杰帕伊冒天下之大不韪点燃了核导火线，引发了印巴之间新的一轮的军备竞赛，而这一回的竞赛却是最要命的“核军备竞赛”!国际社会中沉寂了约20年的核武器研制问题，被印度重新提了出来。整个国际社会防止核扩散的努力受到严重破坏。面对国际社会的批评和制裁，瓦杰帕伊声称：印度将保持在核武器问题上的独立性，不受国际谈判的支配，也不受对研究与发展计划的任何条件的限制；印度核原则的基本点是：建立小规模的、可靠的核威慑力量和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并重申：印度愿意签署《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但必须以印度与美国的核谈判取得成功、五个核大国都遵守这个条约为前提。瓦杰帕伊也因为其强硬的核政策而博得了“核弹总理”的称号。
       瓦杰帕伊在国际上也有着良好的名声，这归因于他在处理印巴危机中的得体表现。众所周知，印巴自1947年分治、各自成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以来，对峙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克什米尔就是印巴的火药桶。两国在50年中，曾经三次兵戎相见，小规模边界冲突更是从未间断。自1989年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访问伊斯兰堡以来，印巴两国领导人一直没有走动。1998年，两国在短期内的几次核试验，边境更趋紧张。整个南亚处于核恐怖的阴影之中。1999年2月，瓦杰帕伊首先变阵，做出了和解的姿态。一次“公共汽车外交”使两个有核国家捐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重新提升两国的睦邻合作关系，降低了因处理不慎或互相猜疑而爆发核战的可能性。瓦杰帕伊的主动出访，获得了国内国际社会的一致好评。
       当然，两国积怨极深的民族情结并非能通过一次象征性的外交活动而完全消除。两三个月后，印巴就在克什米尔地区的格尔吉尔段发生冲突。如何处理这次事件，又给瓦杰帕伊出了一道难题，也是给瓦杰帕伊再一次表演的机会。此时的瓦杰帕伊已经沦为“看守政府”总理。他沉着冷静，先是在党派角逐中顶住反对党的攻击，继而在军事战场上加大攻势：一方面，声称不收回领土决不罢休，另一方面，严词拒绝了美国等外部力量调解印巴冲突的要求，在国内掀起了一股强烈的爱国主义浪潮。同时，在对巴基斯坦保持军事优势的前提下，始终保持克制，坚持有利、有节的原则，为印巴冲突的解决赢得了主动权。随着此次印巴危机的成功解决，瓦杰帕伊的声望也大幅度飙升，国内民众支持率也大幅上升，这足以显示出这位政治家的能力。
不再“灿烂”
       瓦杰帕伊第三次执政的五年，也是印度最引人注目的五年。五年中，印度的经济增长率一直以6-8%的速度高速增长。经济水平提高了，居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外交上也取得了较为瞩目的成绩。印度与美国、俄罗斯、中国等国家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印度把美国定位为“印度必须经常关注的全球性国家”；对于俄罗斯，瓦杰帕伊称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俄罗斯这样支持印度的国家了；对于中国，他认为：应该把中国视为“应该特别加以研究的国家”，强调印度同中国建立友好、合作、睦邻和互惠关系的重要性。他还能够理智地处理与巴基斯坦的关系。
       任期届满，又一个轮回。各党派又将为执政而争。执政的全国民主联盟，以为凭借经济上的成就和外交上的业绩，就足以保住执政地位；以为大多数选民都拥护他们；甚至以为，印度人民党很可能一党夺得272票的简单多数，而产生了一党当政的想法。因此瓦杰帕伊志在必得，踌躇满志，决定提前半年举行大选。
        2004年5月，印度举行大选。瓦杰帕伊提出的竞选口号是：“灿烂的印度”。他的努力方向是，到2020年使印度成为更具有经济实力的世界大国。但选举结果却出人意料：瓦杰帕伊败在了他的老对手——国大党索妮亚·甘地的手下。虽然，投票前进行的多次民意测验都显示瓦杰帕伊将以压倒多数取得胜利；虽然索妮亚·甘地是一介女流且没有多少政治经验，虽然她还有外国血统而不被人看好。
        在瓦杰帕伊递交辞呈、离开总理府之后，有分析家认为：不管这次提前不提前进行大选，印度人民党是注定要被选下来。因为印度经济发展的最大受益者是那些富人和城市里的中产阶级，不是底层老百姓。那些真正需要帮助才能维持生存的穷人却依然生活在贫困之中，生活没有改善。他们没有感受到经济改革带来的好处。瓦杰帕伊没有能够使所有印度人都能“灿烂”。占人口三分之二以上的底层老百姓对现任政府很不满意，对全国性的腐败也深恶痛绝，求变愿望强烈。而他们的民意并没有从民意调查中得到反映。
        瓦杰帕伊为印度的发展谋划了“灿烂’的前景，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却注定不会再“灿烂”了。他毕竟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伴随着印度发展的风雨历程，瓦杰帕伊也经历了他人生中的坎坎坷坷。当瓦杰帕伊第三次从总理府离开的时候，人们也许并不怀疑：瓦杰帕伊的这次离开是他政治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谢幕。瓦杰帕伊将会以怎样的心情离开他擅长的政治舞台呢?
       壮志未酬身先退。瓦杰帕伊宣称他一生最大的愿望是看到印度成为世界大国。他一直身体力行，为实现此理想而努力。他雄心勃勃地提出，要使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成为“印度的10年”，2020年使印度成为世界大国。显然，瓦杰帕伊的大国复兴之梦还远远没有完成。
作者：马永辉 《文史天地》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