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之七十四
石呆子：且先看这仙曲的开头［第一支•红楼梦引子］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这[开辟鸿蒙]四个字绝妙，意境极深！不能当一般戏曲中的老一套开场白，这是隐寓开天辟地以来的所有女儿悲剧，一下子点明了本曲所咏叹的悲剧的普遍性，作者借此四个字实际上是说这十二个悲剧只是开天辟地以来所有女儿悲剧的延续。[谁为情种？]问得好！自开天辟地以来，是谁播下了天下所有女儿[悲愁喜怨恨]这些复杂感情的种子？历来红学评论都把这里的[情种]当贾宝玉，因为贾雨村在[正邪两赋论]中曾说贾宝玉是情痴情种，所以人们都把[情种]二字当贾宝玉的代名词，如果这样理解这两句仙曲就误解作者的本意了！
石呆子：为什么说这里的[情种]不是指贾宝玉的形容词[情痴情种]？因为这里如果照[情痴情种]的[情种]理解，那就成了问[开天辟地以来有哪个男人能算情痴情种？]了，这句话的本意成了贾宝玉自吹自擂地说[开天辟地以来谁都算不上情痴情种，只有我贾宝玉才算得上情痴情种]了，显然这不是此句的本意。既然这里谈的都是开天辟地以来女儿的悲剧，那么这里的[情]就不能解释为男女之间的爱情，而应该解释为女儿们遭受悲剧时产生的悲情。这样一来这里的[谁为情种？]就不能仅当[谁能算情痴情种？]解释了，而应解释为[是谁播下了这些悲情的种子？]再直白说就是[是什么原因引发这些悲情？][什么是造成这些悲剧的根源？]显然这才是《红楼梦》仙曲的主题思想，这才是《红楼梦》全书的中心思想。如果照一般的红学评论解释，说这一句是指[谁是象贾宝玉那样的情痴情种？]那么书中的诸裙钗悲剧根源都成了没遇到象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了，只要天下男儿都成为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只要每个女儿都遇到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只要这社会把每个男儿都培养成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天下的女儿就不会遭受悲剧了，她们就会沉浸在与情痴情种缠绵爱情的幸福之中了。这会是《红楼梦》悲剧的基调吗？只能算《西厢记》等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基调。从这段［红楼梦引子］看来，作者以这两句为开头决不是寻找谈情说爱的情种，而是追寻造成悲情的根源，这有这样解释才符合《红楼梦》仙曲的悲剧基调，才符合《红楼梦》全书的悲剧基调。总不能说是没有找到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是造成诸裙钗悲剧的根源吧，总不能说只要十二裙钗都遇到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就永远幸福吧，这样一来成了[开辟鸿蒙，女儿情重，只为缺少情种]了。
下一句[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这里的[风月情浓]也不能作一般的风月之情解，应该作[由色生情、传情入色]的对女儿产生同情怜惜爱慕的感情解。在作者的字典中，象珍琏环蓉蟠等须眉浊物只知发泄性欲与他们相关的[风月情]都是指男女情欲，没有任何悲愁喜哀怨怒的感情成份，而贾宝玉和众女儿的[风月情]却是指不掺杂男女情欲因素的纯洁感情，是指悲愁喜哀怨怒等悲情表达方式。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悲情？决不是这些女儿没遇上贾宝玉这样的情痴情种，而是这世道造成她们大量悲剧，给她们种下了悲情的根源。这里的[风月情浓]不是指男女风花雪月的情浓，而是指在这些充满灾难的风霜雨雪岁月里悲情更浓啊！如果说我这说法过于牵强，那么把下面十二钗的悲剧一一审视看看，有哪一个是指[男女风花雪月的情浓]的？哪一个不是悲剧产生的风霜雪月悲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这是与全书开头的[大无可奈何之日也][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相关的话语。这一句点明创作此仙曲时已经不是当初[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了，而是[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大无可奈何之日]了，这一点请你们千万要弄清楚。
