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旧式家庭和一个百年巴金(评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5 06:52:38
   为一个冷静而富有理性的传记作者,陈思和先生(巴金文学研究会会长)在多年考量巴金家庭后认为,巴金的家庭,和《家》中那个封建专制家庭有着本质的区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旧式家庭,“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罪恶,也算不上专制”。对这个家庭以及家庭关系的真实分析,对于我们如何理解巴金人格的形成,极为重要。在这个家庭中,你会发现它有一般普通家庭拥有的一切元素,传统,矛盾,动荡,反抗,当然,还有爱。正是这样一个家庭,孕育出一个百年巴金。

  1907年的某一天,李家公馆,安静而喧闹。这个坐落在四川成都正通顺街的封建官僚家庭,正处在鼎盛时期,它的成员仍在享受着不错的物质财富。

  这一天,几个家庭的主妇们与她们的子女,留下一张弥足珍贵的照片。照片中一位外婆怀抱着她的小外孙,面目慈祥。她不会想到,多年以后,这个男孩成为了这个家庭最大的反叛者,并影响了几乎一个世纪的中国。

  巴金,1904年11月25日出生于成都老家。他的出生给这个人丁兴旺的家庭以更多的幻想。他们期望他将来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斯时的李氏家族用尽可能的方式营造出欢庆的氛围,来迎接这个孩子。他们为这个孩子取名李尧棠、字芾甘,取自《诗经》中《召南·甘棠》首句“蔽芾甘棠”。

  巴金在这个大家庭中生活了19年。直至1923年去上海。作为人生的第一站,巴金的童年是在“爱”中度过的。

          被巴金后来称为“第二个老师”的轿夫老周常跟巴金讲他丰富的生活经历:当了几次兵,儿子死在战场上,老婆跟别人跑了,自己拖着羸弱的身体在李家当轿夫,可他并没有憎恨这个社会,每次他都对巴金说:“要好好地做人,不管别人对你怎样,自己都不要骗人,不要亏待人。”

  而“下人”的生活状况给了巴金反思这个社会的一个直接窗口。有时候轿夫们在马房里煮饭,巴金就替他们烧火。他们打纸牌时,巴金也在旁边看,常常给那个每赌必输的老唐帮忙。有时候他们也诚挚地对巴金诉说他们的

  痛苦。

  在这个旧式家庭里,巴金亲眼看到了六十岁的老书僮赵升病死在门房里;抽大烟的仆人周贵偷了祖父的字画被赶出去沦落做了乞丐,死在街头;一个老轿夫出去在斜对面一个亲戚的公馆里做了看门人,不知道怎样竟用一根裤带缢死在大门里面……

  这一类的悲剧以及那些生存着的“下人”的沉重的生活负担,让年幼的巴金心里埋下了正义与反抗的思想。

  巴金在回忆录里说:“当时我宣誓要做一个站在他们这一边帮助他们的人”。

  巴金在父亲死后,一切便由祖父做主。巴金的大哥,则作为大房的长孙挑起了掌管全部家务事的担子。        在那个时代,巴金的祖父应该算是一个开明的绅士,但封建礼教的家长式粗暴的作风,依然让巴金充满了不自由感。

  大哥性格温顺,常要忍受长辈们的欺凌。为了这个家,大哥放弃自己很多爱好,以至于巴金姐姐,堂姐,表姐都聚在一块儿时,给大哥起了一个“无事忙”的绰号。

  在巴金离开家多年以后,巴金的大哥最终用自己亲手配制的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能够看到巴金那部以他为主人公写成的小说《家》。

  巴金的同辈人里,比他大一岁的三哥李尧林,跟他一起生活的时间多,对他的影响也最大。

  大哥自杀后,三哥用教书挣来的有限薪水支撑大哥留下的破碎家庭。生活的重担还是压垮了尧林,他得了肺病。

  巴金始终认为,命运对三哥的安排是不公平的,他为三哥惋惜。这种惋惜之心一直持续到晚年。但巴金三哥自己却从没有自暴自弃过,一直在顽强地生活。

  社会环境决定了家庭的环境,同时影响着这个环境中的人。家庭的爱并没有能冲破封建传统和礼教的束缚。巴金的许多堂姐妹,由于封建礼教的约束,婚姻不能自主,郁郁终生。

  这时巴金开始憎恨那些封建传统和礼教。

  成都连年的军阀混战,让这个家庭经受了恐惧、不安。个人在这场社会大动荡中显得渺小。

  1923年春天,在又一次军阀混战的枪林弹雨中逃出了性命后,巴金和三哥两个就离开了成都的大家庭。

  当时大哥把他们送到木船上,并承担了他们的负担。他们流着眼泪别了大哥。

  那时候的巴金的悲哀是很大的。但是一想到近几年来他的家庭生活,他便对于那个被遗留下的旧家庭就没有一点留恋的感情。

  他去了上海,怀着理想,开始了激荡的青春以及甜蜜而痛苦的爱情婚姻生活。

  那一年,他在刊物上写道:“奋斗就是生活”。