石呆子：这样一来你们就能理解宝玉刚进门时看到的对联上为什么题[无可奈何天]了。对于众女儿来讲，大观园里的岁月就已经是[无可奈何天]了，而对于贾宝玉来讲这只不过是[美中不足]而已，虽然有少许无可奈何，但主要还是锦衣纨绔饫甘餍美的顺心日子嘛，只有到抄家后的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时，才能算真正[大无可奈何之日]。[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是表明作者在茅椽蓬牖，瓦灶绳床中哀伤感怀那些好女儿的悲剧，这时的他已经非常[寂寥]了，你们想想，八十回以内的贾宝玉有[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吗？[试遣愚衷]，这才真正简明扼要地概括出《红楼梦》仙曲和《红楼梦》全书的创作意图啊，作者就是[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在[试遣愚衷]嘛。他借这《红楼梦》仙曲排遣愚衷，更是借这《红楼梦》全书排遣愚衷，整部《红楼梦》都是作者在借这些[假话神话鬼话胡话笑话孩子话呆话疯话]向普天下人倾诉衷肠啊！[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作者在这[红楼梦引子]里，把他创作《红楼梦》的原因向读者表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开天辟地以来，是谁种下了这些悲剧？引发这些悲情？都只为这些悲情太浓，才趁着这大无可奈何之天，哀伤感怀之日，潦倒寂寥之时，向普天下人倾诉自己的满腹衷肠、满腔怨恨、满心愁思，因此上杜撰这倾尽诸裙钗血泪的《红楼梦》！]
石呆子：何为[怀金悼玉]？有的人说是[悲金悼玉]。其实这一字之差关系并不大，但他们只看见[悼玉]、看不见[怀金]，把宝玉当成感情专一的才子，把黛玉当成全书唯一的佳人，把宝钗当成封建家庭硬按插在宝玉身边的封建卫道士、当成[其间拨乱]的小人和女奸雄。他们以为黛玉才是全书第一女主人公，而宝钗只是个反衬典型。这就太不了解作者对宝钗的愧疚之情了，黛玉的悲剧根本不能怪宝玉，但宝钗的悲剧宝玉却脱不了干系，潦倒后的宝玉对黛玉只是痛悼而已，但对宝钗的恩德却是深深地永远地感怀啊！所以这里说[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至于[悲金]一词实在不如[怀金]贴切，因为宝钗根本不需要潦倒后的宝玉为她悲伤，她想得很开很透，根本不在乎这种张生、梁山伯式的才子哀伤，需知此时的宝玉已经与宝钗天各一方、只能相互怀念了，无论是曹荣之于马氏、还是曹雪芹之于他的寡母，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只能深深地怀念了，所以叫[怀金]而不叫[悲金]。从这个意境上看，宝钗其实真是全书第一女主人公啊！
当然这[怀金悼玉]只是泛指，这《红楼梦》仙曲是感怀十二个冠首女儿的，这《红楼梦》全书则是哀伤普天下过去未来所有女儿悲剧的，宝钗和黛玉只是其中与作者关系最亲近的二人，其中宝钗更是十二钗之冠，作者只是用此二人代表天下诸裙钗而已，请你们别以为这《红楼梦》全书仅仅为此二人而作。
《红楼梦》创作缘由既已表明，请看作者对各具体人物如何[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
红疯子：这《红楼梦》仙曲实在是太深奥了，每一句都意味深长，若不是经你石呆子这样详解，还真不容易弄懂其中味。但你这[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的解释太牵强，是不是可以把[情种]解释为[种情]，把[种]这个词由名词解释为动词？这样一来就成了[谁种下了这些悲情？]了，再进一步解释就成了[谁种下了这些悲剧的祸根？]最后则成了[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些悲剧？]、[造成这些悲剧的根源是什么？]这样一来不就彻底说透了《红楼梦》的真谛了吗？
石呆子：此话有理！作者不是没想到这一点，是不敢说破这一点，当时的社会也不容作者说破这一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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